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說亦寒的懷抱是世界上最舒適的,被捕影脅持著走了近一個小時,頭暈眼花,劇烈咳嗽終於到達一所破爛石屋前的我,再度極其乃至萬分地肯定了這個想法。


    “喲,列缺,這麽快就來了喲。”耳邊傳來一道清亮的聲音。我持續低低咳嗽著,抬頭看去,迷蒙漫上淚水的眼隻能看到一個一身白衣的男子,正掛著漫不經心乃至鄙夷的笑容上下打量著我,“這就是大名鼎鼎的秦洛喲,也不外如是喲。律令你說勒……喲?”


    我嘴角抽了抽,老大,你用得著每說一句話都在後麵帶上個喲嗎?


    “差勁。”清冷的聲音,有些像亦寒,但沒有涼薄的氣息,極為幹脆利落。


    我目光輕轉,入目的是一個著淺灰錦袍暗紫繡紋的高大男子,眉是眉,眼是眼,嘴是嘴,長得其實挺正常的。可是,該怎麽說呢,似乎是每一個部位都長得太規規矩矩了,不太像一個人,倒象一堆零件的組合。忙忍住心中的笑意,低咳了兩聲,垂下眼簾,掩飾過去。


    “秦洛?”第三種與兩人截然不同慵懶悠閑的聲音傳入耳中,我微微一震,終於收攝了心神,看向第三人。


    那是一個稱得上清秀的男子,偏瘦的身材卻不失矯健,慵懶地斜靠在石屋沒有門的門框上,似笑非笑地看著我。無需多言,我便知道,這個人不簡單。


    並不是說他的武功高過其餘兩人,也非說他的心性堅定睿智過人,而是,他有一種形於外溫潤,斂於內邪魅的氣質,讓我一見便忍不住聯想到當年的柳岑楓。


    我點點頭,笑道:“風神飛廉。”這是一個肯定句。


    他微微挑眉,走上前來,卻在他的身影剛超過滕六時,脅持我的捕影冷喝道:“雲顏呢?”


    飛廉腳步緩下來,仿佛不是被人喝止,而是自然停步一般。隻是看著捕影的眼神有些冰冷,有些痛恨,有些不舍:“列缺,你的眼裏隻有那女人,早忘了我們,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嗎?”


    捕影沉默了一下,聲音沉著地回答:“你要我殺了那五百離羅軍,我殺了;你要我支開風亦寒,擒來臨宇,我也擒來了。如今,可以放雲顏了嗎?”


    飛廉眼中殺意一閃,揮手:“滕六。”


    白衣的滕六聳了聳肩,不算出色的臉上掛著不解的疑惑:“四大殺手明明風邪,雪殘,雷酷,電冷喲。最冷血的列缺怎麽會為個女人不顧一切喲,想不通喲!”


    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住,掌心滲出粘膩的冷汗,我能感覺到自己和捕影的微微顫抖。雲顏!雲顏!終於要再見到她了,兩年了,終於要再見她。


    滕六才進去不到一分鍾,無門的石屋中忽然傳出他的一聲慘叫:“啊――,你這個女人屬狗的喲!居然咬我喲!”


    “喲什麽喲!”熟悉的聲音帶著慵懶的鼻音,和被吵醒的怒氣,“每天喲喲喲的你累不累啊?再吵本姑娘睡覺,我把你毒成啞巴!”


    其實在很久以前我就想過,要是哪天雲顏失蹤了,或者被綁走了。我最該擔心的不是她,而是那個有膽綁她,最後不是被她氣死,就是被她毒死的歹徒。如今想來,當年不過十歲心理卻超過二十的我,確實有著無與倫比的預知能力。


    “你可是囚犯!囚犯!拜托你認清楚點……”


    “滕六,你忘記加喲了。”


    “啊!對啊……喲!”


    “哈哈哈……喲喲你太好玩了。”


    裏麵的人玩的歡,外麵的人卻是滿頭黑線。我無奈地歎了口氣,提高聲音叫道:“雲顏。”


    屋裏一片靜寂,隨後爆發出劈劈啪啪東西被撞倒的聲音,和人被東西撞到的□□聲。一個粉衣的女子光速般從石門衝出來,漂亮的眼眸中閃著亮光,向我撲過來:“臨宇!!”


    從頭至尾臉色毫無變化的飛廉手一伸,抓住她的手臂,十指輕點,雲顏就隻能定定地站在原地,一下動彈不得。


    我上下打量了她半晌,才緩緩鬆了口氣:“幸好你還活著。”


    這裏已是紫雲山的邊境,天空中滲入了冬日的寒氣,陽光卻明媚清晰了很多。雲顏眼中濕漉漉的,陽光從她眼中折射出來,就像鑽石般明亮:“臨宇,你怎麽會讓自己變得那麽憔悴?”


    憔悴嗎?那是必然的。戰場布局,行軍作戰,朝堂爭鬥,哪一樣不需要勞心勞力?哪一樣不需要憚精慮竭?再加上與亦寒分離重逢的忽喜忽悲,聽到雲顏死訊後的痛徹心扉,本就孱弱的身體不斷經曆七情六欲的煎熬,又沒有雲顏在一旁調理,豈能不憔悴?


    有時我甚至懷疑,這個身體能不能讓我撐過三十歲?當然,這些都不能在此刻表現出來,我笑笑,柔聲道:“以後有你為我調理,會好起來的。”


    目光轉向飛廉,柔和化為森冷:“玲瓏已被你害死,我的手下你們也殺得夠多了,現在連我的命也已握在你手中,你還不肯放雲顏嗎?”


    雲顏的臉色瞬間慘白,渾身顫抖:“臨宇你……你說什麽?玲瓏……死了?當真死了?”


    我沉痛苦澀,閉起了眼,漠然不語。


    “捕影!!”雲顏嘶吼了一聲,聲音中充滿悲傷,“你說過她不會死的!你說過你能救她的!!”


    捕影抓在我手臂上的手無意識地收攏,痛刺骨而來,我隻能閉著眼,咬牙忍住。直到他緩緩放鬆力道,用嘶啞的聲音說:“你的傷不能不處理……等我趕去,已經晚了。”


    雲顏死死壓抑的低泣聲讓我的心一陣陣抽痛,我勉強吸了口氣,睜開眼,對上飛廉墨綠的眸子:“放了雲顏,我任你們處置。”


    飛廉和我對視了半晌,忽然笑了,那是極端殘忍而又扭曲的冷笑,那是摻雜了報複憎恨和嗜血的眼神。他雙手環胸斜睨著我,冷冷道:“誰說我要你的命了?”


    “想要的就去搶,無拘無束,唯我獨尊。仇恨、愛憎都不能束縛我們。”挑眉看著我的他,有種墮天使的悲涼和撒旦的冷血,“可是唯有搶走我們所有物的人,必讓其墮入地獄。”


    飛廉一步步走到雲顏身邊,修長麥色的手中握著一個串聯了鎖鏈的鐵鉤緩緩舉起,停頓在半空中。我駭然瞪大了眼,那……那刑具,我是認識的,我是見過的。穿透琵琶骨,讓人生不如死,等待血液慢慢流盡的酷刑。飛廉他……


    “飛廉!你不能!!”捕影大吼著鬆開我的手發狂般衝過去,“你答應過放了雲顏的!”


    飛廉眼中寒光一閃,拖著雲顏閃避開捕影的突襲,滕六和律令立刻阻住發瘋的捕影。飛廉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邪魅如惡魔,卻淒霜如冷月:“秦洛,你錯就錯在不該惹我們月魄,更不該搶走我們月魄最重要的人。”


    閃著寒芒的銀鉤,鉤尖朝下,舉至半空中,然後狠狠劃下。


    “彼蒼沒有死――!”我扯著嗓子,用尖銳如針刺的聲音大喊,淒厲孤注一擲的聲音在用盡我最後一分力氣後變得沙啞破敗,一如我虛脫的身體,挺直卻漫布冷汗的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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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貌似論壇在抽,而且好像很多人進不了論壇,所以這裏的更新還是不能停……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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