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完時,時間已經很晚了。櫻花在廚房餐桌上手托臉腮,專心致誌地聽我說話:我才十五歲,初中生,偷了父親的錢從中野區家中跑出,住在高鬆市內一家賓館,白天去圖書館看書。意識到時,渾身血汙躺在神社樹林裏,如此這般。當然沒說的事也很多。真正重要的事不能輕易出口。


    “就是說你母親隻領你姐姐離開家的了?留下父親和剛四歲的你。”


    我從錢夾裏取出海邊的相片給她看:“這就是姐姐。”


    櫻花注視了一會兒相片,一言不發地還給我。


    “那以後再沒見過姐姐,”我說,“母親也沒見過。音訊全無,在哪兒也不知道,連長相都想不起來了。相片隻有這一張。可以想起那裏的氣味兒,可以想起某種感觸,但長相無論如何也浮現不出。”


    “哦。”她依然支頤坐著,眯細眼睛看我的臉,“那相當不是滋味吧?”


    “像是。”


    她繼續默然看著我。


    “所以,和父親怎麽也合不來嘍?”稍頃,她問我。


    合不來?到底該如何回答呢?我一聲不吭,隻是搖頭。


    “倒也是啊!合得來就不至於離什麽家出什麽走了。”櫻花說,“總之你是離家出走,今天突然失去了知覺或者說記憶。”


    “嗯。”


    “這樣的事以前有過?”


    “時不時的。”我實話實說,“一下子火躥頭頂,腦袋就好像保險絲跳開似的。有人按下我腦袋裏的開關,沒等想什麽身體就先動了起來。置身那裏的是我又不是我。”


    “你是說已控製不住自己,不由得動武什麽的?”


    “那樣的事也有過。”我承認。


    “打傷誰了?”


    我點頭:“兩三次吧。倒不是多重的傷。”


    她就此思索片刻。


    “那麽,你認為這次你身上發生的也是同樣的事?”


    我搖頭道:“這麽厲害的還是頭一次。這回的……我根本搞不清自己是如何失去知覺的,失去知覺之間幹了什麽也半點兒記不起來。記憶‘吐嚕’一下子脫落了。過去沒這麽嚴重過。”


    她看我從背囊裏取出的t恤,細查未能洗掉的血跡。


    “那麽說……你最後的記憶就是吃飯,傍晚在車站附近的飯館裏?”


    我點頭。


    “那往下的事就糊塗了。回過神時已躺在神社後頭的灌木叢裏,時間過去大約四小時,t恤滿是血汙,左肩隱隱作痛。”


    我再次點頭。


    她從哪裏拿來市區地圖攤開在桌子上,確認車站與神社間的距離。


    “遠並不遠,但也不至於走路很快走到。何苦跑去那種地方?若以車站為起點,同你住的賓館方向正相反嘛。可曾去過那裏?”


    “一次也沒去過。”


    “襯衫脫下來看看。”她說。


    我脫下襯衫光著上半身。她馬上轉到我身後,手猛地抓在我左肩,指尖吃進肉裏,我不由得出聲喊痛。力量相當大。


    “痛?”


    “相當痛。”我說。


    “一下子撞在什麽上麵了,或被什麽狠狠砸了一下,嗯?”


    “壓根兒記不起來。”


    “不管怎樣,骨頭好像沒問題。”說罷,她又在我喊痛的那個部位以各種不同的方式捏弄了幾次。伴隨痛感也好不伴隨也好,她的指尖都奇異地令人舒坦。我這麽一說,她微微一笑。


    “在按摩方麵,我是相當有兩手的,所以才能靠當美容師混飯吃。按摩按得好,去哪裏都是寶貝。”


    之後她繼續按了一會兒我的肩,說道:“這樣一來就不會有什麽問題了。睡一夜覺痛感就會消失。”


    她抓起我脫掉的t恤,塞入塑料袋扔進垃圾箱,深藍色棉布衫則查看一下後投進衛生間的洗衣機,隨後拉開立櫃抽屜,在裏麵找了找,取出一件白色t恤遞給我。還蠻新的。毛伊島walewatchingcruise1t恤,畫一條翹出海麵的鯨魚尾巴。


    “這裏有的衣衫中,這件像是最大號的了。倒不是我的,不過用不著介意。反正是誰送的禮物什麽的吧。也許你不中意,湊合穿吧。”


    我從頭上套下,尺寸正合身。


    “願意的話,就那麽拿走好了。”她說。


    我說謝謝。


    “那麽長時間失去記憶,這以前沒有過吧?”她問。


    我點頭。我閉上眼睛,感受新t恤的貼身感,聞它的氣味兒。


    “噯,櫻花,我非常害怕。”老實坦白,“怕得不知如何是好。被奪走記憶那四個小時當中,我說不定在哪裏傷害了誰。根本不記得自己幹了什麽。反正弄得滿身血汙。假如我實際


    1意為“乘船看鯨旅行團”。


    上參與了犯罪活動,即使喪失記憶,從法律上說我還是要負責的吧?是吧?”


    “但那沒準不過是鼻血。有可能某人迷迷糊糊走路撞在電線杆上流鼻血,而你隻是照看了他一下。是吧?你擔憂的心情當然理解,不過在早晨到來之前盡量不要去想糟糕事。早晨一到,報紙送上門來,電視裏有新聞。如果這一帶有大案發生,不想知道也會知道。往下慢慢考慮不遲。血那東西流淌的原因有多種多樣,實際上很多時候都不像眼睛看到的那麽嚴重。我是女人,那個程度的血每個月都要看到,習以為常了。我的意思你明白?”


    我點頭,覺得臉上微微發紅。她把雀巢咖啡放在大杯裏,用手提鍋燒水,在等水開的時間裏吸煙,隻吸了幾口便蘸水熄掉。一股混有薄荷的香煙味兒。


    “噯,有一點想深問一下,不要緊?”


    我說不要緊。


    “你的姐姐是養女吧?就是說是你出生前從哪裏領來的孩子,是不是?”


    我說是的。父母不知為什麽要了養女。那之後生下了我,大概在不經意間。


    “你毫無疑問是你父親和你母親之間生的孩子吧?”


    “據我所知是。”我說。


    “然而你母親離開家時領的不是你而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姐姐。”櫻花說,“一般來說,女人這東西是不會那樣做的。”


    我默然。


    “那是為什麽呢?”


    我搖頭說不知道。這個問題我已不知幾萬遍問了自己本身。


    “你當然因此受了傷害。”


    我受了傷害麽?“不大清楚。不過,即使結婚了什麽的,我想我也不至於要小孩,因為我肯定不知道如何跟自己的孩子交往。”


    她說:“雖說沒有真正複雜到你那個程度,但我也一直同父母合不來,以致做了很多很多不成體統的事,所以能理解你的心情。不過麽,對於錯綜複雜的問題最好不要過早斬釘截鐵下結論,因為世上沒有絕對如何這樣的事。”


    她站在煤氣灶前喝著從大杯裏冒氣的雀巢咖啡。杯上畫著摩明1一家。她再沒說什麽,我也沒說什麽。


    “沒有可以投靠的親戚什麽的?”過了一會兒,她問。


    我說沒有。父親的雙親很早以前就不在了,他又沒有兄弟姐妹叔父嬸母,一個也沒有。至於真是那樣與否,我無法核實,但至少一點是真的:親戚往來完全沒有。母親方麵的親戚也沒說起過。我連母親的名字都不知道,母親有怎樣的親戚更不知道了。


    “聽你這一說,你父親簡直是外星人。”櫻花說,“一個人從某個星球上來到地球,變成人後勾引地球人女子生下了你——為了繁衍自己的子孫。你母親曉得真相後嚇得跑去了哪裏。有點像是黑色太空科幻電影。”


    我不知道說什麽好,隻管沉默不語。


    “不開玩笑了,”她像強調那是玩笑似的放開兩側嘴角,好看地一笑,“總而言之,在這廣闊的世界上,除了自己你別無人可投靠。”


    “我想是那樣的。”


    她靠著洗滌槽喝了一陣子咖啡。


    “我得多少睡一會兒。”櫻花突然想起似的說。時針已轉過三點。“七點半起來。雖說睡不久,但多少得睡一睡。熬個通宵,工作起來很不好受的。你怎麽辦?”


    我說自己帶有睡袋,如果可以就讓自己在那個角落老老實實躺著好了,隨即從背囊裏取出疊得很小的睡袋,展開使之膨脹。她欽佩地看著:“活像童子軍。”


    電燈熄了。她鑽進被窩,我在睡袋中閉眼準備入睡,但睡不著。沾有血跡的白色t恤緊緊貼在眼瞼內。手心仍有灼傷感。我睜開眼睛盯視天花板。地板的吱呀聲在哪裏響起。水在哪裏流淌。又有救護車警笛從哪裏傳來,相距很遠很遠,但在夜幕下聽起來異常真切。


    “喂喂,你莫不是睡不著?”黑暗的對麵她用小聲問我。


    我說睡不著。


    “我也很難睡著。幹嘛喝什麽咖啡呢,真是糊塗。”


    她擰亮枕邊燈,覷一眼時間,又熄掉。


    “你可別誤解,”她說,“願意的話過來好了,一塊兒睡。我一下子也睡不著。”


    我爬出睡袋,鑽進她的被窩。我身穿短運動褲和t恤,她身上是淡粉色睡袍。


    “跟你說,我在東京有個固定男朋友。不是多麽了不得的家夥,但基本算是戀人。所以我不和別人做愛。別看我這樣,這種事情上還是蠻認真的,或許是守舊吧。過去不是這樣,相當胡來過。但現在不同,地道起來了。所以嘛,你別胡思亂想,就像姐姐和弟弟。明白?”


    我說明白。


    1芬蘭童話中的主人公。2


    她把手搭在我肩上,輕輕摟過去,臉頰貼在我額頭上。“可憐!”她說。


    不用說,我已經勃起,並且非常硬,而位置上又不能不觸在她大腿根。


    “瞧你瞧你。”她說。


    “沒別的意思,”我道歉道,“怎麽也奈何不了。”


    “知道知道,”她說,“不方便的物件。這我完全知道,沒法製止的嘛。”


    我在黑暗中點頭。


    她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拉下我的短運動褲,掏出石頭一樣硬的陽物,輕輕握住,就好像試探什麽似的,又好像醫生摸脈。我的整條陽物像感受某種思想似的感受著她柔軟的手心。


    “你姐姐今年多大?”


    “二十一。”我說,“比我大六歲。”


    她就此沉吟片刻。“想見?”


    “或許。”我說。


    “或許?”她握陽物的手略略用力。“大概是怎麽回事?不那麽想見?”


    “見麵也不知說什麽好,再說人家也可能不願意見我。就母親來說也是同樣。大概誰都不樂意見我這個人,誰都把我扔開不管。何況都已不知去了哪裏。”棄我而去,我想。


    她默不作聲,隻是握陽物的手一忽兒放鬆一忽兒用力。我的陽物隨之一忽兒平靜一兒忽熱辣辣越來越硬。


    “這個,想放出來吧?”她問。


    “或許。”我說。


    “或許?”


    “非常。”我改口。


    她低低喟歎一聲,手開始緩緩地動。感觸委實妙不可言。並非單調的上下運動,是一種整體感。她的手指溫情脈脈地來回觸摸我的陽物、睾丸的所有部位。我閉目合眼,大聲喘息。


    “不許碰我的身體喲。還有,要出來的時候馬上吭聲。弄髒床單很麻煩的。”


    “好。”


    “怎樣,我有兩手吧?”


    “非常。”


    “剛才也說了,我天生手巧。不過這跟做愛沒有關係。怎麽說好呢,隻是幫你減輕身體負擔。因為今天是那麽長的一天,你又心情亢奮,這樣子是沒辦法好好入睡的。明白?”


    “明白。”我說,“有個請求。”


    “嗯?”


    “想象你的裸體可以麽?”


    她停住手看我的臉:“我這麽做的時候你想象我的裸體來著?”


    “是的。本來想不再想象,偏偏欲罷不能。”


    “欲罷不能?”


    “像電視機關不上似的。”


    她好笑似的笑道:“我可是蒙在鼓裏啊!你要想象隨你偷偷想象好了,用不著一一申請我的許可。反正我不知道,想象什麽由你。”


    “可我過意不去。我覺得想象是很重要的事情,心想還是講一聲為好,你知道不知道是另一回事。”


    “還倒蠻守規矩的嘛!”她一副欽佩的口氣。“不過經你這麽一說,我也多少覺得還是講一聲為好。可以的,可以想象我的裸體,給你許可。”


    “謝謝。”


    “如何,你所想象的我的身體很妙?”


    “妙極。”我回答。


    不久,腰部那裏上來一股酸懶懶的感覺,好像整個浮在沉甸甸的液體上。我這麽一說,她把枕邊放的紙巾拿在手上,引導我射xx精。我一次接一次射得很厲害。稍頃,她去廚房扔掉紙巾,用水洗手。


    “對不起。”我道歉。


    “算了算了。”她返回被窩說,“給你這麽再次道歉,覺得有點為難似的。這僅僅是身體部分的事,別那麽放在心上。不過舒服點兒了吧?”


    “非常。”


    “那就好。”她說,接下去思考了一會兒什麽,“我想了一下:如果我真是你姐姐就好了。”


    “我也那樣想。”我說。


    她用手輕輕摸我的頭發:“我要睡了,你回自己睡袋去吧。不一個人我睡不著。再說,我可不願意快天亮時又被那硬硬的玩意兒一下一下戳來戳去。”


    我回到自己的睡袋,重新閉起眼睛。這回可以好好入睡了。睡得非常實,大約是離家以來睡得最實的。感覺上就像坐一台大大的靜靜的電梯緩緩下到地底。不久,所有燈光熄滅,所有聲音消失。


    醒來時她已不見了。上班去了。時針已轉過九點。肩部痛感幾乎完全消失,如櫻花所說。廚房餐桌上放著折起的早報和便條,還有房間鑰匙:


    七點電視新聞全部看了,報紙也一一看了個遍,但這一帶沒有發生流血事件,


    一件也沒有。那血肯定是無所謂的,放心了吧?電冰箱裏沒有太好的東西,隨你怎


    麽吃。大凡有的隨便用就是。沒有地方去,暫時住在這兒也可以。出門時把鑰匙


    放在蹭鞋墊下麵。


    我從電冰箱裏拿出牛奶,確認保鮮期沒過,澆在玉米餅片上吃。燒開了水,喝大吉嶺袋泡茶。烤了兩片麵包,抹上人造黃油吃了。吃罷打開早報看社會版,的確,這一帶沒發生流血事件,一件也沒有。我歎口氣,折起報紙放回原處。看來不必擔心被警察追得抱頭鼠竄。但我還是決定不返回賓館房間。不加小心不行。我還沒弄明白失卻的四個小時發生了什麽。


    我往賓館打電話,接電話的是耳熟的男子。我對他說自己有急事要退房間,盡可能用大人語氣說。房費提前付了,應該沒有問題。房間裏剩有幾件私人物品,沒什麽用了,請其適當處理。他查看電腦,確認賬目沒有問題。“可以了,田村先生,這就給您退房。”對方說。鑰匙是卡式的,無須退還。我道謝掛斷電話。


    然後我衝淋浴。衛生間到處晾著她的內衣褲和襪子,我盡量不往那上麵看,和往常一樣花時間細細清洗,盡可能不去想昨天夜晚的事。刷牙,換新內褲。睡袋小小地折起,放入背囊。積攢下來的髒衣物開洗衣機洗了。沒有烘幹機,洗罷脫水後疊起藏進塑料袋。去哪裏找投幣烘幹機烘幹即可。


    我把廚房洗滌槽裏一摞摞堆起的餐具一一洗好,控水後擦幹放進碗櫥。清理電冰箱,變質的食品扔掉。有的東西甚至一股臭味。紫甘藍長毛了,黃瓜如橡皮條,豆腐過期。我更換容器,擦去外麵沾的醬油。扔掉煙灰缸裏的煙頭,歸攏散亂的舊報紙,給地板吸塵。她或許有按摩才能,但料理家務的才能似乎等於零。心情上我很想把她亂七八糟堆在衣櫃上的襯衣一件一件熨好。再買東西準備今天的晚飯。為了能一個人生存下去,我在家時就盡量自己處理家務,幹這類活計並不覺得辛苦。但幹到那個地步未免幹過頭了。


    我忙了一通,坐在廚房餐桌前環視四周,心想不能一直待在這裏。毫無疑問,隻要待在這裏,自己就要不間斷地勃起和不間斷地想象,就要不間斷地把目光從她晾在衛生間裏的黑色小內褲上麵移開,就要不間斷地向她申請想象許可,更麻煩的是沒辦法忘記昨晚她為我做的事。


    我給櫻花留言,拿起電視機旁便條上磨禿的鉛筆寫道:


    謝謝。幫了大忙。深更半夜打電話叫醒你,十分抱歉。但除了你,這裏沒有可求的人。


    寫到這裏,我歇口氣思考下文,打量了一圈房間:


    感謝讓我留宿,感謝你說我可以暫時住在這兒。我也很想這樣。但我還是不能給你添更多的麻煩。我表達不好,這裏邊有很多緣由。總會有辦法自己幹下去的。


    如果能讓你為我下一次真正困難時多少留一點點好意,我會非常高興。


    至此我又歇了一口氣。附近有人用大音量看電視。是早晨麵向家庭主婦的綜合節目。出場者全部大吼大叫,廣告聲也不示弱。我對著餐桌團團轉動手中的禿鉛筆,整理思緒。


    不過老實說,我不認為自己有資格接受你的好意。我很想成為出色的人,可是總不順利。下次見的時候,可能的話,我想多少地道一點兒。但我沒有把握。昨


    晚的事實在妙極了,謝謝。


    我把信壓在杯子下,拿背囊出門,鑰匙按櫻花說的藏在蹭鞋墊下麵。樓梯正中,一隻黑白相間的斑紋貓在睡午覺。也許和人混熟了,我下來了它也沒有起身的意思。我在它旁邊坐下,撫摸大公貓的身體。撩人情思的感觸。摸了一會兒,向它告別,走到街上。外麵開始下雨,細細的雨。


    在退掉房費便宜的賓館和離開櫻花的住處的現在,今晚就哪裏也沒有我存身之處了。必須趕在天黑前找一個能安心睡覺的有屋頂的地方。哪裏能有那樣的地方呢?我心中無數。但不管怎樣,還是乘電車去甲村圖書館好了。到了那裏,總會有法可想的。根據誠然沒有,但有那樣的預感。


    如此這般,我的命運愈發向奇特的方向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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