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烈如火的大太陽已接近黃山山頭了,毒烈的餘熱卻未曾稍滅。


    臨河的楊柳樹葉軟綿綿的垂著,動也不動,石橋,橫臥在白光之下,反射著刺眼的光芒,除了那條清澈緩流著的橋下流水之外,這裏一切的景象所給輿人的感覺就是熟悉。


    這裏,雖然是臨江驛而不是三叉河,但三叉河的三伏景象,也決不會好到那裏去,因為那裏距這邊,最多也不會超過十裏路。


    臨江驛,算得上這一帶的一個大鎮集了,因為地處通個人道,一年到頭,商旅不斷,街上總是有許多忙忙碌碌的人走動著。


    這些人,也許真有他們非得走動不可的理由,當然,也可能完全沒有任何理由,隻為了要走世間,到處都有許多喜歡湊熱鬧,沒事忙的人。


    看看吧,臨江驛的頭號客棧安邦老店前的廣場上,此刻不就圍了一大群湊熱鬧的人嗎?他們,一個個指手劃腳的指著被人期包圍著的三個臨街賣拳的人,個個笑逐顏開;倒像是在看把戲,本來嘛,看熱鬧,湊熱鬧的人,有誰有那份分析別人心情如何的心呢?場中的三個人,一老兩少,老者年約五旬上下,花白胡子,有張清瘦而看來十分光潔的臉,這張臉,能與人一種精明而卻又十分忠厚老實的感覺。


    老者身側站著一個清麗秀美的少女,年約十七八歲,大大的眼,灣灣的眉,再加上那張厚薄適中的小小櫻口,雖然不施脂粉,卻比那些濃妝豔抹,打外麵向裏美的美人強過了千百倍。


    兩人麵前此時正有一個十多歲的小童,正拉開架式,打著一路羅漢拳,雖然沒有什麽火候,卻也打得虎虎風生,十分賣力。


    由於小童那張白嫩透紅的小臉蛋格外能給人好感,所以周圍那些看熱鬧的人也就指指點點的越裂厲害了。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冒出了一句話,道:“喂,各位鄉親,你們看哪,霍大爺來了。”


    就像綿羊群裏突然撞進一頭狼,這麽一大群人,就好似水銀瀉地似的,轉眼間全不知跑到那裏去了。


    湊熱鬧的人,得有雙快腿,這話可真不錯。


    原本熱鬧非常的場麵,就這麽突然變得冷冷清清的了,變得快如夢幻,使人難以驟然接受。


    一路拳還沒有打完,猛可裏見人全散了,小童一呆,不自覺的住了手,圓圓的眼睛向四周打量著,看到的全是人們的背影,直到那些人全離了現場,他才發現還有兩個人——一男一女的兩個少年人麵向著他們。


    這一男一女,年紀都在二十左右,女的一身紅衣,美得令人目眩神搖,男的一襲白衫,或許不該說白,因為那身破碎支離的長衫,已全變成灰黃色了,頭發也有些亂,但卻掩不住那張俊逸脫俗的俊臉。


    小童怔怔的打量了這兩個人一陣,迷惑的睜大了那雙圓圓的小眼睛,道:“這位大哥哥,你你就是霍大爺?”


    看看身邊的紅衣美女子,少年道:“你看我像嗎?”


    再次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眼,小童搖搖頭,天真的道:“不像,不像,被稱大爺的人,一定有錢有勢,穿得一定十分講究,不會像你這麽破破的。”


    老者急忙截住小童的話,喝道:“童兒,不得無禮。”話落人已走了過來,朝少年男女一抱拳,道:“老夫衛河清,因昨夜著了宵小手腳,丟盡盤費,不得以出此下策,以還店錢,還望霍大爺高抬貴手,容落難之人過去,此恩此德,我父女當永誌不忘。”


    少年又看看身邊少女,笑笑道:“老丈,在下真的不是霍大爺,正主兒還沒到呢?”


    會錯了少年的意思了,老者忙道:“那麽壯士是位三爺了。”


    紅衣美女聞言粉臉上突現不歡之色,側臉看看少年,埋怨道:“你看你,這可好,好好的人不做,這下子倒成三爺了。”少年一怔,笑道:“二爺,三爺沒有什麽不好的呀!’”


    少女小嘴一噘,道:“你喜歡,人家可不喜歡。”


    少年道:“他本來就隻說我是嘛,沒有說你呀!”


    美少女一跺腳道:“你是怎麽了嘛,你成了三爺,那人家變成什麽了。”話沒說完,粉臉兒突然紅了。


    這時,兩人身後七丈八外的轉角處,走出了如狼似虎的七八個華服漢子,大步向這邊走了過來。


    少年聽到身接的腳步聲了,但卻沒有回頭。


    由二人的談話中,老者知道是看錯人了,尷尬的直搓手。


    紅衣美少女狠狠的瞪了少年一眼,道:“我們倒是走不走嘛?’”


    少年道:“這邊的事還沒完啊!"


    紅衣美少女深手人懷摸出一錠四五兩重的金元寶朝向小童一丟,道:“接住。”然沒轉向少年道:“現在該完了吧?”少年搖搖頭。笑道;“這就更完不了了。”


    他果然沒說錯,他的話也不過才剛剛說完,後麵已向起一個破鑼似的聲音,叫道:“那是那兒來的兩個呆鳥,你們他娘的也不睜開眼看看這兒是什麽地方,誰的地盤,擺闊氣,稱大爺,他娘的你們也不防開眼睛看看,這可是個理想地方嗎?”聲音聽著。人可沒停,話說完,兩人麵前已氣衝衝的衝過來一個濃眉吊眼,搭拉著唇角的斜眼漢子。


    他就站在兩人麵前不到三尺的地方,斜仰著那張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邪氣臉,飛揚跋扈的向兩個少年男女臉上望過去。’突然間像中了邪似的,那兩隻吊眼全直了,不但直了,看樣子真恨不得眼珠子從眼眶子裏跳出來,以便把麵前這個紅衣美人兒看得更清楚點。


    一張粉臉兒氣得煞白,紅衣少女話卻說不出來了。


    少年看著身側助人兒,笑道:“燕玲,人隻能對人生氣,如果對畜牲也生氣,那可就劃不來了。


    吊眼漢子好像沒聽見少年的話。事實上,他也真的沒聽見。


    對麵老者好像對這些人的來曆很清楚,生怕這對少年男女不知厲害、為了自己三人。惹上些麻煩,當下連忙提醒似的一朝那個失魂落魄的吊睛漢子的裁影連連作揖道:“這位大爺想是霍大壯上吧?小老兒父子父女三人,並非存心不把霍大爺放在眼裏,擺這個場子之前,小老兒自當到霍府投帖拜見,怎奈霍大爺有五連莊的貴客在府,無暇接見,小老兒被守門的三爺扣放門外.這邊,店家又催著要房錢,小老兒出決無奈,因此,才鬥膽擅自在此向各位鄉親告貸幾個盤纏。”


    他把五連莊說得特別響,似乎有意警告麵前這對少年男女,霍府是大有來頭的江湖世家。


    五連莊這三個字沒嚇住麵前這個少年男女,卻反而惹動了他們的殺機。


    少年迷惘的望著老者道:“老丈,你的話隻怕有點出人吧?”


    抬頭看看兩人身後不到四尺處的那七張牛頭馬麵般的麵孔,老者焦急的道:‘少爺,這個骨節眼上,老夫還有時間說假話嗎?"


    少年上前一步,然極又向左跨出半步,擋在紅衣少女麵前,道:“你方才不是說店家催討房錢嗎?”


    老者一怔,道:“是啊?’少年道:“你可曾說要離店了?”


    少年把吊眼漢子的視線一襠,他的魂可就歸了竅了,凶狠的瞪著少年,暴唳的喝道:“小兔崽子,你他娘的擋了大爺視線了,你可知道。”


    老者見狀急得直搓手,按不上話來,老者身邊的少女此時突然接口道:"我們並沒有說要走。也許,他們這地方住店另有住店的規矩。"


    就好像沒看見麵前還有那麽個人,少年道:“走遍天下,也不會有第二種住店規矩,姑娘,你們不覺得這裏麵有些事情有點邪門嗎?”


    清麗少女會錯了意,粉臉兒一紅,道:“你是說我扯謊?”


    少年笑笑道:“姑娘這麽容易臉紅,在下可以斷定你不是那種能說謊的人。”


    吊睛漢子此時突然大吼一聲道:“你他娘的給老子滾開!”


    話落忽的一掌,向少年臉上摑去。


    似有意,又似無心,少年右臂緩慢的向右一掃,道:“朋友,借步路說話。”


    那隻伸出的右臂實在談不上快,但卻那麽恰到好處的掃在吊睛漢子的腰眼上。


    “哇呀’一聲殺豬似的慘吼,吊睛漢子伸出去的右掌還沒碰到對方一絲毫毛,人已橫跌出七八尺遠,落地大滾大叫,無法站立起來。


    少年麵前的父女三人,見狀直嚇得麵如上色,老者不安的連聲道:“小哥,你怎麽出手這麽不小心,以致……以致把霍大爺府中的這位三爺打得這麽重?”


    少女身後這時才響起一個冰冷的聲音道:“老五,去把徐老三給我拉起來,別在那裏給我丟人現眼。”


    應是聲中,一個華衣漢子三腳並成兩步的走到吊睛漢子身邊,低聲埋怨道:“老三,別死人似的叭在那裏裝熊了,快起來吧!”


    除了顫抖之外,地上的徐老三連半句話也哼不出來。


    皺皺眉頭,華衣漢子道:“老三,他娘的三伏天你抖個什麽勁嗎?你也不抬頭看看公子的臉色,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時候了。”


    地上的人仍在抖,隻是抖得已沒有先前那麽激烈了。


    冷冰冰的,紅衣少女身後的那聲音又道:“老五,給那瘟神一腳,把他給我踢起來。”


    華衣人忙應道:“是是”,伸手去扶。


    “我叫你用腳,那是你的腳嗎?”


    急忙縮回手,華衣人用腳尖釣住徐老三的腰,一腳把他翻轉過來,突然大叫道:“啊呀!霍公子,徐老三他……他…"“他怎麽啦?”


    事實上,這句話是多問的,雙目圓瞪,七孔流血,有這種德性的除了死人,隻怕就隻有吊死鬼才有了。’“什麽?徐老三死了。”


    “做了這窮小子。”


    這時少年男女所共同聽到的由身後傳來的狂吼亂嚷聲。


    這一男一女,誰也沒有回頭去看一眼,少年悠閑的道:“身後的那幾位朋友,咬人的狗不叫,別盡在那裏張牙舞爪的,上啊!"”聲音太冷,冷得使人在三伏熱天也會覺得周身冰涼。沒有一個真的上來,嚷嚷聲也停止了。


    緩慢的,一個油頭粉麵,細回桃花眼的二十歲左右的少年踱到了少年麵前,他身沒,如影附形的跟著那六七個華衣漢子,一個個橫眉豎眼的盯著少年,威風十足。


    嘴角撇了撇,擠出那麽一絲陰沉得令人生厭的笑紋,少年道:“看不出來,兄台你還是個練家子呢?隻是,兄台,練家子都該深藏不露才不會惹上麻煩,兄台,令師一定沒叮嚀過你這些吧?”


    淡淡的笑失,少年道:“尊駕是說我惹上麻煩了?”


    細眉少年白淨淨的一張臉猛地一沉,露齒一笑道:“是有點麻煩上身了,不過,不算大大,兄台,我相信你也是個江湖上打滾的人,凡是在江湖上打滾的人,都不在乎一己的生死,因此,兄台,我說你惹的麻煩並不算太大。”


    笑笑,那笑並不含輕蔑,但卻令人看了惱火,少年道:“死,的確算不了什麽塌天的麻煩事。隻是,朋友,我現在並不想死,怎麽辦?”


    細眉少年眸子中殺崴猛然一熾,慢吞吞的道:“兄台,我說過麻煩你已惹上了,隻怕,嘿嘿,由不得你了。”話落回頭朝身沒那幾個人一擺下顎。


    “刷刷”連聲,那七個漢子各自找出兵器,發一聲喊,把那對少年男女圍在核心了。


    剛跨出一步,紅衣少女閃身與少年並排站立,側臉望著少年道:“奇怪,你今天怎麽不容易發火了?”


    淡漠的笑笑,少年道:“這三個人的盤纏還沒有著落,我就是想發火也不能不忍一忍啊!誰叫咱們插手管了這件事了呢?”


    圈外的老者聞言,忙道;‘公子爺,老漢有方才那位姑娘給的金子,已足夠用的了,依小老兒看,兩位就算了吧?”


    細眉少年霍然轉過身去,冷森森的道:“衛老兒,就算你有錢付清房錢,在你女兒未進霍府之前,你們也別想挪得半步。”白衣少年聞言突然朗笑一聲,道:“燕玲,怎麽樣?我說事情透看點邪門你不信。你看,現在這位霍大少不是在留客嗎?我看哪,八成霍大公子是想…”底下的話他沒再往下說。


    紅衣少女道:“八成想怎麽樣?”


    少年道:“送點薄禮。以盡地主之誼呀!.”


    突然領會了身側少年的意思了,紅衣少女嬌笑一聲,道:“對啊!我怎麽就沒想到呢?人家霍大公子家財萬萬貫,雖說薄禮,也夠普通人家吃上三輩的了。”


    紅衣少女這一笑,把細眉少年的目光拉到她臉上去了,也把他的三魂七魄從軀體裏拉掉了。


    細眉少年揉揉眼看看,看看再揉揉眼,忙了老半天,才突然眉飛色舞的笑道:“這位姑娘雖然是有意誇獎,但卻也不過份,在臨江驛周圍百裏之內,比財比勢,無人能望霍家項背,咳咳,姑娘,隻要你跟著我進霍府,你身邊那小子,我可以饒了他。”


    紅衣少女一怔,笑道:“饒了他!”


    細眉少年道:“不但饒了他,我還可以放了這父子三人。”


    紅衣少女看看麵含古怪笑意的身側白衣少年,嬌笑道:“也放了他們?這麽說。他們早就在你控製之下了。”得意洋洋的一挺胸脯,細眉少年道:“凡是進人臨江驛的武林人物,那個不在我們霍家控製之下."


    存心戲耍他,紅衣少女道:“霍大公子,談了半天,我還不知道你的大名呢?你們霍家在武林中可真了不起哪?方才,我聽那位老丈說,五蓮莊與霍府還有交情呢?”


    細眉少年鬼迷了心,被紅衣少女幾句戲弄語辭說得暈暈淘淘的,幾乎連自己祖宗三代全忘了。拍拍胸膛道:“在下我叫‘桃花太歲’霍駿餾,提起家父,那可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人物,姑娘總聽說過‘千手魔君’霍無稽這個名字吧?他就是家父,至放五蓮莊與咱們霍府,那是多年知交了,隻是武林中人知道的很少而已。”


    紅衣少女伸伸舌頭,道:“啊呀,那可真是笑敬了,霍大公子,難怪沒人敬意你,原來你有這麽大的靠山啊!”


    輕飄飄的,暈淘淘的,霍駿餾道:“不是我當著姑娘你的麵前說句大話,普天之下,除了天上的星星月亮我拿不到之外,沒有我要不到的東西。”


    紅衣少女笑道:“那你大概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情吧?”


    猛地一呆,桃花太歲道:“姑娘,你…你這是什麽話?””


    紅衣少女一笑道:“好,不是什麽話,那就不說了,霍大公子,你方才不是說要放他們嗎?”


    桃花太歲道:“隻要姑娘你跟我進霍府,放人決不成問題,包在我身上。”


    桃腮上漸漸的攏上了一層煞氣,紅衣少女道:“要是他們不肯放你呢?”。


    “叮”沒想到紅衣少女會突然問這種他從來就沒有想到過的問題,桃花太歲疑惑的道:“‘不放’,你是說我已操在別人手中了。”


    紅衣少女美目中間射著電一般的冷光,道:“是啊!霍大公子,你不信?”


    哼了一聲,桃花太歲道:“笑話,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突然變得冰冷,紅衣少女道:“霍大公子,我老實告訴你,決不是笑話。”.勃然變色,桃花太歲寒著臉道:“不是笑話,你指出來看看,他們是誰?”


    撇撇櫻桃小嘴,紅衣少女冷冰冰的道:“霍大公子,不是我輕視你,說實在的,你隻不過是個死在眼前卻不知道的可憐小魚而已,他們的名字,你實在連回的資格都沒有。”


    整個人幾乎跳了起來,桃花大歲大叫道:"放屁,你說,你說,他們是誰?”


    寒著臉,紅衣少女道:“姓霍的,衝著你這句話,我就得把你那兩隻狗眼挖掉,因為,你有眼比沒眼更瞎。”話落一頓,道:“我說的話,先稍等一刻,現在,我就向你說個明白,以免等下你瞎了眼還不知道是怎瞎的。聽著,不能放你的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你們。”桃花太歲話才出口,突然仰天大笑起來好一陣子才道:“哈哈……你們,小妖精。說說你們的名字,我聽聽有幾兩重?”


    一句小妖精。紅衣少女幾乎連人都氣炸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憐憫的著著桃花六歲。白衣少年搖搖頭,道:“朋友。她叫白燕玲。”


    “白燕玲,白燕玲,這名字好熟。”


    衛家父女臉色卻突然一變,原先的憂容一掃而空,老者脫口道:“血影玉燕白燕玲?”


    聲音冷得似能凍人,白衣少年道:‘不錯,血影玉燕白燕玲。”


    桃花太歲的眼睛亮了,白晰晰呐一張臉變得臾白了。


    衛可清好像突然有了勇氣了,掌著小年,改口道:"少俠,看身材,你該不是三寸神麵妖老前輩,老夫可有那份榮幸恭聆台甫嗎?”


    淡淡的,白衣少年道:“在燕寄雲。”


    不錯,這對少年刀女正正黃山下來的燕寄雲與白燕玲。


    一個血影玉燕。桃花太少就知道自己應付不了,如果這個身著破衣的人真是燕寄雲,那可真要凶多吉少了。


    桃花太歲曾聽五蓮莊的人說過,先後進黃山找燕寄雲的有鵝峰堡的兩個堡主及一群堡中高手,有魔麵佛以及三眼神將及他的兒子,這些人,沒有一個不是武林一流高手;這些人也都知道在那裏能找到燕寄雲;如果,眼前這個人果真是燕寄雲,那麽,他們便再也下不了黃山了。


    尤其可怕的是,如果燕寄雲知道五蓮莊與霍家是什麽時候交上的,那事情可就真的無法收場了,因為,他知道自已決不可能是人家的敵手。


    他,隻祈望著眼前這個人不是燕寄雲。


    退而求其次,如果他是,他祈求他不知道當年那件事。


    壯壯膽子,桃花太歲冷笑道:“燕寄雲?小子,你是什麽時候聽到這個名字的;大爺告訴你,要冒充字號,你可冒充錯了,因為,你並不知道有多少高人進黃山去找他了。”


    星目中殺機一閃,燕寄雲道;“朋友,你是怎麽知道有人去找我的”’猛可裏察覺自己話中有病,桃花太歲臉色一變,臉一沉。


    冷喝道:“小子,這個你用不著問,你也不配問,上,與我把這對狗男女拿下來,別傷了女的。”


    別看這些平日裏狐假虎威的不可一世,一但碰上真主兒,可就原形畢露了,一個個你推我,我推你,手中空拿著刀,誰也不敢動一-緩緩解開身上破碎支離的白袍,燕寄雲右手奇快的往腰間一探,再拉出手來時,一條油黑如墨的長鞭已抓在手中了。


    “墨龍鞭,是他,是他。’右手五指一鬆,墨龍鞭落在地上,燕寄雲冷冷的笑道:“各位霍府的大爺們,上吧,姓燕的就用這雙向掌來會會各位吧!”連你推我拉的動作也沒有了。七個華衣漢子,全成了泥塑石雕的小鬼了,就連大氣也沒人敢喘一下,生怕氣喘重了會被眼前這個少年人看見似的。


    冷冷的向周圍那些扭曲得奇形怪狀的麵孔掃了一眼,燕寄雲寒冽的道:‘怎麽啦!要燕某先動手嗎?"


    七個人同時向後退了一步,接著再退一步,然帶連連退著。


    “站住!”燕寄雲一聲斷喝,似有懾魂拘魄的功效,七個人全都呆呆的停住了。


    冷冷的笑了一聲,燕寄雲道:“各位大爺,你們可混得真有名堂啊,走,沒有這麽容易,先把你們的家夥放下,快!”


    實在不能不開口了,桃花太歲大喝道:“誰敢丟家夥……"


    就有人敢,而且是沒有人不敢。


    冷冰冰的,燕寄雲道:"你們站在那裏,等看服侍你們主子回去。”


    就好像換了主人似的,這些人全聽燕寄雲的了。


    燕寄雲緩慢走到桃花太歲麵前,冷森森的道:“朋友,你不是說我在冒充字號嗎?現在,你得親自驗驗看了。”


    實在抗不住那股逼人的寒氣;桃花太歲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大步,色厲內蘊的道:“大爺還會怕了你這冒牌貨不成。


    點點頭,燕寄雲慢條斯理的道:“朋友,燕某希望你能心口如一,來吧!”


    白燕玲此時突然開口道:“雲哥哥,我說的話,我要實現。”


    燕寄雲笑笑,回頭道:“我知道,我隻是叫他給人家留下點盤纏而已。


    “忽”的一掌,拍向燕寄雲胸口,桃花六歲是看準了燕寄雲沒防備了,因此,這一掌,他用了全力。


    衛河清父子們是旁觀者清,見狀驚呼道:“少俠!”


    砰的一聲、這一掌結結實實的打在燕寄雲胸上了。


    本就破碎的外衫,化成了片片飛絮,白蝶般的飛得滿天都是,這一掌還真有威力呢!


    隻是,桃花太歲沒笑,他,笑不出來了。


    此時,燕寄雲正抓住桃花太歲的腕脈,一旁的衛家父子三人,及霍府的奴仆們卻全呆住了。因為,他們誰也沒想到燕寄,雲挨了一掌會全無半點反應,更可怕的是他竟反客為主的控製了對手。


    淡淡的,冷酷的,燕寄雲道:“霍朋友,你身上可有什麽值錢的東西嗎?”


    桃花太歲此刻完全相信他是燕寄雲了,也完全絕望了。


    一橫心,他冷笑道:“姓燕的;大爺落人你手中,沒話可說,任你擺布了,你少說幾句廢話吧!””


    淡淡的笑笑,燕寄雲道:“朋友,你可真有種,不過,你們這種人,燕某早就看透了,因此我知道這是假的。”話落在用猛一加勁,道:“說!”


    開頭,桃花大歲還能忍受,但是,時間沒有多久便開始哼了,接下來是慘叫。然任大叫:“我……我說!”


    冷酷的,燕寄雲道:“霍朋友,你與你爹的來曆我心中已有了底了,咱們之間還有另一筆賬沒算,因此,朋友,我勸你放明白點,別自討苦吃。”’一顆心直往下沉,桃花太歲原先所擔心的,現在全成了事實了。


    燕寄雲手下決不會留情,那是明擺在眼前的事,桃花太歲不敢再稱好漢了,脫口道:“我預下有顆價值連城的夜明珠。”


    燕穿雲冷笑道:“朋友,你左手還可以動,是嗎?”


    桃花太歲伸手從頸間拿了下來,遞人燕寄雲手中。


    低頭看看,燕寄雲笑笑;道:"果然是顆無價之寶.霍家可真有錢財啊!”話落俊臉突然一寒,冰冷的道:"朋友,回去告訴霍元稽叫他派人到安邦老店來領路,並且,告訴你老子;好好等著,燕某見活閻羅時,要借用他項上人頭做見麵禮,至於你怎麽回去,宿燕某可不擔保呢。”話落轉向白燕玲道:“玲妹妹;我的事辦完了。”


    粉臉上煞氣盈盈,白燕玲道:"放開他吧!"


    燕寄雲鬆手放開桃花太歲。冷冰冰的道:“朋友,你又自由了。”


    桃花太歲雖然沒料到燕寄雲真會放開他,但他卻早就打好了燕寄雲一旦放開他的主意了。


    燕寄雲身子才向極後了不到兩步,桃花太歲悶聲不響的向後倒射出去了,動作可還真快。


    桃花太歲的行動的確是夠快的,但卻沒有快過那幽靈一般一閃即至的紅影。


    桃花太歲單腳著地,另一隻腳還沒抬起來,驟然間發現有人擋在麵前,’先是一怔,眼神一定看清了那張臉,他的三魂七魄卻完全脫了竅了,立時一呆。


    猛覺眼前一黑,便什麽也看不見了。


    想通是怎麽回事的時候,奇痛也跟著傳人大腦。


    眼睛了,不錯桃花太歲的一雙眼珠子此時已脫眶而出,落在地上了。


    不知是痛昏了,還是被絕望的意念震昏了,桃花太歲淒厲的大叫一聲,一交仆在地上。


    冷冷的朝那七個嚇得麵無人色的漢子望了一眼,燕寄雲冷聲道:“你們把主子抬回去,告訴霍元稽,叫他派人來領我們去他老巢,我們在安邦老店內等他。”


    十四道目光,畏畏縮編的望著燕寄雲那張冷漠得全無表情的俊臉,七個漢子動了,但每步卻連半尺都挪不出去。


    見狀忍不住冷笑了一聲,燕寄雲道:‘朋友們,快點吧,晚了。隻怕你們主子要更加光火了。姓燕的如果想要你們的命,你們自信逃得了嗎?"


    這倒是實話,人人都知道是決對不假的實話。但是,恐懼卻就是那麽奇妙,實話無法衝淡,擦掉。


    抖抖嗦嗦,半看半摸的抬起了桃花太歲的屍體,連半個字也沒敢吭,七個大漢。茫茫如喪家之犬似的,雞飛狗跳的向來路上竄了回去。


    雖然,霍駿餾等人如一陣風似前來。又如一陣風似的走了。衛河清父子三人的心情卻並沒有因為他們走了而稍覺輕鬆,相反的,卻反而更沉重了,因為,他知道他們會再來。


    而且,帶著更多,更狠的人來。


    又歉疚,又不安的宜搓著手,衛河清.望著燕寄雲與白燕玲,道:“為了老夫父子們的事。這可怎麽說才好。燕少俠,你大概對這些人的底細還不太清楚吧?”


    沒有直接回答,燕寄雲反問道:“老丈一定很清楚他們吧?”


    衛河清凝重的點點頭,道:“黃山這一帶,凡是提到霍家,沒有那個武林中人,沒有不讓他們三分的。”


    燕霄雲笑笑道:“老丈,你們父子也在讓著他吧?”


    衛河清的臉為之一紅,衛河清道:“唉,那還用說嗎?在他們眼中,老夫隻不過是個未人流的角色,那能算得上是號人物,老夫父子也自知這一點,因此,老夫雖然明知盤費是被誰偷去的,但也隻好認了。”


    清麗少女此時突然插口道:“天理昭彰,報應不實,在燕大俠與這位姐姐手中,霍家可也沒討得好去。”


    衛河清沉重的這:“‘唉,君琪,你知過什麽,霍家在黃山這一帶,可算得上是棵生了深根的老樹,不是那麽輕易就能幌得動的啊!”


    衛君棋不高興的道:“爹,你就是怕事。”


    衛河清老臉立時一紅,怒聲道:“君琪不許沒大沒小的胡說。”話留轉向燕寄雲道;“燕少俠,你真要去霍家嗎?”


    毫不考慮的點點頭。燕寄雲道:“是真要去。"


    凝重的思考了一陣,衛河清道:“燕少俠,老夫父子三人與你一同去。”


    實在沒料到他會有這個決定,燕寄雲與白燕玲同時一怔,衛君琪卻高興的搶口道:“對,爹咱們應該去才算得上夠交情啊!”


    小童道:“姐姐,去那裏?”


    衛君琪笑道:“找方才來攪咱們的那群壞蛋算賬去啊!”


    小童拍手道:“我也要去。”


    燕寄雲開口道:“各位都不用去了,我們不是去看熱鬧而是去拚命啊!"


    衛君琪道:“那怎麽行,燕大俠,事情原是為我們而引出來的,如果我們不去,那豈不是要被江湖上恥笑我們衛家軟弱得連道義都忘了嗎?”


    衛可清點頭接道:“君琪說得也對,燕少俠,我衛河清在江湖上雖然算不上一號人物,但也總是武林中人啊!燕少俠,武林中人就有武林中人應有的規矩,這規矩既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對嗎?"’燕寄雲笑笑道:“衛大俠,事情開頭,確實是因你父子而起的,但是,現在卻成了燕某自己的事了。”


    衛可清固執的道:“燕少俠,老夫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是,你總得讓老夫這張臉有個擺處才是啊!”


    凝重的,燕寄雲道:“衛大俠,燕寄雲不擅詞令,但卻從來不說欺人之言。我實言相告,霍家與我燕家另有一筆血海之仇,衛大俠。你們父子一去,不是師出無由了嗎?”


    衛河清一怔,道:“真的?’燕霄雲道:“千真萬確。”


    這下子拿不定主意了。衛河清直搓著手道:"這…這…"


    衛君琪忙道:“爹,我們去討他偷了我們的那些銀子啊!’未等衛河清開口。燕寄雲突然提起手中那顆明珠道:“姑娘,這是他賠你們的。”


    衛君琪道:“我不要,那不是我們的。”


    笑笑,燕寄雲道:“姑娘,讓人一步,天下去得。姑娘又何必與這些人計較呢?”


    衛君琪一怔,突然不高興的道:“什麽計較不計較,你何不乾脆說我們不是霍家的敵手呢?"


    衛河清一怔,喝道:”君琪不許胡說。”笑笑,淡淡的笑笑,燕寄霄雲道:"不錯,衛姑娘,你們去的確不是霍家那些人的敵手,你們武功不敵,心性更不敵,不過,燕寄雲說這些話,或許交淺言深,聽來刺耳,但我仍要說完,世間沒有人生來就具有超越常人之能的,衛姑娘,他們所具有的,也是學來的,隻要下工夫,決不會徒勞無益。”


    衛河清不斷的點著頭,小童卻一臉茫然之色。


    粉臉上並沒有惱怒之意,但那雙美目中的神色卻十分奇特,燕寄雲看不的來,白燕玲卻看得出來,因為,她是女人。


    有人說女人不喜歡女人,是因為女人太了解女人,這話也許不錯。


    就那麽看了燕寄雲好一陣子,衛君琪突然道:“好,我不去了,但我與弟弟都會學成很好的武功,我們今天之所以會走到這裏,就是…。


    重重的咳了一聲,衛河清道:“君琪,你別隻管羅嗦行不行。”


    衛君琪道:“爹,他們知道又有什麽關係嗎?反正他們也不是壞人。”


    衛河清的臉窘得紅如噴血,一時之間接不上話來。


    淡淡的笑笑,燕寄雲道:‘姑娘,知人知麵不知心,很多事不是從表麵上就能斷定的。”


    燕寄雲這麽一說,衛河清就更尷尬了,重咳兩聲,笑道:“燕少俠,老夫實在是太小氣了,其實,我父子三人此去,就是…"抬手止住衛河清,燕寄雲道:“衛大俠,有人說替人守密,是一種負擔?你不說比說了更能讓燕寄雲心安。”


    衛河清不安的道:“這……這……”


    笑笑,燕寄雲道:“衛大俠,三位早一步離開這是非之地,也許早好些,我也得換件衣服去等我那些朋友了。”話落把手中明珠遞了過。道;“這個衛大俠請收下。”


    衛河清連連搖手道:“使不得,少俠,使不得,此去目的地已無多遠,有白姑娘的那錠金子已足夠我們父子路上之需了,此恩此德,老夫將永誌不忘。”


    燕寄雲笑道:“這珠子並不是我的。”


    衛河清道:“說什麽老夫也不敢收,少俠,那麽老夫就此告辭了。”


    想了想,燕寄雲突然道:“也好,那麽,是位就情吧。”


    衛君琪淡淡的望了燕寄雲一眼,道:"燕少俠與這位姐姐,你們日後的行蹤,我們可以知道嗎?”


    燕寄雲一怔,道:“燕某飄泊不定,那有定所。”.衛河清突然笑道:“傻丫頭,燕少俠名動武林,隻要一人江湖,那裏打聽不到他的去處呢?’”


    話落朝燕寄雲拱拱手,道:“燕少俠,大恩大德,我父子不敢言謝,就此告辭了。”


    衛君琪沒有再開口,跟在小童身後,一起人店而去。


    走到由燕玲身邊,燕寄雲道:“玲妹妹,咱們也該進店去準備準備了。”


    白燕玲冷言冷語的道:“你既然那麽急,當初怎麽不叫她跟我們一塊去呢?”


    燕寄雲一呆,茫然的道:“玲妹妹。你這是怎麽啦?”


    白燕玲道:“我怎麽啦。那用得著你關心。”


    越聽越不是話,燕寄看完全怔住了,想了許久,才道:“玲妹妹,我們之間也有不能明白說的話嗎?”


    白燕玲道:“我們之間就有什麽特殊嗎?”


    心,猛然一震,燕寄雲呆了呆,沉重的道:"也許沒有,但我總以為比較特殊,那是我太一廂情願了。”


    氣,被這一句重話震消了,但卻無法馬上改變語氣,白燕玲道:“我也沒有那麽說啊!”


    燕寄雲暗自一歎,忖道:‘為什麽我總無法捉摸她的心思,也許我太天真,也太單純了。”心念轉了轉,道:“我們進店去吧!切話落拾起地上長鞭,向店門走去。


    白燕玲粉臉上的怒氣全消失了,她以為燕寄雲能看得到。


    但她卻沒想到他正低著頭……


    白燕玲在前,燕寄雲在後,前後腳跨進了安邦老店。


    店裏偌大的一個大廳空蕩蕩的。顯得不尋常……


    夥計、堂官,一個個不停的搓著手,顯得更不尋常。


    尤其不尋常的是,那個肥頭大耳的老板。此刻竟親自站在櫃台後招呼客人。


    店內,並沒有客人。


    二人才一進店,肥頭大耳的老板,綻開兩片厚唇,以不尋常的聲音叫道:“小二。引兩位客官人雅座,侍候條。”


    小二們應的聲音是不小,但卻沒有人敢上來,這又透著不尋常了。


    緩步走到肥頭人耳的老板麵前,冰冷的,燕寄雲:“你是店東?”


    忙哈腰,肥頭大耳的老板笑臉應道:“不敢。小的正是。”


    冷冰冰的,燕寄雲道:“店東,你可真客氣啊!”


    聽出話有些不尋常了,但是,這是他從窗縫中看清外麵的情景時就巳料到的了,除了更矮了三寸,更客氣了十分之外,沒有一絲異外的詫異,以抖動的聲音,店東突道:“嘿嘿,少爺,你過獎了,過獎了,這是應該的。”


    “你看我這身裝束像少爺嗎?”


    啟東打恭作揖的連聲道:“像…像……像。”


    冰冷的哼了一聲,燕寄雲,道:“聽說你們這裏住店有個先會賬的規矩,對嗎?”


    肥大的臉,忽的一下,血色全沒了,店東仍機械般的應道:“沒有的話;沒有的話””


    把右手中的明珠,緩緩放在棗木櫃台上,燕寄雲冰冷的道:‘人鄉隨俗,姓燕的不敢例外,大爺,你先替我保管著,以免我付不起店錢時抵押。”話落右掌往珠上一按,一顆明珠,全陷入棗木中了。


    看也沒看那嚇得直哆嗦的店東一眼,燕寄雲大步走人廳中,在一張桌子邊坐了下來。


    燕寄雲對店家的言行完全出乎了白燕玲意料之外,因為,她知道他不是一個不講理的人,也不會與這些受人控製的人計較,除非他心情不好。


    某些方麵,少女的心思最細密。


    走到燕寄雲對麵,白燕玲坐了下來,輕聲道:“我們吃點什麽?"


    心情的確不好,燕寄雲道:“你吃吧,我得找個小二替我去買身衣服換換去。”,睜大了一雙美目望著燕寄雲,白燕玲有點不安的道:“等他們替你買回來,我們也差不多吃飽了,我方才已經吩咐過了,已經有兩個小二替你去買衣服了。“淡淡的,燕寄雲道:“謝謝你啦!"


    眼圈紅了,白燕玲道:“我,我不要聽你說這些生份的話,真的,雲哥哥,我……我不要。”


    用手理理頭上散亂的頭發,燕寄雲突然站起身來,大步向內室走去。


    白燕玲想叫他,卻她沒有叫出聲來,她知道他要到那裏去,但她卻不希望他現在就去。


    沒有聽她解釋之前去。


    酒菜送上來了,小二也把燕寄雲的衣服買回來,送到內室去了。


    這段不算短的時間,白燕玲就一直木然的坐在那裏,她腦海中總是盤旋著那個問題。“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建立不易,破壞卻很快。”


    燕寄雲終於出來了。


    人要衣妝,佛要金裝,一點不錯,那張俊逸脫俗的臉兒再配上那襲纖塵不染的白衫,即使是金童再世,也難比擬。


    店東呆呆的望著他,心裏不停的前咕著道:“要不是我親眼看到這小子的身手,便是我祖宗再世,親口告訴我,我也不相信這麽個斯文,灑脫的人,會有那麽一顆冷酷的心。”


    仍走到原來的位置上坐了下來,燕寄雲掃了桌上的飯菜一眼,道:“你怎麽不吃?”


    白燕玲低著頭,道:“等你。”


    燕寄雲道:“我不是說過你先吃嗎?我不吃,叫小二來把這些換過。”


    “不要,我吃不下。”


    燕寄雲一怔,道:“你不餓?”


    白燕玲仍然低看頭,道:“餓?”


    “那為什麽不吃。”


    “因為你不吃。”


    燕穿雲道:“我不是說過我……”


    “我記得你那麽說過。"


    心情似乎仍然很煩亂,燕寄雲道:“那就是了。”


    白燕玲美目中浮上了淚光,道:“我知道你不會不餓,你不吃,是因為你心情不好。”


    燕穿雲沒有關口,因為他無法否認。


    白燕玲又道:“而且,是我使你心情不好的。”


    心情更紛亂,燕寄雲低沉的道:“事實上,你知道我心情很少好過。"


    聲音便咽了,白燕玲道:“但是,假使我不那麽無理取鬧,你不會不肯吃的,我知道,你不會。”


    燕寄雲沉歎一聲道:“我沒有說你是無理取鬧。”


    白燕玲低聲道:“你真說了,人家心情也會好過些,但是,但是,你卻什麽也不說,人家並不是不相信你,但是,那種場合上,我總覺得有人要拉走你。”


    總算弄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如其說燕寄雲此時覺得好笑,遠不如說他所受的感動已難以自答。


    “玲妹妹,你使我覺得慚愧,我就沒有想到你是為了這個在生氣,你哭了?”


    點點頭,白燕玲承認她哭了,她的個性與她的人同樣的令人憐愛。


    搖搖頭,燕寄雲道:“這裏有根多人,玲妹妹,不許哭,你知道,這是個小小的挫折,但挫折不但沒有拉開我們,卻使我們更能彼此信賴了,是嗎?”


    白燕玲又點了點粉首,用衣袖擦了擦眼淚。


    燕寄雲抬頭向櫃台上掃了一眼,道:“店家,再換上一桌來。”


    肥臉上強擠出一絲笑容,店東哈腰應道:“是是,小二們,快。”


    立時就有幾個小二應聲向後堂跑去,動作可真夠快的。


    終於抬起頭來了,白燕玲道:“隻怕他們就快要來了。那有時間再換呢?”


    不以為然的搖頭笑笑,燕寄雲道:“他們完全沒料到我們會突然來,自然不會有準備,一時之間,又那會一下子就布署好呢?由燕玲道:“你沒聽說霍家是黃山這一帶的霸主嗎,他們有的是人手,那需要布置太多時間了。”


    燕寄雲笑笑道:“對我們不同啊!”


    白燕玲道:“對我們又會有什麽不同呢?”


    燕寄雲笑笑道:‘當然不同了,你沒聽說過嗎?人的名,樹的影,咱們是名人啊!"


    白燕玲笑了,她知道燕寄雲是在逗她,但她願意他這麽逗她。


    小二忙忙碌碌的收拾乾淨了桌麵,又一盤一碗的端來擺上,用了一段不算太短的時間。


    拾起麵前的筷子,燕寄雲道:“玲妹妹,吃罷,餓著肚子沒力氣,等一下,咱們還得花點力氣呢?”說著,當先動了手。


    白燕玲可真餓了,此刻,她覺得每樣東西部十分香甜可口。


    肥胖店東看著這一對少年男女,心中不停的嘴咕道:“難為他們怎麽吃得下去,霍府凶猛如虎,難道他們真的會不知道死是怎麽一會事不成。”


    吃著,吃著,白燕玲漸漸發現燕寄雲吃的很少。似乎隻是在陪自己而已。


    停住了筷子,白燕玲望著對麵的燕寄雲道:“你怎麽吃得那麽少?”


    微微一怔,燕寄雲漫聲道:“不少啊!”


    放下筷子,白燕玲道:“雲哥哥,別騙我,你說實話,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沒有什麽。


    白燕玲道:“你方才不是說過,我們之間要彼此信賴嗎?”


    有點為難,燕寄雲道:“我是說過。”


    “那你為什麽不把你的心事告訴我呢?”


    燕寄雲道:“我在想我們今天的遭遇。"


    “遭遇?”


    ‘是的,今天的遭遇,我覺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種安排,安排我在無意中遇上霍元稽。”仍然聽不懂燕寄雲話中之意,白燕玲道:“人隻要不脫離人群,每天都要遇到很多人,這些也值得去想嗎?”


    笑笑,但那笑意帶有冷酷與殺機,燕寄雲道:“你說得對,人隻要不離開人群,每天是要碰上狠多人,但是,要碰上你要找的人,可沒那麽容易。”


    芳心一震,白燕玲道:“你是說他真是你要找的仇家之一?"


    燕寄雲道:“不會錯。”


    白燕玲道:“隻靠猜測?"


    搖搖頭,燕寄雲道:“並非全是猜測,霍無稽知道有人上黃山找我,這件事,他們對外一直保著秘密,霍無稽能知道那麽清楚,決不會是偶然間聽來的。”


    白燕玲明白了,也覺得很有道理,同時,心中也籠上一層陰影,她不安的道:“我知道你為什麽吃不下去了。"


    笑笑,怨毒痛恨的笑笑,燕寄雲道:“這裏距三叉河很近,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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