此時,就在這座山的山頂,一個糟老頭子眯著眼對一位年輕俊朗的小夥子說道。“風兒,我把方丈的位子傳給你可好?”


    “別啊,荒山野嶺一座廟,還就我們兩和尚,我可不想當什麽方丈。”


    長風顯然對這方丈職務毫不感冒,自打出生後就在這山上,陪伴著這個糟老頭子渡過了17年,長風不知道方丈到底是什麽意思,隻知道師父就是方丈,方丈要負責他的飲食起居寺裏雜務,麻煩的很,要是自己當方丈了,那不傻麽,長風低下頭暗笑著。


    “啪”一把戒尺敲在長風頭上,“怎麽的?長大了都知道對著褲襠傻笑了?”方丈說完放聲大笑,弄得長風臉紅耳熱的辯解道:“才不是!徒兒一心向佛,不像您頭也不剃,胡子也不刮!還整天吹噓著自己是得道高僧,唉,善哉善哉~”


    “嘿,又討打!”方丈高舉著戒尺,長風撒腿就跑。


    “怎的?又著急去找山裏的母猴子相親?”


    長風回應道:“我嘴上沒毛,母猴子看不上我,我去給師父您相個老伴。”說完長風就跑下山去。


    雖是荒山野嶺,但是對於在這裏生活了十七年的長風來說早已是輕車熟路,就跟逛自己家的後花園一樣簡單。


    山上綠林成蔭,花鋪成片,陽光透過樹隙照射下來都變得更加柔和,徐徐的清風催動著溪流,長風停在溪旁的石頭上躺了下來,摘了一顆狗尾巴草叼在嘴裏,還不忘敲起二郎腿,他思考著山外的樣子是什麽呢?日日無憂無慮的在這山裏生活讓他很想知道外麵的世界。


    長風散懶的躺在大山的懷抱裏,思緒又被這一陣徐徐的清風吹斷。


    在夏季大山裏的風景自然是美不勝收的,除了一座寺廟,整座山毫無人工雕琢的痕跡,原始森林一般充滿神秘,大山是靜謐的也是吵鬧的,樹上飛鳥成群,池裏蛙聲一片,動物的鳴叫仿佛就屬於大山的呐喊。


    “咚~~咚~~”是鍾聲,寺裏的。


    長風急忙站起來看了看天,此時已近黃昏,長風心中不禁一涼,師父定過寺規,在太陽落山前必須回去的,這次怎麽給睡過去了!


    拍拍自己的腦門彎腰抄了一把溪水抹了抹臉,長風起身便走,懷中一塊天珠卻不慎落入水中。


    天色逐漸暗淡,再加上這山上綠蔭茂密,光線變得十分不足,長風隻得慢慢趕路。


    “咚~~”鍾聲又響了,長風心裏暗罵:別敲了,有這空還不來找你徒弟!


    又走了半個時辰,此時已看不見半點光線,長風還沒繞過這條小溪,按理說早該走到頭了才對,周圍陰風陣陣的的環境讓長風越來越不自在。


    突然一陣涼風打在長風的後背上,不禁的讓他打了個哆嗦。


    “大爺大媽讓讓路哈,我是佛門弟子給點麵子可以的吧?。。。我還小沒見過鬼,你們不要出來嚇我~~”


    人在感覺到危險的環境下,會因為自己害怕的事物而產生自我心理暗示,長風越是胡思亂想心裏就越是害怕,好在他知道借助其他事物可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索性就背起了金剛經。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隨著經文詠頌,小溪竟有一處亮起光芒,長風朝著亮光走去,低頭一看,原來是自己身上的天珠,銅錢一般大小,為寶石所成,佛門寶物。


    長風伸手將它撈起。“原來師父給我的天珠還有這種效果,可以當手電用哈哈,差點把它給弄丟了。”


    天珠照亮了四周,長風才得以發現身旁竟被黑霧所圍,辨不得方向,難怪自己一直走不出這裏。可霧都是白色的才對,為何這霧是黑色的?現在又找不到回去的路該如何是好。


    長風坐了下來把玩著手中的天珠,這是他唯一感覺到具有安全感的東西,他又用手摸了摸後背,感覺濕濕的,定睛一看,手上全是像墨水一樣的東西,隻有後背才有,莫非是剛剛撞擊自己的那陣涼風,不是風?


    長風也點冷靜不住了,身上不斷冒出冷汗,周圍的黑霧圍在他身邊似乎隨時就要吞噬他,中手的天珠光芒也隨著時間而慢慢暗淡下來。


    長風再也憋不住了放聲大叫:“師父!你快來找你的寶貝徒弟啊!我要被嚇死了”


    這師徒二人在山上相依為命,往日裏師父對長風可謂是細心照顧,站在鍾樓上見長風遲遲未歸,師父打算起身出廟,這山上的生存法則,師父自然是明明白白,師父取出先輩留下的封魔劍,便起身下山。


    封魔劍劍柄為桃木所製,劍身雖不鋒利但卻堅固異常,由銅錢澆築而成,傷不到人但對付邪門歪道卻有奇效。


    來到山腰師父發現情況不容客觀,但幸好早有準備,明明皓月當空,前方卻看不見道路,像消失了般。


    “結界?”師父抽出別在背上的封魔劍打算進去闖一闖。


    剛走幾步發現這黑暗竟已主動向他撲麵而來,勢要將他包圍,封魔劍也產生震動發出嗡嗡的響聲,似乎是準備迎戰。


    就在此時聽到不遠處長風的哭喊,師父心中的顧慮才有所下降,因為這哭喊起碼不是慘叫。


    “風兒莫怕~盤腿合掌詠頌金剛經,讓天珠護體,散發佛光,為師好找到你”


    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可是現在天珠那暗淡的佛光根本穿不透這黑霧,長風聽到師父的聲音,心裏激動的像聽到刀下留人一樣踏實,盤腿合掌,金剛經…?


    “師父我害怕,金剛經…我忘了。”


    “我特麽。。。!回去為師整死你!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祗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爾時,世尊食時。。。”天珠在長風手中散發出更加耀眼的光芒,長風緊跟著師父的聲音一起念誦。


    黑霧逐漸被這道光芒所斬破,師父的封魔劍也停止的鳴響,繼續向這道亮光走去。


    長風坐在地上勾著腰瑟瑟發抖,突然衣領一緊,嚇得長風跪在地上抱頭鼠竄。


    “喂小崽子!是我,無人寺主持方丈。”


    方丈一手持著四尺銅錢封魔劍,另一手從背後揪著長風的衣領把他給提溜起來。長風看到這滿臉頭發胡子亂長的師父,你說就這長相咋還有時候真討人喜歡呢?


    長風激動的抱著師父哭了起來“師父,我還以為我要去西天幫你占位子了!”


    “胡說!有我在還能讓你在這山上出事?你小子可真行啊,金剛經都能忘,寺規也不聽了是吧?還好天珠沒給你玩丟了,不然這山上的野鬼今晚不非得吃了你!”


    長風心裏暗自慶幸,天珠是真的丟了。。。還好誤打誤撞給撿回來了。


    天珠與舍利都是佛門至寶,擁有驅煞辟邪之神威,如果正麵與這黑霧對拚,恐怕難有勝算。連對方什麽樣都不清楚,貿然進攻怕隻會自討苦吃。是用斬除邪魔的封魔劍,還是運用天珠驅煞自保,師父當然選擇後者。


    “長風,衣服濕濕的是不是尿褲子了?”師父的語氣很是戲謔,但是長風也不敢爭辯,因為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嚇尿了。


    兩人一路念著金剛經,靠著天珠的佛光驅散了這周圍的黑霧,長風非要走在前麵說要為師父開路,實則怕了走後麵不知道什麽時候再來個鬼扯腿,那時他可真就會尿了褲子了。


    一路平安的走回了寺廟,方丈在後麵笑的合不攏嘴。


    到了廟前,長風推開那滿是破洞的紅漆大門,一尊彌勒佛笑臉迎人,但現在咋笑的和師父一樣猥瑣。北麵是黑臉黑口的韋陀,長風小時候看它就怕,現在更怕了。


    穿過前殿來到院子,一顆高聳入雲的菩提樹挺拔在院中,占了整個院心,樹的下端掛滿了很多的小木牌,都是人名,長風小時候也刻過一個自己名字的木牌,想掛在上麵,但是被師父發現後一頓毒打,就沒敢再幹了。


    院子裏放著一把躺椅,師父走過去癱在上麵,口中喃喃念叨著:“老咯,該退休了,你去屋裏換身衣服,我在這等你,過會舉行換屆儀式。”


    “哎哎哎,您可不能公報私仇啊。”


    “喲,你破了寺規險些回不來了是誰救的你?再說了這就我們師徒二人,還分得了公私?”


    “師父~徒兒不是有意的,我來給您捏捏腿,你看我還小怎麽能幫師父您老當家呢對吧。”長風一轉笑臉,盤腿坐在師父旁邊輕手輕腳的捏著。


    “就算你小,可為師我老了,哪天為師不在了,你能照顧好你自己嗎?”


    “呸呸呸!師父您說啥呢,師父這麽厲害,能活到百歲!”


    “這山上就我們兩個人,你這嘴皮子功夫都是跟誰學的?”


    長風嘻嘻一笑,繼續給師父捏著腿。


    師父掀起長風的上衣,露出後背,除了衣服是濕的身體並無大礙。師父揮手讓他回房換衣服去,仰望著這菩提樹泛起了惆悵。這麽多年來對這個徒弟太過溺愛,身處萬劫不複之地卻給了他生生不息的佛門生活。


    白天還是陽光明媚,可最近每逢夜晚卻是烏雲壓陣讓人透不過氣來,隻有寺廟的燈光讓這裏顯得不再像地獄的入口。


    “十七年前這裏可真實讓人難以忘卻啊,老戰友們也不知道在下麵過的怎麽樣。”


    師父閉上眼睛,聽著風吹動菩提樹上木牌碰撞的聲音。哀聲歎道“老了老了,我也老咯,是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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