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金偉民睡到上午十點鍾才醒,起床後李欣汝已經走了,金偉民簡單洗漱之後,撥通了丁能通的手機。其實丁能通昨晚應酬得太晚,也剛起床。


    “能通,我是金偉民,昨晚回來的,太累了,想靜一靜,所以沒打擾你!”


    “小樣,學會跟我捉迷藏了,其實你從東州機場登機時我就知道了,怎麽樣,收獲挺大吧?”


    “想跟你匯報匯報,找個適合男人聊天的地方吧。”


    “來北京花園唄!”


    “不行,你那兒迎來送往的,鬧得慌!”


    “那你住哪兒了?”


    “長城飯店。”


    “那好,我去接你!”


    丁能通把車停在長城飯店門前時,金偉民在大堂等了一會兒了,見丁能通的車到了,他健步走出旋轉門,門童趕緊為他開車門。


    金偉民上車就問:“去哪兒?”


    丁能通詭譎地說:“到了你就知道了,保證你滿意。”


    奔馳車沿著東三環向什刹海方向駛去。金偉民在加拿大就打定了主意,回國後一定要與丁能通好好談談。他覺得丁能通與衣雪那麽好的女人離婚,簡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笨蛋!什麽紅杏出牆了,戴綠帽子了,根本就是子虛烏有。孩子的老師愛上衣雪怎麽了?那麽好的女人當然有人愛了!衣雪又沒做什麽太出格的事,誰讓你把那麽好的妻子一個人扔在加拿大了,即使紅杏出牆了,也是你自找的!


    過去金偉民都是聽丁能通的一麵之詞,自從在加拿大見了衣雪以後,金偉民的立場完全站到了衣雪這一邊。


    初夏的什刹海,正是荷花盛開之時,北岸一帶風景最佳,綠柳絲垂,紅衣膩粉,花光人麵,掩映迷離。城中內心孤寂的年輕人,從喧囂的大街擁擠到這裏,仿佛這裏是文明的最後角落。


    穿過地安門大街,丁能通的奔馳車停在煙袋斜街名叫“煙鬥”的酒吧門前時,金偉民敏銳地嗅到了煙絲的濃香。


    “能通,這條街為什麽叫煙袋斜街?”金偉民好奇地問。


    “這你算問著了,這條街在明代叫‘打漁廳’斜街。不難想象,當時,一定有漁戶住在這裏,湖濱晾曬著漁網,斜街的鋪子裏有剛從湖裏撈上來的鮮鯉和肥鰱在出售。清代,這條街開始興盛起來,因為內城的八旗子弟多有吸煙的嗜好,特別是什刹海一帶旗人密集,煙草和煙具的生意頗為好做,於是斜街上陸續出現了很多煙鋪,煙鋪的幌子,就做成煙袋狀,久而久之,煙袋斜街就叫開了。這家‘煙鬥’酒吧還是朱明麗領我來的,專供古巴煙絲,是男人間談話的最佳場所。”


    兩個人走進“煙鬥”酒吧,找了一個僻靜處坐下。由於是上午,客人不多。


    丁能通要了哈瓦那煙絲,一邊往煙鬥內裝煙絲,一邊說:“有什麽話說吧。說完了,我請你去烤肉季吃烤肉。”


    金偉民點上裝滿煙絲的煙鬥一邊抽一邊說:“好煙,好煙,偉民,你剛才說,你和朱明麗來過這裏,我想問問你,你是不是喜歡她?”


    “喜歡!”丁能通毫不掩飾地回答。


    “那你愛她嗎?”金偉民眯著眼睛問。


    “怎麽了?偉民,腦袋讓門擠了,怎麽突然關心起我的感情生活了。哦,是不是在美國見到了金冉冉,想為那個傻丫頭打抱不平啊!我不早就給你說過嘛,金冉冉永遠是我最好最親的妹妹,不會有別的關係。”丁能通笑眯眯地解釋道。


    “少跟我打馬虎眼,我問你,既然你和冉冉是兄妹關係,那你跟羅小梅是什麽關係?”金偉民繃著臉問。


    一提到羅小梅,丁能通嬉皮笑臉的表情一下子陰沉起來。“偉民,一個被判了二十年的女人,你說我能跟她有什麽關係?我隻是不想讓一個曾經深愛過我的女人徹底毀掉,本來我想和她結婚,我想效仿聶赫留朵夫複活馬絲洛娃,但是小梅像馬絲洛娃拒絕聶赫留朵夫一樣拒絕了我。”丁能通表情痛苦地說。


    “她為什麽拒絕了你?”金偉民同情地問。


    “他希望我和衣雪複婚,她說她對不起我和衣雪。”丁能通苦笑了笑說。


    “那你是怎麽想的?”金偉民步步緊逼地問。


    “什麽怎麽想的?”丁能通反問道。


    “和衣雪複婚啊!”金偉民強調道。


    “覆水難收,這怎麽可能呢?”丁能通聳了聳肩說。


    “能通,水雖然潑了出去,但還可以在太陽的照射下蒸發成雨露重新滋潤你。我這次去美國和金冉冉談了很多,我認為她是這個世界上對愛領悟最深的女人。經過和她談話,我才懂得什麽是真正的愛,這就是純愛、真愛,這樣的愛是無私的!對愛的領悟很深的還有一個女人。”


    金偉民說著停頓了一下,他呷了一口茶。


    “誰?”丁能通似乎意識到了什麽,脫口而問。


    “衣雪。能通,這次我去美國,在金冉冉的安排下,去了一趟加拿大,我和冉冉在溫哥華見到了衣雪。”金偉民鄭重地說。


    “等等,偉民,你是說冉冉陪你去溫哥華見了衣雪?難道冉冉和衣雪……”丁能通不解地問。


    “對,冉冉和衣雪早就成了知心姐妹、好朋友,冉冉每個月都要去加拿大和衣雪見一次麵。”金偉民加重語氣說。


    “乖乖,這怎麽可能呢?”丁能通不可思議地自言自語道。


    “能通,過去你和衣雪離婚,我聽慣了你的一麵之詞,這次我去加拿大才發現,衣雪根本不像你說的那樣,我看你們之間離婚完全出於誤會。”


    金偉民不容置疑地說。


    “誤會?”丁能通圓睜雙目問,意思是說,“有沒有搞錯?”一副委屈的表情。


    “能通,”金偉民語重心長地說,“我不想為衣雪做任何解釋,我隻想告訴你,衣雪是因為太愛你才同意離婚的,正如金冉冉太愛你才費盡心機真誠地找到衣雪,當她得知衣雪與你離婚的真相後,特意把我拽到加拿大見衣雪,目的就是希望你和衣雪的愛能夠重新開始。我想羅小梅拒絕了你,應該和冉冉的心情是一樣的,應該說三個女人曆經感情的磨礪和生活的考驗後,都明白了愛的真諦,唯一糊塗的就是你這個精得跟猴似的駐京辦主任。能通,我說這番話不是來逼你的,我隻希望你能好好反思一下,我聽說衣雪和你母親的感情非常好,你和衣雪離婚後老人被你氣病了,可你忙得連回去和老太太解釋解釋的時間都沒有,你真有那麽忙嗎?那些迎來送往的應酬真比愛還重要嗎?我覺得李白的詩《江上吟》早就道破了天機:‘屈平辭賦懸明月,楚王台榭空山丘’,‘功名富貴若長在,漢水亦應西北流’。你是不是把權看得太重了,心裏還有沒有愛的位置?”


    金偉民的一席話讓丁能通很受觸動,他半天沒有說話,過了許久才低沉地問了一句:“衣雪還好嗎?”


    聽了這句話,金偉民欣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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