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看到黑的極其漂亮的天空,一輪明月掛在夜空,還有星星在閃爍,地麵上一片銀光,看得我心神俱醉。我直起身覺得有些冷,果然看到火光黯淡了不少,連忙將一旁準備好的灌木枯枝又丟進去。


    火堆中爆出劈劈啪啪的聲音,映著亦寒仍舊蒼白的麵色。我用衣袖擦了擦他的臉,發現他呼吸均勻沉綿,額頭的青色已經退了,嘴唇也不再泛紫,但卻極度幹裂。看來,我今天必須尋到流動的水源,否則,我們兩個必然會脫水,甚至熱衰竭而死。


    駱駝能找到水,但我身邊並沒有駱駝,所以退而求其次,我想到了食草動物和昆蟲。淩晨是沙漠中尋找食物和水的最佳時機,我讓子默看著亦寒,一有情況就飄到我身邊告訴我。然後自己出發去尋找水源。


    首先是尋找昆蟲,我小心地貼著岩石壁走在亂石上,豎起耳朵仔細聽著有無蒼蠅或蜜蜂的嗡嗡聲。事實上這種事,絕對是說說容易做做難,直到太陽開始升起,我仍沒有找到任何昆蟲的足跡。好不容易看到一汪水池,舌頭舔著幹裂的唇,幾乎想不顧一切地俯下去喝了,卻看到上麵浮著鬆鼠的屍體,腐爛發臭,池水靜止不動。我若喝了,恐怕馬上就會染上病菌。


    那種生命的源泉明明近在眼前,卻不能取的痛苦,沒有經曆過的人絕對無法想象。我帶著極度沮喪的心情,一步一回頭地繞出了這個峽穀。正準備先回到亦寒處,忽然聽到熟悉的噝噝聲,我打了個抖,現在的我不像幾天前的無知,自然知道這種聲音是蛇發出來的。而且,極有可能是劇毒的響尾蛇。


    蛇在沙漠峽穀地段是很常見的一種動物,但他們很怕曬,所以往往隻在夜裏或傍晚清晨出來活動。我心中一動,狂喜湧了上來,有蛇的地方就可能有濕土和水源。我為自己壯了壯膽一步步朝那噝噝聲發出的方向走去。凝神傾聽細看了,才發現臨宇這具身體的五官真的很敏銳,聽聲音蛇與我至少有十米遠,我卻將它的動向觀察得一清二楚。


    果然不出所料,我終於找到了岩石底下那濕軟的泥土,據資料記載,這種岩石是礦物沉積層,表示附近有滲水處,有水從含水處慢慢流出。我隻要築個小壩,把往沙漠流失的水堵住,不一會便能聚集到豐富的水。我內心一陣狂喜,幾乎想不顧一切地狂吼出來,但又怕驚動什麽毒蛇猛獸,壓抑著激動的心情,完全不顧滿手泥巴,將壩住起來,不片刻,那渾濁的水便續了滿滿“一碗”。


    我知道這水經過岩石壁過濾絕對幹淨衛生,而且含有豐富的礦物質,終於忍不住歡快地低叫了一聲,衝出去尋找一種叫沙漠葳的植物,它的梗是空心的,剛好用來當吸管。


    我毫無形象地趴在岩石下,慢慢吸著泥碗裏的水。長時間幹渴後,不能快速的飲水,否則就會因為不適而嘔吐。那泉水仿如甘泉一點點從我的喉口滑入,美味得我幾乎想尖叫。


    然而隻吸了幾口,我喝水的動作卻猛然一頓,不由暗垂了下自己的腦袋,飛也似的站起來往回跑。跑了兩步不由笑了起來,我怎麽又忘了,沙漠裏麵切忌消耗體力,跑是最忌諱的。


    背著亦寒下峽穀底確實有很大的難度,期間我們兩個的身體不知被磕碰了幾下,不過總覺得在沙漠中我已經痛得麻木了。好不容易來到水源處,我抬頭看到子默溫暖的笑容,忍不住回他嫣然一笑。


    亦寒昏迷著自然無法自己喝水,所以我便小心地以口對口的方式喂進他嘴裏。聽到水咕咚咕咚被他吞咽下去的聲音,我忍不住心情一鬆,眼淚就啪的掉了下來。


    忽然,一雙手輕輕撫上我的麵頰,手勢溫柔地擦去我眼角的淚。


    我本是抬著頭的,此刻明明心中驚喜、期盼、渴望種種複雜的心緒絞滿了心頭,我卻不敢低頭去看。隻是順著手撫上那張滿是淩亂胡須的臉,感受著嘴裏輕輕吐出的氣息,一遍遍撫摸,眼淚決堤般洶湧。


    “公子……我沒事了。”那雙手不厭其煩地小心地擦去我的淚,聲音虛弱卻帶著融融的溫暖,“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我終於緩緩低下頭去,看到那張憔悴蒼白的臉,帶著輕淺到幾不可見的笑容望著我,黑珍珠似的眼眸中墨綠色光芒忽隱忽現,清楚映著我滿臉是淚的倒影。


    我隻覺得七天來壓抑的埋藏的克製的所有痛苦委屈以及彷徨一股腦兒湧了上來,仿佛是一瞬間我記起了自己是誰,記起了被忘卻的喜怒哀樂,痛苦傷悲。我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俯下身牢牢抱住他,邊哭邊喊:“亦寒……亦寒!你嚇死我了!你怎麽可以這樣嚇我?!我以為你拋下我了!我真的以為你拋下我了!”


    亦寒探出手輕柔地攬住我,讓我能舒服地靠在他胸口安心發泄,哪怕他的衣衫已被我的淚浸透,哪怕他此刻虛弱地根本承載不起我的重量,哪怕我是那麽軟弱無能的隻會哭泣。


    雖然醒了過來,亦寒卻仍是很虛弱,而且他幾乎帶了幾分苦澀地對我說,他現在連一分內力也使不出來。我嚇了一跳,可他卻將我安撫下來,無奈地道:“這隻是屬下所修習的內功心法緣故。內力盡失後,會有長達一月的時間形同廢人,無法運用武功。若強行施展,輕則武功盡廢,重則死亡。可若是熬過了這三十日時光,武功便可再進一個層次。隻是內力盡失這種事,自古也沒有幾個人敢去嚐試,是以屬下也不知是否真有這樣的結果。”


    我頓時安下心來,卻看到子默以深思的目光看著亦寒,隨即撇過頭沉思,問他也不理我。


    有了亦寒,接下來的路自然好走了很多,他按照我的指示一路尋找著一些能指明方向的植物,比如仙人掌,胡楊,莎蒿。雖然沒有內功無法縱躍飛騰,普通的攀爬卻還是輕而易舉的。


    沙漠裏講究的是夜行曉宿,我心想如今亦寒蘇醒,以後就不必再吃安眠藥過來,想來在這裏待上兩天,回去也不過是一夜時光,再同徐冽去和好也來得及。這樣想著,我們兩人一魂就開始齊心協力,連夜趕路。隻是,那時的我怎知,人生就是這樣變化無常。有時候,幾個小時的差別,很可能就是一生的錯過。


    隻是,魔鬼之洲絕非浪得虛名。本來兩人已耗掉了十天的體力,水最多也隻能灌一袋。餓了頂多也就掏幾個鳥蛋裹腹,卻也不是次次都能如意。就在這樣的情境下,我們又走了三天,卻發現除非穿越這最後一個流動性沙漠地段,我們根本無法抵達湘西西部邊境。忽然有種垂死掙紮想獲救卻忽然發現死亡越來越近的無力感。


    我抬頭看著黑綢緞般的天空,明月如畫,繁星似錦,地上銀白一片,漂亮的像是童話世界的琉璃池。我枕著亦寒的腿躺了下來,聲音沉沉地道:“我想睡一下。”


    亦寒略帶清涼的手拂開我額前發絲,又將自己的外衣蓋在我身上,低聲道:“公子睡吧。”


    我點點頭,閉上了眼。


    醒來時,發現自己衣衫淩亂破碎地躺在床上,全身都酸痛的要死,身上遍布著青紫的吻痕,下身尤其痛得厲害。我苦笑地支起身看著自己狼狽的樣子,簡直就像被□□了一樣,而且,還是被自己的丈夫。地上也很淩亂,有破碎的衣服,翻落的擺飾,還有安眠藥瓶。


    想起那晚徐冽痛苦又仿佛受到傷害的眼神,以及像要把我和他一起燃燒殆盡的熱情,我就一陣心痛。幸好,現在亦寒醒過來了,我隻要好好跟徐冽解釋,就沒事了。


    想著我連忙起身衝進浴室洗去身上的疲憊和汙漬,挑了件體麵大方的衣服穿上走下樓去。徐媽媽見我下來,原本進蹙的眉頭微微舒展,卻仍是麵帶憂色。我還來不及問怎麽了,她抓著我道:“藍藍,你和冽兒怎麽了?他天沒亮就開車出去了,我從沒見過他那麽差的臉色。”


    “沒事的,媽。”我抓著她的手安慰道,“我們隻是有一點小矛盾,我去向他賠禮道歉就好了。”


    “那就好。”徐媽媽鬆了口氣,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藍藍,我看得出冽兒已經對你用情很深了。他有時就是脾氣壞點,你也別跟計較……”


    我笑著輕輕抱了抱她:“媽,我知道的。”


    吃了飯,又在徐媽媽指導下做了個小點心帶去給徐冽,吃著自己做的精致糕點,我忍不住心情大好。實力果然一點也沒退步,我就不信徐冽麵對這樣的美食還不肯原諒我。打的來到徐天大廈時已臨近傍晚了,我看著噴水池四處亂灑的漂亮水柱,忍不住在心裏暗歎:我和亦寒一天都舍不得喝幾口水,看著這裏泛濫浪費的水,卻又偏偏不能拿過去享用。


    還沒進到大門,就聽見兩個在服務台上說著閑話八卦。


    “你說剛剛進去的那個美女跟總經理什麽關係?”


    “你看她剛剛差點倒下時徐總緊張的樣子,你說什麽關係?”


    我心裏咯噔了一下,知道大約是雪兒來找徐冽了,躊躇著是不是要上去找他。卻聽一個清脆的女聲在我身後叫我。


    我回過頭衝她笑笑,笑容卻有些僵,我說:“盈盈,好久不見。”


    盈盈穿著一身黑色的職業套裝,下配及膝短裙,長發盤起來,畫著淡妝顯得嫵媚而不失莊重。她快步走過來,笑道:“是啊是啊!都有七八天沒見了。”


    我一愣,這才想起,對我來說是半個多月,對她來說,卻不過幾天。


    “藍藍,你還在怪我嗎?”她幽幽地看著我,“我發誓我不會再幫邵俊一害徐冽了,我已經……跟他分手了。”


    “真的嗎?”我驚喜地一把抓住她的手,“盈盈,你能想通真是太好了!”


    盈盈頗有些不自然地想抽回手,四處看了看,才笑道:“伽藍你這不管周圍是什麽狀況的性格還是一點都沒變。”


    我尷尬地笑了笑,收回手,正想說我先上去找徐冽了。她卻一把拉住我的手,笑道:“我剛搬了新家,龍井家園,三室兩廳的,走,一起過去看看。”


    “盈盈你不用上班嗎?”我一邊被她拽著往前走,一邊詫異地問道。


    “我打個電話請假就是了。”盈盈加快了腳步笑道,“你不去的話我就不認你這個朋友了。”


    我拒絕的話隻能堵在喉嚨口,無可奈何地隨她上了計程車,手裏還捧著專門做給徐冽的蛋糕。


    盈盈的家果然如她的人一般布置現代化而不覺淩亂,門口放著好多拖鞋,有男式的也有女式的。我坐在沙發上,胡亂轉著電視台,腦袋卻在徐冽和雪兒一起上去的事上打轉,又不時看看窗外逐漸黑下來的天空。沒事的,我安慰自己,徐冽說過,他和雪兒已經是過去式了。


    正胡思亂想著,盈盈的聲音傳了出來:“剛搬進來,家裏也沒什麽東西,就先喝杯果汁吧。”


    我笑道:“你這家夥,跟我客氣什麽?”


    盈盈的眼神恍惚了一下,隨即笑道:“我是怕你被徐冽寵壞了,看不上眼我們這的便宜貨。”


    我臉上一紅,接過她遞來的果汁,正要喝。她卻猛地叫了我一聲:“藍藍!”


    我詫異地抬頭看著她,卻見她眼中有太多太多我看不懂的情緒洶湧,又一瞬斂去,極其自然地笑道:“就是想嚇嚇你,看看你還會不會像當初在宿舍一樣噴出來。”


    我哈哈大笑,端起果汁喝了一大口,才道:“你以為我還是小孩子啊!”


    盈盈的目光晃了晃,神色慢慢轉為凝重的悲涼:“藍藍你……從來都隻是個小孩。單純得根本不知道人心的險惡。“


    我眨了眨眼,愕然地看著她:“盈盈,你怎麽了?”可是等了良久,她卻不說話,隻是看著我。就在我等不住的時候,她開口了,聲音幽怨哀傷而扭曲。


    “其實,我一直很嫉妒你和小潔。小潔她心誌太堅定,認定了什麽便是什麽,這樣的人不會被誘惑,才活得灑脫。而你太單純,單純的難過,單純的生氣,單純的快樂,明明又蠢又沒用,卻偏偏活得比誰都鮮活。”


    “盈盈,你……你怎麽說這些啊?”我咳了聲,覺得喉嚨有點癢癢的熱,才又道,“你也有你自己的優點啊!你漂亮、能幹、優秀,自己要的都會去努力爭取,何必嫉妒我們?”


    “可是你知道你輕而易舉得到的幸福,我要努力多久才能抓住嗎?”她忽然跳起來衝著我大吼,麵目猙獰而悲嗆,“我在原來的公司無論多努力,都隻是個小員工,隻因我不肯陪老總睡覺;我為了一個項目拚死拚活,最終的功勞卻全是別人的,隻因我沒有深厚的背景。可是你呢?你什麽都不會,什麽都不用做,輕輕鬆鬆就成了徐天集團董事的媳婦,讓徐冽這樣的男人都拋棄了雪兒把你捧在手心裏疼。”


    我扯了扯衣襟,頭有些暈又有些發燙,看著盈盈艱難地說:“盈盈,你怎麽會這麽想?”


    “憑什麽?!”她衝到我麵前唾沫橫飛地大吼,“憑什麽隻會添亂的你可以有人無條件地替你收攤子,而我努力不成後,卻還得付出自己的肉體,才能為自己謀到一條生路。”


    “林伽藍!”她揪起我的衣襟,帶著沙啞的哭腔喊,“我恨你的天真,恨你的無知,恨你的一帆風順,所以,我要你跟我一樣痛苦!不幸!”


    小佚


    17:40


    第30章陷阱完。


    那個,偶要說的是,藍藍雖然靈魂在來去,可是她的肉體還是在休息的。所以,肉體是不會崩潰的,會崩潰的是精神的說。


    其實這幾章把徐冽寫的有點惡劣,不知道有米有人看出他的真正意思。唉……不過個人認為現代的戀愛就是這樣的……狂汗!


    最後就是,藍藍在古代虐完變堅強了,可是她那天真的性子還沒被現實磨光,所以,接下來是現代的虐。話說她現在的性格在現代是已經可以生存了,可是無法在古代生存,所以,繼續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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