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麻布的老婦人,也許和【先驅】的領袖暗殺有著某種關係,牛河這麽想著,卻怎麽也鬧不明白。牛河將她的身邊一點點清掃了一遍。因為是一個非常有名,又有社會地位的人,所以調查起來沒怎麽花功夫。丈夫是戰後實業界的一個大人物,在政壇也有相當的影響力。事業的中心主要是投資,不動產,大型連鎖小賣店和運輸業,周邊展開的領域也有很深的涉獵。50年代過半丈夫去世,又她繼承了事業。她非常有經營的才能,特別是占了有洞察危機的能力的便宜。60年代後半,她感到公司的經營過於龐大,於是有計劃地將幾個部分的股票高價賣出,徐徐地縮小組織規模。然後將精力傾注到剩餘部門的實力強化上。多虧這樣,不久之後石油危機到來,她才以最小的創傷支撐過去,儲存了豐厚的資金。可以說她深諳如果將對別人來說的危機,轉化成對自己的絕好時機。


    現在的她已經從事業經營中抽身,迎來了70歲過半。有著豐厚的財產,每日在廣闊的宅邸裏過著誰也不來打擾的生活。生在富裕家庭,和資本家結婚,丈夫死後更加的富有。為什麽這樣的女性會有計劃殺人的企圖呢?


    但是牛河就老婦人的事,做了更加深入的調查。沒有發現什麽類似線索的東西,除了老婦人運營的【安全小屋】讓他多少有些在意。就為家庭暴力所煩惱的女性無償提供庇護所的行為自身來說,沒有什麽不自然的地方。可以說是健全有益的社會福利。她在經濟上有餘力,遭遇到不幸的女性也對她的關愛深表感謝。但是這所公寓未免太過警戒了。結實的門鎖,德國牧羊犬,好幾台的攝像機。牛河對此不得不有些做的過頭了的感覺。


    牛河最開始確認了老婦人居住的那塊地和房子的產權。這些都是公開的情報,隻消去房管所一趟立馬就能明白。土地也好房屋也好,全都是她個人名義下的財產。也沒有做擔保。單純明快。說是個人資產,每年都要繳納相當的固定資產稅。每年繳納這個程度的金額,也許算不上什麽。但是繼承稅應該也非常之高,大概是連這個也不在意吧。在有錢人中很少見。就牛河知道的來說,沒有比有錢人更討厭繳稅的人種了。


    丈夫去世之後,雖說是一個人住在寬闊的宅邸裏。當然不會是一個人生活了,應該有好幾個傭人也住在裏麵。有兩個孩子。長男繼承了事業,有三個孩子。已經結婚的長女十五年前病死了,那邊沒有孩子。


    這種程度的情報很容易就能弄到手。但是再向前突進,想要深入了解她的個人背景的話,就突然碰了硬壁。向前的通路全都關閉著,圍牆高聳,門上上了好幾道鎖。牛河清楚,她沒有將自己的私有部分曝光於世的打算。所以為了貫徹這個方針,傾注了相當多的手腕和金錢。她對任何回應都不做回答,也不發表言論。不管怎麽搜尋資料也見不到她的照片。


    港區的電話簿裏印著她的名字。牛河試著打了電話。不管怎樣先從正麵試試是牛河的作風。鈴聲還沒響到兩聲時一個男人接了電話。牛河用了假名,借著某個不錯的證券公司的名字。“有一些在持投資股票的事,想和夫人商討。”開口道。對方說,“夫人不能夠接電話。一切事物都由我來負責。”如同機械合成般的事務性聲音。由於公司的規則,不能將事情告訴本人以外的人。這樣的話,幾天後會把需要的文件郵寄過去。牛河說道。非常希望您這麽做,對方說。然後掛斷了電話。


    沒能和老婦人說上話,牛河也不怎麽感到失望。本來也就沒這麽期待著。他所明白的是,為了保護隱私她花費了何種程度的精神。真是十分地耗費腦力。她在那所宅邸中,被多少人重重保護著。這樣的氛圍通過電話裏的男人——恐怕是秘書——的口吻中傳達出來。電話簿裏印著她的名字,但是她直接通話的對象有限。除這以外的對象都像妄圖鑽進砂糖壺的小螞蟻一般,被毫不猶豫地打發出去。


    牛河裝作在找出租屋的樣子,在附近的房屋中介轉悠,想要弄清楚到安全小屋的那幢公寓的事。幾乎所有的中介都不知道有那樣的一座公寓。這一帶是東京的幾條高級住宅街之一。基本全都是高價房屋。二層木質公寓什麽的他們毫不關心。他們一見到牛河的臉和衣服,就沒正經看待他。如同絲毫不想溫情對待被雨淋濕長著疥瘡尾巴折斷一點的狗鑽進門縫一樣。


    就在幾乎要放棄的時候,一家似乎很久以前就開始幹的小房屋中介鑽進了牛河的眼裏。守店的是個臉色蠟黃的老人,給人一種“嗨,那件事啊”的感覺,什麽事情都能告訴你。雖然是個臉上幹巴巴活像二級木乃伊的男人,但是這一帶旮旮旯旯的事都知道,是誰都好,隻想有個說話的人。


    “那個房子是緒方先生的太太的呢。啊啊,以前也做過出租公寓。為什麽緒方先生會有那個房子呢,詳細情況不清楚。又不是不經營公寓就過不下去的境地。大概是想當做傭人宿舍之類的東西吧。現在怎麽樣不知道。啊啊,好像是當做受家庭暴力的女人的避難所吧。不管怎麽樣,現在都不是中介嘴裏叼的那塊肉咯。


    這麽說著,老人沒張嘴,發出啄木鳥似的笑聲。


    “啊,避難所是嗎?”牛河說著,遞給老人一根七星。老人接過煙,牛河用打火機點上,非常美味地吸了一口。七星也能吸的這麽有滋有味,真是難得的享受,牛河想。


    “被家裏的男人打了,腫著個臉跑出來的女人,啊,就藏在那裏。當然咯,不收房租。”


    “真是為社會做了好事呢。”牛河說。


    “啊啊,就那樣吧。反正多出一棟公寓,用用來幫助有困難的人。真是有錢人啊,不用考慮利益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和我們這等庶民不一樣的呐。”


    “但是緒方先生的夫人怎麽會開始這件工作的呢。有沒有什麽契機之類的東西呢。”


    “誰知道呢。大財主唄,不是愛好之類的麽。”


    “可是即使是愛好,幫助有困難的人也不是什麽好的愛好呀。”牛河笑著說,“也不是每個有閑錢的人都這麽做的吧。”


    “這種事情,說是好,也確實是好事。俺過去也沒少打過老婆呢。雖然不是什麽偉大的事。”老人說著,張大著沒有牙的嘴大笑起來。屢屢毆打老婆對他來說,似乎是件值得大書特書的喜事。


    “那麽,現在有幾個人住在那裏呢。”牛河問道。


    “每天早上都從那裏散步路過,但是從外麵屁也瞧不見一個。不過總有幾個人住在裏麵的吧。世界上總有打老婆的男人的呀。”


    “於世為善的人比起來,還是於世為惡的人多一點吧。”


    老人又張大嘴笑了起來。“你說的沒錯。這個世界上啊,做好事的人總沒有啥也不幹的人多。”


    這個老人似乎有點喜歡牛河,讓牛河有點沉不下氣來。


    “話說回來,這個緒方先生的夫人,是個什麽樣的人呢。”牛河冷淡地問道。


    “緒方先生的夫人啊,啊,不怎麽清楚。”老人像個老樹精似的皺起嚴肅的眉頭說道。“是個深居簡出的人吧。雖然我在這附近做了這麽久的買賣,也就是偶爾遠遠的見過幾次。出門都是司機開車,買東西都是女傭人在幹,還有一個秘書樣的人,大部分的事情都由那個男人管。不管怎麽說都是教育好的有錢人,和我們這樣的下賤人是不會搭上話的啦。”他擠著臉,從皺紋中看著牛河。


    【我們這樣的下賤人】的集合,似乎是以臉色蠟黃的老人自己和牛河為中心的。


    牛河問道,“緒方先生的夫人,從多久之前開始這個【給遭受家庭暴力的女性的安全小屋】的活動呢?”


    “唔……準確的時間不清楚。庇護所的事,是從別人那裏聽來的。什麽時候開始的呢。那所公寓裏頻繁有人進出是在四年前吧,四年或者五年。就是那樣。”老人拿起暖瓶,喝了口涼茶。“從那時候開始門也換了新的,警備也突然嚴厲起來。不管怎麽說都是【安全小屋】嘛。誰都能隨隨便便進去的話,住在裏麵的人當然不能安心過日子咯。”


    之後老人似乎是突然回到現實裏似的,用探尋的目光望著牛河。“那麽,你是在找合適的公寓咯?”


    “是這樣的。”


    “那你還是去別的地兒吧。這裏可是最好的住宅地,即使有出租的房子,也全是給在大使館工作的外國人的高價貨。以前的時候哇,不是有錢人的普通人也都住在這一帶。我們也做些便宜房子的買賣。但是現在可是哪兒都沒有納言不敢的房子啦。所以我想著也差不多要關門了。東京市中心的房價發瘋一樣地漲,我們這樣做小買賣的都快幹不下去咯。你要是沒什麽閑錢,還是去別的地方找房子吧。”


    “我會這麽做的。”牛河說。“不是我說,我可是什麽閑錢都沒有。”


    老人呼地吐出香煙的煙霧和歎息的混合體。“但是如果緒方先生的夫人去世的話,這片宅邸遲早會消失的喲。兒子是個精明人嘛。這樣的一等地,還這麽大,不可能放著不用的。不消一會肯定呼哧呼哧地建起超高級的公寓。說不定現在已經在做工作畫圖紙啦。”


    “這樣的話,這一片安靜肅穆的氣氛就會變了吧。”


    “啊啊,那肯定會不一樣的。”


    “夫人的兒子,是做什麽買賣的呢?”


    “基本上是不動產業噢。啊啊,大概和我是同行吧。話是這麽說,幹的事情可是月亮和王八,勞斯萊斯和自行車的區別。那邊運用資本,不斷買進大的物件,進行組裝,直到最後吃得一滴油水不剩。我這邊就隻能圍著點零散的破事瞎轉。真是殘酷的世界啊。”


    “剛才我在附近走了走,看了一看,呀,真讓人佩服呢。真是不得了的宅邸。”


    “啊,那可是這一帶最好的住宅區。如果那些漂亮的柳樹被砍倒,光是想象一下我的心就開始疼了。”老人說著,痛苦地搖搖頭。“希望緒方先生的夫人能活久一點呀。”


    “正是這樣。”牛河同意道。


    牛河試著聯絡了【遭遇家庭暴力女性的商量室】。令人驚訝的是,電話本裏就這麽原原本本地印著這個名字和電話。是個以幾個律師為中心的靠誌願者運營的非盈利團體。老婦人的安全小屋和這個團體合作,接納從家裏逃出來無家可歸的女性。牛河用事務所的名義提出會麵的申請。既【新日本學術藝術振興會】。有提供資金援助的可能性是他的誘餌。這樣定下了會麵的日程。


    牛河向他們遞上了名片(和給天吾的是同樣的名片),向他們說明法人的目的是每年選出一個為社會做出傑出貢獻的優秀非盈利團體,然後提供讚助金。候補之一就是【遭遇家庭暴力女性的商量室】。雖然不能說明讚助人是誰,但是讚助金的使用相當自由,隻需年末提出一份簡單的報告書,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義務。


    對方是個年輕的律師,她細細觀察著牛河的舉止,似乎沒抱什麽好感。牛河的樣子確實不能給除此見麵的對象什麽好感和信任感。不過他們麵對著運營資金的慢性不足,不管是什麽援助都歡迎。所以盡管有著些疑慮,暫時還是接待了牛河。


    想再詳細地聽聽活動的內容,牛河說道。律師向他說明了成立【遭遇家庭暴力女性的商量室】的緣由。還有他們是怎麽成立起這個團體的。牛河雖然覺得這個話題無聊的不行,還是裝出一副興趣深厚的樣子傾聽著對方的解釋。適當地插進話,大幅度地點頭,做出佩服的表情。這麽做著做著,對方也漸漸被牛河感染。開始相信也許牛河並不是外表看起來那麽可疑的人物。牛河可是訓練有素的傾聽高手,他豎起誠實的耳朵傾聽的做法,總能讓對方心平氣和。


    他抓住機會,立即把話題轉向安全小屋的方向,遭遇家庭暴力而逃出來的可憐女人們,沒有地方可以去的情況下,會到哪裏藏身呢,牛河問。仿佛是在同情被強風翻弄的枯萎落葉般的女人們的命運一般,臉上浮現出同情,


    “為了應對這樣的場合,我們準備了幾間安全小屋。”年輕的律師答道。


    “是叫做安全小屋嗎?”


    “是暫時的避難所。雖然數目不多。這個場所是由慈善家提供的,其中有一整棟的公寓。”


    “一整棟的公寓。”牛河佩服似的說的。“世界上還有這樣的人物。”


    “是呀。聯係我們說,在報紙和雜誌上看到了我們的活動,想多少做點什麽。沒有這些人們的幫助,這個組織也不能運營下去。現在幾乎是靠捐助進行活動的狀態。”


    “真是非常有意義的活動呢。”牛河說道。


    律師的臉上浮起沒有防備的笑容。真是沒有什麽比堅信自己做的是正確的事的人更加好騙了,牛河再次這麽想道。


    “現如今有幾位女性住在那所公寓裏呢?”


    “隨著時間的不同數目也有不同。是這樣的,現在大概有四到五個人。”律師說道。


    “那位提供公寓的慈善家,”牛河說,“因為什麽樣的原因開始從事這方麵的活動的呢?這裏麵有什麽契機之類的嗎?”


    律師歪著頭,“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但是很久以前,就在個人範圍內從事著相同的活動。不管怎麽說,我們這邊能做的,隻是充滿感激地接受好意。那邊沒有說明的話,我們也不會一一地詢問理由。”


    “當然。”牛河點頭道,“話說,安全小屋是保護隱私的吧?”


    “是的。不得不保護女性們的安全,而且很多慈善家都希望匿名。不管怎麽說也是和暴力行為做鬥爭的呀。”


    之後談話繼續了一會,從對方律師那裏也沒能問出更多的情報。牛河弄明白的是以下事實:


    【遭遇家庭暴力女性的商量室】真正開始活動是在四年前。不久之後一位慈善家聯係他們,提出能提供一所現在閑置的公寓作為安全小屋。報紙上介紹了他們的活動,這位慈善家看到後聯係了他們。提供協助的條件是絕對不能公布姓名。但是從談話的流向來看,毫無疑問這位慈善家就是麻布的老婦人,安全小屋就是她所有的木質公寓。


    “非常抱歉占有你們的時間。”牛河嚴肅地向這個理想主義的年輕小律師感謝道。“從事的真是非常充實有益的活動。我會把這次的談話轉達回去,請理事會進行商討。相信近期內會給您聯絡。衷心祝願活動能取得更好的發展。”


    牛河接下來幹的是調查老婦人女兒死的事。她和運輸省的精英官僚結了婚,死的時候才三十六歲。死因還不清楚。丈夫在妻子死後馬上離開了運輸省。能探明白的事實到此為止。丈夫突然從運輸省辭職的理由也不清楚,在這之後他走向什麽樣的道路也不明。也許他的辭職和妻子的死有什麽關聯,也許沒有關聯。運輸省可不是麵對一般市民積極熱情公開省內情報的機關。可是牛河具有敏銳的嗅覺。這其中有什麽不自然的東西。牛河怎麽也不認為這個男人會因為失去妻子過於悲痛,舍棄事業,辭去工作,隱居於世。


    就牛河的理解來說,三十六歲就病死的女人並不多。當然也不是完全沒有,不管人在什麽年齡,處在何等優渥的環境,都有可能突然得病丟了性命。有可能是癌症,有可能是腦瘤,有可能是腹膜炎,也有可能是急性肺炎。人的身體就是這般脆弱而不確定。但是處於富裕環境的女性三十六歲就見了閻王,就概率來說,比起自然死亡還是自殺或者事故的可能性大些。


    進行一下假定吧,牛河想。從現在起開始遵從有名的【奧卡姆剃刀】法則。盡可能地運用簡單地假說,姑且剔除掉無用的因素。沿著一條主線分析事情的發展。


    假定老婦人的女兒不是病死的,而是自殺的怎麽樣呢,牛河合著雙手想到。將自殺偽造成病死公諸於世也不是很難。特別是對於有錢且有影響力的人來說。再向前推進一步。假定女兒遭受了家庭暴力,對人生感到絕望,於是了結了自己的性命怎麽樣呢。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世界上被稱作精英的人群中也有著絕不算少的部分——如同社會上的分攤任務完成之後接受剩餘部分一般——令人作嘔的性格呀,陰暗潮濕的性取向等等,這也是一般人都知道的事實。


    好,如果是那樣的場合,作為母親的老婦人會怎麽樣呢?想著這是命運,沒有辦法,就那樣妥協了嗎?不,不會的。一定會追查女兒的死因,然後施加以相應的報複。老婦人是個什麽樣的人呢,牛河現在大概明白了。非常有膽魄的聰明的女性,也有明了的事業,一旦下定決心絕不猶豫地實行。為達目的毫不吝惜地花費自己的資力和影響力。傷害,損毀了自己的心愛之物,最後連命都拿走了的人,她不會置之不理。


    但是實際上對女兒的丈夫施加的是何種報複,牛河不知道。那個人的行跡已然從世間消失。不過老婦人不至於把那個男人殺了。畢竟是心機深沉的冷靜的女性。有著廣闊的視野。不至於做的這麽露骨。即使這樣毫無疑問也一定采取了某些慘烈的舉措。而且不管幹了什麽,她都不會留下什麽可疑的痕跡。


    但是失去女兒的母親的憤怒與絕望,沒有僅僅停留在達成的個人報複上。某天她從報紙上看到了【遭遇家庭暴力的女性的商談室】的活動,提出要給予協助。可以把自己所有的市內的一棟閑置公寓,無償提供給無處可去的女性。出於同樣的目的也使用過那裏,所以大致的情況都很明白。隻是要求不能公開姓名。主管著這個團體的律師們當然對這個申請表示感謝。和公共團體的聯係,讓她的報複心更為廣泛而有用,較之以前更加得到了升華。這既是契機也是動機。


    到目前為止的推測都能說是通順的。雖然沒有具體的根據,一切都還隻不過假設。但是采取這樣的理論,大部分的疑問暫時都能解釋通。牛河舔著嘴唇,卡啦卡啦地搓著雙手。但是從這裏開始就有些麻煩了。


    老婦人參加健身中心,在那裏結識了名叫青豆的年輕女訓練師,雖然不知道是什麽契機,但是兩人結成了秘密約定。然後做好了周全的準備,將青豆送進了酒店套房裏,殺死了先驅的領袖。殺害方法不明。也許青豆有著特殊的殺人方法也未可知。結果是領袖在忠實又優秀的保鏢的護衛下,仍然丟了性命。


    雖然到此為止一切都不確定,但假說的線仍然係著。但是先驅的領袖和【遭遇家庭暴力的女性商談室】之間有怎樣的聯係,牛河沒了主意。他的思考被阻礙著,維係著的假說線也被剃刀毫不留情地斬斷了。


    如今教團要求牛河的,是解答如下的兩個疑問。一是【企圖殺害領袖的人是誰】,還有一個是【青豆現在在哪裏】


    對青豆進行事前調查的是牛河。同種類的調查他做過不知多少次。也就是所謂的拿手業務。然後牛河得出了她很清白的結論。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教團也這麽匯報了。然後把青豆招進了酒店的套房裏,做了引導肌肉舒展。她離開後領袖死了。青豆也不知去向。如同被風吹散的煙霧一樣。可以說,他們因為這個對牛河有著非常強烈的不滿,認為牛河的調查工作做的不夠徹底。


    但是實際上,他已經是毫無縫隙地做了調查。就像和光頭男說的一樣,牛河對待工作不會放過任何一點細節。沒有事先調查電話的通話記錄確實是一個疏漏。但是不是特別重要的案件,通常也不會那麽做。而且在他的調查範圍內也沒有發現一個青豆的疑點。


    不管怎麽說,牛河不能讓他們一直對自己抱著不滿。雖然酬金的部分是沒話說,但畢竟是危險的群體。光是知道領袖的遺體被秘密處理的牛河,就已經成了他們的危險人物。不得不明確地給他們看到自己還算是個有用的人才,還有存活的價值。


    沒有具體的證據表明領袖的被害與麻布的老婦人有關。現如今的一切都隻不過是假說推測。但在那柳樹茂密繁繞的大宅邸中,一定潛藏著什麽重大的秘密。牛河的嗅覺這麽傳達著。這個真相必須由他來揭開。工作並不簡單。對方的防衛堅不可摧,毫無疑問有專業人士所為。


    會是流氓團夥幹的麽。


    或許有這樣的可能性。實業界,特別是不動產界裏,為了避人耳目經常會動用小流氓。把一些暴力工作委托給這樣的團夥。也許老婦人會借他們之力。但是牛河否定了這個可能。和他們打交道比較,老婦人是何等的教育良好。特別是為了保護【遭遇家庭暴力的女性】,很難認為會借助流氓團夥之力。恐怕她是精整了自有的警衛體製。強化了個人的防衛係統。很花錢的吧。好在她也不缺錢。而且這個係統必要的時候也能發揮相應的暴力作用。


    如果牛河的假說是對的話,青豆恐怕得到老婦人的協助,早已潛伏在遠方的什麽地方了。仔細地抹去了行蹤,賦予了新的身份,名字也全變了吧。說不定連外貌也完全不一樣了。這樣一來,即使牛河再怎麽仔細搜尋,也不可能打探到她的去向。


    總之隻能先沿著麻布的老婦人這條線進行下去。試著找到幾處破綻,再從這些破綻從搜索青豆的去向。也許能行得通,也許不行。不過牛河的身上有著敏銳的嗅覺,還有一旦粘上絕不放手的韌性。除此之外我還有什麽能說得上的本事麽,牛河自問道。除此之外還有什麽能向別人誇耀的能力麽?


    一樣也沒有。牛河充滿確信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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