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輕拂,草原生機蓬勃,但一個孤獨的青年,卻像綠草中枯黃的樹葉。


    陡然後麵一陣鐵蹄聲,一匹快騎由他身後趕過,而他連眼皮也未抬一下。


    那騎士縱過三十餘丈後,突然掉轉馬頭,疾速向他飛馳過來。一聲馬嘶,騎士勒住了駿騎,他是一位風流瀟灑的青年,在春天太陽光下,隻見他滿麵春風,嗬嗬一笑,道:“秋兄,久違了。’


    落寞,孤獨的青年,聞聲抬頭,怔了一怔神,方道:“是梁兄?你好吧!”


    俊美騎士哈哈一笑,道:“秋兄,托你的福,兄弟已經前月結婚了。”


    秋楓噢了一聲,道:“尊夫人定然很美吧!”


    俊美騎士笑道:“秋兄,你不要說笑了,她是李媚虹。”


    秋楓在這時候全身如受電觸,混身顫抖了一下:“李媚虹是自己昔日的愛侶,她曾經和自己發生關係,之後,她悄悄的離開自己,囑言隻要自己殺了藍星,她會重入我懷抱……”他想起了這段俳側的情恨。


    俊美騎士嘴角掀起一絲得意的笑容,忽然掉轉馬頭,一聲呐喊,急馳而去!


    秋楓心中一陣波動起伏,他喃喃自語道:“李媚虹啊!李媚虹,我真對不起你,你和梁毅結婚,我便不怪你,我秋楓祝你們快樂幸福。”


    那俊美騎士,竟然是昔日受秋楓一掌擊傷逃去的少林弟子閃電金箭梁毅,李媚虹會和他結婚,這實是一件出乎人意料之外的事。


    秋楓感到自己更加孤獨了,一個曾經和自己發生肉體合係的女人,她已經離開自己嫁給別人,西門玉蘭更不用說了。


    本來孤獨的他,在他現在落寞的心-,還有昔日綿綿情恨的回憶,但是現在卻都已經沒有了。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落日餘暉,大道上緩緩馳過兩匹駿騎。


    秋楓偶然抬頭一看,那是一男一女,他們的臉容是那麽熟悉。


    他心中一動,張口欲叫’可是,不知如何一股悲恥的心理,使他到了口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但聽那女郎嬌滴滴的聲音,道:“楊哥,咱們要去那-?’


    男的低聲道:“玉蘭,咱們現在任務在身,豈能去郡-玩樂,可是咱們雙騎這樣追蹤飛馳,豈不是快樂逍遙?”


    哈哈……格格……的聲音漸去漸遠。


    心中幾乎破碎欲裂,那笑聲像似化著千柄利劍戮刺進他的心胸。他雙手掩住耳朵,急速向荒野狂奔著。但那充滿刺激的笑聲,像似仍然不停止的繼續留在耳內。


    他跑得不能再跑了,但仍然向前走著。他心情渾沌,一片迷茫,漫無目的在曠野單走獨行,不覺黑夜消逝,紅日從東方升起。


    秋楓被曉風一吹,稍稍清醒,自言自語道:“我該到那-去呢?”連他自己也不知該到什麽地方去。


    忽然他覺得口中焦渴,甚是難受。這種現象他一月來已經時常感覺到的,可是沒有今天這麽激烈,本來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百日後會死,但自從口渴現象經常發生後,他始感到體中有異,在一月多以來,他覺得自己武功增進了何止一倍……


    秋楓口中急喘著氣,沿著驛道奔跑。走不多久,見著路旁有家酒肆。


    秋楓走入酒肆,立刻喚酒解渴,過了半個時辰,他的心情方才漸漸平靜下來。酒肆四麵通爽,他適才在路口奔走,反而沒有留意郊野景色。這時坐了下來,稍稍平靜,向外望去。但見一片新綠,遍野新生的嫩草中,還隱約可以見著幾朵黃色的小花,他心頭一震,忖道:“這是西藏嗎?”


    原來一月來漫無目的奔走,已經由四川境內來到西藏。


    仲春二月時節,西藏的春天來得遲,有些樹枯黃的樹葉還沒有落盡。


    秋楓百感交集,忽然他想到生氣蓬勃的草原,而自己再過五十三天便不在人世,悲從衷來,擊桌狂歌,他的胸中愁鬱在他口中唱出來,充滿了憤激之情,卻如狂歌當哭。


    酒保嚇了一跳,叫道:“客官,酒來啦!”


    盛酒的是一種長頸的酒樽,秋楓看也不看,把酒樽在桌上一敲,敲斷瓶頸,張嘴一汲,酒就像噴泉的水柱一般,被他吸到口中。酒保幾曾見過如此喝酒的法子,驚得呆了!


    秋楓鯨吞狂飲一陣,忽然哈哈長笑著,笑聲震得酒保雙耳欲聾,好在秋楓笑了幾聲後,頹然坐著,將半邊麵孔轉注窗外,葡萄美酒潑了滿地,他也絲毫不睬,看樣子竟是呆了。


    酒保從未兒過右如此奇怪的飲客,心中駭怕,輕聲問道:“客官,還要酒麽?’


    秋楓呆呆的憑窗遙望,竟似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酒保心中七上八下,生怕酒錢沒有著落,但秋楓神氣駭人,酒保給他嚇著了,不敢再問。


    秋楓此際心中煩亂已極;他想起了恩師摻死的情況——之後幾月夾江湖中的際遇,人物的影子一一從他心上飄過,好像他所熟悉的海上浮萍,隨著滾滾波濤東去,永不回頭,但他對浮萍無所牽念。而這些人物雖然隻在他的生命中占短短的時刻,卻令他永不能忘。


    門外有腳步聲走來,秋楓如醉如癡,看著窗外的廣闊的原野,根本就沒有留意。忽聽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說道:“要三瓶馬奶酒,咱們還要趕路。’


    另一個少女的聲音撒嬌的說道:“楊哥,我不要那味道酸的馬奶酒,我要甜甜的葡萄酒。’


    秋楓聽了這聲音,心頭一震,已知來人是誰。他更不敢抬頭向他們打量。


    隻聽那清朗的聲音,道:“好!三瓶馬奶酒,再加上一瓶葡萄酒。”


    店小二急快的將四瓶酒送上,他們像似煞有急事似的,沒有向秋楓瞧一眼立刻就轉出店門。


    一陣蹄聲得得,秋楓猛的抬頭望去,店門外十餘匹駿馬,已經揚塵而去,西門玉蘭和楊環的背影,已在他眼簾中清逝。


    經過這番恬靜的思索,秋楓已經不像剛遇見他們那般刺激,他暗暗心想:“他們這般慌忙的樣子,不知有什麽要事?”心念未完,店門口響起一聲洪亮的“阿彌陀佛’。


    秋楓抬頭略瞥,隻見五個黃衣僧人和一位白眉僧,緩緩走了進來。他們叫了六杯香茗,各自坐定。


    突聽那白眉僧沉聲道:“達摩祖師弟子聽著,咱們少林一派,數百年來一直領袖中原武林,今日咱們去海心島,雖然明知有險,但亦不能辱沒少林威名,何況殺人指的秘密關鍵著千萬武林同道的命運,咱們出家人主旨舍生渡人,我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秋楓聽到殺人指,不禁精神一振,但他心內感到一層疑雲,要知殺人指乃在飛花醉月身上,如何又在海心島?他本想出口相詢,但六位少林僧將茶喝完,立刻起身趕路。


    秋楓在這個時候驟聽到了這消息,本來已如枯木死灰的一顆心,立刻泛出了一片新生之念。


    他也離開了這酒店,向青海海心島奔去,因這樣他也可以清磨這段殘餘的生命,除卻麵臨死亡的可怖。


    秋楓經一月的趕路,已經到達青海境內,在遙遙的路程中,果然有難以數計的各路江湖武林中人趕赴海心島。


    這日黃昏,秋楓在海邊獨自行走,他想雇一艘船到海心島,但一望無際的浩瀚海洋,卻不見一隻舟船。正當他望著洶湧起伏的海浪,觸發如潮心事的時候,一條中型船舟由左側削壁間緩緩馳了過來。


    有著意外的高興,秋秋楓一哏瞥見,立刻高聲的叫道:“喂!梢公,我要搭船。”


    那梢公見岸上有人叫,立刻馳了過去,說道:“相公,請上船,是不是到海心島?”


    秋楓已經輕躍上船,聞言-眼打量一下那梢公,那知這梢公頭上戴著鬥笠,遮住大半邊臉,隻見他粗壯的雙臂已經把船疾馳向海心。


    秋楓暗皺眉頭,突然他要舉步進艙,眼-看到艙內一個美麗的人影。他心頭一震,說道:“梢公,你船中已搭有女眷,怎可再搭載我,快靠岸我另乘別船。”


    艙中傳出一個嬌脆的聲音,道:“咱們是曾經肌膚相親的人,你何必再縑……”


    秋楓雙目望去,艙門口婷婷玉立著一位藍衣佳人,美眸中含蘊一弘似幽是怨的秋水望著自己,她正是藍星。


    秋楓臉色腺變,道:“藍姑娘,是你……”


    藍星淡淡道:“你不必驚訝,我已經跟蹤你半月了。”


    秋楓一沉臉道:“我們早已一刀兩斷,你何必再纏我?”


    藍星冷冷道:“我為什麽要纏你,哼!這乃是你自己乘上船來的。”


    秋楓忽然仰首輕歎一聲,道:“藍姑娘,我問你一些事,請你據實相告。”


    藍星冷冷道:“你問吧!”


    秋楓道:“飛花醉月現在何處?”


    藍星道:“已經死了。”


    秋楓聽得劍眉一揚,道:“是誰害死他的?”


    藍星冷冷道:“當今皇上。他死了對你總是好的,難道你傷心嗎?”


    秋楓冷聲喝道:“你說謊,他武功那麽高,怎麽會死?”


    藍星冷然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他的武功雖然很高,難道就不會死嗎?哼,一個人遲早總會死的。”說到“死”字,秋楓不禁觸發起自己還有數日有限的生命,唉!他輕輕淒歎一聲,又問道:“藍姑娘,你在清朝皇庭是什麽身份?”


    藍星道:“鎮南大元帥。”


    秋楓怔了一怔,道:“怎麽?你是鎮南大元帥,那麽飛花醉月是你屬下?”


    這個你當然想不到,連那機智蓋代的飛花醉月也是在臨死前才知曉。”


    秋楓雙目放光,道:“那麽你到海心島,是又有圖謀了?”


    藍星自傲的道:“這一戰成功,天下就太平,我也要立刻退出武林。”言下滿懷著信心。


    秋楓聞言,突然感到這位美豔蓋代,心狠手辣至極的魔女,又要展開一場血腥的屠殺,他好像看到海心島血流入海,屍首遍島似的。


    秋楓突然欺身過去,藍星身軀一閃淡淡道:“你看後麵是什麽對準你。”


    但聽耳邊響起那梢公洪亮的聲音,道:“這是外國運來的火銑,威力不可料想,百發百中,我看你好好坐在船中,方能到達海心島看一番熱鬧。”


    秋楓轉頭後望,隻見那位梢公,右手握著一根黑黝黝的鐵管子對準自己背心。


    秋楓冷森森的一笑,道:“你就永遠以那東西對住我。”


    藍星突然幽聲歎道:“秋楓,你難道已對我無情嗎?”


    秋楓聞言心頭微震,道:“昔日我對你之愛,實是勝過天下任何一位女子,但今日我對你隻有痛恨與厭惡,殺你除害以慰死去的忠魂。”


    藍星黧眉微蹙,幽幽的道:“我不管你的心內怎樣?但我心靈中隻愛你一人,你坐下吧!要死咱們都死在海心島。”


    秋楓這時心中已萬念俱灰,亦是感情最為脆弱的時候,他聽了藍星這幾句話後,輕歎一盤,身不由主,緩緩進艙坐下。


    那梢公重去把舵,他穩穩的掌著舵柄,穿波越浪,順風疾馳。


    二個多時辰後,上湧的潮水反退出海,順風順水船行更速。船行一整夜,破曉後已近海心島。


    海心島是青海一個荒涼譫秘的小島,山石嶙峋,向無人居。這艘船舟駛近島南,相距尚有數裏,隻聽得島上號角之聲嗚嗚吹起,兩個人各舉一麵大黃旗,揮舞示意。座船漸漸駛近,兩麵大黃旗之間,站著一個老者,他朗聲說道:“老朽白正奇恭迎鎮南大元帥。’


    聲音漫長,綿綿密密,雖不響亮,卻是氣韻醇厚之極,片刻間,坐船靠岸,那老者親自鋪上跳板。


    藍星向那老者引見秋楓,二人謙遜了幾句。那老者白正奇恭聲說道:“稟告主帥,紅心幫、太極門、少杯派、青城派、昆侖派、崆峒派的人早就到啦,還右江南七省黑白二道,有名望的人皆已到達,請主帥郎刻移駕主持大事。”


    秋楓聽得陪暗心驚,果然天下江湖武林中人,已經聚集此地,他想:“居然有這麽多高手在此,縱然她要一舉殘害這些高手,大概不容易。


    老者在前引路,緩緩向山穀中走去。進得穀口,隻見一片青草地上擺著三十六張大方桌,除了東麵七八張大桌沒人外,其餘每張桌旁都已坐了人。這時站在東麵桌旁的四十餘位大漢,老頭、少年,紛紛迎步出來,在穀口一站,並列兩旁,躬身相迎。


    秋楓心內暗忖,沒想到這位美麗少女,竟有如此能力,統率這群不可一世的江湖武林高手,看夾這四十餘人,便是藍星的人了。


    一聲嗬嗬朗笑聲傳來,道:“秋兄,久違了,沒想到你也來到海心島。”隻見西方桌席,走出三個人來,當首卻是鼎鼎大名的紅心幫主莫摘星,後麵是楊環與西門玉蘭。


    秋楓見他們迎了過來,趕上幾步,笑道:“莫大俠,楊兄,西門姑娘,你們好,沒想到我們會有今日相會。”


    西門玉蘭目見秋楓,她的芳心中有著一股難以訴出的神傷,但是她然強自控製著心情。


    白正奇哈哈大笑,道:“莫幫主,請過來這邊就坐。”


    劍聖莫摘星微一抱拳,道:“不必了,咱們客居左席便了。”說著,對秋楓笑說道:“你知道今日她對海心島群雄的陰謀嗎?”


    秋楓搖搖頭,莫摘星又低聲道:“萬一有什麽變故,你要為著這樣多人的性命著想。”說完,莫摘星,楊環,西門玉蘭又回到西麵桌席。


    這時藍星在白正奇的引示下走到東旨第一席上,這一張桌旁隻擺著一張椅子,乃各桌之中最尊貴的首席。


    藍星清聲吩咐道:“再添一張椅子,請秋少俠就坐。”


    秋楓朗聲辭道:“在下末學後進,不敢居此首席,秋某能添列末坐已覺榮幸了。”


    突然北麵有兩個怪人,忽地提起自己的坐椅,淩空擲了過來,他們席位和東麵首席相隔十餘張桌子,但二人這一擲勁力甚強,隻聽呼的一聲響,那二張椅子飛越在坐各人的頭頂,恰在藍星麵前落了下來,端端正正的擺好。與藍星的一張椅子相距尺許。這一手巧勁,確是有獨到的造詣。


    那位身著紅友的怪人大聲說道:“嘿嘿!這小子不敢坐在美人身畔,咱們江南二鬼卻是生性喜歡陪美人。”兩人身法如風,搶到椅旁。


    原來這一紅一綠的兩位怪人,乃是名聞江南七省的二鬼,生性浪漫狂妄,他們見了藍星那般美麗姿容,早已垂涎欲滴,這時目睹藍星對秋楓情意綿綿,心中妒火中燒,更想趁此時一層武技,讓群豪見識見識。


    秋楓見兩人坐在此說道:“兩位坐此一席,最是合適不過。”說著舉步往下首行去,突然一隻白玉的素手伸了過來,拉住他手腕,說道:“楓哥,到這-夾。”


    秋楓被藍星拉得身如電觸,他萬料不到她竟會如此脫落形跡,在群豪注目之下頗覺躊躇”


    藍星低聲道:“我還有話跟你說呢!”秋楓見她臉上露出懇求之色,不忍推辭,便在她身畔椅上坐了下夾,藍星心花怒放,笑吟吟給他斟了杯酒。


    那江南二鬼見了這等情景,惱怒陡增。白正奇揮動衣袖,在椅子上拂了幾拂,掃去灰塵,說道:“這兩位大俠要坐此首席,到也不錯啊!請坐請坐!”說著白正奇和四十餘位老頭,分別在主人席位就坐。


    江南二鬼對望一眼,大刺刺的坐下。隻聽得喀喇,喀喇兩聲……椅腳斷折,兩人一齊向後摔跤。總算二人武功不弱,不待背心著地,伸手在地下一撐,已自躍起,但饒是如此,神情已是異常狼狽,各個席上的豪客都哈哈大笑起來。


    江南二鬼心知是白正奇適才用衣袖拂椅,暗中作了手腳,暗想這份陰勁實是厲害,自己還沒有這份功力。


    他們來海心島飛揚拔扈,全沒將眼下群豪看在眼內,這時見到白正奇衣袖輕拂之下,顯示了如此絕高功力,不由得銳氣大挫。


    笑聲中,隻見兩位彪形大漢各抱了一塊巨石,走到第一席之旁,伸足踢去破椅,說道:“木椅單薄,無力承當兩位貴體,請坐在這石頭上吧!”


    原來這兩位乃是孔武有力的大力士,武功平平,但身軀粗壯,天生神力,每個人所抱的巨石都有七百來斤,托起巨石便遞給江南二鬼,要他們接住。


    江南二鬼自問無法接住巨石,一時呆在當地。兩名大力土齊整“嘿”的一聲猛喝,雙手挺直,將巨石高舉過頂,說道:“接住吧!”


    這麽一來,逼得二鬼隻有縮身退開,恐怕兩個大力士中有一個力氣不繼,稍有失閃,那七百餘斤的大石壓將下來,豈不被它壓得粉身碎骨?


    二鬼心中雖氣,但卻又不敢出手襲擊這兩個大力土!巨石橫空,誰也不敢走近前去自履險地。白正奇朗聲道:“兩位大俠退席啦,還是請秋少俠坐吧!”


    秋楓微微一笑,當即站起身來,走了過去。那兩位大力土待秋楓走近,齊聲喝道:“秋楓小心,請接住了!”


    喝聲一停,兩人身子一矮,雙臂下縮,隨即長身展臂,大叫聲中,兩塊巨石一齊向秋楓頭頂飛壓了下去。


    群豪見了這等聲勢,情不自禁的一齊站起身來。白正奇本意隻要試一試秋楓的武功到底如何,絕無惡意,萬沒想到兩個大力士-莽撞撞的將巨石擲了過去,心下登時好生後悔,暗叫:“糟糕,糟糕”,心想秋楓當然不致為巨石所傷,但縱躍閃避之際,情景也必狼狽,主帥定要大事發怒。


    藍星芳心也是一震,她本來以為兩位大力士,隻是要將巨石讓秋楓接過而已,那知是二石齊飛。當她一眼看到秋楓鎮靜從容的神色,心內暗訝!隻見秋楓雙掌平托,竟然硬接兩塊巨石。


    那兩塊巨石本身已有七百來斤,再加上淩空一擲之勢,每一塊都有千斤以上的力道。秋楓雙掌一接到兩塊巨石,竟然手不動,腳不移,氣定神閑,巍然而立,他這種驚人駭聞的神力,看得眾人連喝采也都忘了。


    突然秋楓手腕微動,兩塊巨石如電飛起二丈多高,而他輕飄飄的縱身而起,盤膝坐在較高的那塊石上。


    但聽騰的一響,地麵震動,一塊巨石落了下來,一大半深陷土中。


    第二塊落下,平平穩穩的擊在第一塊巨石之上,兩石相碰,火花四濺,隻震得每一席上的碗碟叮叮當當的亂響。


    秋楓不動聲色的坐在石上,笑道:“兩位神力驚人,佩服佩服!”那兩位大力士卻驚得目瞪口呆,靜靜的站在當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片刻之間,山穀中寂靜無聲。


    秋楓心內暗悲,他知道自己之能夠將功力精進如此神速,完全是“日月冰魄丹”的作弄,自己功力愈高,但離死更近了。


    劍聖莫摘星也為了秋楓的功力,感到驚異萬分,他不知道秋楓竟然負有這般絕高的功力。


    白正奇突然站了起來,朗聲說道:“今日極感榮幸,承蒙諸位不棄,應允咱們主帥之請,聚集此地,雖然眼下隻有三百餘人,但海心島的人,大概已經是天下江湖武林群英盡聚於此了……”


    他說到這-,頓了一頓,晶亮閃爍的眼光從左至右,掃視全場一周。他身形並不魁梧,但語音響亮,目光銳利,威嚴之氣懾人。


    輕咳一聲,白正奇又道:“咱們主帥東請天下各路英雄,大會海心島,目的在展示瘋狂武林人心的殺人指,以及和諸位相商幾件大事。”


    他的語音剛畢,忽然遠處傳來喀喇喀喇的聲晉,似乎有人在斬截大樹。群豪循聲望去,隻見聳立著的船上桅杆一根根的倒了下去。


    那些桅杆上都懸有旗號,群豪們目睹著自己坐船的桅杆倒下,均是大為的震怒,各遣手下前去查問。


    但聽得砰嘭之聲不絕。


    頃刻之間,眾船桅杆或倒或斜,無一得免,似乎停在港灣中的船隻突然遇到風暴,還是海怪,一艘艘的破碎沉沒。


    聚在草坪上的群豪突然遭此之變,一時大家都說不出話來,初時還疑心是藍星等人布下的陰謀。


    但見他們的船隻也同時遭劫,看來卻又不是。


    第二批跟著奔去查問,但那草坪和港灣相距不遠,奔去的十餘人竟是無一人回轉,眾人麵麵覷,驚疑不定。


    白正奇向身側一位大漢道:“你去瞧瞧。”


    那位大漢應命而去。


    白正奇強作鎮定,笑道:“想是海中有甚變故,各位也不必在意,就是船隻盡數毀了,難道咱們不能坐木筏回去嗎?”


    他自我解嘲的笑道:“夾來來,大家乾一杯!”


    群豪心中雖然嘀咕,可不能在人前示弱,於是一齊舉杯,剛沾到口唇,忽聽得港灣旁一鑿大呼。


    其聲慘厲,劃過空中,似乎有人腰上被人刺了一刀。


    群豪霍地站起,膽子較小的酒杯落地,乒乒乓乓的連響。


    本來這些人殺個把人,誰都不在意下,隻是這叫聲,實在太過恐怖。藍星和白正奇等人,聽出這慘叫,是適才去查問的大漢所發。


    一怔之間,隻聽得騰騰的腳步聲落地甚重,漸奔漸近。跟著一個血人出現在眾人之前,正是那個中年大漢。


    他雙手按住臉孔,從手指縫中流出血夾,頂門上去了一塊頭皮,自胸口直至小腹、大腿,衣衫盡裂,一條極畏的傷口也不知多深,血肉模糊,便似被什麽窮凶極惡的猛獸抓了一把的模樣。


    白正奇疾搶過去伸手欲扶,那大漢慘聲叫道:“怪猴怪猴!”


    白正奇道:“是隻猴子?”他聽到是隻猛獸,反而寬心了。


    那中年大漢道:“不,不,是個人猴,人都抓死啦,船都打沉啦!”說到這-,已是支持不住,俯身摔倒,就此氣絕而死。


    白正奇道:“我去瞧礁。”


    突然主人席上站起一個瘦枯老頭道:“師兄,我和你同去。”


    白正奇道:“殷鉉師弟,你保護主帥。”


    他知道那死去的大漢武功甚強,但一轉眼間,被人猿傷得這般厲害,對手自是非同小可了。


    眾人吃了一驚,四下-一望,卻不見半個人影?這聲音分明是從近處發出,卻不知他躲在那。


    隻聽那人道:“蠢才,蠢才。”


    突然間呼的一聲,一塊巨石飛起,一個人從石頭底下鑽了出來。原來他早已隱身在大樹之後,掘地鑽到巨石下麵,因之雖在肘腋之間,眾人卻無一得知。


    眾人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藍星啊的一聲叫,情不自禁的奔到秋楓身旁。


    隻見那人身才魁偉異常,滿頭金發,散拔肩頭,眼睛綠油油的發光,手中拿著一隻二丈長的狼牙棒,他臉若一隻猴子。


    這時場中群豪都暗自推忖:“可是沒有一個人,能夠猜出這人是什麽來曆?”


    白正奇鼓著勇氣,上前數步,說道:“請問尊駕高姓大名。”


    那怪人道:“好說,在下姓齊,單名聖字。”


    白正奇聽他言語有禮,稍去怯意,說道:“原來是齊先生,尊駕跟咱們素不相識,何以一至島上,便即毀船殺人?’


    齊聖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金光閃閃的牙齒,說道:“各位十方風雨會聚,所為何來?”


    白正奇道:“咱們主帥得了十隻殺人指,邀集江湖朋友,來此監賞一番。”


    齊聖微笑道:“你們主帥,是那美麗的少女?”


    他說著話,大踏步向藍星走了過去。


    旁邊那個枯瘦老頭殷鉉,嗆鏘一響,從腰間解下西瓜流星-,喝道:“齊朋友,你站住,請勿再逼近咱們主帥一步。”


    他的言語中似是在警告,其實聲到-到,左手的镔鐵西瓜流星-,向他的後心直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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