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我來到謝丹陽的家。她的母親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老人是一所中學的校長。丹陽的父親自從手術後左腿有點不太聽使喚,他的腦動脈瘤雖然很大,但由於穆主任技術精湛,手術後頭腦還很清醒。出院後,他辭掉了衛生局局長一職,但組織上仍然給他保留了黨組書記的職務。這樣工作壓力不大,每天上班就是喝喝茶、看看報。


    謝局長看見我很是高興,飯桌上老人一個勁兒地勸我喝酒,酒是五十二度的茅台。


    “慶堂啊,年輕時,我是很能喝酒的,現在不行了,做了這麽大的手術,等於又死了一回。”謝局長感慨地說,“人生啊,忙來忙去什麽都是零,隻有身體健康才是一呀。”


    “伯父的身體恢複得很好,隻要注意鍛煉和休養,會越來越好的。”我寬慰著說。


    “多虧有穆懷中這樣的名醫主刀,不然我的命早就沒了。慶堂,其實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哪!”謝局長高興地說。


    “伯父,您太客氣了。我哪有這麽大的本事,多虧了穆主任處置得當,手術時真是驚心動魄呀!”我連忙解釋說。“慶堂,今後有什麽打算呀?”謝局長慈祥地問。


    “我想考穆主任的博士,將來做一名像穆主任那樣的優秀的外科醫生。”我信誓旦旦地說。


    “好,年輕人就應該有點誌向,”謝局長讚許道,“那些遠離成功的人總是隨隨便便地找份工作,稀裏糊塗地結婚,盡管他們急切地想改變現狀,但是心裏的目標非常模糊。我很高興你心中的目標很清楚,這很難得,這就如同射擊,瞄準成功的靶心總比盲目射擊更接近目標,哪怕會有一點點偏差。慶堂啊,你說說到底什麽是成功的最大因素呢?”


    “這我還從來沒有想過。”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腦袋說。


    “就是長遠的計劃和與之相符的堅持不懈的行動。當然最好還有一位樂於幫助你實現夢想的妻子,”謝局長一邊說一邊微笑著問,“丹陽啊,你願不願意呀?”


    “爸,我也有夢想,我也需要一位願意幫助我實現夢想的丈夫。”丹陽抿著小嘴說。“說說看,你有什麽夢想?”謝局長慈祥地問。“我還沒想好呢?”丹陽撒嬌地說。


    “你這丫頭要多向慶堂學學,做事要腳踏實地。”謝局長慈愛地笑道。“爸,我是空中服務員,整天頭頂著天,你讓我怎麽腳踏實地呀?”丹陽詭辯道。


    “貧嘴!”謝局長哈哈笑著說。


    “慶堂啊,你既然已經和丹陽談婚論嫁了,就把這兒當自己的家吧。”伯母一邊給我夾菜一邊說,“我呀,就這麽一個女兒,丹陽是我們老兩口的掌上明珠,希望你以後好好待她。”


    “就咱們丹陽那脾氣,不欺負慶堂就不錯了。”謝局長打趣兒地說。“爸,瞧你說的,我又不是母夜叉。”丹陽撅著小嘴說。兩位老人慈祥地笑了。


    自從去了謝丹陽家後,二位老人接納了我,我隔三岔五就住在丹陽家,特別是丹陽休息時,我必住在她家。


    謝丹陽家的房子很大,是四室兩廳的格局。二位老人一間臥室,丹陽一間,丹陽的母親特意給我安排了一間。本來書房是謝局長的,可由於身體的原因,老人也不怎麽在書房裏工作,現在書房也讓給我複習考博士用。


    隻要我在家裏住,半夜丹陽就偷偷地溜進我的房間,鑽進我的被窩。淩晨,她又溜回自己的房間。時間長了,丹陽飛航班時,我也偶爾住在她家。


    有一天,我因晚上上夜班多睡了一會兒,起床時,謝伯母陪謝局長去晨練還沒回來,丹陽早早就走了。我洗漱完畢走進丹陽的臥室,坐在她的梳妝台前,仔細地看著我和丹陽一起照的照片,心中充滿了幸福感。


    丹陽的口紅、梳子,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瓶子、盒子什麽的,整齊地擺在鏡台上。她是個有潔癖的人,她的房間永遠是整整齊齊的,這大概與她的職業有關。


    我拿起鏡台上的一把梳子,梳著我蓬鬆的頭發,鏡中映出我疲憊的臉。這些天為了考博,日夜兼程地看書、做功課,再加上兩天一個手術,有時甚至一天兩個手術,真是累壞了,總是睡不夠覺,所以一臉的疲倦。


    鏡中映出背後的大衣櫃,我起了好奇心,便起身走向大衣櫃。一個抽屜一個抽屜打開看。都是些女孩子喜愛的小東西,有針線盒、小飾物,還有丹陽喜歡的音樂磁帶、cd碟什麽的。


    當我打開最下麵一個大抽屜時,發現了一個牛皮紙包著一大包四方四棱的東西,牛皮紙破損處露出了一封封的信封,我驚詫了:是誰給丹陽寫過這麽多的信?


    我拿出牛皮紙包打開,裏麵包了一百多封信,我打開一封信讀了起來,讀著讀著,我驚呆了,我氣炸了,我快發瘋了。信中寫道:


    “親愛的,什麽時候你才能調到西海航空公司,那樣我們就能天天在一起了。我想你,你每天都占據著我的心,我們相吻的情景像夢一樣經常浮現在我的眼前,是那麽真實。愛有時讓人如饑似渴,我忍不住幻想做壞事,你來信說也想了,我們快見麵吧,我下周飛東京,老地方、老時間,我等你,你是我的真愛。我將永遠把你的愛藏在心裏……”


    我一封情書一封情書地讀著,都是些不堪入目的文字,我憤怒了,我有一種被欺騙的痛苦。我甚至想,謝丹陽講過的那個機長和乘務員在飛機上的洗手間做愛,是不是她自己?我把那些信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後一拳打碎了大衣櫃的鏡子,我難以控製地衝出門去,在樓下正好碰上剛剛晨練回來的謝丹陽的父母。


    “慶堂,你去哪兒呀?”謝伯母詫異地問。我理也沒理,跑向馬路。我的手在滴血,我從口袋中掏出手絹係在手上,揮手打了一輛出租車,駛向醫院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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