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花子公孫元接著他也向大家一抱拳道:“各位也請散了吧!”


    那些人始終沒有說過一句話,現在還是沒開口,隻見他們紛紛抱拳為禮,星離雨散而去。


    老花子公孫元揚聲叫進來四個花子,搬走了椅子,帶去火炬,大廳之中立時又恢複了沉寂。


    第二天,朝陽初升不久,土地堂突然出現了不少生麵孔的人,展開了地毯式的搜查。


    所謂“留園”的那座空房子,不久就被穀中鶴和趙靈燕找到了。


    以他們兩個人的經驗和智慧,立時就確定宋曉峰到過這裏,而且也是從這裏失蹤出事的。


    趙靈燕大為忿怒,忽然冷笑了一聲,口不擇言,道:“穀師伯,這一定是你們朱五絕搗的鬼,你們要不能還我一個活生生的人來,那就莫怪我要不客氣了。”


    穀中鶴與趙靈燕彼此都不知道對方的真正的身份,這是因為一線天因恐一旦失了手,都被牽連,所以非到不得已,總不叫他們互相知道之故。


    趙靈燕說話的語氣,很使穀中鶴生氣,他雖然也對朱五絕印象不好,但趙靈燕更是忌憚,不過他修養功夫深厚,僅隻皺了一下眉頭道:“趙姑娘,你說這話經過考慮沒有?”


    趙靈燕對宋曉峰確是真正的關心,所謂“關心則亂”,道一向的機敏靈智,也因此大大的打了折扣,任性的道:“一定是他,丐幫約的是朱五絕,朱五絕為什麽不自己來,卻騙著誌哥哥替他來赴約。”


    穀中鶴道:“不會的吧,我為什麽不知道?”


    趙靈燕冷笑一聲,道:“那你是不相信我的話了。”


    穀中鶴並不是完全不相信趙靈燕的話,但趙靈燕的語氣太叫人反感了,穀中鶴被激得冷笑了一聲,話還沒有出口,隻見叟叟!一條人影,飛射而到。


    兩人同時轉目望去,隻見來人正是朱五絕,趙靈燕“哼!”了一聲,道:“現在好了,你可以當麵問問你們的朱五絕了。”


    朱五絕飛身落在他們麵前,接口道:“趙姑娘,有什麽要問我?”


    趙靈燕瞪了他一眼,一扭頭,沒有答理他,朱五絕滿不以為意,笑向穀中鶴道:“穀師伯,是有話問小侄麽?”


    穀中鶴也沒有好氣的道:“趙姑娘說,你宋大哥是替你來赴約的,昨天下午和晚上,你既然一直和老夫在一起,為什麽不將與丐幫訂約之事,告訴老夫?”


    朱五絕一怔道:“小侄沒有和丐幫定什麽約呀!”


    話聲一頓,轉過頭來,望著趙靈燕正色道:“趙姑娘,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這個罪名小弟可擔當不起。”


    趙靈燕親眼看到了丐幫的“富貴令”,又親自從宋曉峰口中知道宋曉峰要來赴約的事,她自己的眼睛不會騙自己,宋曉峰也自不會騙她,如今朱五絕竟然矢口否認,隻氣得精靈無比的趙靈燕七竅生煙,嬌軀猛顫,張口指著朱五絕,罵道:“你……你……你……”罵了三個“你”字,她這樣古靈精的人,竟找不出可以罵他的話了。


    趙靈燕口中你!你!你!“你”了半天,最後,才罵出一句:“你不是人!”


    朱五絕既然不是人,趙靈燕知道再說下去,隻有更生氣,恨得一跺蓮足,厲笑了一聲,嬌軀一射而起,含恨帶惱而去。


    趙靈燕這種強烈的表現,流露著真摯的感情,看在穀中鶴的眼中,心中大是震動,不由得愣了一愣。


    朱五絕暗笑了一聲,道:“穀師伯,我們也回去吧,宋大哥既是來赴丐幫的,我們怕丐幫不交出人來麽?”


    穀中鶴忽然回目凝注著朱五絕道:“你剛才沒說謊話,你沒請你宋大哥替你赴約?”


    朱五絕笑臉相迎道:“穀師伯,丐幫沒有什麽了不起,他們就是約了小侄,小侄用得著請宋大哥代理赴約麽?……老實說,小侄還懷疑丐幫那來這大的力量,能奈何得了宋大哥?”


    穀中鶴點頭道:“老夫同意你這點看法,以你宋大哥目前的成就,莫說丐幫奈何不了他,就是武當少林,他也一樣進出自由。”


    朱五絕接口道:“何況丐幫在土地堂根本就沒有多大的實力,別說宋大哥,就老方一個人,也可把丐幫打得落花流水,全勝而歸。”


    穀中鶴表情迷惘的一歎道:“暫時,我且慢輕舉妄動,等你曹師伯回來之後,再從長計議!”


    話聲頓了一頓接著又道:“我們也別因此停止搜查,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資料。”


    朱五絕欠身道:“穀師伯說的是!”


    穀中鶴一揮手道:“你去吧!”


    朱五絕又是躬身一禮,應了一聲:“是!”轉身飛縱而去。


    穀中鶴目送朱五絕遠去之後一路沉吟,一路張目四搜,不知不覺接到了“留園”後麵,接著,身形一隱,失去了蹤影。


    殊不知他藉著地物的掩蔽,折回向另一個方向奔了出去,他一口氣,奔出約六十多裏地方,然後停身在一處水道之前,目前是一叢高與人齊的蘆荻,鑽身入蘆荻之中,找到一艘小艇,跳入艇中,劃起小艇,向縱橫交叉的河道中駛去。


    最後駛出河道,到了一口湖泊之中,湖中有一艘大船,穀中鶴駛進大船,船上伸出一個頭來,見了小艇上的穀中鶴,神色一驚道:“穀賢弟,出了什麽事?”


    敢情,伸出頭來的那人,正是穀中鶴要找的一線天,一線天曾與穀中鶴有約,事非緊急,絕不要親自來找他,此刻穀中鶴親身來到,一線天那能不緊張了起來。


    穀中鶴手中小艇劃行如故,道:“宋曉峰出了事了,對方可能是丐幫。”


    話聲中,他的小艇又駛離了大船,遠遠望去,他的小艇不過是在那大船船邊駛過而已。


    當晚三更時分,一線天突然出現在遠離武昌數百裏外的一座莊院門首,也不叩門傳話,身形一起,便入了那座莊院,他輕車熟路,如入無人之境,停在一間燈光外射的房間之外。


    這時,房中正有兩人將坐談話,其中之一,就是昨天晚上計賺宋曉峰的丐幫長老公孫元,另一位黑黑胖胖,不就是丐幫幫主施一平。


    一線天今天出奇的急躁,冷笑一聲,忽然現身而出。


    一線天有如天際神龍,見首不見尾,他的身份,也隻有幾個人認得出來,一線天認得丐幫長老公孫元,公孫元可就不必得一線天了。


    他這時正向丐幫幫幫主報告大事,忽然闖進一個外人來,這還不得,臉色一變,喝道:“什麽人妄闖丐幫秘室,其罪當死!”喝聲中舉手一掌,向一線天當胸劈到。


    一線天含怒而來,心中正沒好氣,冷笑一聲,道:“豎子敢爾!”揮袖一拂。


    兩人出手都快,丐幫幫主施一平看清來人,欲待喝止時,他們兩人所發的勁力,已然相撞。


    隻聽一聲悶哼!公孫元的一條身子已被震得倒飛而起,撞向牆上,落回地上,張口吐出一口鮮血,奄奄待死。


    一線天正是心中有氣,沒想在手得這樣重,暗中也是怔了一怔,但表麵上卻顯得更是嚴厲,冷笑一聲,向房中一站,就像一尊石像一樣,冷然道:“老花子,言猶在耳,你有什麽話好說?”


    一線天得信之後,自又親自調查了一番,發現事情確是丐幫所為,這才怒火上衝,前來質問丐幫幫主施一平。


    丐幫幫主施一平臉上泛起的,不是忿怒,而是一臉歉疚之色,神色出奇的冷靜道:“天兄,請暫息雷霆之怒,老花子自會給你一交待。”


    說著,走到公孫元身前,俯身察看了一下傷勢,摸出一粒藥丸納入公孫元的口中,道:“盡速調息,壓住傷勢之後,還有話要問你。”


    接著,回到一線天的身前,一抱拳,說道:“請坐。”


    一線天出手傷人之後?心氣也漸漸平息了下來,道:“在下很是抱歉。”


    丐幫幫主施一平道:“他這一袖挨得不冤,請不要放在心上。”


    一線天麵色一正,道:“言歸正傳,請問你施幫主一聲,紫彩玉簫現在那裏?”


    丐幫幫主施一平道:“沒你的事,你去吧!”腳步又漸漸的走遠了。


    那腳步聲走遠之後,丐幫幫主施一平才回話道:“人,你放心,他不會有任何損傷,朱五絕把他安置在一處隱密的地方,你要看他,隨時可以去看他。”


    一線天說宋曉峰安然無恙,先是一喜,臉上有了笑意,一聽說把人交給了朱五絕,不由大吃一驚叫道:“你們怎可把他交給朱五絕?”


    丐幫幫主施一平說道:“交給朱五絕,有什麽不妥?”


    一線天道:“要是朱五絕把他暗害了呢?”


    丐幫幫主施一平搖頭而笑道:“趙兄你對他成見太深了,你也不想想,他要是暗害了他,他怎樣向老花子交待?”


    一線天長一聲道:“我真奇怪,你為什麽這樣死心塌地的信任他。”


    丐幫幫主施一平:“這是對一個人了解的問題,正如你‘紫彩玉簫’的情形一樣。”


    老花子這樣解釋,倒真把一線天的嘴巴堵住了,說得他無詞以對。


    丐幫幫主施一平忽然望著一線天笑道:“兄台一來,就隻知道發脾氣,你卻忘記了一件必需問的大事。”


    一線天怔道:“什麽事?”


    丐幫幫主施一平道:“你為什麽不問問我們為什麽要對付‘紫彩玉簫’?”


    一線天冷笑一聲,道:“在下正要請問,希望你能說出個道理來。”


    丐幫幫主施一平微微含笑的,望了一線天一眼道:“說來,隻怕你又不會相信。”


    一線天道:“說!老夫還不致於是非不明。”


    丐幫幫主施一平麵色一正,道:“老實告訴你,我們這次的行動,完全是為了拯救‘紫彩玉簫’才發動的,你相不相信?”


    一線天現在完全冷靜了下來,心中卻是並不見得相信丐幫幫主施一平的話,因此,也沒做聲,隻舉一雙精芒電射的眼睛,望著丐幫幫主施一平,等著他的下文。


    丐幫幫主施一平吸了一口氣,緩緩的道:“事情是這樣的,朱五絕得到一個消息,莫天倚要對‘紫彩玉簫’有所不利,請示老花子,要不要利用這個機會,從中策反,爭取‘紫彩玉簫’,他當然並不知‘紫彩玉簫’就是我們自己的人,據他的看法,他覺得‘紫彩玉簫’此人,大有利用價值,如果能爭取到他,自是最好,否則,他也建議就此對‘紫彩玉簫’除去,以免後患……。”


    說到這裏,換了一口氣,又望了一線天一眼,不見一線天有打岔的意圖,接著又道:“老花子因知道‘紫彩玉簫’與你的關係,所以就答應了朱五絕的建議,向‘紫彩玉簫’采取了行動,本來馬上就可以和你同去看他,把他交給你。”


    一線天靜靜的一麵聽著丐幫幫主施一平的敘述,一麵暗自分析忖道:“當日在七星會上,老花子隻是勉強同意將宋曉峰納入旗下,卻堅持應以朱五絕為主,宋曉峰為副,那時因大家對宋曉峰毫無認識,所以通過了老花子的意見,但近來事實上的表現,宋曉峰處處都比朱五絕優良,下次年會一經提出,宋曉峰的地位,不難脫穎而出,壓倒朱五絕,如今年會在即,老花子是不是存心掉花槍,先把宋曉峰擠了出來,這樣,不就保持住了朱五絕的地位了……。”


    丐幫幫宋主施一平的話,在可信與不可信之間,一線天心中雖然有所感觸,卻未就此自以為定,但他很擔心,丐幫幫主施一平有此存心。


    因為,據他的看法,朱五絕此人是不大可靠。


    丐幫幫施一平說完之後,又特別強調道:“說來說去,這次‘紫彩玉簫’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怕他中了莫天倚的暗算,所以變著戰法,助他逃出莫天倚的毒手。”


    一線天蹙著眉頭,問道:“朱五絕說明了莫天倚準備用什麽手段對付‘紫彩玉簫’沒有?”


    丐幫幫主施一平道:“朱五絕暗中查出莫天倚最近得到一種奇藥,用在人身上,可以使一個人移情變性,永為所用,所以迫不及待,也來不及會你,就先自向他下手了。”


    這倒與宋曉曉中奇毒事,像是有點關係,雖然事實上有出入,時間也有明日黃花之感,朱五絕能捕捉到這種風影,倒非常難能可貴。


    一線天輕歎一聲,道:“我們什麽時候可以去看他?”


    丐幫幫主施一平望了一眼,仍在調息療傷的公孫元道:“隻等公孫長老傷勢略好,能夠行動,他就可以帶我們去了。”


    一線天歉然道:“是在下太魯莽,待在下助他一臂之力吧!”說著,走到公孫元身前,一掌貼在公孫元背心之上,一股真元內力,已緩緩渡入公孫元體內。


    一線天雖然雙手被殘,裝的是一對假手,由於他功力深厚無比,假手一樣可以隔傳功,與普通人手無異。


    公孫元的內傷不輕,經一線天內力相助之下,卻不知他簡直高想像之上,暗中甚是驚凜。


    公孫元站身起來,他因不知一線天真正身份,由中仍自有氣,雙目一瞪,還想說兩句話,丐幫幫主施一平截口阻止他道:“公孫師弟,見過趙大俠,趙大俠是七星會派來的特使,你剛才太魯莽無理了。”


    公孫元是丐幫幫施一平的同參師弟,師兄是幫主,自己自然成了心腹,丐幫幫主施一平雖沒有將七星會的組織完全告訴公孫元,由於公孫元是一切計劃的執行人,他當然也知道七星會的名稱和七星會的目標宗旨。


    公孫元一聽一線天是七星會派來的特使,當下心氣一平,向一線天抱拳道:“老花子是既失敬又魯莽,請多多原諒。”


    一線天與公孫元應酬了幾句道:“公孫兄,你現在的傷勢怎樣了,可以趕路麽?”


    公孫元一挺,笑道:“沒有關係了,特使有何吩咐?”


    一線天道:“在下姓趙……。”


    公孫元了然地一抱拳,叫了一聲,說道:“趙兄!”


    一線天道:“在下奉命前來帶走‘紫彩玉簫’,有請公孫兄,一同前往。”


    丐幫幫主施一平接著說道:“本座也陪同一齊前往。”


    一線天一欠身道:“馬上就起程?”


    丐幫幫主施一平道:“立時起程!”


    公孫元應了一聲,“是!”領先帶著一線天與丐幫幫主施一平向囚禁宋曉峰的地方趕去。


    三人奔行與荒山野原之間,最後來一處人跡罕見至深山之中,停在一座奇特的山峰之下,公孫元一指山峰,道:“‘紫彩玉簫’就藏在這山峰之上。”


    一線天舉頭望去,隻見山峰奇挺峻拔,高出雲表之上,有如一隻石荀玉柱,四周光滑平直,攀登無路……。


    公孫元微微一笑道:“趙兄,請走這邊來。”繞著山腳,向後山轉了過去。


    轉到後山之後,形勢忽然一變,峭立的山坡,有一個緩緩的斜坡,上了斜坡,是一片嶙峋的山石,穿過山石,已高接雲表了,迎頭望去,一塊突岩,臂伸而出,距離立腳之後,約有七八丈高下。


    三人停在突岩之下,公孫元道:“這裏就是唯一上下山巔之途了,不過一躍七八丈,在下卻無此能耐,這也就是為什麽非將‘紫彩玉簫’交給朱少俠的原因之一。”


    話聲一落,忽然張口發出一聲長嘯,嘯聲穿雲而上,三揚三抑,然後一止。


    公孫元發過嘯聲之後,接著又道:“敝幫派有二位弟子,住在峰巔之上,照料‘紫彩玉簫’日常生活,少頃,他們就可以放下吊繩接我們上去。”


    可是等了一陣,山巔之石毫無動靜,似是根本沒有聽到公孫元的嘯聲,公孫元微微怔了一怔。


    公孫元臉色一變,說道:“奇怪,為什麽沒有回應……”


    一線天的心裏比誰都更急,未發一言,身形已衝天而起,向突岩之上射去。


    一躍七八丈,別說公孫元,就丐幫幫主施一平也差得太多,施一平雖知道一線天功力奇高,也不相信一躍而上突岩,因此,他們兩人確替一線天捏了一把冷汗。


    但他們空替一線天白擔了半天心,隻見一線天身子上升五六丈之後,忽然施展梯雲躍的奇妙身法,右腳一點自己左腳麵,身子又高升了二丈多,接著,雙臂向後一抖,飄飄的落在岩邊之上,接著身形一閃而沒。


    一線天上得突岩,突岩之上倒是一片平坦,行約二十多丈,地勢一陡,又極險峻了。


    一線天攀登而上,忽然雲層裏看見一條人影,一線天叫了一聲,未見答應,身形急掠而上,飛到那人影身前,隻見那人雙眼眼球突出,一臉驚悸之色。似是已經失去了知覺。


    一線天伸手一拉那人,那人也應手而倒,再仔細一看,那人早已氣絕多時,身子早涼了。


    一線天心頭猛然一震,疾起急掠,猛撲而上,上得四五丈,看見一個洞口,洞口也另外倒臥著一人。


    這時,一線天再顧不得看那人的生死了,護掌當胸,衝入山洞之內,可是洞內空空的,除了幾堆幹草,和一些食物之外,那還有宋曉峰的人影。


    一線天心中一涼,又疾撲而上,一麵大叫:“曉峰!曉峰!……”一麵滿山尋找,結果是什麽也沒找到。


    一線天回到洞口,準備細心的查看一番,以便找出蛛絲馬跡,另行計較,當他回到洞口時,不料他以為死了的那人,忽然,發出一聲輕微的呻吟之聲。


    一線天暗中籲了一口氣,忖道:“真是上天有眼,留下此人來給我。”俯身托起那人,一掌印在那人丹田穴,一股真元力傳掌度了過去。


    那人原已受傷甚重,死後返魂,氣若遊絲,一線天因來得正好,及時吊住了他一口氣。


    約有半盞熱茶時間之久,那人在一線天真力相助之下,睜開了雙眼,望了一線天一眼旋又閉上了眼,沒有任何表示。


    一線天又從懷中取出一粒丸藥,納入那人口中,道:“朋友,你受傷極重,心脈已斷去了十之五六,老夫這粒丸藥隻能維持你多活一二個時辰,你有沒有什麽話,老夫替你效勞的?”


    一線天不直接開口就追問宋曉峰的下落,這是他經驗過人,目光銳利之處,因為,那人睜開眼時,眼中仍充滿了疑慮之色,料想他絕不會回答自己問話,所以用另外一種方式問話。


    那人眼睛又睜了開來,輕聲道:“朋友如果有心幫在下的忙,請你把在下送到土地堂,在下便感激不盡,永銘大德了。”說完又閉上了眼睛。


    一線天知道此人必定受過嚴謹囑咐,守口如瓶,多問無益,當下便抱起那人,飛身下了突岩,把那人向丐幫幫主施一平麵前一放道:“貴幫認識此人?”


    丐幫幫主施一平尚未答話,公孫元已是臉色一變,接道:“他便是敝幫派在峰上的兩位弟子之一,他們怎樣了?”


    一線天冷冷的道:“你們自己問他吧!”


    那人睜開眼來,一見眼前的就是幫主與公孫長老,叫一聲,說道:“幫主,‘紫彩五簫’被人劫走了。……”


    他目睹幫主與公孫元長老,心情十分激動,觸動傷勢,一時忍不住,“哇!”的一聲,張口吐出一口鮮血。


    公孫元俯身一掌貼在那人心口上,度過去一口真元內力,壓了他的傷勢,道:“他是怎樣被劫走的?快快說來!”


    那人緩了一口氣,道:“來人黑衣蒙麵,身裁適中,也不知是怎樣上去的,弟子們發現他時,他已帶了宋曉峰到了洞口,弟子去攔阻他時,被他一掌就打倒了,山春追下結果如何,弟子就不知道了。”


    一線天接口道:“他比你更不幸,早已死去多時了。”


    公孫元搖頭一歎道:“當時你們為什麽不在洞中?”


    那人道:“弟子與山春原本都在洞中,因發現山峰上傳來一陣異聲,因此一同出去察看,不意便被人偷入洞中,將宋曉峰劫去。”


    公孫元怒罵一聲,說道:“糊塗東西,為什麽一出去就兩個人同時去,你們不會留一個人守在洞中麽?”


    丐幫幫主施一平緊鎖雙眉,搖了搖手,道:“不用罵他了,他們兩人就是留在洞中,也遠非來人之敵……”


    那人臉上掠過一道自慰之色,道:“幫主聖明,來人功力比弟子等高得太多,弟子簡直無法與他抗衡。”


    丐幫幫主施一平向一線天道:“那來人為什麽要施調虎離山之計,將他們調出洞去。”


    一線天道:“唯一的理由,除非是怕貴幫弟子認出他來。”


    丐幫幫主施一平點了一點頭,道:“老花子也正有此念,那人的本意是不準備殺死他們了。”


    一線天道:“可是他們回去得太快,所以逼得他非下毒手不可,天幸他一時疏忽,還是給貴幫主留下了一點線索。”


    丐幫幫主施一平雙目閃動,沉聲道:“山元,你仔細想想,他的身形步法,你腦中沒印象,能不能指出他是誰來?”


    那山元道:“弟子當時心神極是震怕,看得就不大清楚,除了看他是中等身裁外,別的都說不上來。”


    一線天心中有點懷疑是朱五絕搗的鬼,接著問道:“他的身裁比老夫如何?”


    那山元上下打量一線天一下道:“他的身裁似乎要比老前輩矮上一寸多。”


    一線天暗自一搖頭,沒有再問了,因為朱五絕不但不比一線天矮,反過來他倒比朱五絕要矮一寸多,那就不可能是朱五絕了。


    丐幫幫主施一平聞弦歌而知雅意,皺了一皺眉頭,長長慰歎了一口氣,這樣事情辦得真差勁,也對一線天萬分抱歉的,他轉動深自愧責的目光,投向一線天,想說幾句抱歉與慰藉的話……


    話聲尚未出口,一線天淩芒如電,和他的目光一觸,丐幫幫主施一平但覺喉頭一窒,卻又有了羞於出口之感,就為了對朱五絕與宋曉峰之間的看法不同,他們兩人之間已不能交如乳水了。


    一線天心中可真是惱極了丐幫幫主施一平,他這樣插手一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把他整個的計劃弄亂了不說,宋曉峰如不能如期找回來,不論他最後的遭遇是死是活,他的心血都算白費了。


    一線天想到極入,傷心透了恨恨瞪了丐幫幫主一眼,可是,他又不能馬上真的與丐幫幫主施一平反臉,隻有跺腳發出一聲悲壯的長嘯轉身急射而起,丟了丐幫幫主施一平與公孫元二人自行離去了。


    丐幫幫主施一平望著一線天背影遠遠消失後,長長歎息一聲,回頭對公孫元道:“賢弟唉!……他是一肚子苦水,欲言又止,終於又悶在心裏了!”


    公孫元一見一線天起,就覺一線天有股淩人氣勢,現在見他一言不發,頓足而去,越想越是氣惱忍耐不住,說道:“這姓趙的是七星會什麽特使,哼!小弟看他,是太不把我丐幫放在眼中了。”


    丐幫幫主施一平搖頭一歎,麵現戚色道:“此事也難怪他怒惱,我們實在辨得有欠考慮,他這份疑念和怨氣,要不能消除平靜下去,唉!將來的武林,就更不可想像了……”


    公孫元仍是忿忿不平的說道:“他又有什麽了不起,他這種為人態度,實在叫人難以看得過眼了。”


    丐幫幫主施一平無法多加說明,沉思了一下,揮手道:“你先把山元送回去,馬上派人盡查密訪,定要把今日之事找出眉目,探出真象,本座也暫不回幫,要去找一個人了。”


    公孫元欲待再行發問,口方動,丐幫幫主施一平忽然臉色一沉道:“公孫師弟,對外本坐是替你耽待了,但你如找不到‘紫彩玉簫’的下落,本坐可也要辦你一個‘誤事失責’之罪。”說完之後,拂袖疾行而去。


    公孫元原是奉有特命,暗中負責支助朱五絕,他有當機立斷之權,事實上這次有關宋曉峰的事情,他徇朱五絕之請後,並未先請示丐幫幫主。


    一線天去找丐幫幫主的時候,他也不過剛到不久,才把經過情形報告清楚之後,一線天就到了,丐幫幫主施一平雖然覺得事情辦得有點魯莽,但因他己授權在先,隻有默認事實,一肩承擔了下來,可是,他內心之中,卻提心吊膽,希望平平安安還給一線天。


    不料,事與願違,怕發生意外的事,偏偏就發生了意外,丐幫幫主施一平心情之沉重,又豈是第三者所知曉。


    公孫元雖然不完全了解幫主施一平這時的心情,對幫主嚴命交付,卻也感到事態嚴重了,一震之下,抱起山元離開了當地。


    七星會原是由一線天,少林掌門人百空禪神,武當掌門人虛真人,丐幫幫主施一平和南方俠隱李公旦與北地潛龍萬空山兩位武林奇俠等七人所組成,各人依照七星會的決議,分頭負責,分頭行事,因此,也各人有各人的手下。


    少林,武當及丐幫,各有成千累萬的弟子,為其奔走效命,南方俠隱李公旦和北地潛龍萬空山都的孤家寡人一個,縱有跑腿的人,也不過是二三徒眾而已,但他們江湖聲名極大,朋友極多,許多事情都用極巧妙的手法借助朋友之力替他們完成了。


    一線天當了兩屆綠林盟主幾十年的時光,當然也培植了不少力量,不過他的用人之道,與各大門派完全不同,也與南方俠隱李公旦北地潛龍萬空山有別,一線天,因此身份用得多,所掌握的力量,卻是穩而不顯,從上到下,可說遍布三教九流,都有他的心腹死士。


    他布置人手的原則是但問耕耘不問收獲,有機會就下種,能不能替他幫忙,那是另外一回事。


    譬如,拿趙靈燕來說,她是三歲左右時,就被一線天所發現,而網羅手下的,同時,像趙靈燕那樣的靈秀小孩,被他所網羅手下的,又何止成千成百了。


    可是,真此能為他所用的,為數就不多了。


    不過有趙靈燕這一枝獨秀的收獲,在一線天來說,她就是萬中得一,他也心滿意足了。


    趙靈燕生於貧窮之家,但卻是一個資質奇高的天才兒童,一線天發現她後,一直暗中照顧她到他自己失事被囚為止。


    詎料,他這一顆種子下對了,後來,趙靈燕被山主看中,收為心腹手下,然後用瞞天過海的手法,要她拜在莫天倚膝下,成了莫天倚的義女。


    山主與莫天倚都把趙靈燕視為心腹,他們又怎樣想得到,卻把一線天的心腹找來了。


    當然,這也要趙靈燕能不忘舊主,否則,一線天種在趙靈燕身上的種子,也就白費了。


    提起趙靈燕,趙靈燕這時的心情正惡劣到了極點,宋曉峰失蹤之後,便石沉大海,一點影子都找不到了。


    一連十多天下來,眼看她和宋曉峰的婚期不久就要到了,而更嚴重的問題是,宋曉峰所中的毒也快發了,如果不能如期找到他,那種後果,想一想就叫人毛骨悚然,寢食難安。


    還有更可笑可惱的事,朱五絕竟然借口慰她,也天天來煩她了,真是愁上加愁人更愁了。


    這時,窗前一輪明月,此斜斜的偷窺著趙靈燕慘淡的愁容,隻見他支頤皺眉,陷入沉沉憂思之中,正當她思雅紛亂之際,忽然有一道白光,閃一閃,直向她臉前飛去,嚇得她神情一震,伸手抄去,那白光入手甚輕,張手一望,原來是一張小小的紙片。


    趙靈燕看了那紙片一眼,精神立時徒然大振,眉梢眼角,突然之間,綻開了一抹喜不自禁的笑容來。


    看完紙條之後,回手將那紙條搓成一團,投入口中吞下,接著人也長身而起,出了寓所。


    她行動敏捷中,不失謹慎,奇怪的卻是奔向了知府衙門,更奇怪的,她找的竟是知府大人的書房了。


    她輕手輕腳的進入知府大人書房之內,隻見知府大人抬起頭來,向她一笑道:“靈兒,放心大膽坐在我身邊來。”


    那人當然不會是知府大人,那人隻不過是借用知府大人的書房,穿了知府大人的衣服罷了。


    的確?除了一線天之外還能是誰。


    趙靈燕走到一線天麵前,襝衽行了一禮,止不住激動的說道:“趙伯伯,您終於來了,可惜,您老人家來遲一步,峰哥哥先中了毒,現在,又失蹤了……。”


    一線天點了一點頭,說道:“這些事,我都知道了。”


    趙靈燕閃動著雙眼,發射著掀喜的光輝,歡呼一聲,道:“你老人家可是有了他的消息?”


    一線天搖了一搖頭道:“沒有,不過老夫非常懷疑一個人……”


    趙靈燕截口道:“你老人家懷疑誰?”


    一線天道:“朱五絕!”


    趙靈燕“咦!”了一聲,道:“會是他……”接著,忽然又“啊!”了一聲,雙目徒然一亮道:“真可以是他。”


    這裏他們兩人的談話,聽去一問一答,像是一回事,其實根本是兩回事,一線天所指的是宋曉峰再次失蹤的事,而趙所指,卻是宋曉峰忽然在土地堂不見的事。


    一線天無法把事情告訴趙靈燕,反正懷疑的是朱五絕,事實上,趙靈燕不知道另一回事,也沒關係。


    一線天道:“你有什麽發現?”


    趙靈燕道:“朱五絕近來對靈兒盡力藉口找近,莫非他因嫉妒峰哥哥,起了害人之心?”


    一線天點頭道:“有此可能那我們就向他身上下手吧!”


    趙靈燕道:“我們怎樣向他下手?”


    一線天如此這般,向趙靈燕指示一番,趙靈燕先是麵有難色,接著又欣然點頭道:“靈兒知道了。”


    一線天接著交給她一樣東西,道:“一切小心了。”


    趙靈燕接過那樣東西躬身一禮,出了知府大人的書房。


    趙靈燕近來都沒有好好睡過一覺,昨晚回來之後,卻睡得非舒適香甜,太陽曬到了窗前,使女們輕手輕腳進來好幾次了,她兀自沉睡未醒過。


    大家知道她近來心神皆勞,難得有這一場好睡,大家便不願驚醒她,希望她能夠睡得更久更好的了。


    就在此時,朱五絕忽然跑了進來,大叫一聲道:“你們姑娘在家麽?”


    他這一嚷,嚷得使女們阻止都來不及,便把趙靈燕驚醒了,趙靈燕嬌滴滴的問道:“外麵來了什麽人?”


    朱五絕接口道:“趙姑娘是小弟我朱五絕,你睡吧!小弟等一會再來看你。”人都被他吵醒了,所以他口中說等一會來,其實心中並無離開的念頭。


    要是前兩天,趙靈燕一定不會再答理他,就再也睡不著了,也非繼續睡下去不可,可是今天,趙靈燕改了常態,馬上接口道:“你別去,我還有事是找你,你等一等,我馬上就起來了。”


    朱五絕欣喜若狂的應了聲,道:“小弟不走,不知姑娘有什麽事吩咐。”


    趙靈燕嬌嗔道:“你就這樣差勁,一點耐性都沒有!”


    朱五絕一笑,說道:“姑娘說的是,小弟知道了。”


    趙靈燕起床可是時間花的真長,朱五絕足是等了將近一個時辰,還不見她出來,朱五絕要不是存心不良,早就不耐煩等她了。


    就在他望眼欲穿之際,隻覺眼前一亮,趙靈燕已千嬌百媚的出現在他眼前了。


    趙靈燕的美,朱五絕早就為她神魂顛倒了,可是,現在出來的趙靈燕,已經不是人,而是天仙了,簡直比平日,所見的,又不知美了多少千百倍了。


    她美的叫人見了,全身都發軟,大氣都不敢輕喘,生怕一籲氣,就把她吹走了。


    趙靈燕的裝扮,並不華麗,完全的從淡雅之中裝現出來的自然,然後又由自然之中散發著飛蕩的嬌媚。


    朱五絕雙眼一直,如受雷殛一般,全身僵直的呆在當地,手足無措了。


    趙靈燕微微一笑,道:“你麵色難看得很,不是有什麽不舒服吧?……”


    朱五絕長長吸了一口氣,掙紮著說道:“我……我很好,隻是被你的容色照昏了頭了。”


    趙靈燕嬌若銀鈴的聲音,跳動著一笑道:“我真有那樣美麽?”


    朱五絕大大的咽了一口唾沫,拙嘴笨舌的道:“你你……你……我……我不知怎樣說了?”


    趙靈燕低聲柔語的自言自語的道:“昨晚,我想了一晚,有很多事情我都想開了……”


    嫣然一笑,望著朱五絕忽然不說了。


    朱五絕癡癡的道:“你想了一晚什麽?”他為人絕世精明,就是過不了美人關,一見美色,腦筋就不管用了。


    趙靈燕花容絕世,再配合美女迷魂大法,莫說朱五絕的一個色中餓鬼,就是鐵打的金鋼,經不起她消魂蝕骨的一笑。


    朱五絕但覺血奔氣湧心中一片慌亂。


    趙靈燕接著一笑又道:“你去替我備好一條船,弄兒樣小菜,陪我到外邊散散心,唉,這些日子來,真把我煩死了。”


    朱五絕連連點頭道:“是!是!是!小弟這就去。”轉身急急的跑了出去。


    朱五絕他們那集團,男女之間,隻要自己願意,本來就可以隨隨便便,趙靈燕這時突然對他表示好感,朱五絕不但不以為可疑,反以為是自己的水磨工夫,得來的成果。


    趙靈燕豔名在外,任誰心目中,也不會把她當全三貞九烈的聖女,朱五絕自然更不例外,何況他又是自己人,更少了一層顧慮。


    所以,朱五絕壓根兒就沒想到趙靈燕會下他的手。


    朱五絕回來真快,趙靈燕也沒攜帶使女們,就和朱五絕上了船。


    那是一艘輕快的遊艇,遊艇分為兩部份,前半部是花艙,供遊客應用,後半部是一個小廚房,可以調理現成的熟食。


    這條遊艇除了朱五絕與趙靈燕外,另外有一個廚娘,二個打槳劃船的大姑娘。


    那三個船員,還是朱五絕用一番心思,在雇船的時候在好兒艘遊船上甄選過來的。


    他為了要討好趙靈燕,便不得不處處留意小心的了,遊艇在江中緩緩的飄蕩著,朱五絕與趙靈燕對坐在前艙,桌上擺滿了趙靈燕平時最愛吃的菜肴。


    兩個對飲了幾杯,兩人的臉色都蒙上了一層紅暈。


    朱五絕這時但覺熱血沸騰,忽然大膽的伸手握住了趙靈燕玉手,心中急跳如雷,口裏卻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趙靈燕沒有絕拒,讓他輕輕握著自己的玉手,羞答答低下螓首柔媚的道:“你真的喜歡我麽?”


    朱五絕伸手握拿趙靈燕玉手時,真是鼓足全身的勇氣,心中不知有多麽的緊張,有如待決的罪犯一樣。


    朱五絕這時輕輕的籲了一口長氣,一隻大手掌,握得更緊了,激動的道:“靈妹,我喜歡得你要發狂了……”


    一語未了,趙靈燕忽然將手縮了回來,淡笑一聲說道:“你的膽子倒不小,你就不怕你宋大哥了!”


    他木的睜著一雙火焰閃閃的眼睛,神情顯得非常尷尬,同時還有一點點畏縮。


    趙靈燕叱笑一聲,道:“看你真沒出息,一句話就嚇怕了你。”


    朱五絕輕輕的了咳一聲,鎮靜了一下神智,忽然張開雙臂,把趙靈燕抱了起來,道:“我才不怕他。”


    趙靈燕玉手輕輕的向外推道:“放開我,這裏有人看得到。”


    朱五絕道:“你怕他!”


    趙靈燕點了一點頭,說道:“我們……我們快成親了……”


    朱五絕一笑道:“你們再也成不了親,你將來就是我的了!”


    趙靈燕用力一推,脫出朱五絕懷抱,玉麵微微一沉道:“你這樣了不顧全我,他就死了我也不會嫁給你。”


    朱五絕怔了一怔,訕訕的一笑道:“好!好!我不抱你你不生氣好不好。”


    趙靈燕忽然又回眸一笑,輕輕的道:“我沒有生氣,但你要隨時顧全我的麵子。”


    朱五絕被趙靈燕忽冷忽熱,弄得如幻如夢,頭昏腦脹,乖乖的點頭道:“你說得是,給人講些閑言閑語也實在不好。”


    趙靈燕輕輕含笑道:“你剛才說什麽?我將來就是你的人?”


    朱五絕微微一笑,說道:“你將來就會知道了。”


    趙靈燕聽出他話中有話,可是她是什麽人,當然不會緊追著問,輕歎一聲道:“‘紫彩玉簫’在江湖上聲名赫赫,他就是真的不能再回來,我也還沒有過門,可是大家都知道你是他的師弟,我雖然能夠再嫁,在名份上,你卻不便娶我。”


    朱五絕一笑道:“你不會改名換姓,以另一人的身份嫁給我麽?”


    趙靈燕搖了一搖頭道:“改名換姓說來簡單,做起來就不是那麽回事了,第一,山主就不會同意,我將來還可以利用‘紫彩玉簫’的聲名,大做文章。”


    朱五絕笑了一笑,說道:“這個我將來自有辦法。”


    趙靈燕淡淡的含笑道:“我倒不在乎嫁不嫁給你,隻要你是真心喜歡我……”


    朱五絕情癡癡的道:“這樣可太委屈你了,你相信我,將來山主一定會讓你改名換姓的。”


    趙靈燕哧叱一笑道:“你們男人呀,隻會說大話,你也不想想,連山主都沒見過,就胡吹亂說起來。”


    朱五絕自尊心受到極嚴重的羞辱,當下大叫一聲道:“你怎知道我沒有見過山主!”


    趙靈燕語氣一轉,但仍充滿了輕蔑的意味道:“就算你見過山主,你也沒有我了解得山主多。”


    朱五絕這時隻求取信趙靈燕,趙靈燕就是要看他的心,他也會掏出來給趙靈燕看,更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秘密,一揚頭道:“老實告訴你,山主已經答應將你給我了。”


    趙靈燕冷笑一聲道:“誰相信你的鬼話,我才不信你的話呢!”她口中說不相信,實則心中已是大為震驚,完全相信了朱五絕的話。


    山主可不正是這樣的人,要用人的時候,什麽事都可以答應你。


    朱五絕把話說完之後?又自覺失言,忙又改口道:“你真精明,在你麵前,我是一點花招都使不上。”


    趙靈燕冷冷的道:“告訴你,你要和我在一起,以後就得給我老實一點!”說話的樣子,聲色俱厲,但說到最後,卻伸出纖纖玉指,輕輕向他額前一戳。


    這輕輕一戮,趙靈燕的麵孔板得真嚴厲,也就意味完全不同了。


    朱五絕對令人消魂的一戳,隻覺全身皆酥,哈哈的道:“是!靈妹,我以後在你麵前,一定老老實實,你叫我做叫,就決不做狗叫……”


    趙靈燕媚笑道:“話是你說的啊!到時候你可不能反悔。”


    朱五絕這時隻要獲得趙靈燕芳心,什麽話都說得出,當下,說道:“我可以對天發誓……我朱五絕從今日起,永為靈妹裙下不二之臣,將來……。”


    趙靈燕忽然倏伸出玉手,掩住朱五絕之口,嬌笑道:“看來你倒是一片誠心,也不要發什麽誓了,來,我們共飲三杯,以訂鴛……。”忽然含羞住口不說了。


    朱五絕藉機在趙靈燕玉手上香了一香,趙靈燕“嚶嚀”一聲,收回玉手,提起酒壺,先倒滿了二杯酒,親手端了一杯酒,向他嘴中送去,道:“你先喝這杯。”


    朱五絕哈哈大笑,喝了那杯酒,他也乖巧,馬上端起另外一杯酒,送到趙靈燕櫻唇之前,趙靈燕眼皮含情,輕輕地說:“你是知情識趣的有情人……”帶歌帶吟,情意綿綿。


    你來我往,喝得朱五絕神搖魄蕩,不覺飄飄然了。


    朱五絕一向隻知大魚大肉,幾曾享受過這種風流味道,趙靈燕又施出了全身解數,一顰一笑,一言一動,都叫朱五絕銷魂刨骨,失智忘形。


    這一喝下去,起先隻是三杯,到後來,就不計其數,不知喝了多少杯了。


    喝到了最後,朱五絕已是醉倒如泥,人事不知了。


    這時,他們的遊艇順風而下,已遠出武昌數十裏地了,遊艇忽然折回,駛向了一道河漢之內,接連幾轉,便隱入一片蘆葦之上不見了。


    遊艇一隱入蘆葦,趙靈燕打了一個嗬欠,支腰坐了起來,這時,隻見她柳眉倒豎,杏眼含煞,揮動玉手,落掌如風,向朱五絕臉上打了過去……。


    忽然伸過一支手來,阻住她的掌勢,笑聲道:“打不得打腫了他的臉,就不能了無痕跡,天衣無縫了。”


    趙靈燕回過頭來,隻見一線天正望著她點頭含笑。


    趙靈燕一肚子窩囊氣,再也忍耐不住,“嚶嚀!”一聲:“趙伯伯!”便一頭衝到他懷中,抽泣起來。


    一線天輕輕撫著她的秀發,不言不語地,讓她發泄了一陣,才輕輕的說道:“靈兒,靈兒,你受的委屈,伯伯都知道了,將來要宋曉峰好好的報答你……”


    趙靈燕抬起頭來截口道:“伯伯快不要這樣說,靈兒想起你老人家和宋曉峰哥哥為武林正義的犧牲犯難,靈兒這點點折辱算得了什麽!”


    她隻是一時難過!哭了一陣之後,心情也就平靜了下來,輕揮羅袖,拭去淚痕。


    一線天點頭嘉許的含笑道:“將來武林如果得救,說功勞,該是你今日一戰的成功。”


    趙靈燕羞怩的一笑,道:“靈兒不敢當,這都是伯伯慮無遺策之功,“請伯伯快快動手吧!”


    一線天笑著抱起朱五絕,翻開他眼簾看了一下道:“藥量用得正好,你把東西準備好,老夫這就向他施術了。”說著,取出了三根金針,向他“天柱”“風池”“三陰交”這三處大穴,插了下去。


    同時,趙靈燕也在這時候,把桌上酒菜放過一邊,取出早有準備的文房四寶放在了桌上。


    朱五絕被一線天下了三根金針之後,約有半盞熱茶時間之後,全身顫抖一陣,接著就慢慢靜止下來,睜開雙目,目光呆滯,不言不動。


    一線天忽然一伸手一掌,拍在朱五絕腦門上,朱五絕於歎一聲,吐出一口長氣。


    一線天用低沉的聲音道:“朱五絕,從現在起,你的神暫都在老夫控製這下,老夫就是你的主人,老夫要你回答什麽,你就回答什麽,老夫要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現在,老夫要你用這把刀,把自胸口插下去!”


    說著,遞給朱五絕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朱五絕接過那匕首,毫不猶疑的反手向自己胸口插了下去。……


    此當鋒刃及胸之際,一線天忽然出手一把扣住了他腕脈,收回了匕首,又沉聲道:“好,現在老夫問你,你把宋曉峰藏在什麽地方?”


    話聲堅定而有力,不要受術人考慮“是”與“否”,是控製受術人的要決。


    朱五絕簡單地道:“把他交給山主!”


    一線天望了趙靈燕一眼,接著問道:“山主把他帶到那裏去了?”


    “不知道。”


    一線天又問道:“你現在實實在在是替誰做事情?”


    朱五絕道:“替山主做事情!”


    接著一線天一連又問了朱五絕許多話,朱五絕都一一據實回答了。


    一線天問話的時候,趙靈燕便提筆疾揮,做成了筆錄。


    一線天問完話,吩咐朱五絕親自在筆錄上簽押,朱五絕也照著做了。


    最後,一線天又沉聲道:“老夫所問你的話,要你做的事,現在你統統不記得了,完全忘記了,就是用任何方法,也喚不起你的回憶了……好,現在你什麽都不記得了。”話聲一落,又舉手一掌,拍在他腦門上。


    朱五絕全身一震,又呆呆滯滯地,不言不動了。


    一線天收回金針,拿了筆錄,又交給趙靈燕一包解藥道:“你先把他送回去,回頭老夫再通知你見麵時地。”身形一幌,頓失所在。


    趙靈燕收好文房三寶,把桌上酒菜恢複原狀,去到後艙,解了那三個船夫的穴道。


    那三個船娘原來也是一線天的人,用非常巧妙的安排,使朱五絕自己,選中她們,一線天因不能讓她們真了解內情,所以來時,先點了她們的昏睡穴道。


    一回到武昌,已是傍晚時分,萬家燈火齊明了。


    朱五絕一覺醒來,什麽都記不得了,隻見趙靈燕橫壓在他的大腿上,而自己一隻手,正摟住了她的纖腰。


    趙靈燕衣衫零亂,胸衣還被扯下來一片,朱五絕看得一怔,心裏更是一蕩,俯身向她臉上香了下去……。


    趙靈燕忽然也醒過來了,嬌籲一聲,睜開眼來,朱五絕的嘴唇正要接上她櫻唇之上了。


    趙靈燕驚叫一聲,掙脫了朱五絕,接著看見被扯開的胸衣,氣得花容驟變,大發嬌嗔,叱道:“你這樣欺侮我,我再不理你了!”扭來去到後艙,向船娘借了一件衣裳披在身上跳上岸,頭也不回的回去了。


    朱五絕眼看著趙靈燕生氣而去,自己卻是什麽也記不起了,因為事實勝於雄辨,被撕開的胸衣,不過是他醉後失德的結果麽?


    顯然,趙靈燕自己也喝醉了,那真是一個好機會,隻恨自己沒有存得機心,要少喝二杯,豈不……唉……


    朱五絕後悔得不得了,他心裏雖是後悔,確也很高興不管趙靈燕如何大發嬌噴,事實總是事實,有了第一遭,也就不會沒有第二遭了。


    趙靈燕這番做作,把個精明無比的朱五絕弄得神魂癲倒,真假莫辯,惋惜春夢無痕中,根本沒有起過疑心。


    他目送趙靈燕上岸而去之後,叫過船娘,三位船娘對他都是一臉神秘的微笑,她們的笑容,更證實了他酒後行為,朱五絕大是高興,出手賞了他們每人十兩銀子,懷著一個虛無飄渺的夢,回了八達鏢局。


    趙靈燕回到寓所,裝出很生氣的樣子,立時吩咐王大娘三天之內,不準朱五絕踏進大門一步,然後“呼!”的一聲,把自己關在房裏。


    到了第二天,就在大白天裏,趙靈燕大大方方的又跑到土地堂“留園”去了。


    這在趙靈燕的心裏上說,是非常合理的,她因為昨天與朱五絕鬧得不歡而散,今天跑到這地方來正是像她這種人,借物思人,排遺鬱懷的好地方。


    事實上當然並非如此,她的真正目的,自是來會晤一線天,商量尋找宋曉峰的事,當她進入“留園”後,等著她的不僅是一線天,而且還多了一位穀中鶴。


    穀中鶴似乎也未料到來人會是趙靈燕,兩人對麵之下,不由都是一驚,相顧愕然。


    一線天含笑道:“靈兒,見過穀伯伯,你還沒出生之前我們早就是好朋友了。”


    趙靈燕向穀中鶴萬福一禮道:“靈兒一向失禮,請穀伯伯原諒。”


    穀中鶴笑著還了半禮,道:“不要多禮,老夫很高興你也是有心人以後就不再找你的麻煩了。”


    三人都是一笑,一線天接著說:“靈兒,你把你昨晚準備的資料取出來,大家來研究研究。”


    趙靈燕從懷中取出十一張地形圖,交給一線天道:“靈兒知道的,已有十一處地方,山主另外有沒有別的地方,靈兒就不知道了。”


    一線天把那地形圖攤開來,三人同研究,其中八處地方,穀中鶴也知道,隻有三處地方穀中鶴不知道,穀中鶴在山主麵前還不及趙靈燕吃得開,她知道的八處地方,自然不會是要緊的地方,於是,除過那八處地方不考慮,接下來隻有三處地方了。


    那三處地方,一在天台山,一在巫山,一在九宮山,這三處都是人煙罕到的地方,四周百裏之內,都設有眼線,有生麵孔進入,絕對逃不過眼線監視了。


    宋曉峰會被山主帶到那一處地方,那就值得深思熟慮了,因為打草驚蛇,一擊不中,便泄漏了企圖,所以,別謹慎從事不可,沒有把握,絕不能輕率從事。


    他們三個研究了半天,覺得那三處地方都有藏匿宋曉峰的可能,一時很難確定宋曉峰的正確位置,正當他們無所抉擇的時候,忽然一道光芒從外麵射了進來,在他們眼間閃動了幾下。


    一線天立時收起了那些地形圖:“靈兒,有人來找你,我們先走了,你還是不要動聲色,好好的應付他們吧!”


    趙靈燕微微一笑,說道:“我知道,你老人家放心。”


    他們的信號無聲無息,所以來找趙靈燕的人,根本無從發現有人和趙靈燕在一起的跡象。


    來人正是莫天倚與朱五絕,當他們進入“留園”後,隻見趙靈燕獨自一人在宋曉峰失蹤的那座大廳之上,低首徘徊,一付遇事難決的樣子。


    朱五絕現身出來,叫了一聲:“靈妹……!”


    趙靈燕抬起頭來,怒視著他道:“我不要理你,滾開!”


    朱五絕涎著臉,陪笑道:“靈妹,昨天的事,我是酒後糊塗,一時失去了理性,從今以後,再也不敢了,你這就原諒了吧!”


    趙靈燕冷哼一聲,道:“我們沒有以後了,由昨天一件事,我就把你看透了。”


    朱五絕忽然老起麵皮,雙膝一跪,道:“靈妹,你要不原諒我,我就向你跪下了。”


    趙靈燕臉色一變,就要罵了起來,忽然耳邊傳來莫天倚的傳聲神功道:“靈兒,見好就收,這小子不知那來的神通,山主可能要叫他取代宋承誌的地位了,這是抓住他的一個機會。”


    趙靈燕一身責任何其重大,當然也不能真的就此把朱五絕拒於千難之處,陡然招致朱五絕的報複,她之這樣做,真正的目的,乃是有意在朱五絕之間,造成一種自保的情勢。


    趙靈燕不能馬上與朱五絕斷絕來往,但也不能老給他占便宜,所以借題發揮,給他一個下馬威。


    莫天倚既然暗中說了話,趙靈燕正中下懷,立時用傳音神功道:“義父,你來得正好,靈兒不過是培養他如癡如渴的企念,那您就出來轉圜吧!”


    莫天倚一聲哈哈大笑,現身出來,道:“靈兒,朱五絕可是一片真心對你,你就原諒了他吧!”


    朱五絕一見莫天倚現身出來,忙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哈哈的躬身道:“靈妹,你就看莫伯伯金麵,原諒了小兄吧!”


    趙靈燕怒氣難消的,跺了一跺蓮足道:“你要我饒你不難,但我有三個條件。”


    朱五絕連聲道:“可以,可以,莫說三個條件,就三十個條件,我都就可以答應你。”


    趙靈燕怒氣稍平,凝目沉思了一下道:“這都是完全看了我義父的麵子,所以我才再給你一個機會,所以第一個條件,你要對我義父像對你曹伯伯一樣,凡事不可拂逆。”


    朱五絕點頭道:“你的義父,還不是我的義父,你不說我也一定孝敬他老人家。”


    莫天倚在一旁也開心的笑了。


    趙靈燕接著又道:“第二個條件,你要娶我,必須努力上進,當上武林盟主,否則,免談了!”


    朱五絕一笑道:“你放心,我不會使你失望就是。”


    趙靈燕冷笑一聲,道:“第三個條件,你要保證在未當到武林盟主之前,不要再生妄念。”


    朱五絕連連點頭道:“好!好!三個條件我都完全答應了,現在你可以不生氣了吧。”


    話聲頓了一頓,接著長籲了一口氣,道:“靈妹,你不知道,你生氣的樣子多好看……”


    一語未了,趙靈燕嬌嗔罵道:“死鬼,你是給不得一點顏色!”嬌軀猛烈飄身而起,身形一閃不見了人影。


    朱五絕聳了一下肩頭,搖了一搖頭道:“一位辣手佳人,多刺玫瑰!”似有感焉,實則喜之。


    人,就是這樣,越不容易得的東西,越是寶貴,朱五絕心裏發誓,非要得到她不可。


    莫天倚一笑道:“五絕,好自為之!”人影一閃,接著也去了。


    話說宋曉峰束手就擒時,原來用神功移開了穴道,公孫元點他穴道時,他根本沒有受,可是,在他被裝入麻袋中時,卻隔著麻袋是一股奇強指力一射而到,他料不到是此一著,猝不及防,還是失去了知覺。


    當他醒來時,他已處身於一座山洞中了,這時,他全身穴道都已解開,可是雙手雙腳卻被天蠶絲得屬結結實實,空是一身絕藝神功,卻是奈何不了天蠶絲,無法脫困,這時,他正是被困在一線天後來找去的那絕嶺之上。


    兩個丐幫弟子,除了喂他吃喝外,一問三不知,守口如瓶,這樣大眼瞪小眼的過了二三天,忽然來了一個蒙麵人,現身之下,又點了他的穴道,當他在次醒來時,隻知又換了一處地方。


    這個地方,有山有水,房屋也非常講究,當他醒來時,正躺在一間陳設華麗的臥室之內。


    最使他高興的是,他忽然發現他的雙手雙腳恢複了自由,一挺身竟自自然然從床上坐起來了。


    正當他坐起來的時候,目光一瞥,忽然看到房中太師椅上,坐著一位紫袍老人,向他含笑相視。


    宋曉峰定了一定神,保持著鎮靜的神態,落地站了起來,抱拳一揖道:“請問老前輩上姓高名?不知將晚輩召來,有何見教?”


    那紫袍老人答非所問的笑了一笑,道:“你很鎮定,也很能自製,確是一位可造人才。”


    話聲頓了一頓,接著,緩緩的道:“老夫在人前,大家都稱我山主!”


    宋曉峰的鎮靜功夫,隨著心神的震栗,一掃而光,驚叫一聲,道:“您就是山主!”不由得冷汗直冒,手足無措了。


    山主微微一笑,道:“你覺得很意外吧?”


    宋曉峰欠身道:“屬下確是有點意外。”


    山主含笑忙揮手道:“你坐下。”


    宋曉峰恭然道:“屬下不敢!”


    山主冷冷一笑,沉聲說道:“你敢來臥底,難道就不敢就坐麽?”


    宋曉峰被他一口破自己用心,驚愕之餘,同時也硬了頭皮,暗暗忖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到必要的時候,我就和你同歸於盡,豈會真的怕了你!”


    心中拿定了主意,坦然一笑,道:“在下謝座了!”他知道山主能直口道出他的企圖,自有不容他否認的把握,所以,他也率性默認了下來,馬上改了稱呼。


    兩人沉默了一陣,山主方開口道:“常言道,江河不擇細流,故能成其大,泰山不讓其土,故能成其高,因此老夫也無意把你究辦。”


    宋曉峰口中不說,心中卻暗笑一聲,暗斥道:“你倒裝得很大方,等到我的藥性一發作,還不任你支使。”


    山主不見宋曉峰接話,頓了一頓,隻好自己又接了下去,道:“目前,你也用不著把老夫當作你的上司,不知你能不能以朋友的立場,大家來談談?”


    宋曉峰淡淡的一笑,道:“可是我們並非朋友呀:”


    山主不以為忤,笑了一笑,老夫很欣賞你的為人,我們一定可以成為朋友的。


    宋曉峰“哼!”了一聲,說道:“隻怕不見得。”


    山主微一皺眉頭道:“少年人不怕心高氣傲,但過份自不量力,就不大好了。”


    宋曉峰道:“在下隻是就事論事,因為我們立場不同,沒有成為朋友的可能。”


    山主淡淡一笑道:“什麽立場不同,你說來聽聽。”


    宋曉峰道:“忠奸不能並立,善惡不能並存,當然,你如果能立時放下屠刀,改惡為善,那又當別論了。”


    山主哈哈大笑道:“尊駕如非惡人,那麽天下也就沒有惡人之稱了。”


    山主輕笑一聲道:“你對這方麵的認識,實在膚淺得可笑,老夫就是有心開導你,也非三言兩語能說得清,我們今天的談話到此為止,對麵書房,有很多老夫的著述,你先去讀一讀,我們以後再研究這個問題吧!”


    接著站起身來,頓了一頓,又道:“明天老夫會再來看你!”說著轉身走出房去。


    宋曉峰在房內東張西望躊躇了一下了,也舉步向房外走去,走出房門原來是一間書房,再走出書房是一間不大不小的花廳,走出花廳,出門就是一座精巧的庭院,花山花石木,布置得獨具匠心,非常雅致。


    庭院外,一列比人略高的紅牆圍在四周,牆中開了一座月門,可以透視牆外的景色。


    這時,院中不見一個人影,宋曉峰不以為山主會對他毫無戒備,所以沒抱著僥幸圖逃的念頭,隻是性之所至的穿過庭院,出了月門,向外麵緩步走去。


    月門外麵,是一座極其廣闊的花園一條石板路,蜿蜒於花樹林中。


    宋曉峰跟著那條石板路走了四五丈,忽然心中一陣悸跳,頭有點昏沉的現象,他勉強又向前走了一二丈,忽然心中更急,頭腦上像一片烏雲猛然壓了下來,隻覺雙眼一黑,人便向地上倒了下去,昏絕在地上了。


    當他恢複知覺醒回來,自己已身在書房之中。


    這時他身邊多了二個小丫頭,二個丫頭年紀都不大,約十六七歲,長得都非常秀美伶俐。


    那二個小丫頭一見宋曉峰醒來,就像二支小黃蔦,天真嬌美的搶著道:“公子,你剛才好危險啊!要不是我們回來得正是時候,你就報銷啦!”


    一個又道:“公子,您也真是,自己明明有病,為什麽要亂跑,出了事又要連累我們姊妹挨罵受責。”


    宋曉峰被她們唧唧喳喳,你一言,他一語,說很沒頭沒腦,怔了一怔,搖手笑道:“且慢!且慢!我們一件一件,慢慢來說,好不好?……首先你們告訴我,你們是幹什麽的?”


    兩個丫頭開口搶著道:“我們都是派來服侍你公子的呀!”


    宋曉峰道:“為什麽剛才沒看見你們?”


    一個丫頭道:“你公子不是正在和員外談話麽,因為有員外陪著你,所以我們兩都出去替你準備吃的東西去了。”


    宋曉峰點了一點頭,指著一個綠衣服的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穿綠衣服的丫頭,笑哈哈的道:“我叫秋兒,她……”她本想把另外一個丫頭的名字一並說出來。


    另外一個丫頭搶著說道:“我叫霞兒!今年十六歲,其實我隻比她小了三天,她就處處要搶在前頭。”


    這是一對沒遮攔,好勝好強的小丫頭,宋曉峰哈哈一道:“不要爭,我一個一個分別著問,你們分別著答好了,剛才我先問了秋兒,霞兒,現在我問你好了。”


    霞兒高興了,笑道:“公子,你要問什麽?我都可以告訴你。”


    宋曉峰這裏是什麽地方?


    霞兒道:“大園子!”


    宋曉峰一笑道:“我是問這裏在什麽府?什麽縣?”


    霞兒一愣道:“這個我可不知道,這園子大極了,我來了之後,就沒出過園子。”


    宋曉峰問秋兒道:“你知不知道?”


    秋兒也是搖頭道:“這要問管外麵事情的大哥們才會知道,我們女孩子誰都弄不清楚。”


    宋曉峰皺了一下眉頭道:“你們員外姓什麽?做什麽事情的?你不會不知道吧!”


    秋兒點頭一笑道:“這個自然知道,我們員外姓張,我們都稱他太公,他各府各地都有大生意,有錢得很。”


    宋曉峰笑了一笑,不再問山主的事,因為再問下去,他們也不知道山主的真正麵目,轉目望著霞兒,說道:“你知不知道,我是怎樣到你們這裏來的?”


    霞兒道:“聽員外說,您生了一種怪病,病倒在路上,是他救了你,把你帶回來了。”


    宋曉峰一望秋兒,秋兒接口道:“公子,你這病怪得很,離不得這院子,一離開這院子就會昏倒,如果耽擱半個時辰以上,就沒有救了。”


    宋曉峰笑道:“剛才你們是怎樣把我救過來的?”


    霞兒笑道:“我灌了您三大碗一開水,你就醒來了。”


    宋曉峰一怔道:“沒有用藥?”


    秋兒接道:“這種方法,是員外吩咐的,不過以後你最好不要輕易離開這院子,經過三次以後,聽說要把你泡在水裏,才能醒回來。”


    宋曉峰心中有說不出的迷惑和驚訝,山主既沒有縛住他的手腳,也沒有製住他的穴道,事實告訴他,他卻不能離開這院子,宋曉峰夠聰明銳敏的了,除了苦笑以外,實在想不明白其中道理,而一時也無話可問了。


    三人麵對沉思的沉默了片刻,秋兒寬慰的說道:“公子,你放心,我們員外為人,最是有始有終,你的病雖怪,他一定會想辦法,幫你把怪病醫好的。”


    霞兒輕輕細語的道:“公子,你今天想吃些什麽東西,婢子替你去弄。”


    宋曉峰心裏煩得很,隻想靜靜的想一想,正好結束這次談話,當下點頭道:“我真的有點餓了,弄點吃的正好,有稀飯沒有?”


    秋兒道:“稀飯,幹飯,點心,樣樣都有。”


    宋曉峰道:“還是先來點稀飯吧!”


    用過稀飯,飭退秋兒兩婢,宋曉峰獨自忖想了一陣,心裏越想越亂,結果想了半天,依然一無所得,他隻有長歎一聲,打住了胡思亂想。


    百無聊賴之下,不由信用翻起了案頭上的那些書籍,他看了看那書名,先就笑了起來,“唯我論”,事實隻知自己,那還會是什麽好東西。


    宋曉峰說不出的輕鄙,但同時又止不住好奇之心,翻閱了下去真是滿紙荒唐,不啻聚天下千古大奸大詐於一堂。


    細閱之下,更不由得宋曉峰驚心怵目,在某一方麵來說,他確有非常獨到的分析和論證,使他不禁擲書三歎,為蒼生興悲。


    第二天,山主又來了,他也不問宋曉峰昨日昏倒的事,幾句寒暄之後,話題一轉,問道:“老夫所作的那幾本書,你都看過了沒有?”


    宋曉峰看了他那書之後,更是心鄙其人,冷冷的道:“大著拜讀過了,果然言如其人,不敢領教得很。”


    山主神色不動,令人無法能知他這時心中的感覺,語聲也非常和緩的,含著笑容道:“老夫的書寫得不好?”


    宋曉峰輕“哼!”了一聲,道:“好得很!好得很!”這幾聲好,當然不是讚美,事實上,正是好的反麵。


    山主也當然聽得懂宋曉峰的意思,不過他故作不懂的道:“好在那裏,你說來老夫聽聽!”


    宋曉峰沉著麵色道:“好在不用別人替你掘墳墓,你自


    己已開始掘墳墓了。”


    山主笑了一笑,道:“此話怎講?”


    宋曉峰道:“對照大作所言,人人唯我,你將來成就越大,謀你的人也就會越多,這不等於自掘墳墓麽?”


    山主哈哈大笑道:“錯了!錯了!你完全誤會老夫一番心意了。”


    宋曉峰冷笑連連的道:“這樣說來,你是另有高論,在下不妨聽你的自吹自唱。”


    山主麵容一肅道:“你以老夫人性之學,是導人為惡的工具麽,你如有這種想法,那你就完全錯到底了……”嘿!嘿!你能不能這樣想,如果用老夫之學以破奸行善,使好究之徒暴露於光天化日之下,鬼蜮伎倆,無以施展,這不是件大大的功德,大大的善行!


    宋曉峰沒想到他會這樣反過來說,而且竟說得理直氣壯,不容駁斥,不由一愣,無言以對。


    山主大是得意自己的辨論法,三言二語說得宋曉峰啞口無言,嘿!嘿!幹笑了一聲,又道:“本身是惡人,才會認為老夫的方法是害人的利器,一個人如果本質善良,又怎會想到用老夫的方法去害人。”


    這倒好,誰批評他的觀念有問題,誰就是存心不良的惡人,宋曉峰的嘴巴,更被堵住無話可說的了。


    宋曉峰口中雖是想不出適當的話駁斥他,心中卻更是厭惡他,因為以他近年來的所見所聞,山主是個什麽人,他能不清楚麽,他根本是一個說是一回事,行又是一回事的大謊言家,現在說的再有道理,也隻是騙騙人而已。


    宋曉峰腦中念動如飛,當下決定了自己的應對態度,不再表露自己真正心意,裝出一副恍然而悟的神態,“啊”了一聲,道:“與君一夕話,勝讀十年書,在下現在是豁然而通,山主之論,隻是解剖透視,就是論事,善與惡何關於山主之學,故用之為善,則為善人,更之為惡,與山主之學無關也。”


    山主心中大樂,哈哈大笑道:“聞一知十,孺子可教也。”


    宋曉峰訕訕一笑道:“多承過獎。”


    山主心中高興,笑盈盈的道:“現在,我們不談這個問題了,下午你再仔細讀一讀,明天我們再作進一步的研究。”


    話聲頓了一頓,接著一轉,道:“老夫把你由武昌接來此地,你可知老夫的心意麽?”


    宋曉峰望著他,搖頭淡淡的笑了一笑。


    山主點頭微笑道:“此事老夫如果不說,你自然無法知道。……”


    他說到此地,似覺把話題扯開了,話聲一頓,接道:“你混到老夫手下的來意,老夫完全知道,你相不相信?”


    宋曉峰仍的帶笑的望著他,未答話。


    山主又逕自接著說道:“你本姓宋不錯,但原來的名字叫曉峰而不是承誌,你的父親宋本一,十八年前身遭橫禍而死,你失誌複仇,埋首深山苦練絕藝,十年有成,下山之後,卻苦於仇家身份隱秘,又不知父親招禍的原因,因此,茫無頭緒,無處著手,後來遇見你的假叔父,於是改名混到了老夫手下,老夫沒有說錯吧?”


    他說來如同親目所見,宋曉峰隻好苦笑一聲,道:“你說的一點不錯,在下就是宋曉峰。”


    山主笑了一笑道:“你這一片苦心,不算白費,算是找中了地頭。”


    宋曉峰聽得血脈賁張,神色大變,瞪目大喝一聲道:“是你殺了我父親……。”


    山主搖手道:“不要衝動!聽老夫慢慢告訴你,……也可以算是老夫殺了他!”


    宋曉峰冷笑道:“你這樣吞吞吐吐,想承認,愧你還是身為山主的領袖人物。”


    山主完全以一種欣沉的態度,對待宋曉峰,因此,毫不因宋曉峰的態度,而改變自己的態度,依然保持一貫的神態,不徐不疾的道:“令尊在老夫手下,隻算三四流人物……”


    一語未了,宋曉峰驚訝不止的大喝一聲,道:“你說我父親是你的手下?”真叫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山主笑了一笑,說道:“老夫手下的正派人物多的是,不獨以令尊為然,我想,你不應該覺得奇怪了。”


    宋曉峰大叫道:“不可能,家父絕不可能和你們同流合汙。”


    山主搖頭而笑道:“你這‘同流合汙’四個字,又用錯了,不過,你對你父親的認識倒是不錯,他那人食而不化,見異思遷,在老夫手下效力不久,又心升異誌,於是他遭到了應得的處分,當然,以令尊在老夫手下的身份,還用不到老夫直接下命處置,事後老夫知道就是了,你說,剛才老夫回答你的話,算不算不敢承認,老夫不過是責無旁貸罷了。”


    宋曉峰激動一陣過後,心情慢慢平息了下來,同時,也領會到麵對這類絕世魔頭,必需沉得住氣,才能靈智活潑,應付裕餘,不為所乘。


    宋曉峰有此領悟之後,當下盡顯壓製著自己情緒,一反怒惱神態,嘲笑地道:“你敢於承認事實,也算是夠有勇氣的了。”


    山主道:“老夫坦誠的告訴你,是希望你投桃報李,也告訴老夫一件,老夫極想知道的事情,你如果願意交換,老夫率性把令尊致死的原因一並告訴你。”


    宋曉峰想了一想道:“你先把想知道的範圍告訴我一下,容我考慮考慮。”


    山主道:“不必說範圍了,老夫幹脆告訴你吧,你那假叔父到底是什麽人,隻要你說將出來,老夫就把令尊招禍的原因告訴你。”


    宋曉峰當然不願放棄這仉會,但是……忽然靈機一動,心裏有數了,義父的身份多得很,隨便說一個出來,他不但無法消除心中之謎,隻怕更要迷惑,當下打定主意,點了一點頭道:“好,我們就此一言為定,你先把家父的事情完全說出來。”


    山主道:“令尊心生異誌,他偷走了一份極其重要的名單……。”


    宋曉峰截口道:“什麽名單?”


    山主一咬牙,說了下去道:“老夫天罡組三十六天罡的名單。”


    宋曉峰“啊!”了一聲,接著,哈哈大笑道:“有父如此,在下是說不出的光榮。”


    山主目光連閃了幾閃,冷笑一聲道:“現在就看他兒子的了,看你能不能繼承令尊的光榮。”


    話聲一頓,接著問道:“現在該你告訴老夫,你那假叔父是什麽人了。”


    宋曉峰知道了父親的死因之後,覺得父親雖然是賁誌而歿,但其死卻重於泰山,光榮之至,十年來鬱結豁然而開,昂然揚首道:“你知不知蘭衣神劍其人?”


    山主愣了一愣道:“你那假叔父就是他!”


    宋曉峰見他神色有異,心中一動,接著問道:“你與他是舊識?”


    山主冷冷的道:“老夫不認識他!”


    他這時說不認識“蘭衣神劍”已經掩飾不了他心靈上的震撼,完全落到宋曉峰眼中了,宋曉峰也不動聲色,自言自語道:“他是不是真是蘭衣神劍,在下就不知道了,在下事先把話說明,他如果不是蘭衣神劍,可不是在下誠心欺騙。”


    山主臉上冷霜一掠而過,又恢複了常態,淡淡一笑道:“老夫知道,你沒有騙我,事實上老夫早就疑心是他了。”


    現在可是宋曉峰吃驚了,一震道:“早就疑心蘭衣神劍?”


    山主道:“老夫再告訴你,蘭衣神劍也就是一線天,這一點隻怕連你也不知道。”


    宋曉峰劃巧反拙,當下就傻了,暗叫了一聲,糟糕!心裏不知有多後悔。


    山主知道蘭衣神劍是宋曉峰的幕後主使人後,似乎心中也甚是不安,沒再和宋曉峰談別的話,就匆匆的走了。


    宋曉峰這個下午沒有再看山主的“唯我論”,因為他昨晚想了一晚,覺得這房子一定有什麽蹊竅,否則,自己為什麽一離開房子就會發生暈倒的事情?


    要不,就是房子外麵有蠱,譬如撒了一些迷魂的藥物在房子四周,所以自己一出院子,就中毒昏倒了。


    但是秋霞兩婢,來來往往,為什麽不會中毒呢?莫非她們身上帶得有什麽解毒之藥?


    這是一個亟行了解的問題,了解了這些問題之後,才能計劃下一步脫困的事。


    山主走後,他今天和秋霞兩婢談得特別好,利用她們的真童稚,就話套話,差不多什麽都問光了,結果,沒有發現一點毛病。


    據秋霞兩婢說,這座獨院,一向就由她們兩人管理,有什麽客人來,也就由她們兩人侍候,一草一木,終年如常,從來沒有變動過一分一毫。


    同時,她們兩一來一往,也和往常一樣,另外對她們也沒有特別吩咐。


    談話是問不出一點毛病,他就以身相試,最初,他站在月門旁邊,站了半天,絲毫沒有異狀,接著,他跨出月門,也不遠走,就站在門外。


    誰知一步之隔,他身體就發生了警兆,一陣心跳,又有了昏眩現象,當他馬上退回月門之內以後,一切病狀立時消失了,正常如故。


    月門外麵,是一片青草地,遠離十幾丈才有花樹之類植物,要說在草上用毒,因為風吹雨打,日曬夜露,似乎很難保持久遠,因此也不可能在草地上用毒。


    那麽,問題就出在房子裏麵了。


    如果問題出在院子裏,那就更令人費解了,簡直沒有理由說得通,一出院子就會發生問題,實在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一個原因來。


    宋曉峰為了這個問題,想了一下午,到了晚上依然被困擾得無法入睡。


    這時已經過了三更,窗外括起了一陣微風,微風中,吹進來一張紙片,飄飄蕩蕩從窗外飛了進來。


    宋曉峰一震而起,從床上躍了下來,伸手接住了那張紙片……


    宋曉峰雙目一睜,神功立發,逼出兩道光芒,向那紙張上望去,隻見那紙片上寫著:“取屋內黃色山茶花銜於口中,趁日正當中之際,闖東關,奔行十裏,求獨目嫗,可望獲救。”


    宋曉峰發了一陣愕,但他很快就作了決定,不管這紙片上說的是否可靠,圖逃不成,最壞的結果,不過再被抓回來而已。


    因此,他決定相信紙片上的話,冒險一試。


    這又是一劑興奮劑,使他更不能入睡了。


    現在要想的事情更多了,輾轉難眠,外麵又響起了山主的聲音。


    山主望著宋曉峰虛旺的臉色,假關切的道:“你昨晚沒有睡好?”


    宋曉峰心裏有了打算,因怕多生枝節,態度比昨天又已和緩了,點了點頭,道:“在下昨晚又重新想了一想你的話,覺得越想越有道理,不知不覺終宵失眠了。”


    山主心中一樂,眉開眼笑的說道:“現在,我們可以作進一步的談話了,但望你別叫老夫失望了。”


    宋曉峰翻了一翻眼睛道:“要作進一步的談話可以,隻是有一個問題,你必需給在下一個合理的解決。”


    山主道:“什麽問題?”


    宋曉峰瞪目道:“江湖人講究的是欠債還錢,殺人償命。”


    “令尊死於天罡組罡令主之手,隻要我們的話談得攏,老夫可以把無罡令主交給你報仇雪的。”


    宋曉峰欣然道:“老前輩可要言而有信。”稱呼也一下子改的恭敬有禮了。


    山主道:“你要怕老夫騙你,老夫馬上可以把天罡令主的人頭交給你。”


    宋曉峰一笑道:“你就這樣相信在下麽?”


    山主道:“老頭自然信得過你……哈!哈!不瞞你說,你早已身中老夫一種奇藥之毒,你如言而無信,老夫也就顧不得你的才華,退而求其次,隻用你的軀殼了。”


    宋曉峰大驚失色道:“你在我身上下了毒!”


    山主笑嘻嘻的道:“對不起,老夫也是不得已,我不能容許你這種敵人與我並存,所以隻有先下手為強了,不過,那種奇藥還有點小缺點,不盡如理想,所以老夫不顧麻煩,把你弄回來,隻要你願意與老夫合作,老夫可以保證你體內的奇毒,永不發作。”


    宋曉峰怒笑一聲,說道:“那麽,你是在威脅了。”


    山主搖手道:“老夫絕無威脅你的意思,隻不過是向你說明事實罷了!”


    話聲頓了一頓,接著道:“老夫正物色一位副山主,待將來,也就是老夫的繼承人,不知你可願屈就?”


    宋曉峰明察目前的情勢,拒絕不得,也答應不能,兩種決定,這可能招至不幸的結果,劍目一蹙,沉思了一下道:“不能就此決定。”


    山主笑哈哈道:“這是一件天大的事,老夫給你三天時間考慮……”


    說話之際,從懷中取出一粒藥丸,放在桌上,接著道:“你要想通了,服下這藥丸,就是老夫的副山主了。”說著轉身出房而去。


    現在兩條路擺在宋曉峰眼前了,何去何從,又叫宋曉峰煞思量了。


    逃嗎?那是一個未知數?


    當他的副山主嗎?隻怕沒有那麽多如意算盤好打,山主要沒有周全的顧慮,他會冒這個險麽?


    宋曉峰左思右想,得失相參,時間飛快的過去了,一抬頭,院中日影正在當中。


    宋曉峰不能再猶豫不決了,一咬鋼牙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不能再失足了,逃!”


    心念一決,目中神光暴射,伸手將山主留下的那粒藥丸入懷中,走到案前,把那山主一生心血所寫成的“唯我論”出掌吐力,震成紙灰。


    他出力構有分寸,“唯我論”實質已毀,外形上卻是完好如故,這東西實在留不得,如被流入江湖上,天下就更要大亂了。


    黃色山茶,房裏房外,到處都有,宋曉峰隨手折了一朵開放正濃的花朵,銜在口中,舉步向月門外走去。


    秋霞兩婢驚叫出聲,道:“公子,你又忘了前天的事了!”


    雙雙飄飄身而到,企圖阻攔他。


    宋曉峰本來無心為難她們兩人,因怕她們兩人驚動旁人,也隻好硬起心腸,淩空彈指,發出兩道彈力,把秋霞兩婢點倒地上。


    宋曉峰點倒兩婢之後,略為停步打量了一下四周情勢,隻見烈日當空,四周一片寂靜,不見半個人影。


    宋曉峰定了一定心神,率性把整朵山茶花含入口中,裝著,副悠閑的神態,緩步飄風,向東方走去。


    他穿過一片樹林,又走過了二座小橋,出去了二裏多路,仍不見一個人。


    再向前走去,隻見一條高不過兩尺的石牆橫阻在前麵,但四周仍不見一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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