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中景完全沒有想過再受二茬罪,自己會栽在一個小家夥的手裏;他如果是先知,能夠預感在自己的生命中,還要遭受如此磨難的話,說不定陳中景已經自我了斷了。作為曾經的專業人士,他們所掌握的那些自我了斷的方式還是很多的,他與豹哥兄弟兩預設過一切,就是沒想到今天的場景,而那個看起來萌萌噠、可愛至極的小家夥突然變身惡魔,而且一個學齡前兒童竟然會在自己的身上動起了刀子。


    他不知道李來亨存身的那個世界,是一個生存狀態多麽殘酷,人們多麽依靠硬實力的世界;如果他知道在那個世道中,人們為了要繼續活下去,甚至會易子而食的話,陳中景肯定不會去劫持那個一身名牌,貌似紈絝的大個子。


    此刻,滿臉慈愛的大個子,正在給小惡魔這慘無人道的行為起名字,他將令人發指的魔獸行為、將這種禽獸不如的行為,命名為人體解剖實驗,陳中景憤慨地將之與惡魔七三一做了對比。


    當然,他從來沒有替那些,被他自己殘害過的人們想想,今天這樣的處境其實正是因為他罪有應得所致的;既然你有膽量,親手放出來白色的惡魔,那麽你就應該有自覺,去承受惡魔的反噬。


    不過很顯然,陳中景自己並沒有做好承受這一切的準備。於是,這個曾經堅強的鐵漢殺豬一般地哀嚎著,他叫聲淒厲地懇求小惡魔的監護人,乞求他收回自己釋放出來惡魔。陳中景在不知不覺中,便將自己曾經做過包皮環切手術這類的瑣事,都事無巨細地對這個騎在自己肚皮上,醉心於人體解剖學的小惡魔講了。


    他很不幸,因為小惡魔的監護人非常不負責任,他根本不聽自己正在講述的內心秘密,他隻顧著自己家人的安危;完全無視陳中景的慘嚎,這個紈絝根本沒有以身作則,教育兒子“嚴以律己、寬以待人”的風範,他不配做一個年輕有為的家長。


    陳中景在自己的幻象中,已經不下一萬遍地詛咒這個大個子,帶著他釋放出的小惡魔一同去下地獄。陳中景在沒用麻藥、頭腦保持清醒的狀態下,被迫毫無保留地,竭盡自己的學識,向小惡魔父子傾囊傳授所有自己掌握的醫學知識


    作為曾經的專業人士,他不得不讚歎眼前這個大個子男人的謹慎。在他每一次給患者縫針、每一次用藥之前,都要在陳中景的身上,重複不下三次的實驗,隻有經過反複驗證,認為真正可行之後,他方才對自家的那個婆娘行使白衣天使治病救人的職責。


    而最讓陳中景佩服的,卻是能夠一臉迷醉,正在擺弄自己身體的小惡魔。


    陳中景覺得小惡魔的學習態度與鑽研精神,是非常值得少年以及全體在學人員廣泛學習和借鑒的。每當反複在痛苦中掙紮、昏迷,然後重新蘇醒過來的陳中景,再一次看到小惡魔的嘴臉時,都是他在精益求精地在自己身上探索的時候,陳中景都會被小惡魔孜孜以求的精神所懾服,並為之深感動容,他認為小惡魔的學術精神絕對會勝任光華學院的博士後。


    因此,陳中景在下意識中,便將自己心底隱藏最深的所有秘密,向趴在自己身體上認真探索的小惡魔敞開了,因為他深信小惡魔的探求,終將會打開自己靈魂的閘門。


    李赤心耐著性子,在心中默默數著“五、四、三”;當他聽完兒子探詢到的消息後,李赤心自己的內心是崩潰的。一而再再而三的粗心大意,使得自己與家人數次陷入了窘境之中,而自己卻屢教不改,多次的疏忽還是沒有得到自己的重視。


    反省過後,李赤心覺得很有必要彌補自己的疏漏。安置好紅氏,讓她安心在這裏休息,告訴她自己與來亨會隨時過來看護她的。李赤心再次檢查了紅氏手臂上的輸液器,確認三個小時之內藥液不會滴完,這才帶著兒子出了門。


    父子兩牽上自我注射了一針嗎啡的陳中景,走出了治療室的大門。


    雖然在嗎啡的鎮靜止痛作用下,陳中景的神色看起來好了一些,可是他終究還是一個不適宜運動的傷員;不過,李赤心父子兩個,根本就不是那種,歧視病患而且不能將病患與正常人一視同仁的偽君子。


    這是兩個真小人,他們此刻的心情相當急迫,自從自己將心底埋藏的秘密更多地向父子兩吐露之後,便一發而不可收拾。這父子兩個像是被腐肉吸引的柴狗,差不多用平室內短跑記錄的速度,牽著陳中景跑出了地下室。


    無奈地望向被獵物勾起了欲望的父子,紅氏隻好將自己還沒有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輸液除去治療效果以外,還是一種強製且大量補充體液的行為,此時的紅氏感覺小腹脹痛,簡直就像是火山即將迸發那樣的感覺。


    這時紅氏的心中忽然冒出一個不合時宜的想法,她想感謝傳授自己武學的父母和長輩,此刻她自豪地想起,自己還是一位江湖兒女、自己是一名資深的武林人士、自己從小就懂得如何控製與調節自己的機體,原來武學還隱藏著如此妙用。


    “感謝師傅”紅氏由衷地在心中為師傅豎起了豐碑,要不是礙於手臂上的輸液器,紅氏會為師傅再活五百年而禱告。


    像是一條狗那樣,被李赤心父子牽著奔跑的陳中景,看著自己親手布下的機關暗道,心中忽然有了一種不同以往的人生感悟,“自己像一隻鬆鼠那樣慢慢積累下來的財富;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儲備的槍支、爆炸物這類的危險品;曾經賭咒發誓要誓死捍衛的避難所這一切卻正是透過自己的手而拱手讓人的。”


    這一刻,他忽然明悟過來,“莫不是自己上輩子就欠他的,或者自己是命中注定為了這對父子而忙碌的工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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