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季梟寒從頭到尾都沒有去問她得了什麽病,他甚至都很少出現在蘇歡歡的屋裏。


    蘇歡歡知道,自己現在身上一股子難聞的惡臭味,她也不指望季梟寒完全不嫌棄,天天來看望她,現在從春桃這裏得到藥方,她更加有恃無恐。


    然而,季梟寒雖然表麵上沒問,但是蘇歡歡找的什麽大夫,大夫每天給蘇歡歡開的什麽藥,說的什麽話,他都清清楚楚,之所以沒有發難,沒有去查,隻不過因為他知道,蘇染霜給蘇歡歡下藥的目的沒達到,他不想破壞她的計劃。


    蘇歡歡拿到藥方後,並沒有完全相信,這日大夫再次上門。


    蘇歡歡躲在簾幔後麵問:“大夫,我給你看個藥方,你看看這藥方有沒有問題?”


    “是!”大夫恭敬的等著。


    管事嬤嬤將單子給了大夫,大夫看過之後,謹慎的看了看四周,然後對蘇歡歡說:“夫人,這藥方是能治療花柳病沒錯,但是這要簡單的藥方,是治不好夫人您的病的?”


    “什麽意思?”蘇歡歡怒道:“一樣的病,為什麽別人的能治,我的卻不能?”


    “夫人身上的病因複雜,可能患的是各個種類的病,所以您表現出來的症狀,也比一般人嚴重,若是一般人的處方能治療,我之前給夫人用的藥,一樣能緩解夫人的症狀,可夫人這情況……實在是在下無能,這藥方對您是沒用的。”那大夫道。


    蘇歡歡白高興了一場,知道藥方沒用後,她氣呼呼的趕大夫離開。


    那大夫出門後,並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去了季梟寒的書房。


    “侯爺……”大夫站在門邊看著端坐在屋裏的季梟寒。


    季梟寒睨了對方一眼,淡聲說:“都按照我說的做了?”


    “是的,都按照侯爺說的做了,夫人也相信了。”大夫戰戰兢兢的看著季梟寒,小心翼翼的說:“那侯爺……我的家人,能放了麽?”


    “既然是大夫,就好好做人,日後若是再讓我看見你助紂為虐,小心你的腦袋!”季梟寒冷冷的說。


    那大夫嚇得跪在地上,不敢看季梟寒的眼睛。


    將大夫打發走後,季梟寒沉吟道:“蘇歡歡,你可真夠能忍的。”


    事實上,蘇歡歡也已經忍到極限了,之前她之所以能忍下來,是因為她始終相信,自己得的是普通的花柳病,隻要是個會治療花柳病的大夫都能給自己看好,可是她沒想到的是,自己忍受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這麽多天,現在好不容易拿到蘇染霜治療的藥方,結果大夫說那藥方很普通,對她沒用。


    蘇歡歡覺得自己再也無法忍受這種痛苦了,她越想越窩火,越想越生氣,氣的她抓著手邊的東西就丟。


    “夫人啊,您就消停會兒吧,現如今您身體成了這個樣子,老太太那邊沒有過來囉嗦,是因為她不知道您的病情,您若是這般大吵大鬧,驚動她過來,以她跟那晴嬤嬤這些年的經驗,他們不可能看不出您的病因來,到時候隻怕就更麻煩了。”管事嬤嬤叫住蘇歡歡,不讓她繼續砸東西。


    蘇歡歡現在無助得很,她隻能聽管事嬤嬤的。


    “嬤嬤,夜白哥哥都好久沒來看我了,我擔心他現在是嫌棄我了。”蘇歡歡說著說著,都要哭了。


    管事嬤嬤搖頭,沒說話。


    畢竟,就她的認知而言,她是相信季梟寒對蘇歡歡是沒有感情的,隻是蘇歡歡要自己欺騙自己,她也不好幹涉不好挑明。


    而且,便是有感情,蘇歡歡現在一身的膿瘡,那個男人看了不倒胃口?


    季梟寒不來一點都不奇怪。


    蘇歡歡自說自話了一會兒,管事嬤嬤忽然轉移了話題說:“夫人,您說那春桃去找蘇染霜的時候,蘇染霜是不是給她單獨做過其他的治療,您想想,她身上的病是照顧您從您這裏得到的,為什麽她的能治,您的卻不能?”


    “對,你再去將那賤婢給我叫來,我要問清楚,是不是蘇染霜給她做過其他的治療?”蘇歡歡精神一震,讓管事嬤嬤去找春桃去了。


    此刻,春桃屋裏。


    有暗衛告訴春桃:“稍後蘇歡歡有可能會叫你過去,若是她問你蘇染霜可有給你做過其他的治療,你先否認,等她要打你了,你再告訴她,蘇染霜還給你做過針灸。她若問你是針灸的哪個穴道,你就說在後背,你看不見也搞不清楚!”


    “好!”春桃一一記下。


    這邊暗衛剛剛交代完,管事嬤嬤就過來找春桃來了。


    “春桃,你休息好了沒有,休息好了就去伺候夫人去了,現在屋裏也沒人伺候著,你倒好,一個丫鬟居然還稱病不去伺候主子了?”這管事嬤嬤的行事作風,跟蘇歡歡頗一致。


    春桃喏喏:“我沒有裝病,我是真的病了!”


    “沒病死就不算,去照顧也有夫人去!”管事嬤嬤道。


    春桃不得已,從床榻上下來,去了蘇歡歡屋裏。


    因為擔心自己抓花臉,蘇歡歡讓人綁住她的手腳,春桃進門的時候,正是蘇歡歡發作最痛苦的時候,她在床上疼得打滾。


    “夫人,您沒事吧?”春桃假意關切的問。


    聽到春桃的聲音,蘇歡歡忍住痛,轉過身來麵對春桃,此時她因為疼痛,已經臉色蒼白,臉上全是冷汗,黏黏糊糊的沾著她的頭發,讓她看上去,比乞丐也沒好多少。


    “你告訴我,蘇染霜除了給你藥,還給了你什麽?”果然,蘇歡歡問的就是這個。


    因為已經有了暗衛的通氣,所以春桃並沒有立馬告訴蘇歡歡,她搖著頭說:“沒有,我沒有!”


    她這樣的否認,簡直就是默認。


    蘇歡歡冷笑著說:“你別以為我在生病,就拿你沒辦法,我要想殺你,都不用自己動手、。”


    “夫人,求您不要殺我,我沒做錯什麽啊?”春桃後麵一句說的十分委屈。


    哼!


    蘇歡歡冷笑:“你沒做錯什麽?你確定你沒做錯什麽?”


    “沒有!”春桃篤定的說。


    “來人,給我拖出去打,往死裏打!”蘇歡歡忽然發難。


    春桃嚇得連忙求饒:“夫人我錯了,求你不要打我!”


    “告訴我,蘇染霜還給你做過什麽?”蘇歡歡問。


    春桃假裝為難的說:“我不能說啊?”


    “為什麽?”蘇歡歡問。


    春桃說:“大小姐說了,我若是敢告訴您,她就不給做治療了,我……我害怕!”


    “好你個小賤人,為了自己居然出賣你的主子,來人啊,給我打死這小賤人?”蘇歡歡再一次下命令。


    “不要啊二小姐,我告訴你,我都告訴你,求你不要打我!”春桃嚇得連忙求饒。


    蘇歡歡因為實在難以忍受這樣的疼痛,冷冷的說:“你說了,我看有價值我就不打死你,若是沒價值,我一定打死你!”


    “有,一定有,大小姐給我做了針灸!”春桃像是嚇怕了,連忙將事情告訴了蘇歡歡。


    就知道!


    蘇歡歡國讓相信了,她冷冷的問:“她給你針灸的點在何處?”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當時她針灸再我後背上,我也看不見,就算看得見,我也記不住啊,身體上這麽多穴道,我也不敢胡說。”春桃委屈巴巴的說。


    蘇歡歡道:“那我命令你,下次針灸的時候,把位置記下來告訴我。”


    “好,但是大小姐說,下一次治療是十天後!”春桃其實也是個聰明人,她大約知道蘇染霜想要迫使蘇歡歡求她給她看病,所以她幫了蘇染霜一把。


    蘇歡歡咬牙:“若是再等十天,我估計得疼死,不行!”


    “可是二小姐,我若此時去,大小姐也不會告訴我也不會給我針灸的,而且她若是知道我告訴你了,一定不會再給我治病了,求二小姐放過我吧?”春天跪在地上給蘇歡歡磕頭。


    蘇歡歡看著春桃身上的紅點消退了很多,又是羨慕又是嫉妒。


    過了許久,她終於忍不住開口了,“管事嬤嬤,你去告訴侯爺,說我還想再請蘇染霜幫我治療一次。”


    管事嬤嬤將蘇歡歡的訴求告訴季梟寒後,季梟寒蹙眉道:“那日蘇染霜臨走前,便已經說好了,再也不給歡歡治療,這次她又去求人?隻怕蘇染霜不會輕易答應的。”


    “侯爺,夫人她實在是疼得受不了,求求您了,去問問吧?”管事嬤嬤哀求道。


    季梟寒勉為其難的說:“好吧,那我就去試試!”


    嬤嬤高興極了。


    季梟寒去到韓家,將蘇歡歡上鉤的事情告訴蘇染霜,蘇染霜聽後,表情不悲不喜。


    季梟寒問:“你打算晾她多久?”


    “侯爺隻管告訴她,我不會去給她治病的,不管她怎麽求我,我都不去!”蘇染霜笑說。


    季梟寒心裏很清楚蘇染霜是什麽打算,便也沒再問什麽,去傳達蘇染霜的答案去了。


    得知蘇染霜不去,蘇歡歡氣急敗壞的對管事嬤嬤說:“你自己去,你去韓家找韓天佑,讓她給蘇染霜帶有一封信,蘇染霜看到信,不可能不來見我……還有,你到時候去蘇家廢園看看,那老東西被我關在那裏的,我這麽久沒過去,都不知道他有沒有被那混蛋劫走?”


    管事嬤嬤帶著蘇歡歡的書信去到韓家,自報家門說:“我說鎮遠侯府夫人的貼身嬤嬤,我家夫人要見你家韓公子,請你家韓公子出來敘話。”


    “這位嬤嬤,您可真會說笑,鎮遠侯的侯爺夫人就住在我們韓府,您又算哪門子的侯爺夫人家的嬤嬤呀?”門房是得了韓天佑的命令的。


    管事嬤嬤沒想到,蘇染霜居然在這裏,她頓了一下,忍辱負重的道:“那麻煩小哥你將這封信交給那位蘇家大小姐,這東西很重要,弄丟了我們夫人可不負責的。”


    “什麽人,一個小妾,還敢在我韓府自稱侯爺夫人?”門房嘟囔。


    管事嬤嬤有求於人,也不敢回嘴,隻當沒聽見那小廝的話。


    門房將書信送到後院,然後再由後院的嬤嬤將信送到蘇染霜住的地方。


    看到書信,蘇染霜笑了笑說:“蘇歡歡這些年不是沒有進步的,這一次為了釣她,我們可是花了不少的時間。”


    “蘇姐姐,你覺得她書信裏麵,會是什麽東西?”小芳兒問。


    蘇染霜說:“無外乎我師父在她手裏,讓我給她治病,她放過我師父!”


    打開一看,果然如此。


    芊妤不解的問:“可是神醫止然不是已經失蹤了麽,她用假消息糊弄你,你也給她治病?”


    “既然是去給她找不痛快的,那就要敬業一些,去到那裏,我定是要先見到師父才給她治病的,她若拿不出師父,就繼續忍受這鑽心的疼痛就好了。”蘇染霜雲淡風輕的說。


    二十呲牙笑:“我就喜歡看蘇姐姐使壞,到時候蘇歡歡拿不出壞老頭子,自然是要將那晚擄走老頭的人招出來。”


    “嘖嘖,官宦人家的後院,堪比皇宮!”芊妤頗有感觸的說。


    蘇染霜笑:“你怎麽有這麽多的感觸了?”


    “若是我沒離開,或許我的娘親也會將我送給哪個她想籠絡的大臣做小妾,如此一來,我也有可能要陷入這樣的生活,隻是若是我的話,我估計我隻有死的份。”芊妤對自己倒是自信的很。


    眾人搖頭笑。


    蘇染霜道:“走吧,芊妤與我一起去見蘇歡歡去!”


    “好呀!”芊妤巴不得去看看自己的成果。


    侯府。


    在蘇染霜沒來之前,蘇歡歡的管事嬤嬤從蘇家廢園回來,她臉色蒼白的看著蘇歡歡說:“夫人,那裏沒人!”


    “什麽?”蘇歡歡渾身顫抖著:“那混蛋真的將止然帶走了?”


    “那現在怎麽辦?”管事嬤嬤問。


    蘇歡歡道:“沒辦法了,隻能先詐蘇染霜,讓她先給我治療!”


    這段日子沒見,蘇歡歡現在已經被病痛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看到蘇染霜,她眯著眸子冷笑:“蘇染霜,你滿意了麽?”


    “見到師父,我就滿意了!”蘇染霜直白的說。


    蘇歡歡的瞳孔一縮,“你先給我治病,要不然我殺了止然。”


    “見不到我師父,我不會給你治病的。”蘇染霜雲淡風輕的看著蘇歡歡,沒得商量。


    蘇歡歡咬牙道:“那我現在就殺了止然。”


    “有你陪葬,我也算對得起他老人家了!”蘇染霜冷冷的說。


    蘇歡歡:“……”


    “蘇姐姐我們走吧,反正她現在已經病入膏肓了,再等個三五日,她身上那些潰爛的肉脫落,露出裏麵的白骨,那身上就會漸漸的全部變成白骨,到時候都不用您出手,老天都要幫你報仇了。”芊妤拉著蘇染霜往外走。


    “大姐!”蘇歡歡淒厲的叫蘇染霜:“怎麽說我們也是姐妹,你真的忍心看我死?”


    “蘇歡歡,你真不要臉!”蘇染霜冷笑著說:“你害我的時候,可曾想過我們是姐妹?你從來沒有,你害我的時候,就覺得全世界都欠你,都該死,可對我而言,你才是最該死的人,所以你不要跟我說姐妹情分,我與你沒有。”


    “那你要怎麽才肯救我?”蘇歡歡問。


    蘇染霜轉過頭來,淡淡的看著蘇歡歡說:“告訴我,你去見我師父那晚上,你消失了大半夜,是去了何處,見了什麽人?”


    “你知道我消失了大半夜?是你讓那混蛋找那些混蛋來傷害我的對不對?”蘇歡歡一想到淩霄公子對蘇染霜的感情,就覺得一切不是巧合,她氣的撲過來想要掐死蘇染霜。


    蘇染霜微微避開,芊妤一腳將蘇歡歡踢到地上,打了好幾個滾。


    “你的意思是說,你失蹤的那一段時間,確實是被人帶走了?而那個人找了一群有花柳病的人對你做了那樣的事情,以至於你得了花柳病,那麽他一定是跟蹤了你一路的,我師父就有可能,是被那個人帶走了,你告訴我,那個人是誰?”蘇染霜已經確定了,那個人真的存在。


    哈哈哈哈!


    蘇歡歡瘋狂的大笑:“我以為他很愛你呢,原來他也沒有愛你呀,要不然他劫走你師父,為什麽沒有告訴你?”


    “你說的是……”蘇染霜有些站不住,芊妤見她往後退,連忙扶了蘇染霜一把。


    蘇染霜咬著下唇,厲聲道:“芊妤,我們走!”


    “等等,給我治病!”蘇歡歡道。


    蘇染霜冷冷的看了蘇歡歡一眼說:“你的病過幾日會好,至於你的花柳病,那你就慢慢找大夫給你治療吧?”


    “你什麽意思?”蘇歡歡氣得渾身顫抖:“蘇染霜,你果然是對我下毒了,我要殺了你!”


    蘇染霜冷笑著離開。


    蘇染霜跟芊妤出來的時候,剛好遇見正在院裏散步的季老夫人,看見蘇染霜,季老夫人沒好氣的冷笑;“遠安郡主最近來我侯府有些勤快啊?”


    “誰稀罕來你這破地方,要不是那個賤女人得了花柳病,我們才不稀罕來呢?”芊妤對鳳麟國有官銜的人,也絲毫沒有半點尊重的意思。


    “你……你說什麽?”季老夫人以為自己聽錯了,她上前一步,想抓芊妤,芊妤避開她,拉著蘇染霜就走。


    蘇染霜好笑又好氣:“你故意的吧?”


    “自然,蘇歡歡這樣的人,就該讓那老虔婆去對付!”芊妤得意的笑。


    也是!


    蘇染霜想,這兩個人既然這麽容易變成同盟,那不如讓她們相互敵對。


    兩人剛拐彎,就看到季梟寒倚在門邊,無奈的看著蘇染霜。


    蘇染霜:“……”


    “我送你!”季梟寒終究還是沒說什麽,準備給蘇染霜帶路。


    蘇染霜皮笑肉不笑的說:“就不勞煩侯爺了,畢竟侯爺還有很多家務事要處理。”


    不知為什麽,芊妤忽然理解,二十說最喜歡蘇姐姐使壞那種感覺。


    真是看得人心裏極度舒適。


    “霜兒……”季梟寒拉住蘇染霜的手,不讓她走。


    蘇染霜下意識的抬腳,季梟寒就條件反射的放了手。


    很好!


    蘇染霜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她拉著芊妤的手說;“芊妤我們走吧?”


    韓府。


    畫心跟小芳兒都等著蘇染霜回來說明情況,所以蘇染霜一進門,他們幾個人就都圍上去了。


    蘇染霜笑問:“你們這是做什麽?”


    “蘇歡歡什麽時候死?”小芳兒問。


    畫心點頭:“她現在渾身腐爛了沒有?”


    “她有沒有哭著求你?”季小馬問。


    蘇染霜無奈的看著他們說:“蘇歡歡暫時不會死,她握著讓季梟寒生病的母蟲呢,蟲沒找到呢?不過她倒是告訴了我一件事。”


    “什麽事?”二十問。


    蘇染霜咬著下唇,沉吟道:“她說那晚她忽然失蹤,是被淩霄公子擄走,既然淩霄公子一直在監視她,那我師父也極有可能是被他帶走了。”


    “我去問!”二十始終不願相信,淩霄公子會這樣對待蘇染霜。


    “我不想問別的,我隻想知道我師父的下落!”蘇染霜道。


    二十沉重的點頭,出門去了。


    小芳兒捧著臉看著蘇染霜說;“旱魃跟著那貨郎走了那麽久,都沒回來,也不知他那邊情況怎麽樣呢?”


    “你這麽想旱魃?”芊妤取笑小芳兒。


    小芳兒一本正經的道:“沒有啊,我就想他回來揍淩霄公子。”


    相對於他們氣氛放鬆,蘇染霜更擔心的是淩霄公子將她師父帶走,是為了什麽?


    芊妤跟小芳兒已經唧唧咋咋去八卦蘇歡歡被人那什麽的事情去了,小芳兒聽得那叫一個熱血,她回頭看著蘇染霜,呲牙道:“討厭了那個淩霄公子這麽多年,第一次覺得他蠻帥。”


    “玩去吧你!”蘇染霜頭疼得很。


    侯府。


    蘇染霜跟芊妤留了偌大的爛攤子給季梟寒,此刻季梟寒便抱著手站在門口聽他祖母教訓蘇歡歡。


    蘇歡歡跪在地上哭得聲淚俱下:“祖母,這病不是我故意要得的,是那春桃不知檢點,不知去哪裏弄了這樣的病來,在故意感染給我,她是想害我,我都懷疑,她是不是跟蘇染霜是一夥的,要不然她為什麽要這樣害孫媳呢?”


    “蘇歡歡你不守婦道,居然做出這樣不知廉恥的事情來,還說什麽是你家侍女做下的,你簡直可笑。”季老夫人不解氣的說:“若不是拍你累及侯府的名聲,我就該拿你去浸豬籠。”


    “真的祖母,您別不相信我,我怎麽的沒有說謊,真的是春桃感染給我的,但是她被蘇染霜治好了,我就越來越嚴重,祖母若是不信,可去找大夫來看看,春桃身上的病還沒完全好呢?”蘇歡歡哭的楚楚可憐。


    季老夫人氣的渾身發抖,她指著站在外麵的季梟寒怒吼:“季梟寒,你給我進來,你看看你自己,我讓你不要招惹蘇家的人,那一家子人,都是些蛇蠍心腸的人,你非不聽,現在好了,這家被他們姐妹倆徹底搞亂了。”


    季梟寒不置可否,他走進來,看了季老夫人一眼道:“祖母您息怒。”


    “息怒息怒,你要我怎麽息怒,你趕緊以她無後為由,將她休棄,現在馬上!”季老夫人道。


    蘇歡歡一聽季老夫人這話,氣得顧不上在季梟寒麵前裝賢惠了,她指著季老夫人厲聲道:“祖母,你這是要過河拆橋麽,當初你不想讓蘇染霜進家門,便教我給夜白哥哥下藥,我與夜白哥哥成婚後,你用我去打壓蘇染霜,這都不算,你是不是連你找殺手殺蘇染霜這件事都忘記了?”


    聽了蘇歡歡的話,季梟寒的眸色一緊,他冷冷的看向季老夫人,盡管知道季老夫人不喜歡蘇染霜,或許以前也不喜歡,可是他怎麽也沒想到,他這位慈眉善目的祖母,居然會找殺手殺蘇染霜?


    隻是,關於蘇染霜的所有事情,他都已經忘記了。


    但是他唯一記得的是,四年前在城門,是祖母下令射殺蘇染霜,以至於她要去道觀思過。


    那時候,他以為不過就是下令殺一個權貴而已,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可是現在看來,事情遠遠沒那麽簡單。


    季家祖母沒想到,蘇歡歡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將事情公布出來,她回頭看季梟寒,見他眼神冷冽,她便知道,他相信蘇歡歡的話。


    季老夫人閉上眼,穩定了一下情緒後,淡聲道:“是啊,當初我不願讓夜白跟蘇家結親,做了很多很多的錯事,但是我無怨無悔,夜白,你隻要將這賤女人從季家趕出去,我便自己去朝廷請罪,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歡歡,你到底有多少事情瞞著我,為什麽那些事情,我一點都不記得?是不是你……對我做了什麽?”季梟寒眸色沉沉的看著蘇歡歡。


    蘇歡歡一心隻想對付季老夫人,壓根忘了自己還有這一件事情瞞著季梟寒。


    她有些慌亂的看著季梟寒說:“夜白哥哥你說什麽呢,當初就是因為祖母在城樓射殺蘇染霜,你吐血昏迷,醒來後你就不記得一切關於蘇染霜的事情了,這件事怎會跟我有關呢?”


    “……”季老夫人差點脫口說出來,說蘇歡歡給季梟寒下毒了,可是她想到蘇染霜跟她說過的,毒是蘇歡歡下的,若是她現在跟她坦白,蘇歡歡被逼急了,直接要了她孫子的命,她可怎麽辦?


    有了忌憚,季老夫人便不敢再針對蘇歡歡,她訕訕的看著季梟寒:“孫子,既然她說將花柳病傳給她的是她的丫鬟,你就將那丫鬟抓起來,看她是不是真的有病,若是真是如此,你一定要殺了那賤婢,我們季家可不能留這樣的人。”


    蘇歡歡極其聰明,她知道,季老夫人之所以沒再繼續追究,一定是對她有所忌憚,難道是季梟寒的事情被她發現了?


    蘇歡歡陷入沉思,是的,之前蘇染霜去見季老夫人,之後季老夫人就跟著回來了,這幾日蘇染霜話裏話外都在問她是不是養了什麽東西,一定是她發現了季梟寒的病了,這老太婆才會急著回來。


    但是,他們告訴季梟寒了麽?


    蘇歡歡下意識去看季梟寒的反應,季梟寒已經先一步察覺蘇歡歡在懷疑,當即對他祖母說:“既然歡歡說了是春桃傳染給她的,那就是春桃傳染的,還調查什麽,來人……將春桃直接杖殺!”


    蘇歡歡稍微安心,還好他還發現。


    “夜白哥哥,你打算怎麽處理祖母?”蘇歡歡問。


    季梟寒眸色一寒,冷聲問:“你覺得要怎麽辦好?”


    “她是你的祖母,你說怎麽辦就怎麽辦?”蘇歡歡倒是巴不得老太婆早些去死,但是她若是說出口了,季梟寒會怎麽看她?


    她現在經不住半點考驗了!


    “對啊,畢竟是我祖母,即便蘇染霜跟我以前再有什麽,現在不也已經忘記了麽,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季梟寒說完,從蘇歡歡的屋裏走了出來。


    季老夫人緊跟著走了出來,她道:“我知道你心裏在意,我也不會讓你為難,等你的事情結束,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祖母,便是你不喜歡她,也不該……不該讓人殺她的。”季梟寒看了一眼季老夫人,沉吟道:“這件事我會問過她,看她要怎麽辦。”


    “好!”季老夫人用一種視死如歸的表情看著季梟寒。


    季梟寒看著天邊,沒再說話。


    風月關城中某地。


    二十被人領到幽暗的屋子裏。


    隔著那標誌性的紅黑兩色簾幔,淩霄公子並未出來見他,他在簾幔後麵問:“找我何事?”


    “公子,蘇歡歡是你找人綁走,讓她染病之後,又將她放回去的麽?”二十問。


    淩霄公子摸著光潔的下巴癡癡的笑:“你們這麽快就發現了?”


    “蘇姐姐也給她下藥,想要逼她說出她師父的下落,不曾想你給她弄了個花柳病,讓她愣是沒懷疑蘇姐姐下毒,今日她求蘇姐姐幫她治病,她說出來了。”二十道。


    淩霄公子其實想得到,蘇染霜要真的想對付誰,她有的是辦法。


    看來,他又多此一舉了。


    “公子,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麽要綁走止然麽?”二十問。


    淩霄公子撩開簾幔,深深的看了二十一眼,之後幽幽的說:“你回去告訴霜兒,我不會殺止然的,當初他留我一命,我很感激他,所以不管怎麽樣,我都不會殺他,但是現在我留著他有事,等我要辦的事情辦完,我一定放他回去。”


    “你能保證麽?”二十又問。


    “兔崽子我什麽時候跟你開過玩笑?”淩霄公子指著大門道:“回去告訴她,若是止然出事,我拿命還她。”


    二十這才樂顛顛的走了。


    二十將淩霄公子的話告訴蘇染霜後,蘇染霜當即了解了,她道:“他想活下去。”


    “可以麽?”二十激動的問。


    從內心來講,蘇染霜並不願淩霄公子活著,這個人為達到目的,實在是太變態了,她害怕。


    可是,人的情感都是複雜的,誰也不知道止然會怎麽想?


    見蘇染霜沉默,二十不敢再問,畢竟淩霄公子害死蘇染霜的母親是事實。


    是夜。


    季梟寒神情疲倦的來到韓府。


    原本大家圍在一起打邊爐,歡聲笑語的,可季梟寒一進來,季小馬跟二十兩個立馬垮臉。


    看季梟寒情緒不好,蘇染霜心裏倒是一點都不驚訝,以她對季老夫人跟蘇歡歡的了解,這兩人鬧起來,季梟寒也未必好收場。


    溫白芷想讓季梟寒抱抱,便伸手喊:“好看叔叔抱抱!”


    “叔叔現在不能抱你!”季梟寒站得遠遠的對溫白芷笑。


    溫白芷記得蘇染霜說過,好看叔叔家裏有病人,不能抱溫白芷,她也沒堅持,隻笑著問:“叔叔你吃麽,可好吃了!”


    “我去給侯爺拿碗筷!”畫心要起來。


    韓天佑連忙站起來說:“我去我去!”


    “不了,我有幾句話必須單獨跟你說!”季梟寒指著蘇染霜,他回頭冷冷的看了一眼二十跟季小馬:“你們護著她我很開心,但是今日你們最好不要挑戰我的耐心。”


    那就是真有事了。


    蘇染霜站起來,淡聲道:“你們吃,我很快就回來。


    入秋後,風月關的夜晚已經十分寒冷,季梟寒一個人站在廊下,背影十分落寞。


    蘇染霜抱著手臂站到他身邊去,淡聲說:“你有事就說吧?”


    季梟寒忽然回頭一把抱住蘇染霜,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已經將她腳夾在自己的雙腿間,不讓她有任何機會反抗。


    “你幹什麽?”蘇染霜怒。


    季梟寒痛苦的在蘇染霜耳邊說:“我不知道以前我讓你遭遇過多少艱難,我也不記得你在我身邊,是如何的艱難,霜兒我對不起你!”


    “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你說來幹嘛,當時是我自願,我不怪你,但是現在你動手動腳,就是你的不對了!”蘇染霜試圖讓季梟寒鬆手。


    “可我現在知道了,我知道了這件事就過不去!”季梟寒痛苦的抱緊蘇染霜,他道:“我祖母是不是不止一次刺殺過你?”


    喲!


    蘇染霜倒是沒想到,蘇歡歡跟那老太太,居然都坦白到這個地步了?


    “這件事以前我是怎麽處理的,我是不是都不相信你?”季梟寒問。


    忽然提起往事,蘇染霜眼眶有些濕潤,她無奈的抬頭,歎息著說:“季梟寒,過去那些事情,你越探究越痛苦,何必呢?”


    “可我想知道,我想知道我當時是怎麽對你的,我想知道你到底過的多麽艱難?”如此,以後的時光,我才能好好的對你。


    蘇染霜笑了笑:“我真的已經不在意過去,你要去查,那是你的事情,但是現在你能不能放開我,你這樣我很不自在。”


    “我跟祖母說了,過去她做的那些事情,我不能處置,我給你機會,你可以報官,也可以私了,若可以,你可以連我一起懲罰!”季梟寒是真的很痛心,他現在這樣聽著,都覺得當初蘇染霜處境艱難,那當時情況,她又是怎樣熬過來的?


    “我不會去懲罰誰,也不會原諒誰,我跟你們季家,在城門樓上,已經完完全全兩清了,季梟寒你不記得,但是我記得,你也曾幫助我,要不是你我活不下來。所以我們恩怨相抵,各自安好吧?”蘇染霜推了一下季梟寒。


    季梟寒卻不放手:“不可能的,就算死我也不放手,就算你要折磨我一輩子,我也不放手。”


    “季梟寒你夠了!”蘇染霜推不開他,便踮起腳尖,狠狠一口咬在季梟寒肩膀上,“你大概不了解我,你若真把我逼急了,我死給你看!”


    季梟寒鬆手了。


    他雙眸滴血一般的紅,眼裏還泛著淚光,他不敢跟蘇染霜賭。


    蘇染霜狠狠長歎:“就這樣吧,我找蘇歡歡報的是私仇,等她得到她應有的報應,我就離開。”


    “那你現在就去殺了她,你為什麽不早動手,你是大夫,你有一萬種辦法讓她死得很痛苦,你為什麽不早殺了她?”季梟寒知道蘇染霜留著蘇歡歡的原因,他就是要逼她說出口。


    蘇染霜也沒想到季梟寒會這樣問,她惱羞成怒,一耳光甩在季梟寒臉上,怒罵到:“你滾!”


    “霜兒……求求你,別這樣。”若是之前,季梟寒不確定,那現在他就是確定,蘇染霜對他是有感情的,她的愛比她表現出來的恨意還要濃烈。


    蘇染霜冷冷的握拳:“我跟你,絕無可能!”


    說罷,她走進屋,冷冷的說:“此後有我在的地方,不許提季梟寒這三個字!”


    然後,她走了。


    眾人蒙圈的看著遠走的蘇染霜,不知季梟寒為何將蘇染霜氣成這樣了。


    季梟寒站在屋外,眼眶又酸又漲。


    二十與季小馬回神過來,擼起袖子就要出來跟季梟寒幹仗,可是兩人走出來,看到季梟寒眼裏將落欲落的眼淚,誰也下不去手了。


    小芳兒緊緊的身邊畫心的衣袖,幽幽的說:“我從未見他如此脆弱,他們這是怎麽了?”


    “小姐的心,隻怕已經傷透了。”畫心捂著胸口,悶悶的說。


    誰說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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