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人帶著淩霄公子縱身一躍的瞬間,蘇染霜無悲無喜,報仇是她的心願,但是真的報仇了,她也沒有很開心。


    “天冷,我們走吧?”季梟寒護著蘇染霜離開。


    季梟寒擔心淩霄公子的事情,讓蘇染霜難過,便沒有離開,跟著蘇染霜一起去了韓府。


    韓府。


    旱魃將止然救回來後,他第一時間將人弄醒,但是他沒有來得及卸下麵具,止然一睜眼,看見自己跟季梟寒兩人在溫暖的屋子裏,卻不見蘇染霜,便問:“霜兒呢?”


    “她在跟淩霄公子對峙。”旱魃冷聲說。


    一聽這話,止然當即怒了,“季梟寒,你這個小混蛋,你怎麽能讓我家霜兒一個人麵對鳳睿熙那個瘋子,你知不知道,他已經瘋了,你居然還這麽冷靜,你去把霜兒給老子還回來。”


    “季梟寒在。”旱魃道。


    什麽玩意?


    止然指著他的鼻子說:“季梟寒,老子跟你拚了,我這就寫信給那兩個小混蛋,讓他們治你的罪。”


    嘩啦。


    旱魃將麵具撕下來丟給止然:“我說了,季梟寒會保護她。”


    嗬嗬……嗬嗬……


    止然有些尷尬,“那什麽,你裝得也太像了,我居然沒認出來。”


    這時,畫心聞訊而來。


    “神醫,您可算回來了,我們都擔心死了!”畫心走過來,激動的看著止然。


    止然眼睛瞪得老大:“韓天佑那小子呢,老子非閹了他不可,他難道不知道,你不能懷孕麽?”


    “不怪他,是我堅持要生孩子的。”畫心抓著止然的手撒嬌。


    止然無力的看著畫心,“你這孩子,你怎麽就這麽強呢?”


    “小姐教導得好!”畫心還挺會甩鍋。


    止然:“……”


    他獨自氣悶了一會兒後,氣急敗壞的吼道:“你們兩都不是讓人省心的東西!”


    與此同時,侯府。


    送走了晴嬤嬤後,季老夫人在屋裏悶了許久沒有說話,小芳兒擔心她難過,對自己身子不好,便開解道:“老夫人,人已經沒了,你不要再想其他的了,活著的人路還是要繼續走下去的。”


    “芳兒,你說你晴嬤嬤她怕冷不,她打小跟在我身邊,從未離開過,她還比我小幾歲呢,你說怎麽她就沒了呢?”季老夫人說著,眼淚就掉下來了。


    小芳兒心裏也難受,她看著季老夫人說:“老夫人,她不會怪你的,她這一輩子都在為你,所以便是為你而死,她也甘願的,你不能讓她的犧牲毫無意義。”


    聽了小芳兒的話,季老夫人心頭一動。


    她站起身來,去屋裏翻出來一件錦裘,她將錦裘遞給小芳兒說:“好孩子,你去,將這個錦裘給送過去,蓋在晴兒的棺槨上,這樣她就不怕冷了。”


    “老夫人……”小芳兒覺得沒必要。


    可是季老夫人卻哭著說:“求求你了,我能讓她做的也就這一件事情了,我求求你了。”


    “得得得,我去我去還不成麽?”見她哭了,小芳兒心軟了。


    不過,出門前小芳兒特意囑咐門口的丫鬟說:“老夫人情緒不好,你要好好照看著,千萬不要讓她出門,我很快就回來。”


    “是!”丫鬟屈膝點頭。


    小芳兒剛走,季老夫人就從屋裏走了出來。


    小丫鬟連忙迎上來問:“老夫人,您這是要做什麽?”


    “去柴房。”季老夫人淡聲道。


    那小丫鬟之前得了小芳兒的命令,便好言道:“老夫人,外麵寒冷,您還是不要出去了……”


    “怎麽,季梟寒還不讓他祖母出門了麽?”季老夫人厲聲道。


    小丫鬟見季老夫人生氣,不敢再說話,隻能跟著季老夫人一起去了柴房。


    柴房中,蘇歡歡已經凍得全身發紫,她知道這樣下去,自己必死無疑,於是她將目光放在另一旁早已經凍得沒什麽動靜的管事嬤嬤身上。


    蘇歡歡艱難的走過去,伸手去解管事嬤嬤的衣衫。


    “你幹什麽?”管事嬤嬤已經很虛弱了,她知道蘇歡歡要做什麽,所以防備的看著她。


    蘇歡歡冷笑:“幹什麽?這樣下去我們倆都得死,我不能死,我得活下來,把你衣服給我。”


    “賤人,你可真狠心,居然想要了我的命。”管事嬤嬤顫抖著伸手推了蘇歡歡一把,可是她現在已經沒力氣了,推搡的力度不是很大。


    蘇歡歡冷然的看著管事嬤嬤,手卻剛好觸及一根木棍,她想也沒想,舉起木棍就朝管事嬤嬤的頭上砸去,一番毫無章法的亂打,管事嬤嬤終於不動了。


    蘇歡歡陰冷的笑著將管事嬤嬤身上的衣衫脫下來,看著管事嬤嬤的手腕,她把心一橫,將管事嬤嬤的手腕抓起來,一口咬在她的手腕上,溫熱的血液從管事嬤嬤的手臂上流到蘇歡歡嘴裏,蘇歡歡瞬間就覺得身體溫暖了起來。


    忽然,她聽見外麵有人踩雪的聲音。


    蘇歡歡連忙將嘴上的血跡擦幹淨,然後將管事嬤嬤拖到角落裏麵,偽裝成已經昏睡的樣子。


    她剛做好這一切,柴房的大門被人打開。


    蘇歡歡抬眸看過去,卻看見季老夫人在兩個小丫鬟的攙扶下走了進來。


    季老夫人看著蘇歡歡的慘狀,快意的笑了笑。


    “你來做什麽?”蘇歡歡不耐煩的看著季老夫人。


    季老夫人道:“蘇歡歡,再這樣下去,你必死無疑。”


    “難道你還能讓我活下來?”蘇歡歡冷笑著問。


    季老夫人道:“隻要你把治療夜白的那個什麽母蟲交出來,我就能讓你活下來。”


    “母蟲不在我身上。”蘇歡歡說。


    季老夫人道:“在哪裏?”


    “在哪裏我不會告訴你,但是你若真的帶我出去,我就帶你去找母蟲,拿到母蟲,你回來我走,我們互不相欠。”蘇歡歡搓著手道。


    季老夫人點頭:“我答應你!”


    “季梟寒答應麽,你這樣放我走?”蘇歡歡笑著問。


    季老夫人道:“他不在家,現在家裏我說了算。”


    “那好,給我準備五千兩銀子的銀票,然後我帶你去。”蘇歡歡道。


    季老夫人從懷裏掏出一疊厚厚的銀票道:“我早就想到了。”


    “你怎麽帶我出去?”蘇歡歡冷笑著說:“這侯府戒備森嚴,我一出去,隻怕就被人抓回來了。”


    “這很簡單……你過去,穿上蘇歡歡的衣服在屋裏呆著,我帶著她去找解藥。”季老夫人指著其中一個丫鬟說。


    那丫鬟道:“老夫人,您還是與侯爺……”


    “閉嘴!”季老夫人低聲道:“你家侯爺他瘋了,他為了蘇染霜那個賤人,連命都不要了,他不要他的命,我卻不能不管,季家就他一個孩子,若是他沒了,這季家就完了。”


    她的話,讓丫鬟無力反駁。


    不多時,季老夫人帶著兩個丫鬟出門。


    季老夫人沒敢走大門,她帶著蘇歡歡跟另外一個丫頭走的側門,她也不敢叫府中的馬車跟著,隻能步行。


    走到大街上,蘇歡歡對季老夫人身邊的丫鬟說:“你去租馬車,我們要去的地方很遠,沒有馬車這老太婆受不了。”


    丫鬟看季老夫人的臉色,季老夫人淡然點頭,算是應允了下來。


    丫鬟連忙去租了一輛馬車,蘇歡歡沒要車夫,她逼著那丫鬟自己趕車,好在丫鬟在自己家裏,也曾趕過馬三人就直奔城外而去。


    經過包子鋪的時候,蘇歡歡叫停:“我餓了,先給我弄點吃的。”


    丫鬟又看季老夫人,季老夫人點頭,丫鬟連忙去給蘇歡歡買包子。


    蘇歡歡狼吞虎咽的吃了三個大肉包,覺得力氣全部回來了,她整理好自己的儀容,矯揉做作的坐在季老夫人對麵,笑意盈盈的說:“你費盡心思救季梟寒,可他若是好了,蘇染霜必然會回到侯府,你這般害蘇染霜,她會放過你麽?”


    “這是我與她之間的事情,與你無關!”季老夫人冷然回答。


    蘇歡歡不以為然的聳肩,“的確與我無關,這天大地大的,以後我們也再也不會有見麵的機會了。”


    “蘇歡歡,我倒是看錯了你,以前隻覺得你是個蠢貨,沒想到,最後我們所有人都被你耍了。”季老夫人厲聲道。


    蘇歡歡把玩著自己的手指說:“我若不裝傻,你們不是一個個的都要殺了我?”


    “你很好!”季老夫人冷厲的看著蘇歡歡,在心裏說:“你害我孫兒中毒,又害死了我家晴兒,隻要拿到母蟲,我豁出這把老骨頭也要殺了你。”


    蘇歡歡就在這時坐了過來,她摸著季老夫人身上穿的錦裘笑著說:“我原本以為,隻要嫁給季梟寒,我就能錦衣玉食,可是後來我才知道,他不愛我,我得不到所謂的錦衣玉食,你說你這一輩子養尊處優的,你可知道,人活著是多麽的不容易?”


    “滾開!”季老夫人嫌惡的推了蘇歡歡一把,就在這時,蘇歡歡忽然出手了,她不知從哪裏拿出來一把小而薄的匕首,精準的對準季老夫人的脖子大動脈,一揮手就割斷了她的動脈,因為靠的近,蘇歡歡一把捂住季老夫人的嘴巴,不讓她發出任何聲音。


    季老夫人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鮮血如泉湧,她的人就在外麵趕車,可她卻發不出來任何聲音,她的掙紮,在顛簸的馬車裏麵,外麵趕車的丫鬟是好感覺不到。


    季老夫人不甘心,她不甘心自己居然會死在這樣一個小賤人的手裏。


    可是,她卻隻能無力的接受了她的命運。


    掙紮了沒多久,季老夫人的手無力的垂下。


    她那雙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甘的看著這世界。


    蘇歡歡冷然一笑,她伸手探了探季老夫人的脈搏,確定她已經沒呼吸後,蘇歡歡撩開馬車簾子,手法精準的割破了那丫鬟的喉嚨。


    丫鬟都毫不知情,被割破喉嚨後,她錯愕的捂著脖子,轉頭過來看蘇歡歡,蘇歡歡一腳將人踢下馬車,然後自己駕著馬車往更偏僻的地方跑去。


    蘇歡歡去到城郊,她解開季老夫人身上的錦裘,將她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掏出來,冷笑著說:“你們都得死,但是隻要我有錢了,我就未必會死。”


    說話間,她將銀票拿出來,放在手裏得意的笑。


    可是,她笑著笑著,笑容就凝固了。


    因為她發現,那銀票……不對勁。


    蘇歡歡打開銀票,果然,隻有最外麵那張是銀票,裏麵包裹著的全是跟銀票顏色差不多的紙,而那張銀票,不過區區五十兩。


    啊……


    蘇歡歡一腳踢在季老夫人的屍體上,厲聲道:“老東西,該死的老東西。”


    她原本是打算趁人不注意,帶著銀票離開風月關,去南疆找貨郎給自己解毒的,可是她沒有銀子,這風雪天的,她一定會死在去南疆的路上。


    不得已,蘇歡歡抱著錦裘,離開馬車。


    之後,蹤跡全無。


    街頭被殺的丫鬟穿著侯府的衣衫,很快就驚動了府衙,府衙將人帶回去後,立馬去季家盤問。


    管家連忙去找季老夫人商量對策,可是卻不見季老夫人在屋裏,他著急的說:“老夫人不在屋裏,我也沒看見其他人。”


    “那要不你隨我去指認一下,看人是那個院子的?”官員問。


    管家點頭答應下來。


    他們剛要出門的時候,小芳兒來了。


    見管家跟官府的人要走,小芳兒問;“怎麽了?”


    管家將事情跟小芳兒說了一遍,小芳兒臉色大變:“去柴房!”


    她帶著人去到柴房,打開柴房門的時候,就看見那穿著蘇歡歡衣衫的丫鬟顫抖著躲在角落裏麵,管事嬤嬤還保持著蘇歡歡離開的時候的樣子。


    小芳兒看了那丫鬟兩眼,丫鬟更加瑟縮,不敢將臉抬起來麵對。


    小芳兒覺得不對勁,就走過去,一把抓住那小丫鬟的手,將人拉出來。


    “小芳兒姐姐!”丫鬟委屈巴巴的喊了一聲。


    小芳兒震驚的問:“蘇歡歡呢?”


    “她答應將母蟲給老夫人,老夫人就帶著她出城了!”丫鬟說。


    小芳兒:“……”


    “你們可真是好樣的!”她氣急敗壞的對官員說:“去封鎖全城,蘇歡歡跑了,我去通知侯爺。”


    說罷,他們各自去辦事。


    韓府。


    蘇染霜跟季梟寒已經回到家,他們所有人看著止然跟溫白芷鬥嘴,氣氛十分溫馨祥和,小芳兒進門的時候,直接摔倒在地上。


    旱魃見狀,用極快的速度飛身下來,將人抱在懷裏。


    “怎麽了?”他問。


    小芳兒指著外麵說:“侯爺,老夫人帶蘇歡歡出城拿母蟲去了,但是隨行的丫鬟被發現被殺於鬧市。”


    季梟寒扒開人群,臉色鐵青的飛身離開。


    蘇染霜抓著小芳兒的手問;“怎麽回事,侯府不是戒備森嚴麽,怎麽會讓人跑了?”


    “侯爺將人都調走了,我不知道老夫人有這個打算,她騙我,讓我給晴嬤嬤送一件錦裘去,她說這般她心裏會好受些,我不知道她居然是衝著蘇歡歡去的,我該死。”小芳兒氣的狠狠地甩了自己兩個耳光。


    旱魃抓住小芳兒的手,柔聲說:“這不怪你,誰能想到,晴嬤嬤都用死來警告她了,她還上蘇歡歡的當?”


    “可是,是我沒照顧好她,不行我要去找她!”小芳兒艱難的站起身來,想要出去。


    旱魃道:“你不要去了,從現在開始,在這裏呆著,你們四個貼身保護蘇染霜等人,我去找!”


    說罷,旱魃也跟著出去了。


    蘇染霜站在門口,憂心忡忡的看著外麵。


    誰也想不到,這麽多的變故,居然都發生在這一天。


    府衙,季梟寒麵色鐵青的看著那個丫鬟的屍體,這是季老夫人院子裏的丫鬟,他認識,可是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季老夫人。


    張庭之聞訊趕來,見季梟寒情緒不對,他道:“侯爺,你去休息吧?”


    季梟寒體內有壓抑不住的暴虐情緒想要宣泄出來,他怕自己失態,便道:“把我鎖到地牢,快。”


    張庭之隱隱從他眼睛裏麵看到血紅,嚇得連忙說:“來人,將侯爺鎖起來。”


    衙役們也是見識過季梟寒毒發的過程的,他們嚇得連忙拿鏈條過來鎖住季梟寒,此時的季梟寒還能清醒,他咬牙道:“庭之,一定要找到我祖母,一定。”


    “侯爺放心,庭之一定全力以赴。”說罷,張庭之一揮手,讓人將季梟寒關入地牢。


    季梟寒剛被關進去,眸色就完全變成血紅。


    他手腳被縛,心情更是暴虐,他將所有的內力激發出來,硬生生震斷了鏈條,在一旁看守的衙役嚇得腿軟,季梟寒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要恐怖。


    他在地牢裏麵,像困獸一般打砸鐵窗,好在這鐵窗是為了對付窮凶極惡的惡徒特製的,即便是季梟寒這樣的高手,也無法掙脫出來。


    外麵,張庭之帶著人已經去尋找蘇歡歡跟季老夫人的下落。


    季梟寒在鐵籠裏麵掙紮不開,心裏的暴虐情緒也無法得到宣泄,他嘶吼著,狠狠的砸到鐵門上。


    忽然,他心內有一個清脆的童聲。


    “好看叔叔,我要吃糖葫蘆!”


    接著,又有一個溫柔的聲音叫他:“相公,吃麵麽?”


    聽到這兩個聲音,季梟寒放棄捶打鐵窗的動作,他在那間空無一人的地牢裏麵,像是尋找一樣的,到處查看。


    “侯爺這是怎麽了?”有個衙役問。


    另外一個懵圈的說:“不知道,反正侯爺現在的情況很嚇人,我們最好還是躲著點。”


    “不對,他平靜下來了。”那個衙役走過去,偷偷的觀察季梟寒,卻聽到他口中念念有詞:“霜兒……霜兒……”


    那衙役退回來說:“侯爺是在喊夫人的名字。”


    “去請夫人。”另外一個衙役連忙出去了。


    蘇染霜原本在屋裏著急的等消息,誰知卻聽到衙役來求助,說季梟寒又發病了,他們不敢妄動,隻能將他關在地牢裏麵。


    蘇染霜擔心季梟寒,連忙帶著季小馬去了府衙。


    府衙。


    季梟寒眼裏的血色未淨,但是已經不再有過激的舉動,他跪在地牢中央,一動不動的看著某一個點,就好像沒有靈魂的木頭人一般。


    季小馬用輕功帶著蘇染霜很快趕到府衙,兩人在衙役的帶領下,出現在地牢的時候,季梟寒還保持著跪在地牢中央的姿態。


    “侯爺……”蘇染霜喊了一聲。


    聽到她的聲音,季梟寒眼裏的血色消失殆盡,他茫然的看向蘇染霜,當看到地牢裏麵斷裂的鏈條時,他的記憶也回籠。


    “你還好吧?”蘇染霜擔憂的看著他,他的手上全是血,都是他在想衝出地牢的時候,自己弄傷的。


    季梟寒看著蘇染霜溫柔的笑了笑:“我沒事。”


    “把門打開。”蘇染霜連忙讓人打開牢門。


    季梟寒走出來,蘇染霜就主動走上去握住他的手,季梟寒先是有些錯愕,然後緊緊的回握蘇染霜。


    季小馬:“……”蘇姐姐終究還是舍不得他,還是無法對他狠心。


    “找到了麽?”季梟寒沒明說,但是大家都知道他問的是什麽。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有說話。


    “找到了,侯爺找到老夫人的馬車了,隻是……”有衙役飛奔而來,緊接著張庭之出現,他用悲憫的眼神看著季梟寒。


    季梟寒不安的後退兩步,他道:“不會的。”


    蘇染霜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侯爺,要親自去迎麽?”張庭之問。


    季梟寒沉重的閉上眼,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後,他道:“我親自去。”


    “我跟你一起!”蘇染霜道。


    季梟寒看了蘇染霜一眼,沉重的點頭。


    城郊。


    馬車安靜的在巷子裏麵立著,蘇染霜跟季梟寒走近之後,能聞到裏麵傳出來的血腥味。


    很多年前,季梟寒打開馬車的簾幔的時候,看到的是父母的屍體,可這樣的事情,現在他還要再經曆一次?


    季梟寒踟躇著,忽然不敢伸手。


    “我來吧!”蘇染霜溫柔而堅定的說。


    “不,我來!”季梟寒走過去,伸手……


    簾幔緩緩的被打開,季梟寒就看見了躺在車板上的季老夫人,他愛的,他抱怨過,甚至恨過,卻與他相依為命多年的祖母,躺在一地的鮮血裏麵,雙眼還瞪得大大的,她應當是完全沒想到,自己會是這樣結局的。


    季梟寒的手緊緊的握住車簾子,他暴虐的說:“給我抓到蘇歡歡,千刀萬剮了她。”


    然後,想殺人的衝動再次席卷而來,季梟寒毫無征兆的眼睛變紅,整個人帶著戾氣,朝人群撲過來。


    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後退,可蘇染霜卻主動迎了上去。


    “蘇姐姐……”


    “夫人……”


    所有人都沒想到蘇染霜會有這樣的舉動,季小馬想去搶救蘇染霜,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季梟寒的拳頭已經落在蘇染霜的麵前。


    蘇染霜溫柔的看著季梟寒,毫不畏懼的樣子。


    就在季梟寒的拳頭已經觸碰到蘇染霜的皮膚的瞬間,他忽然停下來,悲切的喊了一聲:“霜兒……”


    然後,暈倒在蘇染霜麵前。


    在季梟寒收手的那一刻,蘇染霜也癱軟在地上。


    方才那一下,若是季梟寒沒有收手,她必死無疑。


    “蘇姐姐,你沒事吧?”季小馬走過來,想把蘇染霜扶起來。


    蘇染霜搖搖頭說:“我沒事。”


    說罷,她爬到季梟寒身邊,替季梟寒號脈。


    “帶他回去,這裏我來處理!”蘇染霜堅定的說。


    衙役不敢違抗蘇染霜的話,隻能先將季梟寒送走,旱魃也趕了過來,季小馬擔心季梟寒,便對旱魃說:“旱魃大哥你來了你就陪蘇姐姐,我去看看他。”


    終究,還是舍不得對他狠心的。


    蘇染霜如此,他季小馬也如此。


    調整了一下呼吸後,蘇染霜站起身來,撩開簾子看了一眼慘死的季老夫人,旱魃跟在她身邊,也看了一眼。


    “一刀斃命,毫不猶豫!”旱魃道。


    蘇染霜點頭說:“當時她應該都來不及防備。”


    “這位季家老夫人確實任性,居然跟蘇歡歡這條毒蛇做交易。”旱魃以前是看不起這種世家大小姐的,覺得她們隻會爭寵,耍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可是現在看蘇歡歡為了活命做的事情,他忽然覺得,女人若是狠起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世家小姐,也一樣能做最優秀的殺手。


    蘇染霜走上去,將季老夫人的眼睛抹上,讓她瞑目。


    忽然,她看見了馬車上丟棄的假銀票。


    蘇染霜將紙張撿起來,遞給旱魃說:“這像不像銀票?”


    “比比看!”旱魃將自己隨身攜帶的銀票拿出來,做了比較之後,發現大小一致,紙張的顏色也基本相同。


    蘇染霜眯著眸子說:“想必,季老夫人當時用假銀票騙了蘇歡歡,全部都是假的,一定沒辦法騙過蘇歡歡,她一定會給她一張真的銀票,但是這銀票麵值不會大,但是小額的銀票,也就是五十兩……來人,去各大錢莊,通知錢莊的老板,若是有來曆不明的人,鬼鬼祟祟的去兌換五十兩銀票,找人跟蹤,隻要發現蘇歡歡蹤跡,獎勵一千兩銀子,若是抓住蘇歡歡,賞黃金千兩。”


    “是!”衙役連忙下去了。


    旱魃道:“蘇歡歡沒銀子,一定出不了城,她現在已經是眾矢之的,自然也不會傻到去住客棧,我猜她一定會住在一個她覺得安全的地方。”


    “蘇家!”蘇染霜說。


    旱魃道:“走!”


    就攔腰抱住蘇染霜,朝蘇家飛去。


    與此同時。


    穿著季老夫人身上的狐裘的蘇歡歡確實出現在蘇家。


    她去到蘇家後,直奔密室,密室裏麵她還藏了一些銀票,以備不時之需。


    可是銀票沒了。


    蘇歡歡這才想起來,當初她抓止然想要用止然要挾蘇染霜,之後被跟蹤,當時銀票可能就已經被收走了,這樣說來,這裏也不是安全之地。


    蘇歡歡不敢逗留,連忙逃走。


    蘇染霜跟旱魃來到的時候,蘇歡歡已經逃走。


    蘇染霜進入密室,見到地上新鮮的腳印,她對旱魃說:“她來過。”


    “但是她一定是覺得這裏也無法保證她安全,所以逃走了。”旱魃蹙眉說:“如此一來,她若真的隱匿在人群之中,那我們就再也難尋到她了。”


    “韓家會幫忙的,我們先去侯府,幫季梟寒處理一下府中的事務。”蘇染霜道。


    旱魃說:“既然要回去,那就帶著孩子一起回去,淩霄公子到底死沒死都還不知道,若是分散,我們不方便保護。”


    蘇染霜:“……”


    雖然無力反駁,可是讓她回去,她還是不願。


    旱魃也不囉嗦,提議後,就帶著蘇染霜去了侯府。


    衙門的人已經將季老夫人的屍體送回侯府,季梟寒也已經醒來,晴嬤嬤剛用完的靈堂還沒來得及撤,季老夫人就跟著住了進去。


    季梟寒跪在靈堂裏麵,低垂著頭,誰也不知他在想什麽。


    蘇染霜進去後,看見季梟寒如此,她心裏也很不好過,她甚至不知該如何去安慰季梟寒,便沒有進去,她去到關押蘇歡歡的柴房,管事嬤嬤已經死透了,隻是府中事多,也沒人管她,那假扮蘇歡歡的丫鬟還是被關在柴房裏麵,看見蘇染霜,她哭哭啼啼的說:“大夫人,求你救救我。”


    “我來問你,老夫人今日帶你們來見蘇歡歡的時候,蘇歡歡可曾說過,那母蟲她放在何處?”蘇染霜問。


    丫鬟搖頭說:“奴婢不清楚。”


    “那老夫人身上穿的錦裘是什麽樣子的?”蘇染霜又問。


    丫鬟不知蘇染霜問這個要做什麽,但是還是詳細的給蘇染霜描繪了錦裘:“是一件醬紅色錦裘,上麵的毛是紅狐狸毛,毛色油亮,係帶上繡了白色的梅花。”


    “我知道了。”蘇染霜點頭,準備離開。


    走了一半,她回過頭來看了那小丫鬟一眼,對管家說:“把人放了。”


    “可是……”


    “沒什麽可是,你家老夫人執意要見蘇歡歡,豈是她一個小丫鬟能阻攔的?順便將這嬤嬤的屍體丟到亂葬崗去,放在府裏發臭麽?”蘇染霜強勢的說。


    管家不敢辯駁,隻能照辦。


    做完這一切後,蘇染霜又去了落霞居。


    落霞居還保持著之前蘇歡歡居住的時候的樣子,她走進屋裏,對旱魃說:“稍後你去讓小芳兒過來,讓她將這裏仔仔細細的搜查一遍,若是看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都要收起來。”


    “好!”旱魃點頭。


    隻是,蘇染霜萬萬沒想到,他們來的時候,拖家帶口的將溫白芷也帶來了。


    溫白芷一進門,看見靈堂裏麵的棺材,便好奇的問二十:“二十叔叔,誰死了?”


    聽到聲音,季梟寒抬眸看了一眼。


    溫白芷看見季梟寒,連忙揚起笑臉,可是季梟寒笑不出來,他怔忡的看著溫白芷,溫白芷嚇得也不敢笑了,她縮回二十身後,嘟囔道:“不喜歡好看叔叔這樣。”


    “他祖母死了,他心情不好,你去安慰安慰他好不好?”二十知道,比起他家公子,季梟寒更有人情味,所以他也釋懷了。


    溫白芷聽說季梟寒難過,便撲過去抱住他:“好看叔叔,你不要難過,芷兒幫你治好她。”


    “治不好了。”季梟寒抱住溫白芷說:“她再也回不來了。”


    “可好看叔叔還在。”溫白芷不懂得安慰人,但是她也知道,活著的人還活著,不管怎麽樣都還要活下去。


    季梟寒摸了摸溫白芷的頭說:“你去給曾祖母上香好不好?”


    “可我不會!”溫白芷不懂得怎麽上香。


    季梟寒手把手的教她,“你跪下,跟好看叔叔學著。”


    溫白芷照著季梟寒的指示,跪在蒲團上,給季老夫人上香,季梟寒在一旁道:“祖母,不管怎麽樣,她已經認祖歸宗,孫兒不久後也要來尋祖母了,這個家,隻有她們母女了。”


    蘇染霜進門,剛好聽見季梟寒的話。


    她停下腳步,站在門口不敢進入。


    夜裏。


    得知情況的蘇梅雲也趕來了,蘇染霜見她與張庭之單獨出現,便問:“孩子呢?”


    “家中姨娘與公公照顧著,大姐你還好麽?”蘇梅雲擔心的問。


    蘇染霜搖頭說:“我沒事,隻是季梟寒……”


    “天殺的蘇歡歡,她壞事做盡,怎麽就還不死呢?”蘇梅雲氣急敗壞的說。


    蘇染霜無奈的看著蘇梅雲道:“老天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


    “一定不能讓她逃出風月關,若是逃出去了,那日後再想抓住她,可就沒這麽容易了。”蘇梅雲道。


    蘇染霜點頭說:“這我們早就想到了,她出不去的。”


    “大姐,你這是……讓芷兒回來認祖歸宗了麽?”見溫白芷跟季梟寒一起跪在靈堂,蘇梅雲不解的問。


    蘇染霜惆悵的看著溫白芷說:“我做不到在這時候將溫白芷帶走,全然不管他。”


    “這老太婆可憐又可悲,為了季梟寒,她將自己變成一個壞人,在所有人都恨透她的時候,她又為季梟寒死了,她這是存心讓季梟寒心裏難受。”蘇梅雲氣急了,說話也有些偏執。


    蘇染霜卻搖頭道:“說到底,她活該,晴嬤嬤用命警示,她居然都無動於衷,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蘇歡歡也是她引進侯府的,現在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你能這麽想,我就放心了。”蘇梅雲原本還擔心蘇染霜心裏會難過。


    蘇染霜說:“今日,淩霄公子也墜崖了,看著他墜落,我跟看著季老夫人死一樣,無悲無喜。”


    “這些大壞蛋都死了才好,姐姐你就該無悲無喜,你受的苦太多了。”蘇梅雲說著,眼淚又出來了。


    蘇染霜歎息著說:“好了好了,你趕緊回家奶孩子去吧。”


    “你呢?”蘇梅雲問。


    “暫時我肯定是沒法離開這裏的,他這樣的狀況,無法處理後事,等過幾日吧,過幾日他緩過來了,我再回韓家。”蘇染霜道。


    蘇梅雲讚許的點頭:“就是,就算原諒他,也要讓他恭恭敬敬的迎你回來。”


    蘇染霜但笑不語。


    三日後,季老夫人下葬。


    一切塵埃落定,隻是蘇歡歡卻好似憑空消失一般,完全失去動向。


    龍回戰事吃緊,季梟寒沒時間管府中事務,他必須去龍回。


    走之前,他與蘇染霜單獨談了一次。


    屋裏,季梟寒把玩著手裏的茶杯,一直沒有開口,因為他不知怎麽開口。


    “你放心去吧,家裏的事情,我會幫你照顧著,等你回來我再還給你。”蘇染霜說。


    季梟寒仰頭看了看天,平靜了一會兒後,他低頭對蘇染霜說:“我盡快回來。”


    “萬事小心。”蘇染霜道。


    季梟寒點頭離開。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蘇染霜有片刻的失神,有那麽一瞬間,她很想不顧一切,跟著他一起去龍回,隻有守在他身邊,蘇染霜才覺得安心。


    可是,最終她也沒有真的行動起來。


    畢竟,人生很多事情,都不是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的。


    季梟寒走後,蘇染霜並沒有閑下來,她處理侯府的事情,也一樣在尋找蘇歡歡的下落,隻是這麽多天,蘇歡歡既沒有去兌換銀票,也沒有出現在任何地方。


    按理說,現在整個風月關都知道蘇歡歡是逃犯,隻要在有人的地方,就一定能發現她的蹤跡,可是這個女人卻好像消失了一樣,再也沒有出現在大家麵前。


    不過,最讓蘇染霜意外的事情,是侯府現在居然……是個空殼子。


    她查看賬目清點財物的時候,發現原本富可敵國的侯府,現在什麽都沒有了,隻有季老夫人屋裏還有幾百兩銀子的銀票。


    這天,蘇染霜問小芳兒:“你覺得侯府的銀子,有沒有可能別蘇歡歡帶走了,她要是有銀子,我們可就被動了。”


    “我也不知道,可是按理說她沒機會接觸這些?”小芳兒說。


    蘇染霜心裏終歸還是擔心,她對小芳兒說:“你去找一趟張庭之,讓他過來見我。”


    半個時辰後,張庭之出現。


    “大姐,你找我來,是有什麽事嗎?”張庭之問。


    蘇染霜將自己的疑惑告訴張庭之,張庭之聽後,篤定的說:“大姐放心,那些銀子不在蘇歡歡那裏,是侯爺用了。”


    “他為什麽用這麽多銀子?”蘇染霜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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