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曉東心都飛了, 硬壓著他在這兒紮圖, 簡直鬧呢。


    “改天得了,你也不怕我今天做不出來好東西。”陶曉東臨上手之前還在說。


    “我褲子都脫了。”大哥紋身椅調了角度, 半倚半躺的, 開始仰在那玩手機。


    陶曉東口罩手套都戴好,無奈地說:“耽誤我事兒。”


    “你別狂, 雙倍工錢你都不想掙了?”大哥跟陶曉東認識很多年了, 熟著呢,說話也不計較。


    陶曉東心說你一共倆小時都用不上,雙倍能多哪去啊。大哥本來也是臨時起意,紋什麽圖都沒想好,讓陶曉東隨意。


    陶曉東在他大腿最根部點了一下, 問:“這兒?”


    “行, 多性.感,是不?”大哥穿的平角內褲, 褲腿往上一摟:“擋害嗎?擋了你找個屋我脫了也行。”


    陶曉東趕緊說:“你快穿著吧,推上邊就行。”


    旁邊的小助手站一邊等著幫忙, 一直在笑。安安靜靜的小男生不會說話,還挺愛笑,誰一說什麽話他經常在旁邊跟著樂。


    陶曉東問:“要不要顏色?”


    “隨你。”大哥對陶曉東的信任那沒得說。


    陶曉東坐著想了兩分鍾, 問:“來點性.暗示?”


    “操,”大哥看他一眼,笑得心照不宣,“來吧, 騷點的。”


    這位置本身就比較敏感,不到特定環節沒人看得見,那都看到這兒了,添點氣氛也挺來勁。


    陶曉東幹活之前又回頭看了眼湯索言,休息區那邊有隔斷擋了一下,從上到下的金屬杆一根一根地把視線擋得恍恍惚惚。陶曉東離得遠看不清裏麵,看不見湯索言。


    小助手給拿了條毯子,把另一條腿給蓋上了,隻露出陶曉東要紮圖的那條。


    不管幹活之前心怎麽飄,真坐這了上手了陶曉東都是穩的,機器一開,之前的推脫吐槽就都不存在了,眼裏就隻有這一件事。


    陶曉東給畫了半條黑蛇,沿著腹股溝強勢竄出,周邊陰影線條帶著凶猛淩厲的質感,蛇頭衝前張著巨大的嘴,兩顆毒牙泛著淺微的冷光。


    小助手放開夾著褲腿的夾子,腿根處隱進褲腿,圖也跟著遮了小小一片。這呼之欲出的勁讓人看了隻想把這一小片布撩起來看看。


    蛇性本淫,又冷又欲。


    “你是真牛.逼。”大哥屈著另外那條腿,看著圖在陶曉東手裏漸漸清晰。


    還差點周圍打霧的填充,陶曉東換了個針頭,繼續伏下去,手按著對方的腿,另隻手動作一直不停,流暢迅速。


    圖基本完事了,陶曉東心又活動了。


    惦記著身後十來米外有人等他呢。


    一個小時四十分鍾,陶曉東收了機器,說:“完事兒了。”


    大哥巨滿意,抹了清洗劑自己用毛巾擦了擦,看看胳膊看看腿,心情不錯。


    之前大哥直接按倆小時轉的款,現在剩二十分鍾提前完成了,陶曉東跟旁邊小助手說,等會兒讓樓下給退一萬。


    “別逗了,轉給你了還用得著你退?”大哥“嗤”了聲,揮了揮手,“你趕緊走,心早飛了吧?”


    能在陶曉東這做了十多處紋身的必然不差這萬八千的,他這一身圖夠奢侈的了。陶曉東也不跟他客氣,笑了聲轉頭就走了。


    手套摘了扔垃圾桶,先去看了湯索言一眼,湯索言坐那兒正看著一本書,那是本陶曉東的作品集,裏麵有他的采訪,也有他說過的一些話。陶曉東過來,湯索言抬頭看了看他,陶曉東衝他笑:“我先洗個手。”


    湯索言應了聲“嗯”。


    陶曉東洗手出來,再回來的時候湯索言還在看書。


    “走啊?”陶曉東外套都拿過來了,在手上拎著。


    “我還沒看完。”湯索言書才看到一半。


    其實他看這個陶曉東有點抹不開,這裏麵他說過很多裝逼言論。陶曉東說:“那你拿走看。”


    他這麽說湯索言就不客氣了,合上書站了起來。


    “你想吃什麽?”倆人一起往外走。


    紋身師們跟他打招呼,平時都沒這麽熱情,今天一個塞一個地跟他拜拜。迪也剛叫了聲東哥,陶曉東不搭理他,知道他又要重複那句。


    “都行,不怎麽餓。”湯索言看著陶曉東跟人說拜拜,店裏溫度高,他就穿了件貼身的黑短袖,隨手拿著外套,這樣的衣服很顯形,整個上半身的肌肉形狀都很明顯。其實他並不很壯,不是刻意雕琢出來的肌肉,帶著股很自然的男性力量。


    當然這些湯索言一早就知道了。


    湯索言開車來的,倆人到了車邊,陶曉東直接朝駕駛座那邊走:“我開。”


    “我開就行,你歇會兒。”湯索言也走到這邊。


    “我開。”陶曉東又重複了一次,說完直接開門坐了進去。湯索言隻能繞過去坐了副駕。


    “我開車不累,”陶曉東扣上安全帶,轉過頭跟他說,“跟我在一塊的時候不用你開車。”


    這話說得挺認真,湯索言看著他,過會兒說了句:“別這麽說話。”


    “嗯?”陶曉東啟了車開出去,“怎麽了?”


    “我說了我扛不住。”湯索言接著看他手裏那本陶曉東的書,沉默地笑了下。


    倆人一起吃了頓飯,隻開了一輛車出來,陶曉東的車停店裏了。湯索言說:“你開回去吧,反正明天還得見。”


    陶曉東一聽就樂了:“明天還見啊?”


    “那明天不見了?”湯索言挑眉。


    “見,”陶曉東還是笑,“明早我來找你。”


    湯索言說行。


    陶曉東開著湯索言的車回了家,店裏微信群都熱鬧一晚上了,陶淮南也在群裏,聽了一晚上熱鬧可累壞了。


    陶淮南一開門,他立刻說:“我聽說你今天被一位氣質型男領走啦?車都沒開走。”


    “誰這麽欠。”陶曉東把車鑰匙往門口鞋櫃上一擱。


    大群裏人很全,連紋身師帶小工都有,這些小聾人小啞巴們平時說不出來話,人家說他們頂多點頭搖頭再不就給點手勢。下班到微信上那可是他們的天下了,一個比一個能聊,跟平時的安靜勁兒截然相反。


    陶淮南今晚的快樂都是他們給的,從湯醫生進門到他倆一起走,一個字都沒落下,他全知道了。


    陶淮南開心了,就是有點累耳朵,聽語音跟不上他們刷屏的速度。


    陶曉東打開群看了眼,一群小崽子還在那鬧呢,陶曉東在群裏發了句:每人扣兩天工資?


    群裏瞬間就靜了。


    停了也就兩分鍾,歡戈起頭,又開始鬧。都知道陶曉東逗他們的,他從來不扣工資,根本不怕他。


    陶曉東又打開跟湯索言的聊天界麵,發了一條:到家了,言哥。


    湯索言回他:早點休息。


    陶曉東:早睡早起,明天我早點去。


    湯索言:多早?


    陶曉東:七點?七點半?


    湯索言回他:隨你,要不現在?


    這倆人熟了說話越來越沒數了,陶曉東不像從前那樣怕唐突說話總收著,現在想到什麽說什麽。湯索言也一樣,跟最初陶曉東心裏帶著清冷範兒的他差距越來越大了。


    心裏惦記著要去湯索言那兒,陶曉東一早就醒了,醒了看看時間剛六點多,又閉眼躺了會兒。


    收拾完去的路上順便買了兩份早餐。


    車停進地下的時候陶曉東看了眼手機,才七點半。太早了,陶曉東怕湯索言沒醒,電梯刷不了卡,他也沒按鈴,十多分鍾之後有人也要上樓,陶曉東跟著蹭了個電梯。


    到門口了陶曉東才發了條消息:言哥,醒了嗎?給我開下門。


    湯索言回他:自己開。


    密碼他知道,陶曉東開門進去,換了鞋。客廳裏沒人,陶曉東把外套脫了搭在椅子上,早餐放在餐桌,先去洗了個手。


    洗完手還是不見人,陶曉東試探著叫了聲:“言哥?”


    湯索言隔了兩秒才“嗯”了聲,聲音一聽就是還沒醒。


    臥室門沒關,陶曉東站在門口朝裏看了眼,窗簾沒拉開,房間內很暗。湯索言沒睜眼,還睡著。


    確實是熟了,人都來家了,這還睡著呢。不防備,也沒拿著當外人。


    關係上一點一點轉變的過程經曆的人心裏最清楚。這點轉變每多一步就是倆人又往靠近的方向多走了一步。


    湯索言一隻胳膊搭在眼睛上,另一隻隨意地搭在床邊。


    陶曉東走進去,在床邊蹲下,湯索言沒動,隻說了聲:“困。”


    聲音聽起來懶懶的,沒睡醒。


    “那你睡。”陶曉東笑了下,摸了摸他搭床邊的那隻手,還挺暖,“今天不涼。”


    他摸完一下就要拿開,湯索言的手動了下,把他的手攥住了。


    因為這一個小動作,陶曉東心尖一抽。


    “你也就這點出息,”湯索言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沒動,隻是扣著陶曉東的那隻手緊了緊,“勁使足了你也就敢碰個手。”


    陶曉東懷疑他是不是還沒睡醒,這什麽狂言浪語。


    “是不是?”湯索言還攥著陶曉東的手,沒有放開的意思。


    他用這樣的嗓音說這種話,這太燒人耳朵。陶曉東都蒙了,反應不過來。


    湯索言手心很熱,反而陶曉東從外麵來手稍微涼一些。湯索言說完話又沒動靜了,跟又睡著了一樣。


    陶曉東坐在地毯上,手在人手裏攥著,也動不了。反正動不了那就看湯索言吧,眼睛被遮住了,鼻梁就顯得更挺了,嘴唇不算特別薄,下巴和下頜線條利落幹淨。


    這張臉其實長得偏硬,一般這種長相的人都嚴厲。


    湯索言工作上嚴不嚴厲陶曉東沒見過,他眼裏的湯索言跟嚴厲並不沾邊,反而很溫和。


    “外麵冷不冷?”湯索言又開了口,問他。


    陶曉東說:“不冷。”


    “這倒聽見了?”湯索言說話慢慢的,帶著股晨起時特有的慵懶。


    陶曉東笑著說:“剛才也聽見了。”


    “聽見了不回話,”陶曉東看見湯索言的嘴角勾起個弧度,問,“不敢回?”


    都被人這麽問了,陶曉東再不說點什麽好像顯得他慫。


    “剛才沒反應過來。”陶曉東手上緊了緊,攥了攥湯索言的那隻手,“你可別激我,我什麽都敢。”


    “比如?”湯索言還是那副語調,尾音輕輕吊著。


    陶曉東要說的話在腦子裏過了一圈就都咽回去了,最後隻認輸地叫了聲“言哥”。


    湯索言在他手背上刮了刮:“問你呢?剛才怎麽不回話?”


    他閉著眼,陶曉東睜著眼,可這會兒陶曉東反而覺得自己像那個被盯著看的,臊得慌。腦子一個停頓,說了句實話:“我怕你認錯人了。”


    這句話一出口陶曉東就有點後悔,這話放之前他死活不會說,現在倆人關係近了,說話也沒那麽多注意。


    房間內沉默了片刻,陶曉東想再說點什麽,湯索言握著他的那隻手鬆了。


    陶曉東暗自皺了下眉,話說得不對勁了。


    “我能認成誰?”湯索言放下胳膊,睜開眼看著他。


    陶曉東笑了下,說:“我說錯話了。”


    “你覺得我能把你認錯了?”湯索言坐了起來,“睡迷糊了沒醒過來的時候,能把你當成別人?”


    “真說錯了,”陶曉東趕緊說,“我起太早了,腦子不清楚。”


    湯索言沒再說話,下地穿了拖鞋,沉默著往外走。


    陶曉東也站了起來,跟著往外走。走到門口,伸手攥住湯索言胳膊,叫“言哥”。


    湯索言回頭,跟他說:“我上洗手間。”


    “你先別去。”陶曉東笑著哄,“我說錯話了,別過心。”


    他倆這個關係,無論怎麽親近,無論以後什麽樣,之前有過一個唐寧,這永遠改變不了。陶曉東說了不介意就是真的不介意,今天他那句話的本意也不是要計較,就是意外之下想岔了。那句話他說出口的時候也沒有旁的意思,怎麽想就怎麽說的。


    陶曉東拽著他不讓走,也說不出別的了,就隻叫“言哥”。


    這一聲一聲“言哥”叫的,湯索言轉過身,抬手一摟。


    “再不讓我去我快炸了,”湯索言在他旁邊說,“我忍半天了。”


    陶曉東這才笑了,湯索言繼續說:“不用這麽哄我,我沒什麽脾氣,不用拿我當小姑娘哄。我隻是不知道應該怎麽跟你說,既然我和你已經到今天了,我就不會認錯你。”


    湯索言手放在陶曉東後腰上,聲音低低沉沉的,語氣也很平靜:“我誰都認不錯。我不怎麽會談戀愛,也沒人像你這樣天天哄著我,你讓我覺得新鮮,也特別踏實。你怎麽對我我知道。”


    他在陶曉東後腰處拍了拍:“我從昨晚等你到現在了,你說我能不能認錯你。”


    說完這句放開了陶曉東,轉身去了洗手間。


    作者有話要說:  湯:誰說的要逆cp?


    感恩支持。


    再還一千,剩一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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