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頌本是性烈如火,霸道勁達,被這劍氣弄得攻守不是,索性直擊目標,氣勢如雷,一頓迅猛亂砍。


    於仲通且戰且退,劍法淩厲,連挑武頌身下頸邊數穴,差點皆中,又出其不意,空靈飄忽,幻化不窮,直刺命門而來。


    陡然發覺他這劍法瀟灑有餘,但並未真正爐火純青、無孔不入,總差那麽一絲火候,武頌心裏盤算著,隻需拖延時間,強拚體力,對方遲遲拿不下自己,便會怕有失麵子而心念動搖,到那時自己見機行事,就有可能僥幸反敗為勝,可恁是如此,這於仲通也已是江湖上難得的高手了!


    這夏日午後的陽光,溫暖熱烈,武頌此時珠汗淋漓,仍揮斧刀抵擋之餘,盤旋騰空而起,比劃飛砍,於仲通霎時被這開山猛力震懾住,連連後退,轉而攻其下三路,豈知武頌躲過一招後,回身橫掃,雄渾有力,渾如混世金剛,劈了對方個措手不及!


    小鳳郎正目瞪口呆,急欲竊喜,其餘眾人也瞪大了眼睛欲看好戲落定時,那姓於的竟然能急中求險,自武頌身下一溜煙穿過,旋即再揮利劍,急速朝對手刺來,此時武頌手橫斧形刀,反應過來,預備正麵迎擊,突然“咻”地一聲,一片葉子如利針一般,飛擋在二人兵刃之間,霎時間,二人應聲而散,紛紛退至兩旁。


    “嗬嗬哈哈...”隻見那黃衫男子輕笑一聲,喉頭遄動,手托牡丹花盆走上前來,“三哥與這位仁兄也不用比啦,依在下看,分明就是不相上下、平分秋色嘛!”


    話未落音,“四弟,四弟!哈哈,出了趟遠門這麽久,你總算回來啦!”樊少翁未及放下兵器,一個健步衝上來緊緊抱住他,“想死老哥啦!”粗魯熱情地問候道。


    不多時,那人鬆開了樊少翁,“四弟,這事你不該插手,壞了府裏的大事。”沈昂收扇作揖,責勸道。


    “誒,此事我已知曉,有什麽事,我自當承擔。”黃衣男子照舊氣派瀟灑,轉而對楊忠國行禮道,“主公,多日不見,您可還好啊?”笑意輕盈。


    楊忠國雙手交叉,輕放於腹,喃喃地說道,“宮華,此事你的確無須插手!不知老夫交待你的事可辦好了?”神情自若,輕描淡寫,看不清意圖。


    “那是自然,您看我這手中的野種牡丹不都也給姑娘帶回來了嘛!”宮華輕笑著回,“諸位,此株牡丹乃敝人苦心采自銅陵偏荒山野,實是不可多得的品種,名為‘楊山牡丹’呐!”語既出,那些懂與不懂的都注意了過來,好奇心盛且議論紛紛。


    “宮四哥,原來你真的不違賭約,幫我們家姑娘采回來楊山牡丹啦!”紅菱欣喜地竄出人群,來至宮華身旁,“菱兒,把花端下去。”宮華見狀輕聲囑咐,那丫頭聽罷,按吩咐接過他手中的鮮花,小心翼翼地下去了。


    “嗬嗬哈哈,莫非這位便是江湖上頗為有名的花郎俠士‘黃衫客’了,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呐!”王朝宗撫須大笑,“楊兄,你府上真是臥虎藏龍啊!”感歎道。


    話說這楊府素有“雪月風花”四大家將,武藝才智,兵法謀略,各有所長,原來這宮華便是最末得的這名俠士,喚作黃衫客的,不過此人向來狂放不羈,乖張邪氣,隻因對楊府千金暗自一往情深,因而甘願留下。


    “哦...”楊忠國如夢初醒,介紹道,“太客氣了!宮華,見過洞庭王掌門。”“王掌門見笑了!”宮華沉穩示意。


    不多時,楊忠國稍整情緒,緩聲發話道,“方才的一幕打鬥想必大家都看到了,隻因昨夜敝府發生了不可思議的懸疑之事,老夫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既然武賢侄二位在楊府作客,又比武輸了,不妨多留些時日,也順便去去疑啊!”


    “做夢!”小鳳郎意氣地發飆,“楊員外,按說你是楊姐姐的父親,本應敬你三分,可你身為武林中聲名在外的人,恁是太蠻不講理了!”武頌在旁,連連拉住他,示意不要亂說話。


    “那你倒是說說,我楊府怎麽個不講理呀?”楊忠國出乎意料地並未臉色鐵青,而是輕鬆和氣,緩緩而問。


    “你...”小鳳郎被噎得一時找不著話來,“爹,昨夜之事,雖來得突然,女兒早已跟您解釋過了,現在宮四哥也為他們求情了,您怎的還斤斤計較、不放過他倆?您讓女兒以後在朋友麵前如何抬頭做人啊?”原來楊玉弗收拾好情緒,新換了件鵝黃繡竹的薄紗錦衣,由紫鵑陪著,早已隱於眾人觀摩了會兒,此刻她緩緩穿過人群,邊說邊走到了人前,語聲流暢懇切,略帶哀愁。


    “弗兒,你不知詳情,休得胡鬧!”楊忠國眉頭一皺,威嚴地斥到,“為父並未說就是他們做的,府裏這麽多賓客,如此說話你讓別人怎麽想?”頓了頓,“萬事皆有原則,犯錯自然該罰,他二人若真的清白無辜,我自有道理,不會為難他們。”


    武頌聽了此話,心中生疑,難道楊忠國真的發現了什麽?還是荊開陽等人也在府中有所行動?


    “主公,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宮華細心地問,“此事你別管了!我自會和你二哥商量處理,回來就好,下去歇著吧!”楊忠國不動聲色吩咐道。


    “就是,四弟,老三,咱哥幾個好久沒一起喝酒痛快了,小屁孩兒們的事,就別瞎操心了!”沈昂朝他使了個眼色,那樊少翁便說著話,邊拉著他和一聲不吭的於仲通欲往內院去,宮華卻是稍待猶豫,“楊伯父,雖然不知您到底安的什麽心,抑或我二人少不更事哪裏得罪了你,無論如何,萬望您放我們一馬。”武頌見狀再次發話道,語帶懇求,“再說了,我們有事在身,的確不宜多留。”


    王朝宗看了這許久,又見大徒弟和黃衫客一同進府,應該有些交情,故此也賣個人情,幫勸起來,“是啊楊兄,我看他們二人初出江湖,愣頭青個模樣兒,你還是別計較了!”


    “爹...”楊玉弗拉著他的衣袖,再次求情,“我看他們頂多隻是出去玩一會兒,天晚了還會回楊府的,你就別計較了,放他們出去吧!”難得嬌俏聲起,又知情達理,頓時緩和了現場氣氛。


    “嗯...”楊忠國煞有介事,仿似已深思熟慮,“本來這事全由沈昂在辦...”悶聲答道,“若是這樣也好,看在王掌門和小女的份上,你們可以出去,但仍須得夜宿楊府,你二人可答應?”竟有點順水推舟的意思。


    “哼!”小鳳郎並不領會,滿不情願的樣,武頌邊拉住他邊點了點頭,再看楊玉弗靜立著釋然而笑,陽光中,絨花發簪晶瑩晴徹,馨豔冉染,額前秀發微漾,頗顯高貴淳和,非星辰花月可比,實美玉瑩晶之質,仁善暖心,仙姿玉貌,直讓人見之忘俗。


    “可以,不過總不能不讓我們出去撒把尿吧!”小鳳郎白了一眼,故作搞怪拽氣地妥協諷刺到,宮華在不遠處聽罷,心神領會,明了大勢將定,終於放下心來,同時暗笑小鳳郎這小子實在皮得很,與石濤打了聲招呼後,邊說笑了句,“三哥,你的二十四路風揚劍法練得還是不怎麽樣啊!”終於願意和樊、於二人進府院內裏去了。


    楊忠國見此,並不理會,立即招呼沈昂過去,在其側畔小聲耳語了幾句,沈昂便手敲著扇子下去了。


    這邊楊玉弗緩緩走近,淡唇輕啟,溫和地說到,“小鳳郎、武師弟,楊姐姐實在對不住你們!晚上還回來用飯,好嗎?”微帶歉意,武、鳳二人正猶豫,“荊開陽可還在府裏...”楊玉弗又低聲加了一句,武頌先是一怔,而後釋然,問候了一句石濤,便攜著小鳳郎預備出府。


    楊玉弗目送著二人離開,心下默然思忖到,這位武師弟相貌魁梧,倒是深得我心,以往雖是有所耳聞,倒也不曾親見,方才比鬥時,他武力雄渾,颯爽英姿,表現出眾,連於三哥也不遑多讓,如今觀來,果然名不虛傳,假以時日,也不知如何了得,隻可惜他僅是一介武夫,無權無勢,爹爹恐怕是斷然不會答應的。


    府門外,王朝宗與大徒弟說著話,“終於肯來啦?”一臉嚴肅,沒啥好臉色。


    “師父...”石濤手捂胸腹,有些痛苦的表情,正欲解釋,“聽說你受了傷,讓為師看看,傷在哪兒了?”石濤隻得撩開衣襟,王朝宗關心地仔細看了看,“還真是不輕呐!知道這是什麽嗎?估計是江湖上久未出現的‘飛狼腿’!”


    石濤聽罷,神色惶然,因為這飛狼腿確從江湖上有所耳聞,是極其神秘且厲害的功夫,難怪那人來路不明,詭異得很!


    “你這小子實在太過胡作非為,毫不爭氣!好歹你也是成過婚的人,怎的如此任性胡來,交由你的事不來辦,偏要拈花惹草,終日隻知飲酒作樂,枉送了性命活該!”王朝宗語重心長,臉色鐵青,怒其散漫不成器。


    “幸虧對方隻用了三五成勁道,否則我就等著給你收屍吧!趕緊去旅店歇息,明日為師就帶你回洞庭療傷。”王朝宗緩和了神色,悉心囑咐道。


    是夜,為了給王朝宗餞行,楊府大廳內,照舊大擺酒肉豪宴,共分為兩桌,相距不遠,王朝宗、楊忠國等年紀稍大的一桌,楊玉弗和眾位師姐妹們另坐一桌,席間觥籌交錯,眾人推杯換盞,頗顯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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