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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夏芍藥聽得這句話,又觀他神色,不似舊時重病泛著青灰色,隻略微白了一點,這才將一顆心漸放了下來,“爹爹你可別嚇我!”


    忽聽得外間夏景行的聲音響起:“姑母上門,可是有什麽事兒?”


    夏南星之前一力苦勸夏南天,當中就有句話兒,道是他這女婿來路不明,萬不能將家底子交給女兒去打理,女生外向,萬一女兒被女婿哄騙了,家裏可不得受損失?


    夏南天聽得這話,才勃然大怒的,“難道我家中產業不交給了女兒女婿去打理,還要交給外甥打理不成?”


    夏南星倒是正有此意,很想讓寒向榮來夏家產業曆練曆練的,又是舅家的鋪子,沾手就是油,可不比他讀書讀了好幾年,都沒讀出個名堂來的強上許多?


    不過見得兄長震怒至此,也知不能在此時提起這話,隻能咽下肚去了。


    她才說完了侄婿的壞話,這會兒見了夏景行,倒吱吱唔唔說不上話來,隻側轉了身子去拭淚,狀甚委屈。


    夏景行是聽得夏芍藥急急往靜心齋趕過去了,他這才喚了丫頭打水洗臉,不防榴花在院子裏小聲跟丁香議論姑太太大鬧靜心齋,老爺震怒,他這才趕了過來的。


    打眼一掃,寒家人都麵色不好,正堂不見夏家父女,便往內室走去。才掀了簾子,便瞧見夏南天躺在床上,麵色不太好,夏芍藥握著他的手一邊垂淚一邊寬慰他,頓時放下簾子,扭頭麵色便冷了下來:“姑母不知爹爹大病才愈麽?跑家裏來鬧什麽?這是打量著家裏沒人了才欺到頭上來?”


    夏南天或者夏芍藥若是說這話,夏南星還會分辯兩句,但這話從才進了夏家的夏景行嘴裏說出來,她哪裏肯依:“我竟不知道,這家裏幾時輪得到外人來說話了?”


    夏景行一字一頓道:“我這個外人也知道關心‘夏老爺’的身體健康,怎的你們這些自己人就非要將他老人家給氣出個好歹來?”


    夏南星這是被孫家太太給逼急了。自婚期訂下來之後,孫太太不止一次提起夏家芍藥的事情,想盡快將與夏家的合作給定下來。她是在親家太太麵前打過保票的,必會一力促成這件事。


    眼瞧著在侄女麵前沒戲了,這才更加堅定了務定要在夏南天手裏達成目標的想法,當知道向來疼她的兄長這次也出人意料的決絕。


    不僅如此,就連才進了門毫無地位可言的侄婿竟然也氣勢逼人,夏南星再不能忍,霍的起身,揚聲向室內道:“哥哥就是這樣縱著你女婿來侮辱親妹的嗎?不想讓我上娘家門,早說就行了,又何必讓個外人來攆我?!”


    停得一刻,夏南星還待再鬧一鬧,說不得因著夏景行的無禮,做兄長的軟了下來,答應了孫家的事情也就順利達成了呢。哪知道夏南天隔著門卻道:“景行是我自家的孩子,他說的話就是我的意思,你還是回自己家裏去吧。若是覺得這娘家從上到下都看低了你,侮辱了你,那必是你做了什麽讓人不齒的事情,回去自己好好


    想想!”


    “哥哥這是不想讓我以後都不想回娘家了?”


    “你若還有那些不該有的念頭,大可當自己沒這個娘家,沒我這個兄長,不認也罷!”


    夏南星這下是徹底傻眼了。沒想到弄巧成拙,真讓夏南天出口趕人,華元不失時機的從門外進來,一副趕人的架勢:“姑太太,請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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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南星這場大鬧導致數日後的夏家宴客,都沒請他們家。來的全是夏南天多年舊友,以及生意場上的夥伴,還有洛陽花會的同行們。


    大家見到他精神奕奕,都歎道靜法師醫術高明,這才能將他的陳年舊疾給治好了。


    吳大奶奶如約帶著吳家大哥兒來赴宴,沒想到這次何娉婷竟然也跟著何太太來了。


    因夏芍藥已經成親,這次又是夏家多年難得宴客,許多來客都攜眷前來。


    前院由夏南天帶著夏景行迎客,又介紹他認識業內前輩以及同行,還有他的故友。眾人見他這般重視贅婿,原有的那點子輕視的心理都漸漸收了起來。


    席間又聽得夏家的生意以後就交給了女兒女婿來打理,他自己則清閑度日,內中便有何家老爺道:“真是羨慕夏掌櫃能過上悠閑日子,無事一身輕。隻花會的事情往後該如何呢?”他認識夏南天的時候,夏家資產一般,那時候外麵的人稱呼起夏南天來,便是夏掌櫃長夏掌櫃短。


    後來隨著夏家暴富,許多人便尊一聲“夏老爺”,隻何老爺卻仍時時處處用這稱呼,也不知是為了顯得他與夏南天相識已久,還是為了昭顯他在花會的影響力。


    不過夏南天不計較,還拍拍夏景行的肩膀:“我這女婿年輕有為,以後還要何老爺多多提攜呢。”


    說說笑笑說將自己的意圖表達清楚了。


    還有人聽到之消息難免與同桌關係密切的小聲嘀咕兩句:“夏老爺這是瘋了吧?才招了婿,就將管家權出讓了,也不好好看看這女婿的能耐?”


    總之不止一個人質疑夏景行的能力。


    如夏南星者,對夏景行的質量,他完全可以無視。但在場的都是在洛陽城裏吃這碗飯的,還真就抱著“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的心思,對夏景行的能力也極為質疑。


    夏景行皆一笑置之。


    有些事情,他說一千遍也沒用,還比不上默默的實際行動。


    後院裏來的女眷們卻由夏芍藥親自招待。


    何娉婷見她將來客都安置在了花廳裏,已婚的太太們一桌,奶奶們一桌,未婚小姑娘們一桌,其人如花蝴蝶一般在各個桌上穿梭,笑意盈盈,還能抽空逗逗吳家大哥兒,內心別提多沮喪了。


    特別是當她向爹娘嚷著也要開個鋪子做生意,好讓別人看看她的能耐,卻遭到了何大郎的無情打擊:“妹妹你這是做什麽想不開,非要拿著自己家的銀子打水漂啊?”


    何娉婷無語的看著自家兄長,這還是親的嗎?


    她都沒做呢,他這頭已經看死了她一定會賠本!


    “難道夏家大姑娘從一開始就隻賺不賠?”


    現在的夏芍藥,真成了她身邊的一把標尺,做什麽都要拉出她來量一量。背著夏芍藥尚能酸幾句,見了真人卻是再開不了口的。


    夏芍藥見何娉婷麵色古怪的瞧著自己,作為一名合格的主人,她謹遵熱情有禮的待客之道,體貼的問對方:“何大姑娘可有需要的?若有千萬不必客氣,盡管支使候著的丫環。”


    何娉婷心裏複雜難言。


    聽說年後便會有各地商人前來洛陽求花,牡丹與芍藥都要進入銷售旺季,去年夏芍藥家裏鋪子花圃三頭跑,最後有好幾家外地來的客商原本想買了芍藥回去,最後還是訂了牡丹。


    有了何大郎去年的出色表現,今年何娉婷便打定了主意,要在春夏訂花的旺季力壓夏芍藥一頭,也好顯顯她的本事。


    “沒什麽事兒,隻想著夏家姐姐忙的腳不沾地,不如坐下來歇一歇?”


    夏芍藥從這丫頭眼裏瞧出點不服來,心裏暗笑,也不知道這姑娘在別扭什麽,兩個人明明以前都沒有交集的。她哪裏知道這是何大郎在妹妹麵前誇了她,這才引來了何娉婷的不服。


    等到席散了客人都走了,夏芍藥才覺得累癱了,在丫環的服侍下好生泡了個熱水澡,又換了家常衣裳,往床上一躺便覺得自己整個都散了架,恐怕提起來抖一攔抖,能抖出一身的細碎零件骨頭來。


    正躺在床上瞎想,夏景行也沐浴完畢,身上還有皂角清爽的味道,靠的近了聞起來便很清楚了。


    “要不我來幫你鬆鬆筋骨吧?”


    夏芍藥見他伸過來的大手,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舉手去推,他卻順勢將她翻了個身,趴在床褥間,手已經捏上了雙肩。


    “你……”夏芍藥欲將這人從自己身上推下來,無奈她手腳被壓著跟烏龜似的翻不了身,夏景行的手法也確實舒服,肩膀脖子雖然捏的時候酸痛難言,吱哇亂叫,但等他捏完了去敲頸椎腰椎,卻能立刻感覺到骨頭似乎都鬆了下來,十分的舒服。


    真沒想到這人還有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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