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赤心與五萬乘坐的車子,在變得擁擠的道路上簡直算不得行駛,一向豪放的大切諾基如同一隻逆流而上的蝸牛,在那些湧出家門來看熱鬧的人潮中間緩慢地爬行著,李赤心這是開車的動作,也變得異常地小心和溫柔,如果不看兩個人滿臉的血汙,一定會讓人想起慈愛的兒科男護理或者是紅會中的男性義工。


    大街上熙熙攘攘如同過節一般,看到了這般景象,倒使得李赤心與五萬他們的頭腦,開始清醒起來。兩個人剛才的經曆雖然刺激,可是一旦對家人的擔心開始湧上心頭,他們同時感到了荒謬。


    要說這一仗打得實在奇葩,本來是要做掉李赤心與五萬的那一夥人,如今幾乎被商廈裏麵那些毒販子給一網打盡;這其中,還有他們那些人的大哥,那個被李赤心借刀殺人除掉了的光頭。


    此時身處事外的兩個人,感受到了回歸盛世的祥和,似乎自己麵對的危險已經消失殆盡;然而,在李赤心心中,一種強烈的不安卻愈發地強烈了。


    大切諾基終於脫離了人群的海洋,副駕上的五萬精神萎頓,像是隨時要睡著的樣子。車子的密閉性很好,隔音效果極佳,外麵人潮逐漸稀少之後,車窗外就隻有不斷劃過的景物,如同是在欣賞一部無聲電影,弄得李赤心也是昏昏欲睡。


    加速切諾基在不斷地提升速度,兩旁的景物有些模糊,不知道什麽時候,空中又開始飄灑起細如牛毛的霰雪;出了通衢大道,駛上環路,路燈的間隔雖然還是五十米一盞,不過路燈的亮度卻絲毫減弱了不少。


    無心欣賞夜間的景色,車子已經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堪勘停在了一片寂靜無聲的廢棄廠區。五萬隨著自己做包工頭的老表,轉戰過秦城的不少街區,這裏對於他來說並不陌生,因為李董曾經帶他們夫婦來過這裏。


    如今這個倒閉的製藥廠,已經歸為李董公司的名下。他還知道李董將會把這裏開發成一個商業區,有錢人的世界五萬不懂,遠離主城區的地塊開發成商業區會不會有顧客光顧,這類的問題五萬不懂、也不想懂,他是一個安貧樂道的人,知道什麽是自己的,什麽屬於自己;他還知道,自己一輩子也不可能涉足,這個已經被大鱷們死死盯著的領域。


    車子還沒有挺穩,五萬的心便已經飛到了分別將近十個小時的妻兒身邊。他不管李董看向自己的古怪神情,打開車門就是一聲大叫,“翠花,狗剩……”


    聲音在寂靜的暗夜中傳出去很遠,可是五萬的聲音卻像被擰斷了脖子的雄雞,戛然而止了。


    李赤心神情古怪地瞧著五萬,又抬眼皮翻了一眼後視鏡;在大切諾基的後視鏡中,又是一張自己熟悉的臉,一把不甚熟悉的槍頂在他的腦後。


    “麻蛋,大意了,我說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如同芒刺在背,讓自己一直心神不寧哪,原來問題出在了自己車子的後排座椅裏。”李赤心眼中的那把手槍,卻不是指向自己腦後的那把,因為這時五萬的臉色就像是窗外的霰雪陰晴不定。


    “噓!”身後的座椅中,一個身影示意五萬要保持安靜,像是道德高尚的居委會主任,生怕五萬打擾了街坊四鄰的清夢。


    五萬很乖,他陪著小意坐回到車內,憑他身處社會底層三十幾年的經驗,五萬明白人家示意自己低聲是在給自己麵子,就是像那些大人物,平日裏和藹可親,說起話來和顏悅色一臉的慈眉善目;完全就像是李董的日常版。


    “不過,一旦要是必須李董出麵,去對付那些相當難纏的釘子戶,論起花樣百出無所不用其極”;想到這裏,五萬感覺自己的脊梁溝發涼,冷汗不知不覺地就冒了出來。


    “到站了?”還是那個平易近人的聲音,語調裏完全沒有趾高氣揚的得意,甚至還有些不恥下問的成分在內,聽得五萬險些暈了過去。


    “你的這個夥伴不行啊,看起來不像是是殺人的老手,依我看來……”身後的暗影用手裏的槍頂了頂李赤心說道,“依我看來,你才是那個殺了我大哥的凶手!”


    五萬此時很想高聲回答人家禮賢下士的問話,“您猜對了,就是這個大個子的李董壞了你們好幾條人命,求求您,向放屁一樣放過我吧,我還有一個未成年的老婆和一個青梅竹馬的兒子……”


    雖然想說話,可是五萬的牙齒打顫,根本發不出聲來,即使他能夠開口說話已經是說不出像樣的人話,徒增笑料而已。


    李赤心倒是淡然地一笑,他坦然承認了自己的豐功偉績,一麵頗有誠意的向這位暗夜人士道歉,自己因為一時心急害了好幾條性命,一麵循循善誘地勸慰這人道,“這位道上的大哥,人生如白駒過隙瞬間即逝,我們如其哀悼王者不如暢想未來……”


    李赤心的語調中充滿了誠懇的勸慰,甚至全身麻痹的五萬,都為李董的善意所感染,他雖然口不能言,卻在心中暗暗佩服李董,“要說人家李董的這張嘴,真是堪比失足婦女劈開的的大腿……”


    暗夜人士聽到開豪車的紈絝高粱如此上道,也是心中讚歎,“就衝你這張嘴,老子今天收完了保護費,還有沒收你的這條小命,要不然非得讓你給忽悠死不可。”


    三個人心中各懷鬼胎,不過暗夜人士顯然不大相信李赤心的嘴,他友好地用槍戳了戳五萬,“朋友,別抖了,先把車門關好,外麵很冷會凍死人的!”


    聽了暗夜人士的話,五萬倒是不抖了,他此時幾乎被這人的熱情給凍僵了,牙齒不抖可是心房也不再有節律的收縮……


    暗夜人士很是看不清五萬,不過現在自己還用得著這個窩囊廢,何況一旦槍聲響起,還會影響到自己未來的美好生活,所以他盡力忍耐著,繼續用槍管去戳五萬的脊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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