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翩若問起,滄梵也不好隱瞞,便拱手回答道:“禦君近來病重了些,神思乏力在後殿靜修,吩咐下來,各位來者的心意都十分感激,隻是暫時沒有力氣迎候各位了。”


    翩若聽完滄梵的話,眼睛隻看著身側雕花木桌上新端上來的茶杯,伸出手將茶杯轉了一轉,又向滄梵道:“滄梵,我知道你們禦君向來待你信任,對你也無話不說,想來因為凝煙姑娘,所以你們對我也頗有微詞,但我素來相熟禦君,何況是奉召而來,總要見一見禦君的氣色去回稟如王和娘娘,若是禦君介懷,我隻遠遠一見,並不去打擾,如何?”


    滄梵心下思忖,這個翩若官侍怕是定要見一見禦君的了,她奉召而來也無法駁回,隻好回答道:“官侍嚴重了,臣下並不敢,那麽就請官侍先坐著,容我去後殿稟告一聲。”


    翩若便低下頭喝茶,不再看滄梵,果然不到一時,滄梵便回來了,躬身請翩若轉入後殿。


    翩若淡然的看了眼滄梵,起身向後殿走去,滄梵在前帶路,轉了幾處回廊瓊苑來到一個殿閣。翩若走進房中,看來此處似乎是淩臻的書房,到處都是文書筆墨等物。正看著,一扇雕花閣子後慢慢走出一個身影,正是淩臻。


    翩若轉頭一見,淩臻身上披著一件赤玉花色的鬥篷,裏麵就一件素紋錦衫而已,頭發雖然束的端正,卻沒有戴冠,隻束了一支暗青色的古玉簪,麵色蒼白,消瘦了不少。


    翩若沒有料到淩臻會消瘦如此,見淩臻氣色緩沉,心中一陣難過,也隻得忍者上前一步俯身參拜,說道:“官侍翩若奉召探望禦君,驚擾了禦君休息,請禦君不要見怪。”


    淩臻點點頭,道:“官侍請坐,本君與官侍不必如此見外。”說著一邊慢慢走到一個藤編涼椅上坐下,滄梵端上茶來就退出房外候著了。


    翩若看著淩臻,一個當日何等意氣風發,尊貴玉朗的禦君,如今這般憔悴冷寂,不知不覺的眼淚就彌漫上了眼眶,又不敢掉眼淚,隻得忍著微笑道:“禦君怎麽一病就如此沉重,如王和娘娘都十分擔憂。”


    淩臻雖然氣息沉重了些,倒也還沒有什麽大礙,隻是乏累了些,回答道:“無妨,過幾天便會好的,到時本君會去昭闕宮向如王和娘娘謝恩。”翩若眼光轉了轉,有些遲疑的說道:“隻是謝恩,就,不謝我麽?我也,憂心禦君。”說著漸次低下頭去,一滴眼淚終是掉落在衣衫上。


    淩臻見翩若掉了眼淚,素來知道翩若雖然是弱質女子,卻性情孤傲,絕不會服輸人前。向這等千裏之遙來送賞賜的事情,翩若是不用做的,如今她在自己麵前掉下眼淚,到底還是要因為憂心自己的緣故。


    淩臻還是不忍看到翩若落淚,心中不由得一軟,就將從前的怨恨淡漠的幾分,知道翩若對待自己的這份心思,竟是如此深切從未改變,便也有了一分心暖。


    可是念及凝煙,淩臻終於還是轉過頭,輕輕的歎了一聲,冷起口氣,說道:“本君知道官侍的憂心,甚是懷愧,何況本君也並無大礙,官侍就且去驛館歇息,明日便回宮複命罷。”


    翩若聽來淩臻這幾句話就是在逐客,他對自己就這般視若無睹,翩若含著淚看了一眼淩臻,有些哀怨,又有些賭氣的回答道:“是,我這就告退,不打擾禦君清修。”說完即轉身走出房去了。


    翩若自有滄梵帶路去驛館,然後回昭闕宮,淩臻心思沉索,也實在無力去送別,隻吩咐風梧莫要慢待了翩若方可,風梧連聲答應,淩臻又歎了口氣,自回內殿休息去了。


    幽淮川中,螢樾冷眼盯著忙進忙出的東籬夜,她知道,東籬夜明明就是在隱瞞自己凝煙的被囚之地,這樣看來,那個侍女凝煙應該是個大有關聯的人,否則東籬夜和族人不會這般噤若寒蟬般的避諱這件事,既然他們連自己都瞞著,那麽其他那些族人更不可能知道其中細節。


    螢樾是個偏要頂風而上的性子,越是隱晦難尋的事情,心裏越發想知道這個連自己都隱瞞的侍女究竟在哪裏,這個女子究竟關係著什麽重大的事情。


    於是,螢樾開始裝作漫不經心般的尋找凝煙的下落,螢樾一連好幾天去族人村落中,暗暗尋找當年娘親的線索,和有關凝煙的事情,可是都沒有什麽特別有用的發現。


    這晚天色已晚,螢樾走出村落時,忽然見到大白獅子竟然在村外等候著自己,螢樾這一陣忙著尋找消息,也沒有進山裏去照顧白獅,這時一見到它十分歡喜,便陪著白獅向山裏的洞穴走去,在山中照顧一回白獅覺得有些微涼,才發現不知不覺已經夜半。


    螢樾素來不管天色黑白都在山林裏習慣了,看到白獅熟睡後,便獨自走回幽淮川,走了一陣子,眼看著還有一段遠路才能回到自己的木屋,不覺有些困倦起來。


    四下看了看,尋到一處離族人居住的村落不遠的地方,那裏參天大樹多得很,螢樾隨便找了一棵枝葉濃密的大樹,幾下躥了上去,找個舒服的地方側身躺下就睡著了。


    微月暗影,半夢半醒之間,螢樾似乎聽到有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快步的走過樹下,螢樾向來警覺,一下就醒了過來。


    但她不敢立刻就起身,怕有聲響驚動來者,隻是稍稍抬起頭向樹下看去。


    果然,見到一個一身黑越越鬥篷的人已經走過螢樾睡著的這課樹下,向族人村落中走去了。


    螢樾凝目仔細看了看,那樣的鬥篷幽淮川裏每個族人都有,是族人平時進出夢安國,為避人耳目而穿戴的,可是這人怎麽就感覺有些不一樣呢。


    仔細看他的身形步伐,應該是個男子,驀然間,螢樾心中一驚,這個人的身形,怎麽那麽像那天在青穀峰,那間破舊禪寺中遇到的那個人呢?會是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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