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都,天牢。


    “喲,楊大哥,今天又輪到你送飯啦。”


    天牢內木凳上斜躺的一個獄卒,說完就瞅了一眼來送飯的男人手中提的灰袋子,嘴角猥瑣的嘿嘿笑了一笑,似乎知道袋子裏裝的就是今天天牢裏死囚們的夥食。


    桌子旁還斜臥著幾名獄卒,都帶著笑意給來送飯的男人打了聲招呼,


    “送什麽飯?還不是到死人堆中逮幾個耗子,丟給他們吃也讓他們開開葷,省的死後到陰曹地府閻王那,說我們大金國天牢夥食不好。“


    楊大哥說完嫌棄的揚了揚手中的袋子。


    繼續說道:“快點,別懶了,小李給我開門,我把給他們的肉食扔進去就走,我在醉花樓還有酒席呢。嘿嘿,那兒娘們的屁股,真是又軟又大!”


    “那是,楊大哥可是尚書王大人麵前的大紅人,明個兒楊大哥發達了,也來照顧一下小弟我。”


    那名木凳子上斜躺著名叫小李的獄卒說完,偷偷塞給送飯的男人一錠拇指大的銀子。


    送飯的男人也不言語,翻手就把銀子放進兜裏,朝小李有深意的笑了一眼,便跟著他去開牢門了。


    “聽說天甲一號的死囚,明天就要拉倒菜市場哢嚓嘍。”


    送飯的楊大哥好奇問道小李,說完還用沒提袋子的右手還往自己的脖子上比劃了一下。


    “提他作甚?晦氣死了,別的死囚的親戚都或多或少送點彩頭,孝敬我們哥幾個。就他一個,來的時候帶著鎢鐵麵具,一聲不吭,認別的死囚們打罵,嘿,他還從不還手。來到牢裏半個月,明天就要去做鬼了,到現在還不見有人來送點彩頭,他家裏人就不怕他慘死在我們哥幾個手中嘛?莫非,他的親戚都死絕了,隻剩他一個了?”小李把打開的牢鎖往手腕上繞了幾繞,邊說邊搖頭,好似不願提這個囚犯一樣,


    “我給你說,這個犯人你可看走眼,水深的狠嘞。聽說是皇上親自下的令,刑部尚書王大人親自過問。說是謀反罪,可是要殺九族的。”


    送飯的楊大哥隨手把大半袋子的老鼠往天牢走廊上一扔,拍拍手朝小李說道。


    “嘶,就這慫貨也敢謀反。別的囚犯對他連打連罵了三天三夜,也不見他放個屁出來。哎,不說這事了,我聽外麵人說,雲南王進京麵聖,結果在自家的親王府被刺客刺殺了,重傷昏迷不醒。是不是真的?”


    小李把手中的牢鎖往門上一扣,也不管天牢走廊裏亂跑的老鼠,轉身和楊大哥往回走。


    “怎能不是真的,京城都在傳這事,聽說刺客兩個月前就潛伏在親王府,就等著雲南王回京麵聖,趁雲南王晚間閉氣療傷時,一劍刺進了雲南王的腹部,半個腸子都被劃了出來。你說這刺客手中利器給多鋒利,雲南王可是咱大金國三大後天圓滿之一,就這樣陰溝裏翻船,被活活的暗殺成重傷昏迷,半個月了也沒聽說醒來。”


    說完,楊大哥還惋惜的搖了搖頭。


    “那刺客抓到沒?”小李好奇的問道。


    “怎麽可能抓得到,能刺殺雲南王的少說也是後天巔峰,現在全城戒嚴半個月也沒抓到半根毛出來。這不,前天京城才取消戒嚴。刺客早跑回國領賞金去了。”


    “乖乖,後天巔峰去當刺客?在咱大金國,那可是統領一方的將軍。我要是後天巔峰,早就立地為王,逍遙自在當個皇帝老兒了。”


    小李說完就走到自己剛剛斜躺著的凳子上,眼睛眯眯的,腦袋裏憧憬著當皇帝的快感,


    “去,去,去。就你還當皇帝,當個太監還差不多。一會巡房時,你們幾個可注意點,千萬別在這時候出現什麽幺蛾子。”


    大哥對其他的獄卒說完,往台階上逆了逆鞋上的泥巴,就離開了天牢。


    “切,這能出什麽亂子,盡瞎擔心。”小李隨手從地上撿了根稻草叼在嘴裏,哼著小曲,閉上眼,腦袋裏又去回想剛剛自己的皇帝夢了。


    ......


    是夜,小李和其他的幾個獄卒手抄這火把,準備查完房去外麵在喝點熱酒,然後各回各家老婆孩子熱炕頭。


    “嘿嘿,這死囚們的食欲怪好,剛剛半麻皮袋的肉食,這一會就消滅幹淨了。”


    小李手拿火把朝身邊的幾個獄卒開玩笑道。


    “一個月不一定能開次葷,不吃點老鼠蟑螂什麽的,那不就是出家當禿驢了嗎?”


    旁邊獄卒的話還沒說完,其他幾個獄卒便哈哈大笑起來。


    “得嘞,你去地號看看,你你,去玄號看看,還有你去人號看看。剩下的幾個跟我去天號溜一圈,看好了,回來咱們就去外麵喝酒去。”


    小李指揮完逆了逆鞋上的泥巴,就帶著兩個獄卒朝最深處的天號走去。


    天牢地處益京城西北角,地勢較窪,平時就陰潮潮的,地上的泥土貌似從沒幹過,往天牢外圍走一圈回來,滿腳便會粘的都是濕泥。


    更何況天牢本是關押死囚重犯的地方,平日裏一縷陽光你也別想看見,陰氣又特別重,牢房裏經常有得水腫而死的牢犯,不是餓的起腫,就是被稀泥泡的起腫。


    天牢天號區關的不是昔日凶名遠揚的江湖大盜,就是當初耀武揚威的朝中重臣。


    前者大都是被神侯府捉拿歸案,後者全是朝中忤逆皇帝旨意而犯有謀反罪的人臣。


    小李最喜歡就是來天號區巡視,看見曾經自己提鞋都不配的大人物們,現在在自己麵前像條狗一樣任憑自己打罵訓斥,連吭也不敢吭,小李心中就一陣暢快,覺得一輩子當個獄卒頭子感覺比當皇帝老兒還要痛快很多。


    這時,小李和獄卒走到最深處看見明天就要問斬的天甲一號正端在在牆角,一動不動。


    小李氣就不打一處來。


    他媽的,來到這裏還在我麵前裝大爺,明天你不就要被砍頭了嗎?等著明天爺爺我養好精神,活動活動好筋骨,一定會在這孫子死之前給他留下轉世十八次也忘不了的美好回憶,不然我這天獄魔鬼的稱號是白拿的?


    想到這,小李又是哈哈一笑,然後一口濃痰吐在端坐在牆角的天甲一號的鎢鐵麵具上。


    看見那惡心的東西正好掛在天甲一號的麵具上,哈哈哈,小李大笑一聲,好似多日所積的怨氣一吐而空一樣。


    旁邊的獄卒看見頭兒如此羞辱這戴麵具的死囚犯,也跟著行動起來,麻利的彎腰撿起一顆石子,哈哈一笑,手腕暗暗用勁一石子砸向天甲一號的麵具之上。


    大金國是個尚武的國度,全民皆是武修。成年男子除非是體弱多病,嬌若西子,大都可以單臂舉起數百公斤的大石,顯然這獄卒的能力自不在話下。


    他這砸向天甲一號的石子力度,絕對能讓一隻羊立即斃命。


    但是獄卒們卻隻聽到叮咚一聲石子撞擊鎢鐵的聲響,便沒了聲音。


    天甲一號仍坐在牆角一動也不動,對於撲麵而來的濃痰和石子好似並無不滿之意。


    小李瞳孔頓時一縮,他可知道但凡能關在天號區的,被捕前哪個不是人中龍鳳,天之翹楚,一身傲氣那是與本領並存。


    但是這天甲一號仍是紋絲不動,對昔日自己捏死他們如同捏死一隻螞蚱一樣簡單這獄卒們的羞辱,好似毫不在意。若是這般羞辱用到隔壁關押的漢中莽盜身上,這莽漢早就暴跳如雷,破口大罵了。


    小李與其他兩個獄卒也知道天甲一號明顯是不屑與自己這種跳梁小醜一般見識,自己確實有點自找沒趣。


    小李便又大罵幾句,把天甲一號的祖上十八輩個個問候幾遍之後,就和其他獄卒勾肩搭背吃酒去了。


    ......


    夜已深。正值初夏,益京天牢上空,皓月當空,星星卻是零零灑灑的幾顆掛在上麵。


    小李和其他幾個獄卒在益京西北城區的街市上喝的酩酊大醉,其他獄卒喝的滿麵通紅的各自回到自己的家。


    但是小李是個孤兒,年雖過三十但仍沒有娶婆娘,天牢即是小李的家,所以小李告別眾人之後便晃晃悠悠的回到天牢。


    小李喝的有點高,回到天牢本想倒頭就睡,但一想到天甲一號那瞧不起自己的樣子,怒氣立馬衝上大腦。


    小李自小無父無母,是個流浪孤兒。


    那時各國戰爭不斷,狼煙四起,小李聽聞別人說京都遍地都是黃金,九死一生的流浪千裏來到帝都。


    沒想到來到天子腳下,自己仍要以乞討為生,多虧自己腦袋瓜機智,謀到了一個小吏,當了個獄卒。


    本以為自己是天牢一霸,人送外號“天獄魔鬼”,終於揚眉吐氣,和別人平起平坐,不再低聲下氣做個狗奴才。


    不成想,這他媽的將死之人還是看不起自己,連起身罵自己一句都是如此不屑一顧。


    小李頓時搖搖晃晃走到天號區,對著仍是端坐在牆角的天甲一號,又是一頓狂風暴雨般的喝罵。


    半晌,小李借著酒勁,發著酒瘋連罵了半個時辰,自己早已口幹舌燥,眼冒金星。


    但是天甲一號仍是一動不動,任憑小李百般羞辱。


    其他牢房關的死囚們早就被小李的酒瘋驚醒了,可他們誰都不敢插一句嘴。


    無論被關之前自己是如何視天下英雄為草芥的,但是被捕時候自己一身修為不是被封就是被廢,現在與常人相比都是力不能及,更何況眼前的是惡名遠揚的天獄魔鬼,李道生。


    聽說這李道生原本是個乞丐,一日卻被刑部侍郎的管家看中眼,賞了個獄吏官職,還賜名為李道生,真是走了狗屎運。


    可是李道生整人的實力卻真不含糊,以前但凡朝中要審問大案,皇帝動了龍顏要整治哪位大臣。


    刑部侍郎立馬把管家叫來,讓李道生去審問犯人,不問過程,隻求結果,別把人整死留一口氣在就成。


    李道生那幾年可謂混的是風生水起,好不威風。


    後來那刑部侍郎政治上站錯隊伍,被剛登基沒兩年的新皇帝抄家削官,滿門問斬。


    此後,李道生便隻能在天牢中當個獄卒頭子,風光的日子一去不再有嘍。


    李道生酒勁一時半會仍沒散盡,看見天甲一號還是不屑一顧的不願挪動一下身子。


    便酒壯慫人膽,無視天牢牢房的鎖不得私自打開的規定,一哆手打開了天甲一號的牢房門,又從走廊上取下一個火把,一使勁往天甲一號的頭上砸去。


    “還有幾個時辰你娘的就要見閻羅王了,生前再橫有個屁用?


    還不如我這無父無母無妻無子的浪人活的痛快。”李道生邊說邊傻笑,邊傻笑邊流淚。


    “你不是牛嗎?我鐵定留一口氣給你讓你見見今個的太陽。”李道生酒勁還在,扔過去的火把砸在了天甲一號旁的牆角的泥坑裏,噗噗沒幾秒鍾火把沾水就滅了。


    李道生上去又是一記驚風腿踢在天甲一號的麵具上。


    也許是用勁過猛,天甲一號的頭顱竟被李道生一腳踢掉。


    李道生頓時驚悚的全身顫抖。自己看見了什麽?坐在牆角的竟然隻是一個人形的泥巴。


    自己喝罵半天的竟然是團泥巴。原來自己是如何羞辱他,他都不動。原來隻是團泥巴。


    突然,一團黑影出現在李道生的身後,李道生的酒勁立馬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全身發顫的一動也不敢動,一時竟連喘氣都嚇忘了。


    “原來刑部侍郎那小子發現你是煞星之體,才賜名你為道生的。可惜他是大哥的親信,也被大清洗殺掉了。”那團黑影說道。


    李道生立馬匍匐在地,一個勁的叫求饒,喊饒命。


    這人能無聲無息的出現在自己身後,最起碼修為不弱於自己。


    李道生想先示敵以弱,然後迅速掏出藏在腰上的匕首,來個匕首版的黑虎掏心,自己反正做了半輩子的孫子,這會裝孫子不掉價!


    黑影似乎看出李道生的小計倆,嘴角哼哼道。


    “你那凡鐵匕首是刺不動本王身體的,本王先不取你狗命,煞星之體,天生就是克人之命。留著你或許以後有用。”


    雖然是初夏,夜間涼意濃濃,但是李道生額頭上豆大顆的冷汗直往下滴。本王?大金國能自稱本王的,不超過一手指數。


    在黑影說完之時,李道生借助餘光往屁股後麵掃了一眼。頓時驚得三魂全丟。


    李道生全身像痙攣一樣發抖,說話變的支支吾吾,還咬到了幾處舌頭。


    “小...小...人...不知...雲南王大...大...人親臨天...天..牢,望...望雲南王...大...大人大量,不...不和小...小...小人一般見識,饒...饒...過奴...奴才一條狗命。


    說完李道生就趴在地上氣也不管喘一下,生怕自己一點小動作就會立刻死於非命。


    “留你有用。本王要謝謝完顏亮讓我在天牢裏偷閑半個月。”說完雲南王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一旁被李道生踢掉的戴著鎢鐵麵具的泥巴頭顱,和隻剩身子的泥巴人形身體也頓時變成了稀泥。


    那稀泥與牢房牆角的泥水混在一起,隻剩了個麵具,好似這些泥水從來都在這裏不曾有人動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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