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在童天罡頸項上的利劍再一次軟弱的收入鞘中,“火鳳凰”真想痛哭,


    但她沒讓眸子中的眼淚流下來。望了地上的童天罡一眼,“火鳳凰”仍以跡近冷酷的聲音道:“童天罡,為了讓你死得心服,查證之後,我會再找你算總帳的。”


    這個轉變,又令寒如玉覺得十分驚訝。


    童天罡淡漠的道:“芳駕可以帶著令叔一起來。”


    “火鳳凰”隻冷冷的哼了一聲,轉身出殿,頭也不回的急馳而去。


    寒如玉不敢相信“火鳳凰”有如此突然的轉變,因此,她隨後跟出去看了一趟,回來後道:“童令主,她真的帶著她的人走了。”


    似乎並不覺得驚奇,童天罡點點頭道:“我知道。”


    寒如玉道:“她不是說並不相信你說的話嗎?她會不會在半途而感到後悔,再趕回來鬧事呢?”


    童天罡笑笑道:“她既然放過了我們就不可能再回來了。”


    寒如玉一怔,脫口道:“放過?我們所說的都是事實呀,我看她是自知理虧而不得不走的。”


    童天罡笑道:“如果她真個殺了我們,誰又知道她理虧呢?”


    寒如玉一怔道:“雖然沒人看到,可是,她自己的良心……”


    話出口之後,又覺得“良心”這兩個字用得不太恰當,因此半途住口。


    童天罡點頭凝重的道:“她的確是為了怕身心不安所以才放過了我們。”


    寒如玉脫口道:“良心?童令主,您真的相信像她這種人會有良心?”


    童天罡肯定的點頭道:“是的,我相信,因為她畢竟是她母親的女兒。”


    寒如玉懷疑的盯著童天罡道:“童令主,她的母親真的放過您?”


    童天罡道:“真的,這中間的一切緣由也確實是她告訴我的。”


    寒如玉美眸中的恨意消失了,敬佩的點點頭道:“平常人巴不得這種落人口實的話能早日消失淹滅,“火鳳凰”的母親以“棲鳳宮”主的身份,能把這種令“棲鳳宮”日夜不安的話告訴別人,單隻這份胸襟就夠令人感動的了,童令主,這大概就是您一直不肯跟“火鳳凰”正麵衝突的原因吧?”童天罡隻點了點頭,沒有開口。


    寒如玉心思靈巧,見狀忙道:“童令主,您已經說了很多話了,現在也該好好的調息一下了。”


    童天罡道:“我的傷是誰治的?”


    寒如玉道:“我:”


    童天罡微微一怔道:“寒姑娘給我服的是什麽藥,我的傷即使是能治得好,也不應該進展得這麽快。”


    寒如玉順口應道:“童令主服的是“雙珍露”。”


    心頭暗暗一驚,童天罡道:“寒姑娘所說的“雙珍露”是不是“金霞穀”的“雙珍露”?”


    寒如玉道:“正是此露。”


    童天罡凝重的道:““雙珍露”因為藥材難求,在“金霞穀”的人眼中,也視同珍寶,據說隻有“金霞穀”直係親屬身邊才有一瓶救急的“雙珍露”,寒姑娘怎會有?”


    寒如玉粉臉上立時浮現喜悅之色,道:“是人家送給我的。”


    童天罡脫口道:“誰?穆家的人?寒姑娘與他是什麽關係?”


    由童天罡說話的速度可知他心中一定十分焦急。


    寒如玉道:“是穆家的人,他是穆遇春的第三個兒子,穆學豐。”


    童天罡聞言似乎更急,脫口道:“寒姑娘與他是什麽關係?”


    寒如玉粉臉立時一紅,遲疑良久,才道:“其實也沒有什麽關係,兩年前我在苗疆山區中了瘴毒,穆學豐救了我,我發覺他是個君子,所以才跟他交往至今的。”


    童天罡道:“他當時知不知道寒姑娘是誰?”


    寒如玉想了想道:“我醒了之後才告訴他的。”


    童天罡道:“他有沒有問你到苗疆山區去幹什麽?”


    寒如玉道:“是這麽問過。”


    童天罡道:“寒姑娘是怎麽告訴他的?”


    寒如玉道:“當時我不知道他是“金霞穀”的人,又因為他救過我的命,所以我就告訴他我是準備由山區走近追到中原來找您的,不過,我沒有告訴他找您的目的,他也沒有再問了,後來我知道他是“金霞穀”的人之後,也曾處處留心他的言行舉止,發現他對“金霞穀”的某些做為也相當不滿,因此,才與他交往下去,這兩年多,他一直以禮待我,從來沒有半點兒逾越的企圖,因此……”


    童天罡道:“因此,你相信他沒有“金霞穀”中的人的那些劣跡惡行是嗎?所以你對他的印象也不壞?”


    寒如玉粉臉微微一變道:“童令主好像不太相信他?”


    童天罡淡然一笑道:“寒姑娘不要生氣,童某之所以敢越禮多問,純屬一番好意,而且童某問的這些話對寒姑娘而言,似不會有交淺言深之嫌。”


    寒如玉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呐呐的道:“童令主,方才是我不好,請您原諒,他真的是個好人,我原本打算把令主帶到他找的一個很僻靜的地方去養傷的,如果令主不喜歡與“金霞穀”的人為伍,那我們就不要去了。”


    心念如電一轉,童天罡道:“既然寒姑娘這麽說,如果不去,不但辜負了穆三公子的一片誠意,而且也令人家難堪,因此,還是到他預備的地方去好了。”


    寒如玉的確擔心童天罡萬一真的拒絕了穆學豐的安排會引起他的誤會,一聽童天罡答應了,芳心實在高興萬分,跳躍著道:“令主,您真是太好了。”


    話出口立時又覺得語病太大,粉臉上立時又飛上一片紅霞。


    由寒如玉的神情,童天罡自然看得出穆學豐在她心中的地位。


    在未見到穆學豐之前,他不敢斷言穆老三為人是好是壞,但由穆遇春昭彰的惡名,他實在不大敢相信他會有良善的兒子。


    為了掩飾方才的語病,寒如玉話落不久,立刻又改變話題道:“童令主,我們現在就動身好嗎?”


    童天罡道:“等佟老爹他們把屍首裝殮妥當了我們再走吧。”


    寒如玉道:“那不是還得等他們把新的棺木抬來?”


    童天罡點點頭,沒有開口。


    ※※※※※※


    洞庭“君山金家堡”的“迎賓樓”,當此華燈初上的時刻,正是家賓及金家門下食客會聚的時候,非常熱鬧。


    金永泰雖然沒有孟嚐君門下三千食客的壯大氣勢,但在當今武林中,門下能經常保持百人以上的江湖同道相投,也稱得上是交遊廣闊,聲勢懾人。


    “迎賓樓“中的賓客共分三級,以武功高低為分級之依據。


    金永泰不設任何考驗,也從不盤問打聽賓客出身師門,全憑各人自衡身份入席,然而,在“迎賓樓”,這三級的界限卻分得極為明顯。因為,如果身價不夠的人硬想向上擠,則同級中的任何一個客人都可以找你比劃,一旦落敗,生死就難以逆料了。因此,“迎賓樓”中的坐席位置,在江湖上也真具有分辨武功高低的評斷權威。


    二級、三級位於樓下,一級佳賓則在樓上的“論劍軒”中,“論劍軒”中共有三張八仙桌,二十四張檀木椅,從來沒有坐滿過。


    此刻,軒中共有七個人,除了主位上的金永泰之外,由上而下依次是:


    “無刃劍”向晨旭、“萬幻槍”於瑞年、“毒鬼王”鍾士奇、“驚電追魂”葉天蒼和“金劍羽士”郝文清以及“毒劍天尊”江暮帆。


    在坐的七個人中,除了向晨旭與於瑞年神態自若的有說有笑之外,其他的人似乎全都懷著重重心事,誰也不願意開口,麵對著滿桌美酒佳肴也都食不知味。


    在座的人,雖然不時有人把目光投向金永泰,金永泰卻視若無睹的隻顧勸酒,一桌上席就在這種不安寧的情況下結束,直到撤去酒席,換上香茗之後,金永泰才開口道:“各位兄台想必已聽說過五天前山神廟中的事件了。”


    “驚電追魂”葉天蒼接口道:“要不是“棲鳳宮”的“火鳳凰”插手攪和,咱們“金家堡”這一次是不會失敗的。”


    眾人的目光很自然的集結在江暮帆臉上。在這些人當中,除了主人之外,江暮帆排名在最後,因此,這些目光在他的感覺中的壓力也最大。


    他幹咳了兩聲,結結巴巴地道:“我那侄女的心意我很了解,其實,她並不是打算要去救童天罡,他是怕別人殺了童天罡,使她失去報……”


    他不想說報仇雪恨的機會,但是,話到嘴邊突然又想到“火鳳凰”沒有殺童天罡,因此,他的話便接不下去了。


    “驚電追魂”葉天蒼絲毫不肯放鬆地逼問道:“你是想說報仇雪恨對嗎?那她為什麽在可以殺他的時候沒有殺他呢?”


    江暮帆一時無言以對。情急之下他脫口說道:“這件事我也覺得納悶,我這就回去問問她,如果她處理不當,我可以用“棲鳳宮”長老身份換掉她。”話落當真站了起來。


    金永泰開口道:“江兄不要動氣,常言道謀定而後動,江兄如果說換就能換掉“火鳳凰”會等到今天嗎?”


    江暮帆老臉勃然變色:“金堡主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


    金永泰深沉地笑著道:“江兄,你幫助“金家堡”與“火鳳凰”作對,你的用心真是想滅掉“棲鳳宮””嗎?”


    江暮帆心頭暗自吃驚,冷靜的道:“我並沒有說要消滅“棲鳳宮”。”


    金永泰道:“那就是要借我“金家堡”的力量扳倒你的侄女了?”


    江暮帆道:“老夫這麽做,於你於我都有好處。”


    金永泰陰沉地笑著。他說道:“如果“金家堡”沒把握消滅“棲鳳宮”的話,這麽做,確實彼此有利,如果金某人有了萬全之策的話,這麽做就不見得有利了。”


    江暮帆威脅道:“金兄,萬一你把事情弄擰了,那會立刻迫使“火鳳凰”與童天罡合作的,“金家堡”即便是僥幸獲勝,隻怕也要大傷元氣,若依兄弟拙見,不如趁童天罡日前內傷未複先收拾了他,然後再全力對付“火鳳凰”。”


    金永泰笑道:“童天罡目前落在“金霞穀”穆老三手中,即便是我不殺他,他也是凶多吉少。”


    江暮帆笑道:““天、地雙令”呢?金兄也不要了?”


    金永泰狡猾地道:“我不去殺童天罡並不是不想要“雙令”,而是不願樹“金霞穀”穆遇春這個敵人,因此,經過多日來兄弟與在坐各位兄長共同研究的結果,得到了個一舉兩得的妙計。”


    江暮帆並沒有參加他們的研討,因此,他立刻想到這個計劃可能與他有關,而且可能對他不利。“我可以聽聽計劃的內容嗎?”


    金永泰陰聲道:“當然可以,因為,江兄就是我們進行這個計劃的一份本錢,我們想促使“火鳳凰”去教童天罡而殺掉穆學豐這家夥。”


    江暮帆搶口道:“然後你再殺“火鳳凰”?”


    金永泰道:“老夫不想跟“火鳳凰”正麵拚搏,因此,才想到勞動大駕把令侄女誘進老夫的圈套中。”


    江暮帆已發覺情形不對而急於脫身,忙道:“我沒有把握能把她引出來。”


    金永泰道:“不用勞大駕奔波了,我們隻要通知她你在我們手中,她就會來,江暮帆,你武功、人品都令人不怎麽敢恭維,怎麽聽說你在“棲鳳宮”居然還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能不能請江兄說說咱們大夥聽聽?”


    江暮帆心中暗罵,脫口道:“誰說的?”


    金永泰道:“穆學豐。”


    “他怎會告訴你這些?”


    金永泰冷笑道:“這裏是老夫的地麵,投帖拜山也總得有見麵禮呀!不過,其中詳情他也不太明白,因此,隻有請江兄告訴咱們了。”


    金永泰的話,字裏行間已經很明白的流要扣留江暮帆作為要脅“火鳳凰”的人質了,江暮帆雖明知陷身虎穴,脫身的機會可能不大,但要他如此坐以待斃,聽人擺布,卻又心有未甘。霍地從座椅上跳了起來,怒聲道:“我江某人可是一直孥你當朋友。”


    金永泰冷冷的道:“江暮帆,你連自己的侄女都想殺害,老夫這個朋友在你心中又能有多少份量呢?”


    江暮帆冷哼一聲,怒道:“咱們後會有期,告辭。”


    話落剛要轉身離去,金永泰突然冷聲道:“江暮帆,不管怎麽說,咱們畢竟是相識一場,老夫不想把事情做絕了,使大家臉上掛不住。”


    江暮帆心知已到了窮途末路,即便是金永泰說得天花亂墜,他也不可能留下來了,雙肩一晃,冷哼聲中,躍身倒射出門外,一閃而逝。


    “毒鬼王”鍾士奇。自告奮勇的起身道:“我去把他請回來。”


    金永泰心中暗自冷笑一聲,臉上卻和善的笑道:“鍾兄回別傷了他。”


    起身離席,“毒鬼主”鍾士奇笑了笑道:“這個堡主請放心,老夫自有分寸。”


    鍾士奇走後,葉天蒼道:“堡主,你看鍾士奇真會把江暮帆追回來嗎?”


    金永泰冷笑道:“當然不會,哼,鍾氏兄弟當時之所以肯答應受雇於金家堡,除了銀錢之外,還另有企圖。”


    頓了一下接著又道:“當時,他倆是以為“金家堡”沒有能人,所以趾高氣揚得不可一世,如今看到“金家堡”居然有向、於二位這等高人,他當然想抽身保命了。”


    “驚電追魂”葉天蒼見金永泰侃侃而談,並無追趕之意,不由急道:“堡主,咱們怎麽去把他倆追回來呢?”


    金永泰冷笑道:“我們昨天密商對策而沒有讓他們兩個參加,我就料定他們倆人今天會走,因此,我已安排好人手在等著他們了。”


    葉天蒼擔心的道:“樓下的人可能截不住他倆。”


    金永泰老謀深算得笑道:“樓下得人的確截不住他倆,但是卻會逼得鍾士奇出手,隻要鍾士奇出手,那就可以證明他確實有跟“金家堡”為敵之心了。”


    葉天蒼道:“堡主打算如何處置他們呢?”


    金永泰半眯著陷在眶內的雙目,陰冷的道:““金家堡”不輕易樹敵,既成敵人,決不放過半個。”話落轉向“無刃劍”向晨旭道:“向老,勞駕您走一趟吧?”


    “無刃劍”向晨旭起身道:“是。”話落離席,從容踱向軒外。


    葉天蒼隨即起身道:“屬下也去走一趟。”


    金永泰笑道:“隻怕你還沒到,那邊的事就已經結束了,不用去了。”


    江暮帆的武功雖沒有什麽特殊,但鍾士奇卻是響當當的人物,因此,金永泰的話,葉天蒼與郝文清心中都有點兒懷疑。


    事實很快的澄清了兩人的疑念,向晨旭已提著江暮帆走進軒來,前後還不到一盞茶的時間。進得軒來,向晨旭道:“堡主,派人去替鍾士奇收屍吧!”


    神態從容,若無其事,葉、郝二人至此不能不佩服金永泰的神通廣大了。


    望著臉色發白的江暮帆,金永泰笑道:“江兄,請坐呀!”


    江暮帆黯然一笑,緩慢的移步入座。


    ※※※※※※


    穆學豐三十剛出頭,劍眉朗目,玉麵朱唇,稱得上是“英俊挺拔”四個字。


    經過兩次搬遷而到達這座深山野嶺,人跡罕至的廣闊的山洞內,穆學豐背著童天罡前前後後奔馳了不下百裏地。他一路上都是小心翼翼的盡可能避免使童天罡的內腹受到絲毫震動,尤其難能可貴的是他的臉上、口中,沒有絲毫怨尤。


    把童天罡安置好了之後,穆學豐一麵拭汗一麵望著童天罡道:“童令主,你沒有受到太大的震動吧?”


    童天罡感激的笑道:“完全沒有,隻是太辛苦穆兄了。”


    寒如玉望著穆學豐,欣慰的笑道:“你的心地比我想像的還要好。”


    穆學豐笑道:“你的斷語可別下得太早,也許我還有尾巴沒有露出來呢。”


    此言一出,三個人全笑了。經過一陣談笑之後,童天罡道:“穆兄做事可稱得上“小心謹慎,心細如發”八個字,經過這兩次搬遷之後,相信金永泰短期內是找不到我們了。”


    穆學豐相當自負的道:“金永泰雖然神通廣大,隻要我想要的,照樣可以從他的手中搶過來。”


    話落突然注定童天罡道:“這個地方絕對隱秘可靠,金永泰就是傾巢而出,一兩個月內隻怕也搜尋不到我們,因此,要是我們把童令主殺死在這裏,等他們找到的時候,恐怕也隻能見到一堆白骨了。”


    寒如玉粉臉變色道:“你怎麽可以和令主開這玩笑?”


    穆學豐走向站在童天罡身邊的寒如玉,陪著笑臉道:“大家相處七八天了,隻要沒有惡意,開個玩笑又有什麽關係?”


    白了站在跟前的穆學豐一眼,寒如欲嬌嗔的道:“開玩笑也得有個分寸呀!”


    穆學豐仍然笑道:“你看,童令主都不生氣你怎麽倒生起氣來了?”


    寒如玉聞言側臉望向童天罡,他粉臉剛轉過來,“氣海穴”上便著了穆學豐一指,丹田萁氣一陣逆衝。


    寒如玉嬌呼了一聲,跌倒在童天罡的身邊,粉臉立時蒼白如紙。


    這些日子裏穆學豐在童天罡麵前表現的對寒如玉的關注與柔情,在這一霎那間完全煙消雲滅了,對倒在地上痛苦掙紮的寒如玉視若無睹。


    穆學豐轉臉向童天罡笑道:“童兄,你在驚訝之餘,一定很快會想通兄弟這麽做的道理。”


    他仍然是那麽英俊挺拔,但此刻的穆學豐卻令人覺得醜陋無比。


    童天罡是很驚訝,不過,當他想到他是“金霞穀”穆遇春的兒子時,那種驚訝的感覺便消失了。


    童天罡現在所想到的是如何克服眼前的困境。


    冷眼望著穆學豐,童天罡沒有開口。


    走到童天罡麵前四尺左右處坐下,穆學豐含笑道:“要想在江湖上成名,就得有真才實學,至於用什麽方法求得真才實學,則無人重視,因此,兄弟這麽做,童兄一定能了解兄弟的苦心。”


    童天罡仍然冷冷的盯著穆學豐沒有開口。


    穆學豐笑容一斂,肅容道:“兄弟並非好殺之人,如果童兄肯協助兄弟完成心願,兄弟發誓交你這個朋友。”


    童天罡心中在盤算著,如果他此刻順水推舟的假意信服穆學豐,以他的狡猾陰沉,勢必不會相信。因此,他冷笑道:“穆老三,你在哄孩子?”


    穆學豐一怔,正色道:“童兄,你不相信?”


    童天罡冷笑一聲,“穆老三,如果你不是哄我,那你一定是個癡呆之輩,但是,從你認識寒姑娘之後,聽說她要找尋童某開始,能開始安排計策這點來看,你不但不是個癡呆之輩,而且是個狡猾之徒,你會想交一個受你陷害的朋友嗎?”


    穆學豐歪著頭著著重天罡道:“你怎麽知道從那時候起我就在打你的主意了呢?”


    童天罡冷笑道:“寒姑娘美豔如花,像尊駕這種邪惡之徒,酒色財氣哪項不貪?你居然會不侵犯她,這不是刻意安排的是什麽?”


    愣了一陣,穆學豐突然揚聲狂笑道:“你早就在懷疑我了?”


    童天罡道:“可我太信人性本善的道理,忽略了你是穆遇春的兒子的事實。”


    穆學豐相信童天罡這句話,因為,他相信自己七八天來的曲意奉承,表演得絲毫沒有破綻。換了一付陰狠的嘴臉,穆學豐盯著童天罡道:“好,如今咱們彼此都已摸清了對方的底,說起話來也方便多了。”


    童天罡把身邊的“天地雙令”並放在身前,道:“尊駕要的東西在這裏,孥去。”


    穆學豐道:“我如果隻想要這個,我也用不著辛苦奔波這麽多天了。”


    童天罡冷笑道:“在金永泰的地麵上,你擔心帶不出去?”


    穆學豐道:“我的確有這層顧慮,因此,我得有帶動它們的本錢。”


    童天罡明白穆學豐指的本錢是什麽,毫無猶疑的漠然一笑道:“尊駕聽說過被賊搶了的人有助賊脫身的嗎?”


    躍身站立起來,穆學豐緩步走到童天罡麵前,彎下腰來,然後伸出右臂道:“你說誰是賊?”


    童天罡冷然一笑道:“尊駕。”


    “啪”的一聲,童天罡左麵頰上又挨了一詞極重的耳光,嘴角上立時溢出鮮血。


    抬臂在嘴角上擦拭一下後,童天罡低頭著袖上的鮮血,冷漠的一笑說道:“尊駕很威風。”話聲才落,童天罡的左頰上又挨了同樣的一記。


    盯著童天罡,穆學豐陰聲笑道:“大令主,滋味如何?”


    童天罡冷漠的笑道:“龍遊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個中滋味就是如此。”


    順手抓起麵前的“天煞令”,穆學豐抽劍抵在童天罡的胸口,冷酷的道:“大令主,沒想到會亡命在自己的“天煞令”之下吧?”


    童天罡漠然一笑道:“想恐嚇童某?”


    “天煞令”向前輕輕一送,鮮血立時沾著劍身衝灑出來。


    穆學豐一直注意到童天罡臉上的變化,而童天罡臉上竟然找不到半絲異樣的變化,一點兒也看不出來。穆學豐的手開始軟了,他不是怕殺人,而是他必須震住童天罡,讓童天罡聽由他來擺布著。狠狠的把劍撤了回來,穆學豐恨恨的看著童天罡,怒道:“童天罡,你不要以為我不敢殺你?”


    童天罡道:“我絕對相信尊駕敢殺我。”


    穆學豐強壓住心頭的怒火道:“童天罡,咱們談個條件如何?”


    童天罡冷漠的道:“尊駕真有誠意嗎?”


    一見有了轉機,穆學豐急忙應道:“當然有。”


    童天罡道:“那等童裏某恢複了功力之後咱們再談。”


    穆學豐一愣道:“那怎麽行?”


    童天罡道:“童某保證不殺你。”


    穆學豐毫不考慮的搖頭道:“我不能答應你。”


    童天罡冷漠的道:“那咱們之間沒什麽可談的了。”


    勃然大怒,穆學豐揚起“天煞令”,厲聲吼道:“童天罡……”


    神色泰然,童天罡淡然一笑道:“目前尊駕占有絕對的優勢。”


    心頭狂暴的殘忍意念,使穆學豐雙目滿布血絲,恨不得把童天罡剁成肉泥,但是,他下不了手。因為,名利對他的誘惑力更大。


    強自按住心頭的狂怒,穆學豐匆匆奔出洞外去了,他必須冷靜。


    撐著軟弱無力的嬌軀坐了起來,未曾開口,寒如玉已是珠淚滿麵了。


    向後挪動了一下身子,童天罡將背依靠在冷硬的石壁上。他平和地說道:“江湖鬼蜮,寒姑娘,你既已投身於江湖,就該明白麵對現實的道理來了。”


    寒如玉抽泣著道:“我並不在乎自己的死活,我死不瞑目也是自己有眼如盲,不但害了自己,也斷迭了您的一生的前程,我……我……好恨。”


    童天罡淡然一笑道:“如果沒有你救我,我隻怕還活不到今天呢!”


    寒如玉悔恨的道:“如果當時我聽您的話,細心的多考慮一下,哪會有今天?”


    童天罡道:“如果你真的把事情當時就考慮清楚了,今天的事情將會提早在當天發生,那也隻是早晚而已。”


    芳心一動,寒如玉道:“你是說穆學豐一直在監視我們?”


    童天罡點點頭道:“不錯。”


    寒如玉又追悔道:“如果我一直不跟你接頭……唉!”


    童天罡笑道:“那我早已死在山神廟中了。”


    寒如玉懷疑的道:“你認為“火鳳凰”真會殺你嗎?”


    童天罡道:“即使她不殺我,我也活不了了。”


    經過童天罡這麽一解說,寒如玉的心中舒坦了不少。她長歎了一聲道:“童令主,從我娘到我,我們無時無刻不在想要完成向童家報恩的心願,可是,唉……難道這真是天意?”


    童天罡淡淡的道:“就算是天意吧,人力不能挽回的事隻有委諸於天了。”


    話落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她仔細審視著麵前這張雖帶有浮腫指痕,但卻俊逸出塵的臉孔,寒如玉找不到一絲恐懼與悲傷。他雖然閉著眼,卻似在冷眼旁觀世事的冷暖。


    童天罡的泰然,使寒如玉突然覺得霎那間自己成熟了很多,也減少了心中的很多憂懼與負擔。“童令主,依你看,我們有沒有生望?”


    童天罡微微睜開雙目,向百通通的洞道掃了一眼,他沒有看到穆學豐,稍微地放重了音量道:“沒有。”


    寒如玉心中一涼道:“你的內傷?”


    童天罡道:“我的內傷雖然好了很多,但功力卻完全沒有恢複的跡象。”


    寒如玉迷惑著道:“怎麽會呢?你的主要穴脈此沒有受到傷害,功力怎會全無進展呢?不可能的。”


    童天罡微微冷笑一聲道:“穆學豐是個城府深沉的人,他既然早有圖謀,自然不可能讓我有恢複功力的機會。”


    寒如玉心頭一動道:“你是說他在給你治傷的藥中加上了散功的藥物?”


    童天罡點點頭道:“不錯。”


    寒如玉道:“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童天罡道:“剛才他在發威時,穆學豐是我所遇見的年輕人中最狡猾的一個。”


    寒如玉懊惱的道:“你怎麽會現在才發現呢?”


    童天罡道:“這正是穆學豐高明之處,受了嚴重內傷的人在初療之時,決不能輕易運氣的,他早就料定我不會輕易的去試了,然而,傷勢好轉,不運氣也能感覺得出來,這樣,既可以保住我的性命,也可以獲得我對他的信任。”


    寒如玉心頭一亮。她脫口說道:“每當給你服藥的時候,他都要借故要我陪他去辦事,隻留下你一個人,原來……”


    童天罡道:“不錯,這樣可去除我對他的懷疑,因為,他並沒有監視著我服藥。”


    寒如玉忍不住切齒恨聲道:“好周密的計劃,我生不能啖其肉,寢其皮,死化厲鬼也不放過他。”


    童天罡淡淡的笑道:“生啖其肉恐怕隻有等待奇跡了。”


    寒如玉美眸一亮道:“你是說我們還有活命的機會?”


    童天罡壓低了聲音道:“如果等到外麵的人發現此地,也許還有點兒希望,如果先發現的是金永泰,仍是死路一條。”


    聞言立時涼了半截,寒如玉道:“當初察看地形的時候,我們就研判過,三兩個月內,隻怕沒人能找到我們,先不管誰先找到這裏,隻怕這段時間我們就拖不過去。”


    童天罡低聲道:“拖倒是有法子拖得過去。”


    寒如玉有點兒絕-的道:“怎麽個拖法?”


    童天罡聲音放得更低道:“教他“雙令”上的武功。”


    寒如玉嬌軀一震,脫口道:“真教他?”


    童天罡道:“穆學豐奸猾如鬼,騙不了他。”


    寒如玉道:“方才你不是拒絕了他嗎?”


    童天罡笑笑,聲音壓低:“那也是一種拖的方法,直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才答應他,這樣至少還可以拖過一段時日。”


    帶著絲絲的希望,寒如玉道:“行得通麽?”


    童天罡道:“試試看吧。”


    童天罡的聲音一直壓得很低,但是,由於洞道封閉,聲音散不掉,耳力好的人,在洞外應該聽得到才對。


    從距洞口五大丈外,穆學豐風馳電掣的奔向洞口,給人的感覺他是從很遠的地方奔回來似的。進洞之後,穆學豐筆直的走到寒如玉與童天罡倆人身邊,探手一把將寒如玉拖開,邪惡的冷笑道:“寒如玉,為了完成這個計劃,我已經忍耐很久了,今天……嘿嘿!”


    冷冷的盯著穆學豐,寒如玉冷笑道:“想占有我?”


    穆學豐笑道:“不是占有,而是享用。”


    寒如玉冷冷的道:“那你怎麽還不動手呢?”


    穆學豐一怔道:“怎麽?你等不及了?”


    寒如玉冷笑道:“我隻是想看看你與畜生有何不同?”


    猛然揚起右掌,但沒有摑下去,穆學豐淫邪地笑道:“我也許不會讓你這個小美人失望的,你猜猜我準備在什麽地方享用你?”


    穆學豐說話的時候,目光盯在童天罡臉上,滿臉邪惡之氣。


    寒如玉見狀粉臉頓時變色,猛力掙紮著,一麵怒罵道:“穆學豐,你這個畜生不如的東西,姑娘拚著一死,也不會讓你得逞。”


    穆學豐仲手點了寒如玉的“軟麻穴”,穆學豐道:“我怎麽舍得讓你死呢?”


    寒如玉隻剩下哭叫的能力了。穆學豐開始伸手去解寒如玉的衣扣。


    童天罡怒吼道:“穆學豐!”


    穆學豐冷笑道:“童天罡,你有話說?”


    童天罡道:“開出你的條件吧!”


    穆學豐道:““天地雙令”上的武功。”


    童天罡道:“不侵犯她?”


    穆學豐道:“隻要你每天傳授的課業不中斷,我就不侵犯她。”


    童天罡道:“怎樣才算不中斷?”


    穆學豐道:“每天一式。”


    童天罡冷笑道:“好大的胃口。”


    穆學豐又開始去解寒如玉的衣扣。


    童天罡終於開口道:“放開她吧!”


    寒如玉豐滿而富彈性的肉體雖然已撩起穆學豐的欲火,但名與利的誘惑對穆學豐而言都遠勝過肉欲。左手仍然按住寒如玉,右手卻停止了活動,穆學豐扭頭著著童天罡道:“改變主意了是嗎?”


    童天罡冷峻的道:“目前講改變主意為時尚早。”


    臉色一冷,穆學豐冷笑道:“等到我下手了之後才改變?”


    童天罡冷冷的道:“童某既然無力阻止尊駕,尊駕下不下手童某自然決定不了,不過,尊駕如果有求於童某,那接不接受童某就有權決定了。”


    穆學豐冷笑道:“童天罡,你的命捏在我的手中,這一點你不會不清楚吧?”


    冷漠的笑了笑,童天罡道:“這一點童某很清楚,但童某無求於你。”


    放開按在寒如玉身上的左手,穆學豐霍然抽出“天煞令”,寒光一閃,劃向童天罡咽喉而去,其疾如電,以其出手之勢推斷,顯然不可能中途煞住。


    然而,“天煞令”在接觸到童天罡項頸的霎那間卻奇跡般的停下來了,鋒利的劍刃竟未傷到童天罡分毫。不但達到了試探童天罡的目的,也表現出穆學豐收發自如的深厚功力。


    童天罡不但沒有動,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這份定力使穆學豐不得不佩服。


    劍,仍架在童天罡頸上。


    穆學豐語氣冷峻的道:“童天罡,我隻要再橫推三寸……哼哼。”


    童天罡冷冷的道:“童某早已說過這條命是捏在你的手中,但童某也曾經說過,無求於你。”


    終於把劍收了回來,穆學豐放緩了一口氣道:“緹出你的條件吧?”


    童天罡毫不考慮的道:“不要傷害寒姑娘。”


    穆學豐未貴可否的道:“還有呢?”


    童天罡道:“沒有了。”


    穆學豐一怔道:“就隻這麽一個條件?”


    童天罡冷漠的道:“答不答應?”


    穆學豐垂涎寒如玉的美色已非一日,因此,他希望推掉或以其他條件交換童天罡的這個條件。“比方說你的生命。”


    童天罡冷冷的掃了穆學豐一眼道:“隻有這個條件,不必多言。”


    穆學豐猶疑了一下,道:“放她離開?”


    已經從地上坐起來的寒如玉突然插嘴道:“童當家的,你不走,我決不離開。”


    穆學豐急忙接口道:“她不走,我也沒辦法呀!”


    童天罡道:“我沒說要她離開。”


    穆學豐暗自冷笑一聲,滿口承諾道:“可以,當然可以,我保證決不傷害她。”


    童天罡心中也暗自冷笑,冷漠的道:“先別答應得太早,我所說的不傷害她,包括尊駕都不能碰她一下。”


    穆學豐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也為了容易囚禁童天罡,忙道:“行,行,這個石洞再向內走七八尺,還有一個岔道。入口隻能側身通行,裏麵卻有一丈五六方圓,讓她與你同住總可以了吧?”


    童天罡冷笑道:“這樣也使尊駕易於防範我等逃脫。”


    穆學豐朗笑一聲道:“童兄這麽想可就令兄弟難為了。”話落臉色一整,凝視著童天罡道:“童兄提的條件,兄弟我等於是一成不變的照單全收了的,童兄怎麽對兄弟呢?”


    童天罡道:“尊駕說吧。”


    穆學豐道:“我要學“天地雙令”上的武功。”


    童天罡道:“可以。”


    穆學豐道:“由你傳授。”


    童天罡道:“尊駕如果信得過童某,也可以。”


    穆學豐道:“我自會先看劍上的記載,然後再聽你的解說與指導,但是,這“天煞令”上什麽記載也沒有。”


    童天罡毫不考慮的道:“將鮮血塗在劍鞘上,就可以看見了。”


    穆學豐沒有即時的開口,懷疑的看著童天罡。


    伸出左臂,童天罡道:“尊駕不妨用童某的血試試。”


    穆學豐愣了下,突然揚聲笑道:“童兄目下形同兄長,兄弟怎敢稍存不敬之心。”


    話落劃開左手小指,滴血於劍鞘上,鮮血遇寒一凝,血紅的劍鞘上突然顯現出紫黑色的小字,清晰如刻,曆曆可辨,穆學豐立時寬心了不少,和善的笑道:“童兄果然是位誠信君子,兄弟這兒先道謝了,童兄,說真格的,童兄協助兄弟完成心願之後,我雖不可能以師長之禮相待,放你與寒姑娘一條生路決無問題。”


    寒如玉冷哼了一聲,童天罡則淡然一笑,未置可否。


    穆學豐拍著胸膛道:“兄弟說話算話,童兄如果不信,我可以起誓。”


    童天罡冷然笑道:“寒姑娘與童某的生死,對尊駕而言,已無足輕重,尊駕又何必為兩個廢人而立誓?”


    穆學豐的心思被童天罡道破,心中雖說不是滋味,但是,他一想到武林豔羨的“雙令”上的武功就要到手了,心中那份不悅也就自然而然的消失了。


    他把話題一轉,“依童兄之見,兄弟如要學全“雙令”上的武功,要多少時日?”


    童天罡道:“童某從具備學高深的劍道內功開始,共練了一十二年才收發自如。”


    穆學豐瞪大了眼睛道:“十二年?如果兄弟隻學口訣及演練過程而不求其熟練的話要多久呢?”


    童天罡道:“如果尊駕記憶力夠強,少說也得三個月。”


    穆學豐心中又暗自冷笑一聲,有意無意的隨口笑道:“三個月?三個月也許金永泰的爪牙會找到這裏來。”


    童天罡心裏明白他說這話的用意,冷然一笑道:“如果我是金永泰,找到這裏後,我會設法通知“火鳳凰”來下手,如此一來,就可以避免樹立“金霞穀”這個強敵了,而且,還可以達到“一石雙鳥”的成果。”


    穆學豐道:“童兄好像很希望“棲鳳宮”的人能來?”


    童天罡並不否認,但也沒有承認。


    穆學豐冷笑道:“不管哪一方麵的人來,童兄都可以安心教授兄弟練功,因為,學這套武功,不但是兄弟的意願,也是“金霞穀”上下共同的意願。”


    言下之意當然是告訴童天罡這裏不隻他一人。


    童天罡雙眸中微微露出一絲失望之色,寒如玉也滿臉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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