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少這次到流城是奉命擔任流城運轉使,其實也就是流城商稅司的小頭目,官階不算高但也算是個肥缺,因為舟國近年海匪靖平,八族歸附讓流城日趨的極度興盛起來,畢竟從海州順著大船可行的流花河沒多久就能到流城,而這裏不論八族金銀寶礦,或是舟國內陸的絲綢瓷器都可購得,不少南洋海商都帶著異種香料深海明珠等奇貨來流城買賣。


    當然做什麽樣的官蘇大少並不十分在意,他來流城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一進流城蘇定晨大少爺就讓兩個隨行家仆先自行帶行李去找間客棧落腳,他也不急著去運轉司衙門報到,反而是先向人打聽雲飛羽的府邸在哪。


    所謂的雲府其實也就是流城郡守府,這間府邸還是上任郡守王恪守王家所留下的,占地極廣且府內房屋間間都是雕梁畫棟富麗堂皇,就連府門前兩座青石鎮宅石獅子都威武不凡。


    靠著路人指點蘇定晨來到郡守府門前,如今已是三月天,江柘那百姓還都穿著夾襖,可流城這氣溫適宜人人都已是換上長衫短袖,蘇大少入鄉隨俗一身淡白綢衣,手中還拿著一柄折扇,尾端還墜著一溫潤白玉顯得風流不凡,合扇子輕敲左手的蘇大少仰望郡守府大門,口中嘖嘖歎道:“駙馬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高調啊!瞧這府邸怕不比京中的王府差!”


    郡守府前的兩名配刀門衛各自拿奇怪眼神瞄著蘇大少,畢竟這蘇大少也沒刻意低調,說話聲音不低而且話中語氣似有揶揄也似有譏諷,那還不是看著像吃飽沒事來找刺激?


    也虧這兩守衛出身軍中,軍紀嚴明沒有想過來威嚇嗬斥,可他兩人有心當沒聽到想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放過,偏偏這白衣年輕人不知死活的直朝大門而來像是要回自家一般自在隨意,那簡直沒把門前守衛的兩人當回事啊!


    左邊那兵衛直接把腰刀半拔出鞘,眉頭一挑嗬斥道:“站住!幹什麽的?知道這是哪嗎?”


    蘇大少極為痞子相的嘻嘻一笑,拿著折扇一抱拳道:“兩位軍爺好啊,在下江柘蘇定晨特前來拜會雲駙馬爺,還請代為通傳一聲,有勞多謝啊!”


    蘇大少前後這表現有點出人意外,那兵衛有點摸不著頭腦,把腰刀合鞘沉吟下回道:“那你在這少等,我讓人給你通傳下!”


    蘇定晨忙拱手賠笑答謝,完全沒有一般紈絝子弟的趾高氣揚,右邊那兵衛自能看出眼前這位穿戴的不一般,看樣子出身不低雖是滿臉痞相但性子還不錯,讓這兵衛頗有幾分順眼。


    正當門上人去通傳,蘇大少無聊閑等時,街邊上兩個妙齡少女結伴而回,兩人一路談笑且各挎一竹編菜籃子,裏麵還都裝了不少時令鮮菜及生肉,看樣子是從街上購買食材滿載而回,因為兩女直朝這郡守府而來,蘇定晨也就不由隨意望去,蘇大少原以為這兩位姑娘是這郡守府的丫鬟廚娘,可等臨近仔細一看,蘇大少不由驚喜出聲,“青玉姑娘?”


    這兩個挎著菜籃子的姑娘不是別人一個正是蘇大少念念不忘的趙青玉另一個則是小俏丫頭荷兒,看到蘇定晨突然現身立在府門前,趙青玉與荷兒也是同時稍感驚奇,雖然趙青玉對蘇定晨這蘇家大少並無多少特殊好感但江柘城那些日子耐不住他天天往青嵐別院湊也算是相識朋友一場,趙青玉就奇問道:“蘇少爺,你怎麽會在這?”


    蘇定晨眼見佳人後身心俱暢,“小生是奉命來流城任職,這裏可算是駙馬爺他的地盤所以我這不特來登門巴巴的拜訪諸位!”


    說著蘇定晨滿臉帶笑的過來主動伸手要替兩人提那菜籃子,荷兒可是個鬼精靈她自然知道這蘇大少心中之意,不由心中暗笑這蘇大少也算癡情種竟能舍得江柘城的繁華老窩跑到這流城來,雖然流城也不算差畢竟離家千裏啊!


    趙青玉不想在旁人前表現的和蘇定晨太過親近,稍稍側身正想開口婉拒,旁邊荷兒卻已經一把把提著的菜籃子遞給蘇定晨,非但如此還順手把趙青玉的手中菜籃子提過交予蘇定晨手中,笑道:“這可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今天青玉小姐正要親自下廚一展身手,蘇少爺你算是有口福了!”


    一聽這話蘇定晨更是大喜過望,也不顧左右雙手正各提菜籃子就拱手道:“那定晨可真要叨擾了!”


    趙青玉麵上微現羞紅,也沒多言就領著荷兒先進府門,蘇定晨則眉飛色舞的在後跟著,要不是他手上兩個菜籃子怕就要手舞足蹈了,讓門前那名兵衛驚異不已!


    今日按曆是三月初三,正是老毒魔米粽的生辰之日且算算年歲今年還是米粽的五十五壽辰,故而身為義女的趙青玉才會主動下廚準備午宴就連購買食材之事都是親力為之。


    以往多年毒魔米粽心憂愛妻黃潔瑜身上所中的奇毒,幾乎日日食不能咽寢不能眠哪還有心思過什麽壽辰,可如今大不一樣,愛妻黃潔瑜得趙青玉所贈七葉紫靈芝這稀世靈藥已然恢複如初,夫妻兩人又收了趙青玉為義女,梁州之行又為愛女報得深仇,好事也算接連而至那稍稍慶祝一番也未嚐不可,隻是如今毒魔夫婦已經看淡了世上繁華熱鬧不想太過張揚隻想大夥隨意的一聚就行,那由趙青玉親自下廚也就恰到好處以表心意。


    蘇定晨萬沒想到自己這趟來的這般巧,等在府裏廳堂座椅坐下後還暗自慶幸自己一路上並無耽擱,能得品嚐到佳人素手親調的美味佳肴這等天賜良機可不是那麽好遇的!


    可是等蘇定晨坐下品茶,有公主藍雪兒親自在主位相陪,端起茶盞蘇大少頗有幾分心不在焉,像是有點驚喜過頭莫名生出些不安來,蘇大少心中仔細回想,到底哪有什麽不對了?


    藍雪兒自然早就得消息蘇家大少爺要到流城來任職,畢竟她在舟國朝中也算遍布眼線事無大小都能第一時間得人匯報,藍雪兒原本以為蘇大少這麽久沒啥行動怕是對自己義妹趙青玉並無多少真正上心,可她也沒想到一向不羈的蘇大少這次肯屈身來流城做個運轉使,聽說這事不但讓蘇家老爺子無奈失望,就連江柘城中不少青樓紅牌也是傷透了心!


    眼望麵上露出一絲奇異不安的蘇定晨藍雪兒心中暗自思量,雖然蘇定晨他是蘇東賜的獨子,但若他一再這般逆著長輩意願肆意而為難保蘇家將來把他舍棄,他這代蘇家子弟可不在少數嫡出不凡的也有幾位將來可一切都不好說,若真這樣蘇定晨他還有多少價值值得拉攏?


    蘇定晨自不明白眼前玉雪公主心中正對他衡量,隻是抬眼望看藍雪兒眼中似有奇異光芒閃動讓人莫名一寒,再想想自己剛才莫名的不安,想找個話題蘇定晨竟是脫口問道:“這次我怎麽沒看到端方姑娘她現身?”


    要是擱在以往,隻要聽到蘇定晨這討厭鬼來那端方蕊總會第一時間蹦出來,帶著警惕鄙視來用惡言惡語譏諷,想不到這蘇大少已經被罵的上癮了不成,不見了還頗想念?


    藍雪兒心中不無少許惡意揣測,臉上則輕輕溫婉一笑回道:“蕊兒妹妹她陪著夫君去山中拜訪故人去了,算算日子今天也應回來了!”


    蘇定晨輕輕哦了聲,自己也奇怪自己為何會突地有如此一問,莫非真是“賤”得慌?


    兩人間稍稍沉寂一會,藍雪兒端起自己身旁茶盞品了一口,問道:“蘇少爺你從京中來,最近京中可有什麽稀罕事發生嗎?”


    蘇定晨沉默些許,說實話在這位玉雪公主麵前蘇定晨心中頗有壓力,再無在其他女子麵前的從容瀟灑甚至說無賴厚臉皮,麵容一整蘇定晨麵上露出一絲奇異之色似是惋惜也似是無奈,回道:“稀罕事倒沒什麽,隻是有件事定晨倒想提下就怕公主你聽了不太高興。”


    “哦!那你倒說來聽聽!”藍雪兒隨意的在椅背上稍直身子,頗有興趣的盯著蘇定晨看。


    蘇定晨暗自吸口氣,開口道:“就是我那四弟劉安聰之事,好像零花姑娘的事對他打擊不小,他現在整個人性情大變變得我都快不敢認了,如今他已經打算到兵部任職!”


    藍雪兒嘴角稍稍上揚,眼中流出不屑和一絲森然笑意,接口道:“蘇少爺,劉安聰大少爺應該慶幸他是姓劉有個好爺爺,不然當日他就可能丟了他那條大舌頭!”


    至於當日劉安聰醉酒登門指罵駙馬爺的事雖然當時在江柘並沒傳開,但蘇大少自有渠道得知事情原委,他自然也清楚玉雪公主之所以把那零花贖身買入府中絕不是因為駙馬爺的看中,怕是多是為了故意氣那四弟劉安聰!


    公主語氣多有不屑,蘇定晨又能怎樣?他倒想居中調解問題是他自認沒那資格!難道此時他再求公主把那零花放回青樓?


    心中黯然的蘇定晨一時之間不知開口說什麽好,隻能微微一歎端起茶水小飲一口。


    沒過多久荷兒到廳來,似是奇怪廳堂上氣氛有些異樣,荷兒也沒多想隻是疑惑的掃了眼客座上的蘇定晨,來到藍雪兒前開口稟道:“姑爺他們回來了!”


    藍雪兒點點頭站起身來邁步朝外去,蘇定晨也急忙起身意思是去迎下,藍雪兒卻是微一擺手道:“蘇少爺且稍坐安等!”


    蘇定晨也就停下身子,在將要邁出廳門時,藍雪兒稍停突地一回頭朝蘇定晨嫣然一笑,開語道:“我想劉老爺子心裏應該是感激我的,蘇少爺你說呢?”


    留下瞠目結舌的蘇定晨在房中稍等,藍雪兒與荷兒就迎到院中,卻發現雲飛羽眉頭稍皺似有心事一般在前而行,後邊兩個孩子還有端方蕊各自懷中抱了隻五彩斑斕的野禽,藍雪兒也不清楚那到底是何物,再後邊兩個傻大個張大膽與胡大彪都各自扛著隻如牛似羊的野物。


    小瑩瑩懷抱活的野禽滿臉興奮,看到藍雪兒忙邀道:“幹娘,大鳥!好看的大鳥!”


    那邊端方蕊一撇嘴道:“小姑姑跟你說多少次了,這是山雞不是大鳥,記住了,是山雞!”


    藍雪兒臉露溫柔笑容,語道:“嗯!確實好看,讓人在後園把它們圈起來養著吧?”


    小瑩瑩點點頭,藍雪兒稍稍招手讓旁邊下人過來接過三人懷中的野山雞,至於張大膽與胡大彪扛得野物則直接送到後廚,下人接過山雞時小瑩瑩還頗為不舍的道:“它會飛的,不要讓它飛了!”


    下人自會領命小心照看,等把這些東西安排妥當,藍雪兒這才對雲飛羽問道:“山中發生什麽事了嗎?”


    雲飛羽搖搖頭,回道:“也沒什麽,隻是這次見到皇甫先生提起月兒的事我有些擔心!”


    皇甫月也就是百夷族小公主,天下三大舞姬的南雪大家,自她當初在望犀峰與修羅玉公子巫豔陽一見生緣隨後便隨著巫豔陽行走天下,他們兩人幾乎等同私定終身,巫豔陽是魔心宗少主,皇甫月則也算是白蓮宗的少宗兩人也算門當戶對,若不是巫家父子當初圖謀龍吟閣之秘下毒害雲飛羽那雲飛羽也樂得見皇甫月覓得如意郎君。


    隻是當初事恩怨難理清,巫豔陽對雲飛羽算是有恩也有怨,如今巫家父子隨朱興投了草原人,雖是顯得沒啥氣節可言,叛出西風的雲飛羽也沒立場指責,隻是巫逆天成了忽爾烈手下武功樓中的一位樓主,那雙方再無和好可能將來也必可是死敵!


    皇甫月與巫豔陽畢竟還未行過文定之禮並無確定名分,隻是皇甫月心甘情願陪在巫豔陽身邊那老頭子皇甫嵐也沒辦法,隻是如今老頭子得知泰城已經被北方草原人攻下,聽消息巫家父子是隨著那朱興降了敵不但安危得保還在草原人那謀得高位,皇甫嵐這輩子為百夷一族耗盡心血自覺虧欠愛女頗多,故而能容忍愛女自主選婿,但如今泰城並不能算是安居之地,誰能保證西風不竭力反撲,戰事一起各種意外都有可能那愛女的安危豈不讓人掛心?


    泰城與百夷一族相隔萬裏之遙,良久不得愛女皇甫月傳信回來老頭皇甫嵐心憂難解已是日漸憔悴衰老許多,隻是當下百夷一族好容易獲得休養生息良機非十年之期不能真正興盛起來,作為百夷族的主心骨甚至是百夷天水等八族中的智者皇甫嵐實在不能此時抽身去尋女,那得見雲飛羽老頭就難免訴出心中憂鬱苦楚,讓雲飛羽心情也隨之低落不少。


    藍雪兒對皇甫月沒啥特別感覺但對那巫家父子可是深深記恨在心,當初就因為他們所害才讓雲飛羽變得入魔而雪發且折壽十年,提起這事藍雪兒心中就恨得牙癢,但有些事藍雪兒也就是放在心裏並不會講明,故而隻是微微點頭沒多對皇甫月的事講什麽,隻是調轉話題道:“府裏來客人了,你猜是誰來了?”


    雲飛羽稍稍一怔,剛才荷兒也沒提這事他還真不清楚誰會來正想開口問,屋內的蘇定晨聽得外邊動靜不小就直接邁步出來了。


    看到微笑的蘇定晨雲飛羽正自疑惑,身旁的端方蕊已是炸毛了,“賴皮膏藥竟追到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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