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要不咱們還是見見她吧?”是晴嬤嬤的聲音。


    屋裏。


    季老夫人跪坐在蒲團上,手裏拿著一串佛珠,眉眼依舊那麽冷厲,她道:“我就不信她蘇染霜真的敢硬闖?”


    “老夫人您知道的,若是她放了這樣的狠話,那就說明她真的敢硬闖。”晴嬤嬤是清楚的,蘇染霜不是那種隨意叫囂的人,她若說出口了,那勢必會照辦的。


    聽了晴嬤嬤的話,老夫人沉默了一下說:“你說她都走了這麽多年了,忽然又回來了,她到底是想幹什麽?”


    “奴婢不知,但是她總不敢在這裏行凶的。”晴嬤嬤安撫道。


    季老夫人想了想說:“那你便讓她來見我,但是我不想看見她,就讓她在門外回話。”


    “是!”晴嬤嬤連忙開門,親自去請蘇染霜去了。


    四年沒見,蘇染霜還是那個蘇染霜,晴嬤嬤卻蒼老了許多,看見蘇染霜,她有些尷尬,不知該如何稱呼蘇染霜才對。


    蘇染霜卻沒有這方麵的疑惑,她冷冷的看了晴嬤嬤一眼,淡聲說:“我可以進去見季老夫人了麽?”


    聽到蘇染霜稱季老夫人,晴嬤嬤眸色一黯,但是隨即又明白了。


    當年侯爺在城門口如此絕情,蘇染霜便是再沒有脾氣,也不會再跟侯爺有任何瓜葛了吧?


    “遠安郡主請!”因為有了蘇染霜之前的稱呼,她說話就方便了。


    蘇染霜提著裙擺儀態萬千的走了進去。


    “抱歉,我家老夫人說,您隻能在外麵回話。”到門口後,晴嬤嬤躬身對蘇染霜說。


    蘇染霜笑了笑:“我無所謂。”


    聽她說無所謂,季老夫人便冷笑著發話了:“蘇染霜,四年沒見,你倒是越發強勢了?”


    “不是我強勢,而是季老夫人您不見我,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蘇染霜淡然的回答。


    季老夫人被蘇染霜直白的懟了一句,臉上有些掛不住,她冷聲問:“你來找我做什麽?”


    “我來與季老夫人做交易的!”蘇染霜也很直白。


    哈哈!


    季老夫人冷笑:“我一個被囚禁在這裏的老太婆,你來跟我做交易?你可真是看得起我。”


    “季老夫人就那一個孫子,想必即便他對你不仁,您也不會對他不義,他的事情您一定時刻關注著的吧?”蘇染霜笑道。


    季老夫人沒有反駁。


    蘇染霜接著說:“他之所以變得這樣殘暴,我倒是知道一些緣由,季老夫人您確定讓我站在門口大聲的說出來麽?”


    ……


    一陣沉默之後,季老夫人終於開口了:“你進來說。”


    二十早就看不慣季老夫人了,他一腳踢開大門,那扇大門搖搖晃晃了好久,才算安靜下來。


    蘇染霜將眾人隔絕在外麵,自己進了季老夫人的佛堂。


    季老夫人還是背對著她,沒有回頭。


    蘇染霜站在她身後,淡聲說:“季梟寒被蘇歡歡下藥,性格大變不說,還將過去許多事情都忘記了!”


    “你說什麽?”季老夫人終於回頭了,她驚愕的看著蘇染霜,大為震驚。


    蘇染霜卻很平淡,她道:“這件事不是我說的,是季梟寒說的!”


    “你……你都走了,為何要回來?”聽說蘇染霜跟季梟寒見麵,季老夫人很是在意。


    蘇染霜聳肩:“這就是我今日來找你的緣由。”


    “你什麽意思?”季老夫人威脅的眯起眸子看蘇染霜。


    蘇染霜道:“我藏於深山,被季梟寒發現後,他用我們全村人的性命要挾,逼我回到風月關,我不想在這裏浪費時間,所以我要跟你做個交易,你幫我說法季梟寒,讓他放我離開,我可以幫你們一個小忙,至少讓蘇歡歡沒那麽好過。”


    至於蘇歡歡還要不要在侯府繼續,那是他們家的事情,與蘇染霜沒有任何關係。


    “他……”季老夫人也不知想問什麽,說了個他字後,又沒有下文了。


    蘇染霜不以為杵,淡笑著說:“季侯爺已經完全忘記我了,這件事不會很難辦。”


    “你要我做什麽?”季老夫人顯然被說動了。


    蘇染霜道:“四年前,季梟寒之所以聽了蘇歡歡的話將你送到這裏來關著,是因為當時他剛被蘇歡歡控製,沒有自己的意識,現在他已經知道蘇歡歡害他,他一定會再來接你回去,你回去與蘇歡歡鬥,我將我所知道的都告訴你。”


    “你給夜白治病!”這是季老夫人的要求。


    蘇染霜道:“好,我可以現在開始便研究怎麽給他治病,我離開那日,我會將治病的方法告訴風月關的一位大夫,讓他給季梟寒治療,我若沒法離開,那他便是死了,也與我無關。”


    “蘇染霜,他是你丈夫!”季老夫人沒想到,蘇染霜能說出這樣絕情的話來。


    聽了季老夫人的話,蘇染霜冷冷的笑:“季老夫人,你可真是滑稽,你覺得經過了這麽多事情後,他季梟寒還有什麽權利做我的丈夫,你又有什麽權利要求我必須對丈夫一樣的對待季梟寒?你們別忘了,當初城樓之上,你們季家人將弓箭對準我,那一刻起,我就與季家再無瓜葛。”


    在蘇染霜說完這些話後,季老夫人手裏的佛珠忽然散開,劈裏啪啦的落了滿地。


    蘇染霜視若無睹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淡聲說:“我想走,你希望我走,你希望季梟寒活,你希望季梟寒好,怎麽算你都必須幫我,若是季梟寒強行將我留下來,那我便住到你季家後院去,鬧得你家人仰馬翻,我相信我有這個能力。”


    說完,蘇染霜瀟灑的走了。


    季老夫人惶恐的看著蘇染霜的背影,她知道,這個女人是真的對她孫兒死心,對季家死心了。


    她再也不能以她對季夜白的愛情來牽製她了。


    蘇染霜從老夫人的房間出來後,笑著對二十跟芊妤說:“我們回去吧?”


    晴嬤嬤連慢走都顧不上說,連忙跑回去照看季老夫人:“老夫人,您這是怎麽了,她跟您說了什麽?”


    “收拾東西,我們回府!”季老夫人沒有多餘的話,隻要求回家。


    晴嬤嬤心頭一沉,不知該高興還是該擔心。


    她一直都是希望季老夫人能回去幫幫季梟寒的,可是這些年她生氣,從來不願跟季梟寒再有任何瓜葛,可是現在看來,可是現在是蘇染霜讓她回去的,晴嬤嬤又擔心蘇染霜有什麽陰謀。


    隻是,現在的季老夫人,也非以前的季老夫人,她不願做的事情,任何人也休想逼著她做,她想做的事情,任何人也無法改變。


    城中。


    蘇染霜他們進城後沒多久,就被一個手裏握著長劍的男子攔下去路。


    二十謹慎的看著那人問:“兄台這是為何?”


    “我家夫人有話同蘇染霜說。”那人看著二十,冷冷的樣子。


    二十冷笑:“你家夫人誰啊?她想見我家蘇姐姐我家蘇姐姐就要巴巴的趕上來麽?”


    “我家夫人說了,蘇染霜要是不去,那她就隻能來這裏見她!”對方隻負責轉達。


    “那你讓她來見我吧!”蘇染霜道。


    她話音剛落,一群黑衣人手執凶器將蘇染霜他們的馬車圍在其中。


    “蘇染霜,你就非得要跟我再大街上見麵,讓大家都知道,你這個已經下堂的糟糠,又眼巴巴的趕上來魅惑我家侯爺了麽?”是蘇歡歡的聲音沒錯了。


    蘇染霜坐在馬車裏麵,冷笑著說:“蘇歡歡,腦子是個好東西,出門記得帶上。”


    “你……”蘇歡歡氣的咬牙,但是她很快平複自己的情緒,得意的說:“你現在是在害怕麽?”


    “我隻是在提醒你,雖然蘇家落罪,但是我遠安郡主的封號卻沒有被取消,我的婚事是帝後做主的,隻要他們沒有開口說這段婚姻無效,任何人都無法否認這段婚姻,你若是乖一些,我或許會寫個和離書給季梟寒,讓你如願當上真的季夫人,畢竟你機關算盡,連家人的命都拿來換取呆在一個男人的身邊著實可憐,可你非要與我作對的話,那我便讓你永遠都隻是個見不得人的小妾。”


    蘇染霜這句話說的霸氣,蘇歡歡氣的渾身顫抖,卻找不到任何反駁的理由。


    頓了好久,她才道:“蘇染霜,誰不知道蘇家出事,是你一手造成?”


    “二十,替本郡主掌嘴!”蘇染霜話音剛落,二十便衝出去,狠狠甩了蘇歡歡五個大耳刮子。


    蘇歡歡被打得嘴角流血,她捧著自己的臉,氣急敗壞的說:“將蘇染霜這個賤人給我殺了。”


    那些黑衣人一擁而上。


    二十與芊妤雙拳難敵四手,一群黑衣人靠近蘇染霜的馬車,將馬車劈開,蘇染霜便暴露在眾人麵前。


    風月關的百姓,哪裏會不認得這位遠安郡主,蘇家大小姐,侯爺夫人?


    “遠安郡主回來了,她居然回來了!”有人竊竊私語道。


    原本,蘇染霜是不願麵對眾人的,但是到了這個地步,她忽然又有勇氣了。


    蘇染霜站起身來,冷冷的看著蘇歡歡的方向,對風月關的老百姓說:“今日想必大家也看到了,這位侯爺夫人囂張得很,她都已經將侯爺夫人的位置搶到手了,卻還要為難於我,今日我蘇染霜便將話放在這裏,從今日開始,她蘇歡歡再不是我妹妹,日後若是我對她用了什麽手段,請大家記得,我蘇染霜過去的種種遭遇,不要再說我不顧姐妹情麵,多謝。”


    “是啊,遠安郡主離開侯爺後,侯爺同這蘇歡歡在一起,便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讓人看著就心驚膽戰,想必這蘇歡歡確實不是什麽好東西,我要是有這麽一個妹妹,我早就一把捏死她了。”


    “就是,這樣的賤人,我能打十個!”


    法不責眾,大家都在一起,便是說再說蘇歡歡的壞話,他們也不怕。


    蘇歡歡沒想到,蘇染霜居然會用這樣一招,她原本以為,現在的蘇染霜在沒有季梟寒撐腰的情況下,已經學乖了,可是她非但沒有,反而更強大了。


    蘇歡歡麵對那些人的指責,氣急敗壞的說:“蘇染霜,你害死父親還是蘇家所有人,你現在還要與我斷絕關係,像你這樣的白眼狼,你不得好死!”


    “是啊,有人害死父親,害死蘇家那麽多人,還霸占長姐的丈夫,她確實不配擁有好下場。”芊妤接話。


    蘇歡歡手指顫抖:“給我殺了這賤人。”


    “你敢!”芊妤與二十兩人將蘇染霜護在身後。


    蘇染霜卻笑著說:“二十芊妤,讓她殺好了,我死在這裏,正好給了陛下一個由頭,讓季家全家給我陪葬。”


    “等等……”那些黑衣人都已經撲上來了,聽見蘇染霜的話,蘇歡歡連忙叫停。


    蘇染霜溫柔的對二十說:“二十,扶我下來,我們走回去!”


    “是!”二十扶著蘇染霜下來,他們三個人穿過那些人群,朝城南方向走去。


    因為這,蘇染霜回到風月關的消息不脛而走。


    一個陰暗的角落裏麵,一個披頭散發,看不清麵容的年輕男子,聽到蘇染霜回到風月關的消息的時候,微微笑了笑,轉身投入人群之中。


    離園。


    蘇染霜一行人回到離園,二十看見季梟寒與溫白芷相處得很愉快,便忍不住發火了,他蹬蹬蹬的走到季梟寒旁邊去,冷聲說:“季梟寒,你給我過來一下,我有話要同你說。”


    季梟寒抬眸看了二十一眼,又看了不遠處沒什麽表情的蘇染霜一眼,再看了一眼玩的開心的溫白芷,他不疾不徐的站起身來,整理好衣衫後,率先走了。


    “蘇姐姐,他們會打架麽?”芊妤那樣子倒是沒見得多擔心,反而隱隱有些期待的樣子。


    蘇染霜看了一眼快樂無憂的溫白芷說:“你若將他們轟出去,他們或許會打起來,但是在這裏,他們都不會!”


    “為什麽?”芊妤不懂。


    蘇染霜指了指溫白芷:“他們都想討好溫白芷,自然不願在她麵前打架。”


    “也對!”芊妤捧著臉感歎,“芷兒可是最受人喜歡的人。”


    蘇染霜不置可否。


    季梟寒跟二十去到僻靜處。


    季梟寒冷聲問:“何事?”


    “回家去管好你家那隻瘋母狗,不要隨便放出來咬人,我蘇姐姐可不願搭理你們,是你非要逼著她回來,既然她回來了,你就不能讓她受的半點委屈,要不然我就剁了你家那隻瘋母狗。”二十說完就走,全然不給季梟寒問清楚的機會。


    但是季梟寒知道,一定是蘇染霜出去的時候,被蘇歡歡尋了晦氣。


    沉吟了一會兒後,季梟寒走出來對溫白芷說:“叔叔有事先回去,明日再來看你!”


    “叔叔再見!”因為之前得了季梟寒的承諾,溫白芷很懂事的沒有去抱大腿求不要走。


    季梟寒離去後,蘇染霜對二十說:“這場仗,從今天開始,算是正式打響了,你們可要保護我。”


    噗!


    芊妤笑:“蘇姐姐你方才那樣子多霸氣,這會兒卻跟我們撒嬌來了?”


    “你們是家裏人呀,自然跟外麵的人是不一樣的!”蘇染霜道。


    溫白芷一聽這話,連忙狗腿子的跑過來抱住蘇染霜:“我也是一家人!”


    “你個小沒良心的,我看你的魂都被那姓季的勾走了吧?”二十戳溫白芷的腦門。


    溫白芷委屈巴巴的摸著腦門說:“二十叔叔,人家最喜歡最喜歡的還是你!”


    “那你第一喜歡誰?”二十已經很清楚溫白芷的套路,堅決不上當。


    溫白芷尷尬一笑:“第一喜歡娘親……好看叔叔!”


    好看叔叔四個字她說的特小聲特快,但是還是被二十聽了去。


    二十摸著自己的胸口,沉痛的說:“養你三年多,你居然就這樣拋棄二十叔叔了,二十叔叔心好痛痛,好痛痛。”


    聽二十說心痛,溫白芷當即雙眼放光,跑過去抱住二十大腿,仰頭天真的問:“二十叔叔,你真的心痛痛麽?”


    “對,很痛很痛!”二十一本正經的說。


    蘇染霜已經沒眼看了,二十還是太單純了?


    “蘇姐姐,你怎麽走了?”芊妤見蘇染霜走,奇怪的問。


    蘇染霜說:“不忍心看!”


    然後,真的走了。


    芊妤捧著臉,不知蘇染霜這話是什麽意思。


    但是很快,她就知道蘇染霜為什麽說不忍心看了,因為她也不忍心呐。


    二十點頭後,溫白芷當即興奮的說:“二十叔叔你去躺下,芷兒給你治病,走內關、神門、天泉穴。”


    說罷,溫白芷已經刷一下打開自己隨身攜帶的銀針包。


    “不要啊!”二十嚇得抱頭鼠竄,被一個三歲孩子追著滿地跑。


    嘖嘖嘖!


    芊妤搖頭:“真是太蠢了!我也沒眼看了!”


    府衙。


    季梟寒剛走進去,張庭之便急急忙忙的走過去,低頭在他耳邊說:“侯爺,今日您夫人當街要殺大姐,大家都在討論這個事情,覺得她做法過分了。”


    “她這麽著急?”季梟寒冷笑著說:“既然她著急,那我就送她一份大禮。”


    “侯爺您要……”張庭之不是季梟寒要做什麽。


    季梟寒道:“既然大家都覺得她做法不對,那我便要求她禁足,我要將她逼到懸崖,她不跳下去,我便不會罷休!”


    呃……


    張庭之道:“可侯爺之前出事,我懷疑與她有很大的關係。”


    “我已經知曉,我之所以會忘記蘇染霜,就是因為她夥同給家裏送貨的貨郎,給我下藥。”季梟寒對張庭之倒是從來不隱瞞的。


    張庭之一直都知道,季梟寒出事一定跟蘇歡歡有關,現在知道了,更加擔心,他道:“那她若是不給您解毒或是要害您,可怎麽辦?”


    “便是死,我也不會成全她。”季梟寒一想到自己被這個女人戲耍了四年,便覺得很生氣。


    張庭之看了季梟寒一眼,試探性的說:“侯爺還是去求求大姐吧,她性格溫和,心地善良,不會不管你的?”


    “我不會再逼她做任何她不喜歡的事情!”季梟寒道。


    張庭之無言以對。


    “對了,之前我不是讓你去找那些當年我家的仆人麽,你找到了沒有?還有府衙這裏,很多人都已經被更換過了,以前的人你可還記得,若是記得,讓他們回來,蘇歡歡既然能知曉蘇染霜的去向,一定是在離園安插了自己的人,若是不將她的人換走,我無法安心。”季梟寒道。


    張庭之說:“已經在聯係,有很大一部分人是願意回來的,但是當初我聽說過,季老夫人娘家的親戚,都不怎麽本分,所以……”


    “那便不要再讓他們回來,慢慢的一步步的來,總是會好起來的。”季梟寒說。


    張庭之擔憂的說:“侯爺,您這麽大動作,會不會激怒蘇歡歡?”


    “蘇染霜今日去見過祖母,雖然我不記得她,也不記得我們之間的事情,可是我覺得,她能將祖母帶回來。”季梟寒篤定的說。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外麵有人稟告:“侯爺,老夫人回府了,夫人說要將老夫人送回去,老夫人這會兒在侯府門口大吵大鬧。”


    “走,與我一起去看看!”季梟寒對張庭之說。


    侯府門前。


    季老夫人坐在馬車上,蘇歡歡站在侯府門口,兩人對峙著,誰也不讓誰。


    “蘇歡歡,當年你算計我,我無話可說,可是現在我要回府,誰也休想阻攔。”季老夫人冷聲道。


    蘇歡歡卻笑得一臉和氣:“瞧瞧祖母您說的是什麽話啊?我怎麽會算計您呢,當初是您下令射殺蘇染霜,她可是遠安郡主,為了侯府,不得委屈祖母一下麽?”


    “這四年我已經自罰完了,想必皇上與皇後娘娘也不會再怪罪我當初老糊塗犯下的錯,再說了,現在蘇染霜已經安全回來,我要回自己家,還由不得你這個小妾在這裏說三道四。”季老夫人的語氣也很刻薄。


    蘇歡歡氣急,“祖母怕是忘了,侯爺已然將我扶正。”


    “扶正?蘇染霜未曾和離,便是季梟寒也沒權利扶正你,讓開!”季老夫人不願在跟蘇歡歡廢話。


    蘇歡歡卻不讓,她笑說:“祖母這是在為難我。”


    “風月關,出怪事,妹妹搶了姐姐位置,小妾橫,小妾毒,將個祖母攔在家門口,害了侯爺變殘暴,害了姐姐離家出走,如今小妾太囂張,侯爺何時振夫綱……”


    一群乞丐拿著破碗與竹竿,一路敲敲打打的念叨著打油詩走過來,站在侯府門前後,便不走了。


    “來人,去將這些臭乞丐都給我轟走!”蘇歡歡氣的臉都青了。


    那些乞丐卻是不怕,推推搡搡的繼續大聲的念他們的的打油詩,蘇歡歡氣的不輕,從家丁手裏搶過殺威棒就一陣亂打。


    “小妾打人了,小妾生氣打人了!”那些乞丐絲毫不慌,繼續唱著罵。


    哎呀!


    一個老頭因為跑得不夠快,被蘇歡歡的殺威棒打到頭上,瞬間便血流如注。


    “殺人了,小妾殺人了!”不知誰大喊了一聲,人群便開始奔走相告,都在傳蘇歡歡當街殺人。


    正在往侯府趕的季梟寒跟張庭之聽見那些人的大喊大叫,擔憂的看了對方一眼,加快了去侯府的速度。


    蘇歡歡是真的生氣了,這些日子以來,一切的事情都不在她的控製範圍內,因為慌亂,蘇歡歡不小心就原形畢露了。


    可是看到那乞丐躺在地上,滿頭滿臉都是血,她也開始慌了。


    “阿彌陀佛,快快快快去請大夫,一定要將人救活。”季老夫人在外人麵前,永遠是個活菩薩。


    蘇歡歡看著那人,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這時,她看見季梟寒跟張庭之從不遠處走過來。


    蘇歡歡收起剛才一臉的凶相,楚楚可憐的跑過去,想要投入季梟寒的懷抱,可是季梟寒卻在她撲過來的時候,快步的與她錯身,走過去跪在他祖母的麵前,“孫兒見過祖母!”


    撲了個空的蘇歡歡:“……”


    “夫人行這樣的大禮,庭之受之有愧!”張庭之輕蔑的諷刺道。


    蘇歡歡在季梟寒麵前,是絕對不會暴露自己的,她故作淡定的站直身子,冷淡的說:“喲,這不是三妹夫麽?”


    張庭之不搭理她。


    這廂,季老夫人卻用顫抖的手指指著跪在地上的季梟寒,冷聲說:“季梟寒,你看你都幹了什麽好事?這女人當街行凶,恃強淩弱,還將我這個祖母拒之門外,你什麽時候縱容小妾到這個地步了?”


    “祖母還請息怒,孫兒不知發生了何事,還請祖母明示!”麵對季老夫人的怨氣衝天,季梟寒顯得十分淡定。


    季老夫人不願跟季梟寒說話,晴嬤嬤便連忙將事情經過跟季梟寒說了一遍。


    聽完後,蘇歡歡就不幹了,她走過來拉著季梟寒的手撒嬌:“夜白哥哥,人家沒有,人家不是不讓祖母回家,隻是她之前對蘇染霜下手,蘇染霜的身份特殊,我擔心帝後怪罪下來,這才勸祖母回去道觀的?”


    “首先,祖母當初不論做過什麽,都沒有確實的傷害了蘇染霜,這幾年祖母也誠心誠意在道觀閉門思過,也算對蘇染霜有了交代,既然有了交代,那她回來有何不可?本侯的祖母,卻回不得自己的家?即便她真的犯錯,需要思過,她老人家回家來看看,總是可以的吧,你將我祖母拒之門外,是為不孝,你對無辜的百姓動手打罵,違背了鎮遠侯府的善念治家的初衷,今日若是不責罰你,不但不能消了祖母的心頭怒火,本侯也無法與風月關的老百姓交代。來人,將二夫人看管起來!”


    季梟寒說要責罰蘇歡歡的時候,蘇歡歡已經覺得十分意外,可是聽到他叫自己二夫人的時候,蘇歡歡幾乎要哭了,這些年他一直都默認蘇歡歡的身份的,從未因為府中人叫她夫人而辯駁,可如今,他當著勸風月關人的麵,說她是二夫人,這等於是將她打回原形了。


    蘇歡歡氣恨的想:“蘇染霜,你不在什麽都好,你一回來,就什麽都跟我爭,你憑什麽跟我爭?”


    “怎麽,需要本侯親自動手麽?”季梟寒冷厲的掃了一眼家丁。


    家丁連忙走過去,對蘇歡歡拱手道:“夫人……二夫人,得罪了!”


    “不要抓我,我自己走!”蘇歡歡氣呼呼的說完,自己一個人氣呼呼的走了。


    季梟寒拱手對那些看熱鬧的老百姓說:“今日家中之事,讓各位受驚了,這位大叔,本侯一定會讓最好的大夫幫他治療,絕對不會置之不理,多謝大家。”


    “好!”有人帶頭鼓掌。


    有人在人群中竊竊私語:“這大夫人回來了,侯爺又變成以前我們認識的那個侯爺了,真好!”


    人群中,那個以頭發遮麵的年輕男子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快速的消失在暗處。


    人群散去後,張庭之問:“侯爺何不用她對大姐不敬的罪名給她治罪?這樣都能將其打入大牢了!”


    “蘇染霜剛剛回來,我手裏又沒有絕對信得過的人,若是貿然將她推出來,隻怕蘇歡歡被趕狗入窮巷,生出其他的惡毒心思來。為了她的安全,我得從長計議。”季梟寒現在不敢妄動。


    張庭之放心的鬆了一口氣,即便記不得蘇染霜,但是季梟寒還能為她如此打算,他心裏便覺得欣慰了。


    季梟寒聽出張庭之的沉重與歎息,但是他不動聲色。


    城南。


    芊妤回到屋裏,大口大口的喝了好幾杯茶,才激動的說:“蘇姐姐你方才是沒看到,季梟寒收拾起蘇歡歡來,一點都不留情,蘇姐姐你若是個男人,一定能官拜宰輔,你太聰明了,都不用自己出麵,便能讓蘇歡歡載這麽大個跟頭?”


    “你以為季梟寒為何如此大動幹戈?”蘇染霜笑。


    芊妤道:“難道不是因為蘇歡歡當街對你行凶,他生氣了要幫你懲罰她麽?”


    “當然不是!”二十橫眉怒目的反駁。


    蘇染霜笑說:“他既然已經知道蘇歡歡在害他,趁著這麽好的機會,一定會將蘇歡歡關起來,然後將蘇歡歡的人肅清,換成他信任的人,若是蘇歡歡對此有意見,他還能推給季老夫人,說是季老夫人回來了,她用慣了以前的人,想讓那些人回來,出於孝順,他季梟寒不得已為之,並非針對蘇歡歡。”


    呃……


    芊妤苦悶。


    頓了一下,芊妤又道:“不過蘇姐姐,你是不是請了人去侯府門口大鬧了?”


    “沒有,我無權無勢的,去哪裏請人?”蘇染霜笑了。


    芊妤捧著臉道:“那怪了,方才有一群乞丐在侯府門口鬧,他們嘴裏唱著風月關,出怪事,妹妹搶了姐姐位置,小妾橫,小妾毒,將個祖母攔在家門口,害了侯爺變殘暴,害了姐姐離家出走,如今小妾太囂張,侯爺何時振夫綱,激怒了蘇歡歡,蘇歡歡還當場打傷了一個乞丐呢?”


    “會不會是季梟寒自己弄出來的?”二十問。


    蘇染霜搖頭說:“不太像,我覺得這個人,對季梟寒也懷著敵意,語氣之中也充滿了對他的諷刺。”


    “管他的,隻要是季梟寒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朋友!”二十高興的說。


    蘇染霜哭笑不得。


    侯府。


    蘇歡歡被關在自己的房間裏,房門被人打開,她看著季梟寒從容的走了進來。


    “夜白哥哥……”蘇歡歡委屈屈的看著季梟寒。


    季梟寒淡聲道:“你今日當街行凶,毫無緣由,我也保不了你。”


    聽季梟寒的語氣,蘇歡歡心裏得意的想:“我還以為你真的完全不管我了!”


    “今日我魯莽了,那些臭要飯的,唱那樣的詩句來侮辱我們倆,我心裏氣不過,這才對他們出手的。”蘇歡歡說的一點悔過的意思都沒有。


    季梟寒冷然的睨了蘇歡歡一眼,在蘇歡歡看過來的時候,他又變成了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頓了一下,季梟寒說:“祖母回來,她要求要重新掌管家中一切,她已經讓人去將她以前慣用的丫鬟家丁找回來,這幾日你安分些,若是祖母心情好,會早些放你出去的。”


    他這話說的,就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了,便是蘇歡歡怎麽求他,都沒用。


    蘇歡歡心裏恨不能捏死那個老太婆,但是表麵上,卻一點都不敢反駁,隻能委屈巴巴的說:“我不會讓夜白哥哥為難的。”


    “好,那你早些休息,我也會同祖母求情,爭取早日讓你出去的!”季梟寒說罷,毫不留情的大步離開。


    翌日一大早,侯府便再一次大換血,以前那些下人幾乎都回來了,在季老夫人的打理下,井井有條的將蘇歡歡的人全部驅逐出去。


    下午,季老夫人在看賬本的時候,氣的摔了賬本。


    “來人,去將蘇歡歡那小賤人給我綁來!”季老夫人厲聲大罵道。


    晴嬤嬤看了一眼賬目,便知道這賬目有很大的問題,連忙帶了兩個強壯的婆子去,將被關在屋裏的蘇歡歡弄出來,抓到季老夫人的院子裏去。


    蘇歡歡被兩個婆子摁在堂上跪著,看到季老夫人,蘇歡歡冷笑著說:“祖母當真要如此對我,難道你就不怕我將你做的事情都抖露出去麽?”


    “你們都下去吧?”晴嬤嬤見蘇歡歡又要要挾季老夫人,連忙讓所有的丫鬟婆子和下人都離開。


    可季老夫人卻說:“都不用走,今日我便將話說清楚在這裏,我已經是快死的人了,我也不在意別人怎麽看我,當初我得知蘇染霜與夜白相好,便找人截殺她,而且不止一次,因為我知道,他們是有殺父大仇的人,在一起不會幸福,蘇歡歡你要挾不了我了,待我將你這小賤人弄死,我便自己去京城請罪,讓帝後殺了我。”


    蘇歡歡臉色大變:“……”


    她沒想到,這季老夫人現在居然有這樣的魄力,居然一點都不在乎這個秘密,說要放手就要放手。


    那以後,她還能用什麽去要挾這老巫婆?


    蘇歡歡知道,季梟寒是隻能威脅老太婆的,可是現在她若說了,這老巫婆一定會去求蘇染霜,蘇染霜那小賤人醫術如此高明,若是她能治療季梟寒,那她一定會死得很難看。


    所以,在季梟寒還舍不得對她下手的時候,她一定要堅持住。


    隻有堅持下來,才能有機會弄死蘇染霜,隻要蘇染霜一死,自己再殺了止然,那以後便再也沒有人能幫助季梟寒治病,自己就能用這個要挾季老夫人,逼著她與自己共處了。


    想到這裏,蘇歡歡當即伏身,情深意切的說:“祖母,我知道我當初利用你是我的不對,但是我是真的愛夜白哥哥,我隻是想跟夜白哥哥在一起,若是當初沒有我,他一定會為了蘇染霜而放過蘇文軒,是我慫恿他殺了蘇文軒,還將蘇家其他的人都發配苦寒之地的,看著我對夜白哥哥癡心一片的份上,求祖母放過我吧?”


    “她沒有用夜白要挾我,那就說明她胸有成竹,若是我現在發難殺了她,是不是夜白也會死?”季老夫人果然忌憚了。


    她雖然十分惡心蘇歡歡,但是現在沒有辦法,她隻能先留著蘇歡歡的小命,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今日我叫你來,是想讓你給我解釋一下,這賬目裏麵,有這麽多大額的虧空,你都用在何處去了?”季老夫人將賬本丟給蘇歡歡。


    蘇歡歡看後,咬著下唇委屈巴巴的說:“祖母,這都是侯爺讓我支出的……”


    “好啊,那等下夜白回來,我會問清楚,看到底是他弄的,還是你弄的!”季老夫人揮揮手道:“將這女人給我關起來,沒有我的命令,連夜白都不許去見她。”


    算你狠!


    蘇歡歡冷冷的看著季老夫人,她一定要想辦法,這樣下去,讓這死老太婆查下去,她必死無疑。


    忽然,她心生一計。


    回去後,春桃來送飯的時候,蘇歡歡對春桃說:“春桃,你去見見給侯府送貨的貨郎,將我的情況告訴他,讓他一定要來救我。”


    “是!”春桃答應了。


    可出門後,春桃便找到了季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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