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眾人頭上,突然響起兩個震人心弦的冷酷聲音喝道:“七海躍鈴馬。”


    另一個聲音立刻接道:“白劍掃天下。”


    震人心弦的冷酷喝聲,群道都聽見了,但是,卻沒有一個中途撤掌自保,因為,他們都知道,白劍鈴馬雲中鶴威震天下,隻要能將他除去,一夜之間,自己便可揚名四海,因而,他們忘了自身的安危。


    鷹鼻道人似乎已發現事情有了不尋常的變化,老臉倏然一變,才想開口,突聽一聲陰冷殘酷的怒喝道:“兔崽子們,躺下吧!”


    怒喝聲中,鷹鼻道人隱約中看到了人影問了閃,淒厲的慘號聲在那飄渺的人影閃動下劃破了寂靜的夜空。


    死亡前的哀號聲,拉回了群道為爭盛名而失去了理智,在血而飛揚中,他們驚駭的紛紛暴退下去。


    現場,又恢複了先時的平靜,所不同的是地上多了幾具自中劈分開來的屍體,雲中鶴身側多了兩個怪異的老人,左側一人,年近八旬,手扶長杖,雙目緊閉成一條細縫,臉色冷沉,形同盲人。右側那人,與他恰好相反,白眉如霜,雙目彎曲如月牙,直鼻大口,嘴角上挑,一瞼樂觀嘻笑之相,上身穿著一件短衫,衣扣全開,坦胸露肚,腹大如缸,再配上他那顆天生的油亮光頭,直如廟中供奉的笑佛。


    自始至終,雲中鶴都是那麽平靜,他,緩慢的向駭然呆立的群道身後掃了一眼,目光緩緩轉到光頭老者身上,平靜地道:“你們來的正是時候。”


    光頭老者與盲老者聞言臉色同時一整,躬身應道:“屬下來遲至使宮主受累,萬望宮主恕罪,宮主的傷……”


    雲中鶴平靜的笑了笑,緩慢的向後退了一步,靠在樹幹上,冷漠的道:“這點傷我還撐得住,倒是這幾位朋友,你們倒得先打發一下。”


    光頭老者聞盲目中電芒一閃,大嘴一咧,嘻笑道:“請示宮主,怎麽處理法?”


    雲中鶴冷漠地道:“全權由你。”


    光頭老者聞言大聲道:“本座得令。”話落霍然轉身,大步走向群道,嘻笑道:“來未來,你們誰先上來陪咱走上兩招?”聲音平和,再配上他一付笑臉,外表上,看不出一點凶狠跡象來。


    鷹鼻道人上下打量了光頭老者一陣,由記憶中,他好似覺得曾經聽人說過武林中曾出過這麽一個人,但一時之間,卻又想不出他是誰?當下陰眼一轉,冷冷地道:“貧道可否請教尊駕上下怎麽稱呼?”


    光頭老者一摸光頭,笑道:“老道士,邊打邊談豈不更好,何必耽誤時間呢?”


    鷹鼻道人冷冷一笑道:“連尊駕的主子尚且難與貧道抗衡,打將起來,隻怕尊駕在沒有說名道姓之前就已登上黃泉之路了。”


    光頭老者笑道:“若說白劍鈴馬之主被幾個才會爬行的毛蟲撞倒,這說法等問王老兒喝醉了酒或許能相信,老道,少廢話了,嘻嘻,點將上陣吧!”


    鷹鼻道人心急收拾雲中鶴,生怕長夜夢多,壞了大計,一見無法套出光頭老者名號,群毆之心立生,冷笑一聲道:“時間有限,尊駕


    光頭老者笑道:“為了爭取時間,咱家多少不拒,道士,請點將吧!”


    鷹鼻道人冷冷一笑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話落老臉突然一沉,揮手冷喝道:“與我把此人擺平。”


    光頭老者一臉嬉笑近人之相,使人難生畏懼,鷹鼻道人一聲令下,人群中立時湧出五個麵帶煞氣的道人,把他團團圍住。


    光頭老者見狀目中冷芒一閃,嬉笑一聲道:“咱們初次見麵,打上一架就是了,何必一定要將咱擺平了呢?”


    五個道人一見,隻道光頭老者功淺膽怯了,凶焰登時暴長五丈,不等鷹鼻道人下令,已同時大喝一聲道:“像你這種無用的東西也敢上陣,躺下吧廣喝聲一落,五人十掌齊揚,刹時之間,風起十麵,威震十方,聲勢十分駭人。


    光頭老者雙手習慣的一抱大腹,仰臉大笑道:“哈哈……人生一世皆空夢,何如快樂紅塵行。”


    一見光頭老者習慣的一捧大腹,再聽這兩句早已傳遍開的話語,鷹鼻道人腦海中突然憶起一個可怕人物,老臉倏然一變,忍不住脫口叫道:“血佛!”


    鷹鼻道人血佛二字才出,五個圍攻的道人已然攻到光頭老者身側了,各出奇招,齊攻光頭老者各處大穴。


    捧住大腹的雙手向前微一滑,就在五個道人,十隻聚滿功力的巨掌將近身的一刹那,那兩隻滑落的巨手,突然以令人無法想像的速度揚了起來。


    淒厲的慘號聲中,濺射起漫天的血雨,五個圍攻的道人,在慘號與震人心弦的狂笑聲中,好似在同一時間之內,整齊的分成了兩半。


    看看滿地的屍體,光頭老者嘻笑依舊的道:“道士,為了爭取時間,你再多點幾員大將出陣如何?”笑臉仍是那麽平易近人。


    鷹鼻道人麻木呆滯的凝視著光頭老者,吃力地道:“你……你……你是血佛老前輩?”


    光頭老者笑道:“道士,難得你還記得我血佛,來來來,人生如夢,何必愁眉苦臉的,再派些人上來吧!”


    鷹鼻道人不能自主的退了一步道:“晚輩方才多有得罪之處,萬望……“


    血佛大笑道:“道士,你要是記得我血佛二字,就該知道多說無益,嘻嘻,方才你們圍攻咱負傷的小宮主時的那份豪氣哪裏去了。”話落大步向群道逼了過去。


    雙目迅捷的掃了那些失魂落魄,果如木雞的手下一圈,鷹鼻道人的信心更少了,陰眼轉盯著胖臉帶著禪和笑意,漸漸走近血佛,鷹鼻道人突然覺得他的笑容,比天降煞星的肅煞麵孔更加可怕,因為,煞星殺人之前,人們還可以從他臉上先得到點啟示,而他——血佛,就是在被殺者臨死之前,也無法從他臉上找到一點暗示。


    看看漸漸逼向群道的血佛,雲中鶴平靜的笑了笑,依著樹幹,緩慢的坐了下來,吃力的道:“血佛動了真怒了。”


    盲老者聞聲急忙蹲下身來,關切的急聲道:“宮主,你傷得不輕?”


    雲中鶴看看那張焦灼的麵孔,平和的道:“這傷的確出乎我意料之外。”


    盲老者肅煞陰沉的麵孔突然一變,僅隻這一刹那之間,他那皺紋密布的臉上,已浮上了顆顆豆大的汗珠,一雙微微顫抖的手,緩緩向雲中鶴伸了過來。


    看看那隻顫抖的手,第一次,雲中鶴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道:“血盲,你的手在發抖。”


    盲老者——血盲蒼涼的道:“宮主,屬下第一次聽到你承認受傷了,這傷使本座……”


    雲中鶴沉重的笑了笑道:“江湖本是搏命場,收回手去,聽我把話說完……”


    血盲搶口道:“宮主,請給本座一次嚐試的機會,本座隻要求一次。”


    看看那張肌肉搐動的老臉,雲中鶴平靜的俊臉上倏然浮上幾道奇異的線條,他吃力的抬起那隻沉重的手掌,緩慢地抓住血盲顫抖的巨掌,滄然一笑道:“我的傷,我知道,血盲不要嚐試了,你……你該知道老宮主的仇與恨拖了多少年了,你的血,應灑在戰場上,不要做此無謂的犧牲,我之所以頑抗不倒,拖到現在,就是要等你們來,記住我的話,全力扶持鵬城白鳳,你告訴他們四個,這是我的願望,也是我的命令。”


    血盲緩緩蹲下的身子突然一沉,雙膝一曲跪了下來,咽聲道:“小宮主,你該相信老宮主的眼光,如果別人能承擔此重任,他不會等你到現在,本座隻求你這一次,這一次。”


    雲中鶴黯然一笑道:“血盲,起來,金碧宮的人,隻許站著,永遠。”


    血盲滄然歎道:“小宮主,醫藥不死病,佛渡有緣人,血盲已是若大年紀的人,你就不看在我這一跪的份上,讓本座試一次吧廣


    雲中鶴緩慢的仰起了張蒼白得毫無血色的俊臉,沉重的道:“血盲,世間沒有願死之人,家族三代之仇,師門十年之恨,血盲,我並不希望在人間留下這許多憾事,隻要有一線希望,我不會放過的,而今,唉,這就是蒼天的安排嗎?”


    這兩人的話,血佛似乎全都聽見了,倏然間,他轉過了呆立許久的身軀,現在眼前的景象,使他那常掛在臉上的笑意消失了。


    一見血佛轉身,鷹鼻道人的眸子中突然掠過一絲喜色,右手猛然一揮,沉聲喝道:“退。”聲落人已返身縱出七八尺遠,群道一見首領轉身欲去,誰敢再留,呼嘯一聲,相繼轉身欲逃。


    驀地,飄出了七八尺遠的鷹鼻道人駭然止住了腳步,也許,眼前的景象,他與他的手下,誰都沒想到。


    “哈哈……孩子們,一頓飯工夫之內,送他們上路,哈哈……”這是血佛的聲音,隻是,那笑聲比先前更加震耳了。


    群道與鷹鼻道人一樣,全都駭然地止住了腳步,因為,在他們外圍,不多不少的圍著十個神情陰沉,充滿煞氣的老者,這些人是什麽時候到的他們也不知道,這些人的麵孔與所用的武器,他們雖然沒有全部見過,卻也聽武林人提及過,全是武林中老一輩的有名人物。


    就在群道一怔之際,十人已發動了攻勢,於是,一片淒厲的慘號聲,迎著天邊破曉的第一線黎明曙光,響徹了疏林。


    這是一天的開始,也是許多性命的結束。


    血佛沉重而緩慢的轉過身來,血直仍跪在那裏,他臉上常掛的笑意又消失了,沉重的心情,使他覺得連抬頭動腳都十分吃力。


    雲中鶴收回了仰望昏暗天空的星眸,視線轉向鬥場,目光到處。


    卻什麽也看不見,不由自主的,他灰白嘴角上浮出一絲笑意——英雄末路的淒涼笑意。


    突然,血佛變了調的聲音叫道:“小宮主,咱老光頭也要求你準許咱試一次。”


    雲中鶴落寞的笑了笑道:“我說的話,你該都聽見了?”


    血佛白眉一揚,振聲道:“不錯,咱都聽到了,如果宮主執意不準,咱老頭就是拚著這條老命,也要犯上一試。”


    血盲聞言霍然站了起來,脫口道:“光頭,合你我二人之力,當可奪天地之造化,快。”


    雲中鶴心頭一震,星目一瞪道:“我還沒咽氣你們就不聽話了嗎?”


    血佛雙膝一曲,跪地叩了個頭,仰臉沉重地道:“金碧宮五衛,誓死效忠宮主,赤心忠誠,天地共鑒,小宮主,恕老奴要一試了。”話落倏然起身,揚手欲點雲中鶴昏睡穴。


    就在血佛抬手的刹那間,墓地,人影一閃,雲中鶴身前急如流星般的落下了鵬城白鳳展玉梅。


    似乎沒料到雲中鶴的傷如此了得,鵬城白鳳展玉梅一見雲中鶴那張蒼白得毫無血色的俊臉,控製不住驚呼一聲道:“雲弟,你……你怎麽傷得這麽重?”隨聲人已補身到雲中鶴身側,一雙顫抖的潔白玉手,輕柔的擦著雲中鶴嘴角上汩汩流著的鮮血,兩顆晶瑩的淚珠早已掛上了她那張過度驚慌而變了色的粉頰。


    周圍的慘號之聲仍在此起彼落的響著,殺人者似乎都已紅了眼,地上橫七豎八倒臥的屍體,不但拉不回他們人類原具有的善良本性,相反的,卻更增加了他們的仇恨,而盡力的戳殺著。


    望著展玉梅粉頰上的滾動著的淚珠,雲中鶴靜如止水的蒼白俊臉上,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憐惜,輕輕地笑了笑道:“梅姊,你來了,在我離開人世之前,我正想見見你……”


    鵬城白鳳展玉梅聞言駭然色變,以近似乞求的聲音語聲道:“雲弟,不許說這些,不許說……”


    雲中鶴平靜地道:“梅姊,平靜點,人早晚都要離開人世的,雖然現在並不是我該離開的時候,但是……梅姊,未來的一切,你得全力承擔了。”他俊臉雖然仍是那麽平靜,但卻無法掩蓋住聲音裏的傷感。


    鵬城白鳳展玉梅似乎已被突如其來的驟變震住了,刹那之間,她腦海裏一片空白,一雙玉臂緊緊地摟抱著雲中鶴,好似這樣可以從死神中把他拉回來似的。


    血佛白眉鎖成了一條線,血盲的長杖插入地中足有一尺許,周圍的慘號聲仍在此起彼落的響著,但這些人的耳中,卻什麽也聽不到。


    黎明的曙光已照進了疏林,一聲清脆響亮的嘯聲,迎著破曉的曙光傳進了眾人耳中,那聲音,聽來並不比周圍的慘號聲大,但卻有一股震人心弦的奇異力量。


    血佛白眉猛然一展,沉聲道:“小姐,徒自傷悲,與事無補,我們得盡人力了。”


    嘯聲似乎也喚回了展玉梅失去的理智,血佛話聲才落,鵬城白鳳展玉梅突然躍身而起,急聲道:“慢著。”聲落左手已伸右手袖中,掏出一個古色斑斕的三寸白色玉瓶。


    血盲看不見這些,聞言焦灼地道:“小姐,我們還要等什麽,等死神嗎?”聲音已有些暴躁與不滿。


    鵬城白鳳展玉梅芳心之中比誰都急,血盲的話她根本就沒聽見,匆忙的拔開瓶蓋,趨身蹲在雲中鶴身前,把瓶嘴伸到雲中鶴唇前,急聲道:“雲弟,快喝下去。”


    一股爽心清香,衝得雲中鶴昏沉的神智為之一清,星目注視著展玉梅手中的玉瓶,道:“梅姊,這是什麽藥?”


    展玉梅焦灼地道:“快喝,雲弟,快,否則靈藥要跑光了。”隨著說話,已把瓶口塞進雲中鶴嘴中,把藥倒了進去。


    清涼爽心的玉液順喉而下,一種奇異的舒泰之感,刹那間阻住了雲中鶴俯的翻騰與奇痛。


    展玉梅直把藥液倒光,才把玉瓶收回,迫不及待地問道:“雲弟,你現在覺得怎樣了?”


    雲中鶴凝視著那張嬌美的玉靨,誠摯地道:“梅姊,這藥是哪裏來的,你把我從死神手中搶回來了。”


    展玉梅與血佛、血盲聞言緊張的臉色同時一鬆,展玉梅嬌柔的輕聲道:“乖弟弟,快行功,等下再告訴你。”


    也許,是過份的興奮,她竟然連其他二人的存在都忘了,而說出這種隻在少女心中敢說的話來。


    血佛也催促道:“小宮主,快行功吧,咱也有許多話,等你傷好後再談吧!”


    雲中鶴平靜的點了點頭,緩緩閉上星目,運功療起傷來。


    一直沒有開口的血盲,此時突然開口道:“小姐,我可以聞聞那玉瓶嗎?”


    展玉梅聞言一怔,伸手把玉瓶遞進血育手中。


    血盲把玉瓶放在鼻前一聞,突然驚愕的自語道:“芝玉露?芝……玉露……小姐,這不是你自己的?”


    鵬城白鳳展玉梅聞言一怔道:“你怎麽知道?”


    血盲老臉突然激動的抽搐了一陣,似在回憶一件往事,他慢慢地仰起了老臉,良久良久,才道:“該是十六年的事了吧,那時,彭血育還是個年輕人,就在那時,芝玉露的消息傳出了,它的功效使學武之人,個個聞之心動,因此,我也參加了追尋的行列,這雙眼,就是那時瞎的。”


    鵬城白鳳展玉梅看看調息中的雲中鶴,好奇地問道:“你可曾得到?”


    血盲彭血盲緩慢的搖搖頭,苦笑道:“不但沒有得到,連見也沒見到,那是一場盛會,凡是敢去之人,都是當日武林中一時之選,但是,能生還的卻是寥寥無幾,這些人,都上了一個人的當。”血佛插口道:“上了誰的當?”


    血盲老臉煞氣一閃,沉聲道:“假使彭血育雙目不盲的話,我能認得出他是誰,可惜老夫雙目已盲在他手中,不過,他雖然使我不能看到他了,但他卻無法改變自己的聲音,總有一天,我會找到他的。”


    鵬城白鳳展玉梅聞言嬌靨突然一變道:“那芝玉露可是被那人得去?”


    血盲得意的一笑道:“他也沒得到,芝玉露被苗疆金手婆婆拿走了,臨走時,她曾說過要用此物培植另一個功高於她的金臂人,當芝玉露重出之日,就是金臂人重出之日。”


    鵬城白鳳展玉梅恍然大悟的自語道:“這就是了,她一定早見過雲弟了,也許,與我一樣,也離不開……所以,她指點我們來此找雲弟,她肯那麽溫馴的見我,她肯贈此千古奇藥,是她,救了雲弟,隻是,她為什麽要假我之手呢?”


    血佛此時突然插口問道:“瞎子,她得了芝玉露為什麽不自己出來了,嗅,是了,想是她受了不輕的傷,但是,芝玉露可以治療啊,這咱們就猜不出為什麽了?”血盲彭血盲沉聲道:“芝玉露能起死回生,治愈各種奇異內傷,涓滴之功,勝似數年苦練,但是,金手婆婆得它的代價卻是一手一腿,芝玉露功效再大,也無生肢接臂之能。”


    血佛聞言笑道:“那咱們小宮主豈不是又因禍得福了。”


    血盲鄭重道:“假如老夫見到那贈藥之人,老夫願以見君之禮謝她。”


    血佛白眉一揚道:“他不是咱們小姐?”


    血盲道:“當然不是。”


    血佛笑道:“咱也願意給她叩頭。”


    血盲沉聲道:“假使老夫猜測得不錯的話,她該是個年輕的姑娘。”


    血佛一愣,沉思半天道:“她就是個小丫頭,咱血佛也不食言。”話音十分誠懇。


    不知何時,夜幕已被晨光收拾去了,疏林中的啼鳥已喚醒了大地,燦爛的旭日正散射著耀眼的光芒,透過林木,照耀著地上一具具僵硬的道人屍體。


    鵬城白鳳展玉梅此時正聚精會神的凝視著俊臉已轉紅潤的雲中鶴,小嘴角上,掛著一絲掩蓋不住的快慰笑意。


    周圍十個臉色肅穆的老者,所有的目光全都關懷的凝注在雲中鶴身上,除了啼鳥的鳴聲,沒有一點其他的聲響。


    雲中鶴的臉色更紅潤了,紅潤中,似乎隱約透射著晶瑩的光芒,終於,他緩緩地啟開了那雙精光閃射的星目。


    默默地向四周掃視了一瞥,他嘴角上浮現了一抹奇特的笑意,拿起身側的滴血劍,雲中鶴緩緩地站起身來,抬頭看看碧藍的晴天,他冷酷地道:“他們沒有收拾下我雲中鶴。”


    就在此刻,周圍響起一片震耳的呼聲道:“叩請宮主萬安。”


    雲中鶴淡然揮手笑道:“免禮了,各位辛苦了。”


    血佛咧嘴一笑道:“小宮主,咱們該換個地方休息一下了。”


    雲中鶴冷淡地掃了那些屍體一眼,道:“就在這裏休息吧,這些屍體,可以堅定我救人的信心。”話落緩緩插劍人鞘。


    鵬城白鳳展玉梅輕移蓮步向前挪近了些,嬌聲道:“雲弟,你可是全好了?”


    雲中鶴感激的一笑道:“梅姊,你把我從死神手中搶了回來。”


    展玉梅輕輕地搖搖頭道:“雲弟,不是我,是另一位姊姊,你看看這玉瓶也許會知道她是誰。”話落把手中古色斑斕的白玉小瓶遞了過來。


    雲中鶴接過玉瓶,觸目第一眼,他看到了那瓶上刻著的金手二字,忍不住脫口叫道:“金手玉女?會是她?”


    展玉梅怔怔地望了雲中鶴良久,有點不自在的道:“雲弟,你認識她?”


    雲中鶴答非所問的脫口道:“她不曾要你答應什麽條件?”


    展玉梅聞言芳心突然一動,搖頭道:“沒有,也許,她曾想說什麽,但是卻無法說出口,我知道,因為,我與她一樣,都是少女。”


    突然,不中鶴雙目盯視著瓶底,驚聲道:“芝玉露,梅姊,你給我喝了多少?”


    展玉梅此時好似已想通了什麽,粉臉上的奇異之色已消失了,坦然一笑道:“整瓶,雲弟,我相信那位姊姊也一定不會痛惜的,隻要雲弟你別忘了你這條命是她救的就行了。”


    雲中鶴俊臉倏然一變,沉重地道:“我終於欠她的了。”


    話落緩緩把王瓶交給展玉梅,道:“你們在此休息一下,我去看看情形。”


    眾人聞言同時一急,齊聲道:“我們同行。”


    雲中鶴道:“一夜奔騰,你們該休息一下了。”


    血佛大笑道:“我等是怕宮主勞累才要休息,現時,本座等聽候宮主差遣。”


    雲中鶴此時心急救人,聞言不再多講,略一思忖,沉聲道:“此去主要目的在於救人,同時,為我滴血穀金碧宮的威信,也不容許冷雲觀中的人漏網,救人之責,由我承擔,血盲率人把住前山,血佛率同手下由左側登峰,我救人得手之後,堵住背後,記住,聽我號令行事。”


    話落轉對鵬城白鳳道:“梅姊,我們由空中登峰。”


    鵬城白鳳展玉梅沒來得及答話,血佛已搶口道:“宮主,救人之職就由咱光頭擔任好了,宮主指揮大局,才足以分散敵人心神。”


    血盲接口讚同道:“此言有理。”


    雲中鶴不放心地道:“冷雲觀戒備森嚴,陰如虎穴,血佛,你……”


    未待雲中鶴把話說完,血佛已搶口大笑道:“此去本座如果失職,願受……”


    雲中鶴俊臉一變,脫口道:“不必多說,你去就是了。”


    血佛盯視雲中鶴良久,笑道:“小宮主不可因痛惜手下而亂了宮中戒律,本座如果失職,願受規律處置。”


    雲中鶴俊臉連變數變,突然沉聲道:“見機而行,不可逞強。”


    血佛大笑一聲道:“哈哈……本座得令。”話落點了兩名手下,當先乘鵬騰空而起。


    雲中鶴遙遙向聳立的冷雲觀盯視一眼,星目中冷芒一閃,沉聲道:“照原定計劃上。”話落當先起身,眾人隨後同行。


    眾人走到疏林邊緣,雲中鶴一抬頭,突然看到了雁嘴崖,好似想到了什麽,雲中鶴停住了腳步,冷冷一笑,自語道:“你們該想不到我雲中鶴會二次重登此崖。”


    眾人一見雲中鶴駐腳,也跟著停了下來,鵬城白鳳展玉梅嬌聲問道:“雲弟,你在說什麽?”


    雲中鶴淡然一笑道:“我突然想到我們該改變計劃了。”


    展玉梅一怔道:“改變計劃,怎麽改變?”


    雲中鶴淡漠的一笑道:“冷雲觀主之所以按兵不動,乃是想固守老巢,以追待勞,冷雲觀高踞峰頂,暗卡無數,居高臨下,處處都占有絕對優勢,我們如硬攻上去,縱可得手,亦要花相當大的代價,因此,我們非得改變計劃不行。”


    血盲讚同的點頭道:“宮主顧慮甚是,隻是,此處地形我們不熟,這計劃不知該如何改變?”


    雲中鶴心中似乎早已盤算好了,聞言淡然一笑道:“計劃就改變在這雁嘴崖上。”話落順手一指前麵群嶺之上的雁嘴崖。


    眾人順著雲中鶴的手勢一望,臉色齊都為之一變,鵬城白鳳展玉梅首先脫口否定道:“雲弟,此處壁立如削,攀登不易,莫說遇見冷雲觀主把守,就是遇上一個武林三四流的角色守住,要是被他早發現了,隻怕也難登上,雲弟,我看我們還是照計劃進行好了。”


    雲中鶴星目中冷芒一閃,沉聲道:“這個冷雲觀主早就想到了,但是,我相信他一定想不到我雲中鶴身受垂死重傷,從雁嘴崖上跌下之後,不但未死反而如此之快就恢複了,他更想不到我雲中鶴敢再登雁嘴崖而毀限他的老巢。”


    鵬城白鳳展玉梅仍不放心地叫道:“雲弟……”


    雲中鶴漠然一笑,堅定地道:“我心意已決,梅姊,你不要多說了。”


    鵬城白鳳展玉梅道:“我與你同行。”


    雲中鶴輕輕地搖搖頭道:“此行旨在攻其不備,在毫無損失的情況下登上冷雲觀,因此,人數越少越不易被發現,你就與血盲他們從正路登峰吧。”


    血盲彭血盲雖然無法看到地勢的險惡情形,但由展玉梅的極力反對的話語中,他可以想像得到,為了宮主的安危,也忍不住開口道:“宮主,人心變幻難測,血盲以為……”


    未等血盲把話說完,雲中鶴已截住道:“血盲,金碧宮不能為一座小小的冷雲觀而受到損傷與挫折,現在,聽我吩咐。”話聲堅定而嚴肅,有一種令人不敢抗拒的威儀。


    血盲聞聲不由自主的躬身應道:“血盲候令。”


    雲中鶴掃了神色肅穆的眾弟子一眼,沉聲道:“在冷雲觀中的人想像中,此時本宮主就是不死,也必然傷重難行,因此,你們之中,可找一個身材與我相像之人,假裝受傷,由四位弟子抬著,沿著疏林邊緣右行,以找尋登峰正路,尋著正路之時,不可躁進,等候我自峰頂發出信號後再攻,切記。”話落脫下身上染血的外衣,交給血盲道:“偽裝之人,穿上我的外衣,遠距離之下,冷雲觀的人無法分辯真假,照計而行。”話落舉步就要出林。


    鵬城白鳳展玉梅不放心的叫道:“雲弟,我實在不放心。”


    雲中鶴坦然一笑道:“梅姊,你知道我會珍惜自己的性命的,因為,我還有許多債沒討,盡管放心的隨他們去吧!”


    話落縱身穿出林外,借著巨石的掩蔽,向雁嘴崖撲去。


    鵬城白鳳展玉梅幽幽地歎息了一陣,哺哺地低聲自語道:“你的生存難道隻是為了索債嗎?”


    血盲此時突然開聲道:“照宮主吩咐行事,要快,我們先進林中,準備好後就動身。”話落帶同眾手下轉人林中。


    鵬城白鳳展玉梅默默地向雁嘴崖上盯視了一陣,輕聲祈禱道:“願上天憐我們孤子孤女,保他平安。”話落緩緩轉身走人林中,粉頰上已滾落兩顆晶瑩的淚珠。


    二次重登雁嘴崖,雲中鶴雖然不能說已對此處地形了如指掌,但卻已相當熟悉了,借著高大的怪石與沒人荒草的掩蔽,不大工夫,已來到崖嘴崖下,雲中鶴抬頭看看高達數丈的石崖,雲中鶴的俊臉上突然浮現出一抹冷酷的笑意,冷冽的自語道:“我白劍鈴馬之主終於又來了。”話落猛一提氣,毫不考慮的飛身向崖上縱去。


    旭日,此時已爬上了山頭,和緩燦爛的光芒,卻照射著這片既無鳥鳴也無獸啼荒涼山區,寂靜,在一片死一般的寂靜中,被稱為武林煞星般的白劍鈴馬之主,正如輕煙淡霧般的迅急的起升著。


    數百丈的高崖,在雲中鶴全力飛射下,不到盞茶的工夫,便已升到了崖下三丈左右了。


    在一塊外仲如拳頭大小的尖石上,雲中鶴停住了身子,才一仰頭,突聽上麵一個尖細的聲音罵道:“他娘的,雲中鶴那小子的死黨,竟然真個敢進我們冷雲觀的範圍。”


    雲中鶴聞言心頭一震,隻當是行蹤被人發現了,直到那人把話說完,他才放了心。,


    這時,另外一個粗獷的聲音接道:“他娘的,有種就該從這裏上啊,看看老子的手段如何?”言辭托大張狂之極。


    尖細聲音笑道:“他是知道雲中鶴那小子現時已身在黃泉了,所以才敢說此大話,否則,這個地方,觀主恐怕還不敢叫你來守的。”


    粗擴的聲音怒道:“老張,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你就比咱強不成?”


    “我姓張的雖然不比你強,但卻有自知之明。”


    那人怒道:“有自知之明,哼,可是有想那姓楚的丫頭的自知之明。”


    雲中鶴聞言心頭一震,隻聽尖細聲音冷笑道:“難道你就沒份了不成,還在那裏自作清白呢?”


    “老子要不是受了你的騙也不會花兒沒弄到手反挨了一大板子。”


    “難道我姓張的就弄成不成?”


    “那是你自己找的,活該。”


    雲中鶴劍眉一挑,星目中殺機立現,左右猛然用力一點突石,騰身捷如飛鳥般的飛上了崖頂,星目一轉,隻見右側兩丈左右處的一塊大石蔭下,正端坐著一瘦一胖年約四句上下的道土,此時還在爭辨著。


    瘦子冷笑道:“你說什麽,他娘的臭清白。”


    胖子冷喝道:“你罵哪個?”


    陰沉的冷笑了一聲,雲中鶴冷冷地道:“兩位好大的興致啊!”


    兩個道士雖然因為防守之處有天險可仗,而無人能登,鬆馳了防守,但當此戰火欲起,劍拔弓張之時,兩人心中自是十分緊張的,一聞聲響,幾乎在同一時間內,兩人霍然從地上跳了起來,就勢一轉身,觸目不由同時一怔,胖道士脫口喝道:“小子,你從哪裏來的?”


    雲中鶴偏頭輕蔑的掃了兩人一眼,道:“在下從來處來的。”聲音冷冽無比。


    兩個道人彼此互望了一眼,瘦道人朝胖道人一打眼色,緩緩走向雲中鶴,假笑道:“是了,你可是東天門新到的朋友?”


    雲中鶴見狀知意,但卻並不向前走,仍然立身崖邊,冷漠地道:“尊駕知道在下不是。”


    這時,兩個道人已停身雲中鶴身前二尺左右處了,瘦人眸子一轉,冷笑道:“這麽說,你是……”


    雲中鶴陰沉的一笑道:“在下是來送兩位上……”


    雲中鶴道字尚未出,突聽胖道人厲喝一聲道:“道爺先送你上道吧!”


    聲隨招出,聲落一招“飛瀑怒潮”已撲到雲中鶴臉前,銳風呼嘯,隱帶雷鳴,威勢甚是駭人。


    陰沉、冷漠的輕笑了一聲,雲中鶴冷酷地道:“現在該你冷雲觀的人下崖了。”話聲才落,胖道人的巨爪已到胸前不足三分處。


    電光石火之間,雲中鶴的身子好似輕微的偏動了一下,一條龐大的身影,挾著一聲淒厲的慘號,猶如劃空流星,直落崖下去了。’j


    瘦道人畏縮的臉上才綻出的一絲笑意,突然消失了,因為他發現落崖之人,並不是那個冷森、沉著的怪異少年。


    倏然暴退了一步,瘦道人脫口喝問道:“你是誰?”


    雲中鶴冷冷地笑道:“貴觀以為早已喪命了的白劍鈴馬之主雲中鶴。”


    臉色倏然一變,血色完全消失了,瘦道人呆愣了一陣,突然反身發足狂奔,震聲大叫道:“救人哪!”


    瘦道人才奔出不到八尺,突聽頭上一聲刺骨冷笑,人影一閃地麵五尺處落下了臉色冷酷的雲中鶴。


    驟然刹住了腳步,瘦道人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七八尺,瘦臉已聚成了鐵青色。冷酷而毫無感情的笑了笑,雲中鶴冷漠地道:“朋友,下去吧。”話落一指雁嘴崖。


    瘦道人驟然回頭望了一眼,顫聲道:“雲大俠,你我……”


    雲中鶴冷冷地截住道:“白劍鈴馬言出不二,朋友,你可是要雲某送你一程?”


    瘦道人細眼連轉,抬頭向雲中鶴身後望了一陣,緩緩向後退了兩步,突然大聲叫道:“在這裏?”


    雲中鶴頭也沒回冷漠平靜地笑道:“他們救不了尊駕。”話落緩步向瘦道人走去。


    看看那群已奔近五丈之內的援手,瘦道人心念一轉,暗忖道:“隻要攻出一招,隻要一招的時間就夠了。”此念一動,雄心立壯,雙肩一沉,突然暴喝一聲道:“雲小兒,你以為大爺真個怕了你不成?”聲落一招“八方風雨”,使一身之力,雷霆萬鈞般的掃射了過來。


    就在瘦道人出手的同時,雲中鶴背後三丈之內,同時響起一聲暴喝道:“何方鼠輩,膽敢到我冷雲觀來撒野,還不與貧道住手。”


    來人手字不過才出口,崖邊響起瘦道人一聲慘厲的號叫聲,猶如劃空響箭,直瀉崖底。


    就在這轉瞬之間,雲中鶴身後一丈左右處,急如旋風般的飄下八個勁裝大漢與一個年約五旬的道人。


    似乎都沒有想到這個年輕人的行動會如此之快,當然,他們與死去的兩個道人相同的誰都沒料到此人竟會是冷雲觀上下都認為已除去了的雲中鶴,九個人落地同時愣了愣,那道人首先開腔冷喝道:“哪個沒長眼的小輩,你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


    倏然轉過身來,雲中鶴嘲弄的一笑道:“此處該是冷雲觀吧?”


    道人聞言更怒,陰森的冷笑一聲,道:“這麽說你是有意架梁子來的了?”語聲狂驕,充滿威脅成份。


    雲中鶴冷冷一笑道:“假使尊駕知道在下姓名的話,尊駕就不會用架梁二字。”


    九人根本就沒料到來的會是雲中鶴,道人上下打量了雲中鶴一陣,陰聲道:“這麽說,你倒是該有個驚天動地的大名了,嘿嘿,可能是道爺眼拙,在道爺記憶中竟然想不起有你這麽個人物。”


    雲中鶴冰冷冷的一笑道:“尊駕可是有個更響亮的名號?”


    道人自負的冷笑一聲道:“清雲真人就是貧道。”


    雲中鶴心頭微微一動,但卻未形之於色,冷漠地笑道:“由尊駕名號聽來,尊駕與冷雲觀主該是同輩之人,不過,在下同樣可以猜到,尊駕能為必然有限得很,因此,此觀才命名冷雲而非清雲。”


    雲中鶴此言,正說著了清雲真人的心病,隻見他那張幹瘦的老臉一緊,狠毒的陰聲道:“道爺能為如何,你馬上就知道了,小輩,報上名來吧,道爺叫你慢慢地享受一番。”話聲冷酷,猶如見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兩人一問一答,旁邊八個大漢早已忍耐不住,也許,他們平日張狂成性,遇事喜歡用強,清雲真人話聲才落,突聽兩個暴躁的聲音道:“道長,此人由我們東天門八虎來處理好了。”話落八個壯漢中已閃出了兩人,縱身一躍落到雲中鶴身前五尺處,右側一人戟指喝問道:“小子,爽快點,道出名來,隻許說一句,再多羅嗦莫怪老子耐性不佳。”


    雲中鶴輕蔑的掃了兩人一眼道:“兩位在咽氣之前,會知道在下姓名的,何必著急。”


    急宇才出口,突聽雨聲暴喝道:“躺下。”人影在厲喝聲中左右同時一晃,風馳電掣般的掌風,挾著排山倒海的威勢,一閃攻向雲中鶴左右兩肋要害,快捷狠毒,這是東天門武功的特色。


    雲中鶴見勢心頭微微一震,但卻未立刻出手,下垂的右手微微向上提了提,那是劍柄的位置。


    電光石火一閃,眼看兩人的鋼掌已快拍到雲中鶴身上,驀聽雲中鶴冷酷的沉喝一聲道:“雲中鶴送兩位上道吧。”


    耀眼的匹練在冷喝聲中,急如銀雨一蓬,以快得令人眼花的速度,驟然暴射而起,沒有人看到他移動,更沒有人看到他拔劍,當事者與旁觀者,同樣的走了眼。


    兩聲淒厲的慘號,挾著漫天血雨,視覺所見與聽覺所聞,都足以使人心驚膽裂,不知所措。


    七人全都震住了,挾著漫天血雨,十四道目光,難以自信的同時凝視在身首異處,肢體零落血肉模糊的兩具屍體上,一時之間,誰也說不出話來。


    心形的滴血劍尖上,正映著日光,滴落一粒粒豔紅的血珠。


    沒有看到地上的肢離屍體,雲中鶴平靜冷漠的道:“朋友們,雲中鶴一向不乘人之危,你們準備了。”話落緩步走上前來。


    七人聞聲同時抬起頭來,清雲真人恨懼交集的切齒道:“雲中鶴,你好長的命。”


    雲中鶴冷冷一笑道:“雲某命長命短與尊駕無關,尊駕可準備好了?”


    清雲真人好似已失去了信心,朝剩下的六虎六張悲憤的臉上掃了一眼,心念一轉,突然沉聲道:“你們盡快派一人回去通報,就說雲中鶴在雁嘴崖上。”


    雲中鶴冷冷一笑道:“不勞尊駕費心,雲某自己會走。”


    六虎此時心中雖然恨極,但前車之鑒就在眼前,誰也都沒有絕對的信心可勝,老大臉色一沉,命令道:“八弟這就動身吧。”


    六虎最右側一人,聞言抽身退下道:“兄弟這就走。”話落轉身飛射出去。


    雲中鶴星目中殺機一閃,冷酷地道:“朋友,雲某並未答應放你一命。”


    清雲真人聞言突然暴喝一聲道:“我們上。”


    話落飛身正麵攻向雲中鶴,其他五人一見清雲真人動手,誰也不敢怠慢,厲喝聲中,紛紛出手攻了上來。


    此時,那八虎的老麽已跑出有兩三丈遠,雲中鶴旨在破壞冷雲觀的秩序使之自亂章法,以便血佛救人,血盲率人攻擊,當下一見八虎老麽出去這麽遠,心中已下定速戰速決之心,恰在這時,六人攻到。


    雲中鶴劍眉倏的一揚,清叱聲中,人已騰空而起,左掌一樣一圈,冷酷的沉喝一聲道:“黃浪橫波溢。”隨聲一輪奇大無比的日輪已自空中罩向六人頭頂,雲中鶴右手的滴血劍這時也斜抱於胸前了。


    炎陽七幻掌的盛名,已是武林中盡人皆知的霸道武功,六人雖然誰都沒見過,但卻都知道雲中鶴是當今武林中唯一會此武功的人,一見黃色日輪,不由同聲恐怖的驚叫道:“啊,炎陽七……”


    驚叫被暴射而起的白芒打斷了,刺眼的鮮血與淒厲動人心弦的號聲,隨著閃電過空的匹練,掩去了日輪。


    六人中,除了閃避得快,斷去一臂的清雲真人之外,沒有一個活命之人。


    似乎有意放清雲真人一條生路,雲中鶴一帶手中滴血劍,看也不看屍體縱橫的現場,借著收招落地之勢,雙腿猛一用勁,驟然如飛,急如驚電般的射向已奔七八丈遠的八虎老麽。


    八虎做夢也沒想到六人會如此快就被收拾了,一聞慘號之聲,心頭才一震、麵前五尺處已急如飛鳥般的飛落了俊臉冷酷的雲中鶴。


    惶恐的臉色一變,老麽霍然刹住了衝勢,機械的反手拉下背上的銀背大刀,神色凝重的盯視著雲中鶴。


    陰冷的笑了笑,雲中鶴道:“雲某說過,尊駕不能活著離去。”話落抬眼向七八丈外的戰地掃了一眼,見清雲真人已不知去向了,當下冷漠地一笑道:“尊駕的職務,清雲真人會替尊駕辦妥,他斷去的手臂會使整個冷雲觀自亂章法,因為。他在冷雲觀的地位比尊駕大得多是嗎?”


    八虎老麽心知今日欲得活命,必須一拚,刻板的冷哼一聲道:“姓雲的,你自信留得住大爺嗎?”


    雲中鶴冷冷一笑道:“尊駕好像缺少信心,時間有限,希望尊駕能避開雲某這一劍。”


    老麽聞言心頭一動,急聲道:“隻一劍?”


    雲中鶴冷淡地道:“不錯,尊駕隻要避過這一劍,生命便算保住了。”


    八虎老麽凸眼一轉,突然飛身一招“鐵樹銀花”,閃電劈向雲中鶴五處大穴,招出冷喝一聲道:“你先接老子這一招試試。”


    眼看急如旋風,如雨點的刀影,雲中鶴冷淡的一笑道:“這是尊駕在人間使用的最後一招了。”聲落長劍一抖迎了上去,恰好接上老麽攻近的一招。


    看起來,雲中鶴的滴血劍僅是那麽輕鬆的抖動了一下,但那無法看清的速度與變化卻恰好找準了老麽的刀法漏洞之處,使人連應變都來不及。


    一聲慘號,挾著一蓬血雨,與他上路的兄長們一樣,身首異處,肢斷身殘,他也沒有得到一個全屍。


    陰沉而平靜的掃了那些連名都不知道的屍體一眼,雲中鶴還劍人鞘,轉身向冷雲觀中心地區撲去。


    一個生命的孕育並不容易,然而,僅在這不到頓飯的工夫,卻有十條生命就如此簡單的離開人間了,破壞與建設,這該是個強烈的對比。


    冷雲觀主可能以為雁嘴崖天險可憑,重兵似乎都集中在其它兩麵,因此,雲中鶴一路上一直沒再遇到阻攔之人。


    冷雲觀地處峰巔,麵積不大,越過一片剪修整齊的矮叢,雲中鶴身前二十丈左右處就是冷雲觀前的廣場了。


    道觀是用方石砌成,翠瓦飛簷,粗柱雕龍畫風,偉然高聳,兩側客舍連綿,整個建築麵積,足有百丈方圓。


    正門之前,隻一方約有五十丈方圓的廣場,四周低竹為牆,廣場東麵,築有一座五丈多高的石台,站在那裏,該可以看到巨院。


    此時,高台四周,正岸然站著八個身披紅色道袍的漢子,麵朝東方而立,無法看清麵貌,但由那滿頭蒼發,使人可以知道他們的年齡起碼該都在五十以上了。


    石台階口,對麵站著兩個二十上下的年輕道人,神色肅穆莊嚴,狀如君王侍衛。


    石台之上,此時霍然端坐著冷觀主與那雙臂已廢的東天門的胖老者,兩人正全神凝視著峰下,雲中鶴一見即知,他們已看到了血盲等人。


    陰沉冷酷的輕笑了一聲,雲中鶴緩步向廣場中飄射而來。


    走人竹叢,突聽台上冷雲真人得意的冷笑道:“今天一戰,武林大害就可以除去了,看吧,雲中鶴連走動的能力都沒有了。”


    胖老者沉重的道:“假使那人真是未死的血盲的話,此役真要小心從事了。”


    冷雲觀主坦然大笑道:“哈哈……放心吧,血盲功力雖然並不弱於兄弟,但是,等他衝上來時,貧道敢下斷語。他已非貧道之敵了。”


    胖老者似乎任了怔,脫口道:“道長是說此刻不下去會他?”


    冷雲真人冷酷的笑道:“常言道,哀兵必勝,貧道一下去,那些守卡的弟子就不會出全力了,嘿嘿,吾兄以為有理否?”


    胖老者臉色一變,道:“道長所付的代價……”


    冷雲觀主冷笑一聲道:“貧道以為區區幾條人命的代價並不大,因為雲中鶴白劍鈴馬之主是死在我冷雲觀中。”


    胖老者聞言又是一震,脫口道:“兄弟倒沒想到這一點,照此看來,代價確實不大,雲中鶴一死,冷雲觀的聲望勢必淩駕於武林各門各派之上了,可喜可賀。”雖在道賀,言下卻有嫉妒之意。


    冷雲觀主狡猾的一笑道:“吾兄過獎了。”


    飛身飄上低竹圍牆,雲中鶴毫不猶疑的掠身射向石台。


    兩個年輕道人正在凝神傾聽觀主的如意算盤,竟連飄落階前八尺左右的雲中鶴都沒發現。


    就在此時,突聽牆外飛射進來一個急躁的聲音道:“觀主,雲中鶴至此。”隨聲,一股排山倒海的壓力,已壓到雲中鶴背後,急如迅電。


    星眸中殺機一閃,直待掌風已近到數寸,雲中鶴才霍然轉過身來,隨著他轉過來的身子,一輪血紅日輪已應手而出。


    一聲慘號,驚破了冷雲觀主的美夢,一個幹瘦的屍體,仰天跌在雲中鶴腳旁,額上印著一個耀目的黃色日輪。他竟是那雁嘴崖前斷去一臂的清雲道人。


    石台上及石台下的人,全都如觸電般的驟然轉過身來,所有的目光,全盯在緩緩轉著身子的雲中鶴。


    突然,冷雲觀主與胖老者看清了雲中鶴的臉,似乎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兩人同聲驚異的自語道:“雲中鶴,你沒有死?”


    冷冽的笑了笑,雲中鶴漠然開聲道:“兩位沒有想到雲某會再從雁嘴崖上來吧?觀主,雲某早已說過,你算盤打錯了就有傾家蕩產之危。”


    一陣不短的沉寂過後,冷雲觀主強自鎮定的吸了一口冷氣,冷冷地笑道:“雲居士此次仍是獨自前來的。”


    冷雲觀主的話,似有什麽暗示,話聲一落,台下的八個紅衣道人,突然一聲不響的把雲中鶴包圍了起來。


    冷漠平靜的向四周掃了一眼,冷酷的一笑道:“不錯,雲某此次仍是獨自一人前來,但貴觀的情勢卻與昨夜大不相同,無論地勢與人手,雲某相信,觀主此時一定很後侮忽略了雁嘴崖。”


    冷雲觀主冷笑道:“貧道的想法卻剛好與雲居士相反,居士此時的處境,經昨夜更不利,昨夜居士尚有落崖脫身之路。”


    雲中鶴朗然一笑道:“觀主說的並非由衷之言。”


    冷雲觀主心頭微微一震,但卻未形之於色,冷冷地道:“武林同道皆說居士足智多謀,居士此言,可有什麽見解?”


    雲中鶴一笑道:“尊駕那位朋友可能是大傷未愈,因此,他臉上神色與觀主所說的有點不大相同。”話聲十分冷漠。


    冷雲觀主眸子一膘,隻見胖老者臉色凝重蒼白,眸子閃爍不定,焦慮不安之情,流露無遺,心說:“糟了,他沉不住氣了。”轉念間冷冷一笑道:“雲居士可知道他是誰?”


    雲中鶴冷冷一笑道:“假使雲某沒記錯,他該是東天門三老之一”


    冷雲觀主接口道:“雲居士以為他會因居士而變色嗎?”


    雲中鶴大笑道:“觀主,真人麵前不說假話。貴客之傷該是雲某所為,假使觀主此時有製勝把握的話,此刻正是仇人相見,東天門三老隻怕沒有這份沉默忍耐的過人修養吧?觀主,醉神與東天門二老可是不在觀中?”


    冷雲觀主聞言心頭暗驚,但卻不得不強自鎮定,不敢形之於色,冷然地打個哈哈道:“雲施主可是已有了什麽製勝把握了?”


    雲中鶴冷漠的一笑道:“觀主,雲某曾說過冷雲觀要傾家蕩產,現在,雲某要拿事實給觀主看看了。”


    話落突然仰天發出一聲震耳長嘯。


    冷雲觀主自見雲中鶴現身之後,思緒已有些混亂,聞聲隻道雲中鶴在招呼冷雲觀外的幫手,老臉忍不住一變,精眸開始不停的向四周掃視。


    雲中鶴暗自冷笑一聲,冷冷地道:“觀主何不向峰下看看?”


    冷雲觀主這才知道雲中鶴下令峰下弟子進攻,當下心頭稍放,伸手向階前兩個年輕道人一招道:“你們上來。”


    兩個年輕道士聞言急忙拾階登台,站立冷雲觀主兩側。


    冷雲觀主附耳對右側一人說了幾句話道:“快去吧!”


    兩個道士應聲從左側跳下石階,飛奔撲進道觀中,這時,冷雲觀觀主突然也仰天發出一聲長嘯,嘯罷冷聲道:“雲居士,你獨身登峰,實在太危險了。”


    雲中鶴冷漠的掃了四周靜立的八個道士一眼道:“觀主,這八個人該是貴觀的精華了?”


    冷雲觀主冷然一笑道:“居士說對了一半,他們是本觀精華的一半。”


    雲中鶴冷冷的道:“觀主想用他們來對付雲某?”


    冷雲觀主冷森森地一笑道:“雲居士說錯了,貧道要他們送居士上道。”


    雲中鶴冷笑一聲道:“與觀主對付雲某手下血盲的方法一樣,觀主可是想借他們之力,先消耗雲某一部分精力。”


    冷雲觀上院特等紅衣院衛共有十六名,名義上是冷雲觀主的弟子,實際上,他們的武功是冷雲觀主的師傅乾坤真人所指點,功力雖然不及冷雲觀主,卻不下於清雲真人。


    冷雲觀主心中明白,合這八人之力,絕對無法消除雲中鶴,但是,在他想法之中,雲中鶴要把這八個人全部消滅,也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而在他們打鬥的空間,自己居高臨下,大可找尋得到十拿九穩的大好時機。


    陰沉的冷笑了一聲,冷雲觀主道:“雲居士,貧道以為隻靠他們就可送居士上道有餘了。”


    恰在這時,峰下響起了第一聲慘號。


    雲中鶴冷漠的一笑道:“貴觀又倒下一個了。”


    冷雲觀主冷淡的陰笑了一下,突然臉色一沉,陰森森地道:“不錯,我冷雲觀又倒下了一個,因此,貧道要索本錢了。”話落右手突然一揮,沉聲冷喝道:“將雲中鶴放倒祭天台下,一齊上。”


    八個道人自從知道來人就是雲中鶴後,個個心情緊張,早已暗自凝功戒備,冷雲觀主喝令才落,突聽八聲冷喝道:“小輩納命來吧。”


    幾乎是同一時間之內八人十六隻巨掌同時挾著震耳的呼嘯之聲,拍向中間的雲中鶴。


    八人的功力;的確不同凡響,同時出手,威力更是驚人,刹那之間,風生八麵,壓力萬鈞,猶如八座小山,同時從八個不同的方向壓了過來。


    迷魂掃描秋飛花ocr,舊雨樓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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