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溢出的光


    像大海一般,所有的愛因深無痕。


    隻要有如果,寂寞的月光會讓我走向你。


    1


    jean按照事先在電話裏約定的時間到了咖啡館,在離門口不遠的座位坐下後,又看了看時間。手機鈴音響起來的時候,他下意識看了看門口及周圍,沒有一個和人講電話的人。


    按下接聽鍵說"你好"的時候,門口進來一個講電話的人。


    所有的過去和此刻正從他眼前流逝的時間突然停止,凝結成了一種障礙,阻擋著jean所有正常的意識與行為,他想過大聲喚出她的名字,他想過如離弦般跑到她眼前,他想過用寬厚嚴實的胸膛最溫暖的擁抱她,他想過溫柔地向她訴說自己的思念,他想過做一切與她遇見時可能會做的每一件事情。可是,他站在那裏,拿著電話,任電話那頭的人"喂……喂……喂"地問了好幾句,jean的眼睛除了直直盯著站在門口的她外,似乎已經失去全部能力。


    她放下了電話。當jean看到她朝大廳裏匆忙地掃視一周後轉身走出咖啡廳,就在她的身影就要消失在門口的那一瞬間,他像箭一般衝向門口。


    "你……好……"那個障礙依然像鉛一樣壓在他胸口,他感到沉沉的痛感。


    聽到身後有人說話的音琪,轉過身來看見jean表情異樣地站在那裏,便問:"剛才是你吧,電話裏沒有聲音……所以我準備走的。"


    "對不起,我……不知道……那個……你就是網上音樂教室的老師?"


    "是的,留言是你的?jean?"


    "是我。


    "……"


    兩個人又從門口走回大廳。


    如同每兩個初次會麵的人那樣,落座之前,他們相互表示禮讓地微笑了一下,彼此說了抱歉久等或沒關係之類的話。音琪有些拘束地攪動咖啡杯中的銀匙,jean大方有度地擔當著一個給人印象良好的陌生人角色,心底裏原本對她能因自己的出現而做出不一樣反應的強烈渴望,也隨著她禮貌的舉止而慢慢平息下去。


    至少,那種漫長的等待得到了最初的確認,不管這個世界所有的人還會對自己做什麽,此刻的jean已經體會到了某種隱秘的甜蜜帶來的滿足。想到這些,jean忍不住將目光仔仔細細放在了坐在自己對麵不到一米處的人身上。


    在這刻之前,這樣的場景即使在夢裏亦不曾出現。果綠針織衫裏麵,亮黃與白相間的條紋襯衣領露了出來,頭發披著,發梢有些卷,沒帶耳環,沒有發飾。看看她的十指,戒指……也沒有戴。jean聽到自己心裏先是重重落下去的聲音,可馬上他又開始擔心起來。


    "你比我想象的老師年紀要年輕許多。"他將最想知道答案的問題全都藏了起來,比如你現在好嗎,而是說了無關緊要的話。


    "現在的音樂老師差不多都這般年紀的。對了,既然我們今天見麵,應該說明白一些事情,針對你在網上所交納的費用看來……我想我那裏開設的課程恐怕無法符合您的要求,所以我想……先生還是考慮一下。至於那筆錢,因為你是通過網上臨時賬戶轉的,所以之前沒有辦法退還給你,如果方便的話,您可以給我一個您自己的賬戶,以便將錢退還給您。"音琪現在的從容不迫是jean所不曾見過的,可能就因為如此,他覺得這樣的音琪身上多了更寶貴的東西。"我想老師是誤會了。我那樣做沒有想到會讓你難做,因為學生的基礎與習慣都不怎麽讓人滿意,之前也被拒絕好幾次,所以,心急找到可以接納的地方才有些冒失,所以,希望你不要拒絕才好,因為我不想再找去別的地方。"


    "可是先生,一直以來……"


    見音琪依然有些猶豫,沒等她說完,jean連忙切斷了她的話,為那些等待換來的遇見再爭取一點時間:"這樣,你先安排時間上課,課堂上的學生如果真不符合你的要求,就按照你說的做,可以嗎?"


    "大概是多大的孩子?以前都上過哪些類型的課?""是我自己,什麽課也沒上過……"


    "啊?"音琪因為感到驚訝而望著眼前的人,一會後,突然意識到一直在盯著他的臉而覺得有些冒失的音琪才端起手邊的咖啡杯,輕輕喝了一口,才說:"不好意思,對不起。"


    音琪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說對不起,可能是剛才注視這個陌生人的時候,從他的眼睛裏感覺到一種自己異常熟悉卻又不確定的東西,像是某個時候的正勳,又像是……


    可能是因為這樣道歉似的話語,讓她腦海裏奇怪而冒失的念頭變得更加無禮起來,她幾乎是帶著想知道怎樣不一樣的目的抬起眼睛望向對麵的jean。此刻,他放下手中的銀匙,正抬頭望向她。


    2


    酒吧。約淩晨一點、jean俯在吧台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杯子裏金黃色的液體好久後,才慢慢移到嘴邊將它一滴不剩的一口喝完。


    "你好,麻煩再來一杯,"jean要求再來一杯的時候其實並不情願,因為無法入睡而在人們都快離開酒吧的時間來這裏,一看吧台裏服務生的眼神就知道,他們會把自己當成買醉的酒鬼。他歎了口氣,掏錢給他們後,帶了整瓶royalsalute回到車裏。


    空寂的街道上,沒有人橫過馬路,交通燈自己變換著顏色。jean閉上眼睛,一小口換一大口地喝著,液體不斷衝擊著瓶子的聲音非常清晰。他都沒有仔細想過為什麽自己就已經成這樣了,確切的說是對白天的會麵因為毫無心理上的準備而讓自己變得混亂起來,這是沒有想到過的。對那段感情依然無法決絕的期待,還有對被篡改的現實的不知所措,將這個身體裏的靈魂不斷塗抹成別的樣子,好讓他永遠也別想接近真實的自己,也就無從再回到過去。假如他還具有支配自己命運的能力的話,那也隻剩下最終選擇跳入感情深淵的勇氣,jean突然覺得自己當初應該失去記憶,那樣也就有了叛離自己的借口。


    她用眼神望著自己的時候如同一個陌生人,她無法分辨這軀殼下的靈魂屬於誰,jean覺得自己好象被狠狠地拋棄了,他好象看到明明屬於自己身體的某部分被人拿走,都不容解釋。


    jean醉意朦朧的意識裏,看見音琪瞪大眼睛望著自己,不知道因為什麽事情而咯咯咯笑了起來。突然,那笑容變成了驚恐,然後,jean從車窗前麵的玻璃裏看到了自己的臉。


    jean拿起酒瓶猛咽一口,將剩下的三分之一連同瓶子一起向車玻璃裏的那張臉砸去。玻璃上受到撞擊的地方密密地散開些細紋,royalsalute的瓶子被彈了回來,滾落到旁邊座位的下麵去了。


    他啟動車子,肆無忌憚地越過每一個空空的十字路口,在一條怎樣的街道邊上,他感覺自己胸口難受極了,便停車打開了車門下來。


    正勳加夜班從自己的工作室出來,看見寶藍色aston歪歪地橫在街道中間擋著路,有個人靠在街邊的路燈柱吐得正凶。他停下來將頭探出車窗衝街邊的人說:"嗨,哥們你沒事吧,麻煩挪動挪動,借過一下啊。"


    "……"


    沒有一點反應,看樣子想從這邊過去等到天亮也沒什麽用,正勳想到可以重新往後退回去一些再掉頭繞過去走。可從這邊看過去,半倚半蹲的家夥好象一直用手捂著自己的胸口,想必很難受。看看時間,又望望空無一人的街,覺得就這樣走掉還是有些不放心的正勳,打開車門下車來,朝jean走了過去。


    "你喝了不少吧,要不要幫忙替你叫朋友過來?""唔……"jean口中含含糊糊的,正勳什麽也沒聽清楚。


    正勳回頭看可那輛停在路中間的車子,他過去將它挪動了一下位置,停到了街道旁邊。從車裏鑽出來時,正勳嗅了嗅自己的外套,皺了皺眉頭,又走過歪在那裏的家夥身邊


    "哥們,你住哪裏呢?要不要送你回去啊?"正勳想到這個時候若將他一個人留下,要是從哪裏冒出來一群小混混的話,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可地上的家夥醉得不輕,根本不理會他說的話。


    "喂,你醒醒啊,這裏是大街上,再不醒可就沒人管你了。"正勳低下頭,用比平時都要大的聲音跟他說話


    "為什麽你不理我?我那麽可怕嗎?就那麽可怕嗎?"終於從jean的口中冒出兩句清晰的話,不過,他說的是韓語。


    "韓國人?!喂,你這家夥怎麽回事,大半夜醉成這個樣子,真丟韓國人的臉啊。"一聽到他說韓國話,正勳伸手從後麵摟住他,想將他扶到站起來,可這家夥像沒了骨頭似的軟耷耷的,正勳弄了半天直累得氣喘籲籲也無濟於事。他隻好將這個大塊頭的家夥直接拖進自己車裏,轉身將那輛受傷的寶藍色車鎖好後,又折回了工作室。


    劇烈的頭痛加上胸部的隱痛,jean醒來時已近中午,他從簡易折疊床上坐起來,掀開身上蓋的厚線毯,一股刺鼻的氣味直衝腦門。看看身上弄得邋遢不堪的樣子,昨天從酒吧出來所發生的事情卻隻能回憶起零碎的一些。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什麽地方的jean站起來,一邊伸手柔著酸痛的後頸,一邊打量這個地方。


    看上去有些像單身宿舍的地方被布置得幹淨整齊,整麵牆壁被做成了書架,下麵相連著的桌麵上是一台筆記本電腦,男款眼鏡、裝指甲刀具的盒子、廣告雜誌,還有讀到一半的書,旁邊的筆忘記蓋上筆帽。走過去是用盆栽隔成的綠牆,jean再繞過去,看見稍大的地方擺著款式簡潔的沙發和一套音響組合,一旁是門,一邊是衛生間和陽台。


    他擰了一下門把手,感覺是鬆動的。輕輕拉開之後,發現外麵竟然是一處辦公場所,有幾個人圍坐在辦公桌前商量著什麽。jean趕緊關上門,回到剛才的簡易床邊坐下,他想到要打個電話給沈助理時發現手機不在自己身上,摸遍口袋也沒有找到車鑰匙。


    "是不是在找這個?"出現在盆栽旁邊的正勳,手裏拿著手機,小拇指還勾著jean的車鑰匙。


    jean衝過去從正勳手上幾乎是奪過自己的兩樣東西,轉身用帶著敵意的眼神打量眼前這個外形標致的男人,反問道:"我的東西怎麽會在你手上?你是誰?"


    "昨天晚上有個醉鬼把車擋在路中間,下車抱著路燈柱子說胡話,還有又哭又鬧的人,也不知道是誰?"正勳扭頭裝作和站在門外的某個人說話似的,不看jean一眼。


    聽到正勳說韓國話,jean有些意外,態度也友好了一些,問道:"你是韓國人?"


    "是啊。昨天晚上你一定喝不少吧!"正勳過來疊好線毯,將折疊床也收了起來。"半瓶royalsalute,可能還多一些……"


    "以後喝酒最好別一個人,可以和朋友一起。對了,手機幫你充好電了,汽車在樓下的車庫裏,汽車前麵的玻璃好象被什麽東西重擊過,你該不是和人打架了吧。"


    "打架?"jean突然記起自己將酒瓶砸向汽車擋風玻璃的情景,他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好象無法記起更多的了。"哦,沒有。"


    "是感情的事吧?"正勳將線毯裝進白色紙提袋,向jean投去一個會意的眼神。"也許算不上是,在這裏遇見一個分別多年的人,她……已經無法再記起我了……以前的事情她可能都忘了吧,都那麽久了……"對已經被時間隔斷的往事是否還留存於音琪那裏,jean也不能再確定。他眼睛低垂著望著地上,神情落寞地喃喃自語。


    "是深愛過的女人吧。"正勳將自己的一套衣服塞到jean手裏,接著說,"你這一身……我看我們的大小差不多,要不去整理一下?"正勳說完指著那邊的衛生間。


    "不用,反正車裏也弄髒了。昨天晚上真的打擾了。""那好吧。這裏是我的工作室,以後路過這裏歡迎上來坐。我叫許正勳。"正勳說著向jean伸出右手。


    "一定會的。jean李健英。"jean向正勳伸出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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