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士兵正要作威,士敬騎著馬過來了。


    那士兵看著士敬器宇軒昂,也不敢作聲,收起兵器,麵對著躬身作揖道;


    “不知大人是?”


    “鄙人,太醫局令侍郎,你可以叫我陳侍郎。”士敬大言不慚地說道,反正太醫局是他老子的衙門,隨他怎麽編。


    “卑職東京城封丘門城防兵伍長田春生。拜見陳侍郎”那士兵一聽是從這太醫局令侍郎,這可是從五品大官,不是他能惹得起的,趕緊就要叩首大拜。


    “得了得了,你不用對我這麽恭維,你剛才欺負這些百姓的做派,我可是看的一清二楚,你們城防司的長官叫啥來著,是叫李綱是吧?”這城防司,士敬聽他爹說起過,原本也是六部一侍郎,也是因為力主抗金,所以被張邦昌一黨排擠,被丟到這裏的。


    “大人明鑒啊,白相下令,不準這些流民湧入東京,卑職也是奉命行事啊,若是讓李大人知道我們欺壓百姓,這一頓打是肯定免不了的啊!”那士兵嚇得趕緊求饒,李綱是出了名的愛民如子,他剛令城防司的時候,有個小卒在清理禦街的時候,欺負一個擺攤的百姓,小卒用軍棍對著那百姓就打了一下,正巧讓李綱碰見了,提溜回軍營,直接來了五十軍棍,現在還在床上趴著呢。


    士敬見自己的計策成功,於是接著說道。


    “那我不去你們李大人那裏參你了,但是,這些百姓,你得交予我,你盡管放心,出了事,我負責。”士敬下了馬,根本沒搭理那田伍長,徑直朝那些饑腸轆轆的百姓走去。


    “卑職謹遵大人吩咐。”那田伍長一聽陳士敬願意管這事,趕緊說好,反正他都說要負責了,出了啥事讓他們這些大官神仙打架,自己這小卒還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明哲保身最穩妥。


    “大人,求求你行行好,救救我的渾家吧。”方才那個中年男子見士敬願意管他們,過來噗通跪在他麵前。


    “哎!大哥,這怎麽使得,快起來快起來,先讓我看看你內人,是咋了?”士敬這時候就是出於一個醫者的本能,他聽這中年人這麽一說,就知道,他的內人必然是染病了。


    士敬走上前去,蹲在那婦女麵前,仔細地觀察著那婦女的臉色。那婦女因為旅途顛沛,蒙了滿臉的灰塵,但是仍然可以看出來,麵色萎白,毫無血色。


    “大娘,我是太醫局的郎中,你現在感覺怎麽樣了?”士敬問道。


    “大……大人……”那婦女說話語聲低微,氣短乏力,但就是這樣,還是要勉強撐著給陳士敬行禮,方才說話的男人在一旁扶著她。


    “哎喲,莫要多禮,你現在是病體,你扶著她,讓她半躺下,我且給她診一下脈。”士敬一邊安撫著那婦女,一邊對那男人吩咐道。


    那男人聽聞趕緊跪坐在地上,讓婦女躺在他腿上。


    士敬也盤膝坐在兩人麵前,托起婦女的左手手腕,以寸關尺的指法為那婦女把起脈來,一邊把脈還問道。


    “最近飲食二便如何呢。”


    “我渾家最近一月都沒有怎麽好好吃過東西,起先還能吃一些野草煮的湯水,最近幾日哪怕是有米粥也吃不下了,二便,大人問你呢。”那男人心疼自己的女人,便開口替她答道。


    “小便尚且正常,大便稀溏,但是又不像痢疾一般瀑傾下注,反倒是很緩慢。”那婦女萎靡地說道。


    “舌頭伸出來我瞧瞧。”


    那婦女應聲張開嘴伸出舌頭,隻見那舌象是色淡苔白,舌苔很薄。


    “這是久饑傷脾,導致脾胃氣虛了啊。”這幾天天下不太平,這種病症士敬倒是熟悉的很,立馬就做出了診斷。


    “可是他們哪裏用得起人參啊。”木槿也是大夫,對這病人自然也是關心的很,方才士敬下馬過來的時候,她也跟了過來,現在聽完士敬的診斷之後,說了這麽一句話。


    原來,針對這脾胃氣虛證,最好的就是用四君子湯,而這四君子湯中最重要的君藥就是人參。


    “那也不能不治啊,你看她現在氣息奄奄,這種病是可大可小的,而且她的氣虛已經幾近致命了,我方才診脈,我見她脈象虛緩,一息隻有二三至,這脾胃氣虛,已經影響到心脈了,若是耽擱了,導致全身氣機受損,這個人就可能常臥不起了,甚是……”士敬這些話都是回身小聲對著木槿說的,那夫妻倆自然是沒聽見,但是他們可是聽見了木槿的話了。


    “大人,我們可是逃荒過來的,怎的能用的起那麽貴重的藥材啊!”那男子嚇了一跳,趕忙說道。


    “阿和,我小腹……好痛啊,我……”那女子說到一半便暈了過去。


    “媳婦!你咋了,你說話啊,你別嚇我。”那男子一看就急了,把那婦女抱了起來,他伸手一抱,那婦女身下竟然有一灘血,一個八尺高的漢子,竟然哭了起來。


    “大人,求求你,救救我渾家吧,我的兒女已經都餓死了,我在這世上隻剩她相依為命了啊。”那男子抱著她瘦骨嶙峋的妻子,給士敬跪下了。


    “你別慌,你別慌,你現在趕緊把她平放下,她極有可能是女子胞脫垂了,導致血崩。”士敬說了這一堆,那男子沒全聽懂,但是還是依樣把他妻子平放在地上了,他怕妻子不舒服,還用手為她拖著脖頸。


    “田伍長,你帶著這個姑娘,去太醫局,你腰牌帶了沒?”士敬對著木槿和那田伍長吩咐道。


    “帶了帶了!”木槿也是救人心切,但是事出緊急,她畢竟沒見過什麽大風大浪,所以也有點慌神了。


    “你去,命人按照,去蘆人參、白術、去皮茯苓各三錢,炙甘草二錢,黃芪一錢,酒焙當歸一錢,煎三份,然後到太醫局的藥圃裏找一支十齡以上的鮮參倒成汁裝瓶帶回來,田伍長,人命關天,你且就別計較了。”士敬見那女子已經氣虛到出現*脫垂、崩漏的症狀了,於是在四君子湯的基礎上又加了兩味補氣藥,然後麻利地對木槿和田伍長吩咐完,便回頭看著那婦女,心中卻不禁大呼後悔,後悔為何當初父親讓他學針灸他不學,他雖然擅長開湯頭,但是這湯藥起效甚慢,他當初若是學了針灸,現在就能派上大用場了啊!


    “好好好。”木槿都沒等那田伍長答應,拖著他就往城門邊上的係馬樁走去,他們城防兵的馬為了傳訊快捷,用的都是好馬,她現在便是要騎這些馬快速的到達太醫局,而且最關鍵的是,她隻小時候去過太醫局,這十幾年過去了,她早就不知道太醫局在哪了啊!得讓這田伍長帶路。


    “駕!”那田伍長平時視這些流民的性命如草芥,今天不隻是怎麽了,受到了這兩個大夫情緒的感染,躍身一跳,跨上馬背,揮起馬鞭,朝著內城的太醫局飛馳而去,木槿在後頭也毫不遜色,方才那一副疲憊樣子一甩而空,策馬揚鞭,跟了上去。


    “別慌,他們馬上就回來,一會先將那支參漿服下,然後我再安排人帶你們去太醫局,給她好好調養。”士敬見木槿兩人疾馳而去,暫時鬆了一口氣,回頭對那男子說著安撫的話。


    “大人……草民……草民無以為報,待我渾家痊愈,草民願為大人鞍前馬後,一生聽用!”那男子已經感動的又落下淚來,他沒想到,一個從五品的大官,會來不嫌麻煩的救他們這些布衣百姓的姓名,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士敬說到底,還是個大夫,是個把病人放在第一位的醫者。


    “你這說哪裏的話,醫者父母心,你現在首要的就是照顧好你的內人,別的事情都無需考慮,救人要緊。”士敬心中便如此所想,嘴上也是這樣說。


    “是了是了,大人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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