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師徒二人上到天龍山拜訪了太芝廟的老和尚,在山間別院打掃安頓了下來,不覺已過月餘。


    一日,天空明淨,春光甚好,小鳳郎終於按捺不住心底外出遊玩的衝動,再次喬裝打扮,偷偷遛下了山去。


    甘棠鎮,茶攤,小鳳郎走得乏累了,正坐在攤前愜意地喝著茶,“你們不知道吧,過半的武林人士近日都陸續聚集到了水府派討說法呢,這可是驚天的大事啊!”鄰近的茶客,聚集了三五人,紛紛議論起來,看來身處江湖,但凡有頭有臉的,就注定了不可避免地淪為眾人的談資。


    其實,這些天,見師父與廟裏的老和尚終日密談,小鳳郎就隱約預感到會有什麽大事發生,想來定是這件了。“喂,你們可知這水府派具體在什麽地方?”平時雖聽賴老頭多少說起過,卻仍得須再問一下。


    “此去六七十裏便是,水府水府,自然是一片水澤嘛!”小鳳郎聽了立即打定主意,迫不及待地想前去看看,“小二,借你的馬一用!”瞥見茶攤旁的一匹駿馬,不由分說,飛快地駕馬奔了出去。


    話說這水府派地處婁邵之間,乃一彎浩渺湖澤,名為水府廟,湖間洲島,星羅棋布,各式古建,錯致有方。


    相傳古三國時,諸葛亮在南陽新野為解百姓飽受洪災之苦,親設漢津碼頭,故而當地為此興建了“水府廟”。彼時鄉民南遷,見這南方亦有神奇水澤,頗為傾心,因此定居於此,水府廟文化由是流傳開來。


    而今的水府一派,乃是四十年前呂祖點化一位來自揚州的老叟黃羲公,繼而創派承襲而來。現今掌門人曾水良,門下總共百餘人,收有七大女弟子,個個皆是美貌如花,武藝不凡,因而美稱為“水府七仙”。


    小鳳郎初到水府,但見碧波蕩漾,山石嶙峋,古藤青翠,雲煙繚繞,移步換景,漸次入境,真讓人心醉沉浸不已。


    “天下水府,人間瑤池”果然名不虛傳。


    終於尋至所在,水府派門前的坪院裏,早聚滿了各類武林人士,人頭攢動,似乎等候多時,議論聲不絕於耳。


    水府廟畔,晨曦之間,重巒疊翠,波光盈盈,林叢碧翠,芙花爛漫,仙鶴多姿,雞鳴嬉鬧,此情此景,令人心悸顫動,美不勝收,與眾人喧鬧的場景確不怎相符。小鳳郎心下著實不解,這麽些武林眾道放著好好的美景不賞,為啥偏喜歡爭強好鬥呢。


    那水府群築,白牆黛瓦,飛簷鬥拱,倚山而立,臨水而居,半月形門洞兩側,栽種著數叢修竹及零星花卉,整個的沐浴在澄淨明光裏,清朗幽麗,惠風和暢,實當得起“水木清華”四個字。


    小鳳郎手搖折扇,輕聲進了院裏,擠進人群中觀望,隻聽一滿臉胡須的中年漢子粗魯吆喝道,“曾掌門,既然眾所周知,並非什麽秘密,給大家個說法吧!”原來是晉陝人士,話腔倒也直白爽利。


    此時水府正門大開,剛出來一位清瘦老道,束發紮簪,身攜佩劍,踏步行來,蔚然生風,精神矍鑠,觀之可親。


    他隻拱手作揖,緩聲說到,“諸位不辭辛苦,遠道而來,貧道在此有禮了!”雖是正經神情,卻仍能隱約感受到風中那股強大不羈的氣息,身後跟來兩名男弟子以及須眉禪師。


    小鳳郎先是一驚,後而猜悟,看來天龍山須眉禪師似是曾水良舊友,此番早來想必多少能助其聲威。同時心中暗想,也不知師父來了沒有。


    這時一位老尼姑橫氣地假意說到,“多餘的話不必多說!我們武林同道,誓要為神農穀當年血案討回公道!”


    “你這師太好生無理!我師父他老人家幾時與血案有關了?”左邊的褐服弟子走上前來,揚手作勢,怒目而嗔,出言維護。


    “煙兒,休得對眾位前輩無理!”曾水良裝作若無其事地屏退了他,繼續說道,“曾某年少時確實一時衝動魯莽,招了人家的話柄,可自來光明磊落、問心無愧,沒曾想近日又存了如此的傳言誤會,以至於當年赫赫有名的神農穀仍舊蒙羞受辱,著實慚愧!”


    “少在假惺惺了!你貴為江湖上的一派掌門,老夫給你點薄麵,不然誰知道你當年對神農穀做了什麽好事?”說話的是個獨眼龍,額間紮著條灰色繃帶,身穿粗麻布褐色短衣,手扛大刀,單手撫懷,架勢逼人。


    “荊開陽!你才裝模作樣叻!你帶大家來,不就是為了神農穀的寶藏及武功秘籍嘛!”人群中冒出了一句沙啞的聲音。


    此話一出,全場一片肅靜,鴉雀無聲,不多時,為打破凝重氛圍,訕笑著你一言我一語,又重回了喧鬧狀態。


    “曾施主,當年滅穀之時,大家看你平日仁義厚道,聽信了你一麵之詞的解釋,沒想到你竟然欺瞞了大家這麽久?老衲本來自佛門清淨之地,向來不問紅塵俗事,僅是受人所托,而與老穀主亦是多年舊友,此行也隻是想聽個明白,了解下前因後果。”東湘寺的老和尚輕持撚珠,眉頭微皺,單手作揖,緩聲說到,身後的黃衣弟子幫持禪杖。


    “大師嚴重了!貧道的確親曆了當年神農穀血案一些事情,但並非全部,其間來龍去脈,恐也不甚清楚,怕是讓大家失望了!”曾水良平聲道來,無甚表情。


    “曾水良,你個老小子,藏得可真夠深的呀!到現在還裝傻充愣、死不認賬呐!”龜道人一副陰森森地嗓音,賣力地吼道,頓了頓,“那麽我且問你,你門下的小女孩是怎麽回事?”


    曾水良雖早料及此事,聽了仍是心下一驚,但很快鎮定了下來,“不知前輩說的是哪種問題?”隻得矢口否認,再作應籌,真不知這夥人是否有了人證或是確切消息。


    “看來我們曾掌門不見棺材不掉淚啊!任你水府派再強大,就不信能打得過我們這麽多英雄好漢!”荊開陽輕浮霸道的拽樣,似乎是按耐不住性子,想帶頭挑釁。


    曾水良心中不忿,倏地使出渾厚一掌擊向荊開陽,那廝始料未及,反身來迎,兩人氣力僵持了好一會兒,才各自撤回,暫且平息了爭鬥。


    “老道士,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這時突然跳出來兩個小醜模樣的人兒,烏鴉般沙啞地吼叫,頗為逗趣,不免惹得眾人哈哈大笑,幾近忘了此行目的。


    不多久,笑聲停了下來,“聽說你曾水良近幾年來,多方托人打聽當年神農穀被滅之事,今日又百般如此,看來並非空穴來風啊!”又一老道翁感歎。


    “平日裏看著仁義,沒想到這麽不厚道!”中年無名之輩附和道。


    “曾師叔,你想將神農穀寶物獨占己有,又怎能服眾?再說存藏這麽多年了,就算拿出來給大家分享也沒啥啊!”洞庭派的愣頭青弟子倪大,勢利鬥膽插了句嘴。曾水良這才發現,原來師兄也派了人來攪局,心中又惱恨這不成器的蠢徒胡亂說話。


    “據說《神農本草經》《素女脈訣》此為三世醫書之二,與《黃帝針灸內經》齊名,乃是神農穀的至寶,傳言其間亦有絕妙神奇武功秘籍,難怪諸位好奇心盛呐!”新說話的是個老者,約莫五十餘歲,身穿褐青色長服,手持佩劍,擲地有聲,好似君子風範。眾人聽了這具體誘人的描述,任誰也無不更是心動。


    “曾掌門,在下便是蜀中唐懷劍,早聽聞你洞庭、水府兩派道藝高卓,父子二人今日湊巧來看個熱鬧,望請不吝賜教!”說罷,隻見那人飛身到比武台上,單手持劍,做出邀請之姿。


    曾水良見此情狀,暗忖了會兒,豪氣地言語,“也罷!眾位若硬是要為難我水府派,姑且以比武論勝負,勝負分定者,休得再要糾纏!”眾人正莫衷一是,議論紛紛,曾道長已然躍上了比武台,擺出了迎敵架勢。


    小鳳郎有意識地放鬆了一下心弦,人群中無意間正瞥見了個熟人,原來是多日不見的唐兄弟,觀此情形,莫非唐懷劍就是他爹麽?


    隻聽“啊”地一聲,二人作勢,立即揮劍動起手來,刀光劍影間,炫得人眼花繚亂,一個劍法浩蕩不羈,一個綿密韌長,相互交錯,好不激烈帶勁。


    約莫過了一刻鍾,唐懷劍雖好勝心切,拚死抵抗,終是不敵,頹然地摔下了比武台,唐斌這小子趕緊扶住了他爹。


    “曾掌門,老夫技窮,領教了!”唐懷劍悻悻地強顏說到。


    “哪裏哪裏!貧道隻是僥幸險勝,唐大俠劍法出神入化,又何須自謙!”曾水良收了流星劍,拱手回敬道。


    “我來!”未及喘過氣來,荊開陽就霸氣地走上了比武台,隻見他揮動手中銀鞭,晃蕩幾下,聲勢極大。曾水良無奈,隻得繼續比武,二話不說,劍鞭相觸,乒乓作響,鬥得如火如荼,精彩紛呈。


    眼看著荊開陽完全就要占優勢了,人群裏突然冒出一句,“獨眼龍何在!”心有打岔,曾水良趁機反將一劍,嘩啦一聲,荊開陽不慎被踢落於台下。


    這荊、曾二人本就難分高下,曾水良多年修習,方才立起水府派門楣,而荊開陽則天賦異稟,年輕時就修為極高,好似天外來客。此時曾水良已然也身受重傷,隻得強撐住,青衣弟子茗兒瞧出了不測,趕忙扶住他。


    “還有我來見識下,你們水府派的破功夫!”不多時,人群中又冒出來一個中年漢子,隻見他頭戴關字帽,一身玄色衣裳,中等身材,瘦中帶肉,手勁兒十足,“老子西門豺,住在湘西,想挑戰一下曾道長的水平!”語調鏗鏘得意。


    這邊曾水良無奈吩咐弟子,悄聲耳語了幾句,茗兒會意,上前告訴,“我師父他老人家想休息一下,諸位若不嫌棄的話,就讓大家見識下我‘水府七仙陣的厲害!”人頭攢動,議論紛紛。


    不多時,隻見府內相繼出來一批美貌女子,為首的是大師姐何湘姑,繼而是三師姐樊蓮花、五師妹殷孟蕖、六七師妹程綠容、白萼貞。


    眾人見了如此些個容光煥發的神妃仙子,莫不嘖嘖稱羨,傾倒不已。


    西門豺起先還不太樂意,想著硬是要和曾水良一人較勁到底,如今出來了這麽多美嬌娘,心癢滋滋的,即便交手也是萬分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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