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文章能算好麽?我不覺得這文章好!”遠遠的,就聽見那位趙將軍的話。


    蘇梅雲問:“怎麽回事?”


    “大約,這位趙將軍,知道他的人是哪些,見侯爺這邊的人獲得好評,心裏不平衡吧?”蘇染霜雖然也疑惑,但是她猜大約是如此。


    校場上,季梟寒一言不發。


    張老脾氣大,見趙將軍耍賴,他道:“這規則是製定好的,人家也是按你的命題寫出來的,這文章大家都覺得好,為何你趙將軍要力排眾議,覺得這文章不好?”


    “我就是覺得不好,而且這文章狗屁不通,你們居然都說好,我現在懷疑,他季梟寒就是作弊,你們都是他請來的人。”趙將軍說罷,隨手指著那幾個評審,語氣很不好。


    張老這個人脾氣直,見他無理取鬧,他生氣的說:“你說我們的人無理取鬧,那你自己的人也在,他們也說好了!”


    張老指著趙將軍那邊的人,那兩個人連忙低頭,不敢看張老。


    趙將軍道:“這兩個蠢貨,什麽都不懂,就瞎猜的。”


    “既然趙將軍覺得這篇文章有問題,那就先將這文章放在一邊,到時候再商議,先看別的!”季梟寒道。


    眾人又看了一篇文章,這次趙將軍連連稱讚:“這個好,這個好,這個霸氣。”


    哼!


    張老拿鼻子不屑的冷哼,“趙將軍居然覺得這樣的文章好,這真是奇怪了。”


    “這文章確實好,大氣磅礴,條理清晰,而且很有見地!”趙將軍身邊那兩貨,連忙站在趙將軍這邊。


    這下,有人不高興了,有民眾站出來,指著那人道:“你家將軍都說了,你們兩個是蠢貨,蠢貨說這文章好,我們能信麽?”


    這倒是好,明裏暗裏將那趙將軍罵了一頓。


    趙將軍生氣,但是又無計可施,誰讓他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


    “有爭議的文章都放在一邊,趙將軍覺得好的跟趙將軍覺得不好的,分開放,所有人多覺得好的,又放在另外一邊!”季梟寒道。


    季小馬不知季梟寒是為何,他道:“侯爺,這人明顯是來攪混水的,您怎麽這麽配合呢?”


    “照做就是!”季梟寒不告訴季小馬原因,季小馬知道,若是季梟寒不想說,他還真是拿他沒辦法,便不再囉嗦,隻乖乖呆著。


    一番點評下來,張老他們看中的文章,大部分都被那趙將軍駁斥,氣得張老直罵:“爾等莽夫,什麽都不懂,還在這裏瞎指揮。”


    可是人家趙將軍完全不予理會,該怎麽辦還是怎麽辦。


    在酒樓觀戰的蘇梅雲問蘇染霜:“大姐,侯爺這是幹嘛,他可不是這樣容易妥協的人,可是他今日一再的妥協,這就過分了。”


    “你等等在看,侯爺這招妙極!”蘇染霜微笑著誇讚季梟寒。


    哈哈!


    蘇梅雲笑:“果然是夫妻,隻有大姐才看得到侯爺這一步棋的精妙,我們都是完全看不出來的!”


    “你們看不出來?”蘇染霜看向小甜。


    小甜搖頭:“看不出來!”


    正說著,季梟寒站起來了,他道:“這些考題,名字是被密封起來的,熟悉他們筆跡的人,一個都沒有參與其中,點評的人也是路人自願而來,但是現在趙將軍跟各位點評的意見不一樣,本侯有個大膽的推想,不知是否應驗,現在本侯當著大家的麵,將那些試卷拆開,但是在拆開之前,本侯還有一句話要說。”


    他說有話要說,卻沒有說,而是看著趙將軍笑。


    趙將軍以為季梟寒是在征詢他的意見,大手一揮,搞得好像自己很仁慈一樣的說:“說吧,本將軍倒是要看看,季侯爺你到底有什麽話可說?”


    “我認為,這些被趙將軍全盤否定的,應當全是風月關現在的官員的考題,而那些他喜歡,眾人不喜歡的,應當是跟著趙將軍來的人的考題,而張老他們跟趙將軍都讚同的文章,也全部是他帶來的人。”季梟寒鏗鏘有力的說。


    這樣一來,圍觀的人可算是懂了。


    身在酒樓的蘇梅雲跟小甜也恍然大悟,蘇梅雲道:“侯爺一早就知道他有小動作,但是如果剛一開始就戳穿他,他一定會反駁,現在在證據麵前,看他如何反駁?”


    終於知道,為什麽蘇染霜說季梟寒這招高明了。


    趙將軍原本也不知季梟寒到底要幹嘛,但是當他說出來,趙將軍的臉色當即變了,他忘記了,若是這一切都跟季梟寒說的不謀而合的話,那就證明他舞弊。


    可是,現在考題已經到了季梟寒手裏,他已經在公布答案。


    正如他說預料,趙將軍讚同的那些考題裏麵,一個當前官員的都沒有,全部都是他帶來的人,而他不讚同的那些,全部都是風月關的官員。


    問題出在哪裏?


    看到結果,圍觀的人一片嘩然。


    可趙將軍是個武將,他若還是不要臉起來,真是天下無敵。


    他叉腰怒吼:“我隻說我喜歡的,我怎麽就知道,他們這麽巧剛剛都是我帶來的人,季梟寒你沒證據卻誣陷我,你是不將本將軍放在眼裏了麽?”


    “趙將軍,我可沒說你舞弊喲?”季梟寒笑著說。


    是了,季梟寒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趙將軍舞弊,是他自己急急忙忙跳出來說的。


    台下的人起哄,嘲笑趙將軍,趙將軍氣急敗壞的道:‘你們這些刁民,為了季梟寒,威脅陛下,現在又公然幫他辱沒本將軍,本將軍有理由懷疑,他季梟寒就是想當這風月關的土皇帝,他是不是覺得,這風月關就是他季家的?“


    這一大頂帽子扣下來……


    蘇染霜沒想到,這人居然真的能無恥到這個地步。


    她著急的看季梟寒,季梟寒沒什麽反應,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卷麵上,他想既然趙將軍完全認得出那些人的考題,那一定是做了暗號的。


    可是沒有!


    卷麵上什麽都沒有。


    看季梟寒的表情,蘇染霜就知道,他們什麽都沒找到。


    蘇染霜有些著急,這趙將軍既然是皇後娘娘的堂弟,會不會……


    想到這個可能,蘇染霜顧不得季梟寒的提醒,提著裙擺就下樓,朝校場跑去。


    蘇梅雲跟小甜見狀,連忙追了出去。


    校場上。


    季梟寒終於放下手中考題,淡然道:“趙將軍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當初在皇宮,陛下也如此指證過本侯,但是當時這件事已經完全解釋清楚,現在趙將軍卻又舊事重提,我倒是很好奇,趙將軍到底是來這裏幫助我們的,還是別有目的?”


    “哼,季梟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是陛下的土地,陛下想在這裏做什麽便做什麽,現在是陛下授權本將軍,讓本將軍將你這隻蛀蟲拔出,你休想把持風月關不放,這是陛下的天下,陛下的臣民,陛下願意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來人,將那些官員全都給本將軍抓起來,下大獄!”趙將軍蠻狠的道。


    季梟寒冷聲質問:“將軍要抓他們,理由呢?”


    “他們勾結夥同你,想要將風月關從鳳麟國分離出去,這個理由夠麽?順便,來人將季梟寒給本將軍一並拿下!”趙將軍蠻狠的說。


    趙將軍的士兵一擁而上,將季梟寒團團圍住。


    彼時,蘇染霜站在人群中,淡聲說:“將軍空口白牙,說我家侯爺是竊國賊,我家侯爺就是竊國賊,我想請問一下,這是陛下給你的膽子,還是你自己給你自己的膽子?”


    聽到蘇染霜的聲音,眾人連忙分開成兩邊,給蘇染霜讓開道路。


    是那個藍衣美人!


    趙將軍眼前一亮,甚至忽略了蘇染霜那句我家侯爺,他歪著頭邪肆的笑;“怎麽,你這小娘子喜歡季梟寒?想要幫他開脫?”


    季梟寒眸色一寒,渾身被濃濃的殺氣包裹著。


    趙將軍徒然覺得偏體生寒。


    “作為將軍,你對一個良家婦女說話如此不尊敬,我再問將軍,這是陛下教你的,還是皇後娘娘教你的?”蘇染霜氣場強大的質問趙將軍。


    趙將軍很喜歡她剛烈的性子,笑道:“季梟寒竊國,並非是本將軍信口開河,本將軍受命前來幫忙整頓風月關,他季梟寒百般阻撓,本將軍自然有理由懷疑他有竊國的意圖,既然他有意圖,本將軍將他抓起來調查,又有何妨?”


    “可我卻覺得,將軍你確實舞弊了!”蘇染霜道。


    趙將軍眯起眸子,陰冷的看了蘇染霜一眼,但是很快,他又笑著說:“那你便拿出證據來,你若是拿不出證據,那本將軍也會將你一並收監,讓你知道知道本將軍的厲害。”


    他那赤裸裸的欲望,讓季梟寒看在眼裏,他的手緊握成拳,冷聲說:“便是你是皇後娘娘的堂弟,如此放浪形骸,本侯現在便是……”


    “相公你不要著急,我知道他是怎麽舞弊的!”蘇染霜打斷了季梟寒的話,不讓他繼續說。


    蘇染霜看出來了,這趙將軍是個無恥之徒,若是季梟寒那句話說出口,卻不知趙將軍要拿來做多大的文章。


    相公……


    趙將軍眼神一滯,他不確定的問自己的副將:“我方才好像聽見這小娘子叫季梟寒相公了?”


    彼時,這些看戲的,像是約好的一般,紛紛下跪行禮:“見過遠安郡主!”


    哈……哈哈哈哈哈哈!


    趙將軍聽大家叫蘇染霜遠安郡主,幹巴巴的笑了起來。


    蘇染霜沒理會他,讓眾人起身後,她淡然的看著趙將軍道:“還請將那些考卷全部都拿過來!”


    “遠離郡主,說起來你也算是我妹妹,既然你的榮耀是皇後娘娘給你的,你就該知道,你該站在哪一邊才對!”見蘇染霜要看考卷,趙將軍有些慌了。


    蘇染霜冷然的睨了他一眼:“承蒙皇後娘娘厚愛,我確實與她結拜成了姐妹,所以我更要調查清楚,絕對不能讓人打著我皇後姐姐的旗號,在這裏欺壓人。”


    說罷,蘇染霜走到考卷麵前,她拿起考卷,正要檢查,卻感覺到膕窩一痛,緊接著身體失去平衡。


    眼尖的人都看得到,趙將軍在蘇染霜回頭去檢查試卷的時候,拿了個什麽東西朝蘇染霜彈了過去,然後他又假好心的趕上去,想要摟住蘇染霜。


    季梟寒見狀,忽然出手,長臂一伸,將蘇染霜摟在懷裏,往身邊一帶,然後順手將趙將軍的副將扯過來,丟給趙將軍。


    然後,他抱了個美人歸,趙將軍抱了個副將回。


    眾人哄堂大笑。


    趙將軍吃了虧,卻不敢發作,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季梟寒將蘇染霜護在懷中,淡聲道:“你繼續!”


    有了季梟寒保護,蘇染霜更加安心,她將那考題拿出來檢查了一下,笑著說:“侯爺去將那些考生都叫過來吧?”


    “去請!”季梟寒見蘇染霜胸有成竹,便知道,事情一定解決了。


    那些考生都被叫過來後,蘇染霜從她的荷包裏麵,取出一個藥瓶,倒了一些藥粉在季梟寒的茶杯裏麵,然後親自端著茶杯走過去,要求每個考生都將手指伸進去。


    考生按照蘇染霜的要求做完之後,蘇染霜對台下觀戰的人說:“各位請看結果!”


    趙將軍別過臉去,他沒想到,季梟寒居然允許自己的妻子拋頭露麵,這點小伎倆,自然是瞞不過蘇染霜的,她可是得了止然真傳的人。


    那些考生將手伸出來,趙將軍帶來的人果然每個人手上都被染色,變成了墨綠色。


    而季梟寒這邊的官員,雖然也伸手到茶水裏麵去了,可是手上卻沒有任何變色。


    “侯爺夫人,請您跟我們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吧?”有人問。


    蘇染霜道:“很簡單,這些人手上有一種藥粉,看不出來有任何問題也聞不到什麽味道,但是他們的手摸過考卷,那考卷上麵就一定會沾染上藥粉,隻要精通藥理的人,就能分辨出來這種味道,即便他分辨不出來,隻要他手上沾著我方才倒在茶水裏麵的藥粉,兩種顏色觸碰,便會變色,如此一來,自然就能分辨出來,誰是他的人,誰不是他的人了?”


    “我們要求趙將軍驗證他的手!”台下民眾大喊道。


    趙將軍自然不能讓他們驗證自己的手,他冷厲的看了蘇染霜一眼,厲聲道:“這些人來考試,居然做出這般不要臉的行為,本將軍也很生氣,所以取消他們的考試資格,也不再讓他們來風月關府衙任職。”


    說罷,他端起茶盞喝水,卻撒了一手。


    副將見狀,連忙弄了巾帕過來,幫他淨手。


    如此一來,蘇染霜他們便是有證據,也奈何不了趙將軍了。


    蘇染霜在他行動的時候,想要阻止,卻被季梟寒拉住了,他對她搖頭,不讓她過去。


    所以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趙將軍毀滅證據。


    趙將軍淨手之後,有恃無恐的看著蘇染霜冷笑:“雖然,你查出他們作弊,但是季梟寒的問題依舊沒得到解決,本將軍還是要將他抓起來,慢慢調查!”


    他那句慢慢調查,咬得很重。


    蘇染霜蹙眉看著他,沒想到這人居然如此無恥。


    老百姓也看不慣趙將軍的言行,可他是個莽夫,他是個軍人,所以他不懼任何人言,非要拿下季梟寒。


    季梟寒這邊的人見他欺人太甚,忍不住拔刀相向。


    雙方一觸即發。


    躲在一處酒樓偷看的蘇文軒氣笑了,“我還道這姓趙的不至於這麽笨,沒想到他真的有這麽笨!”


    大事沒成,卻還要被季梟寒反拿把柄。


    不過,看在他夠橫,蘇文軒覺得,還是可以利用一下的。


    就在千鈞一發的時候,又一道聲音嬉皮笑臉的出現,他道:“喲喲喲,這也不是練武場,怎麽在這裏訓練上了?”


    “師父!”蘇染霜驚喜的走過去,扶著止然往校場中間走。


    止然來了,他們就贏了。


    趙將軍看見止然,心裏一涼,他想,今日是不能拿下季梟寒了。


    “大伯!”趙將軍恭恭敬敬的走過來給止然行禮。


    止然睨了趙將軍一眼,淡聲道:“我聽說你在風月關譜擺的大得很?”


    “大伯您說笑了,侄兒哪敢?”趙將軍賠笑。


    止然不吃他這一套,他冷聲說:“你來風月關監督,風月關很歡迎你,可你若是來攪局的,那你就快些給我滾回去,我隻警告你這一次,若是還有下次,老子揍死你,你別以為你現在是個將軍,老子要想揍,皇帝也不敢跟我囉嗦,老子這個地頭蛇還在呢,你居然都欺負到我頭上來了?”


    趙將軍:“……”人家是將軍啊,人家不要麵子的麽?


    “還不叫你的人滾?要老子親自送你滾?”止然怒道。


    趙將軍立馬帶著他的人,麻利的滾了。


    原本劍拔弩張的場麵,瞬間得到控製,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季梟寒卻表現得很冷淡,他對止然道:“師父,我還有事要處理,您請先回府去休息,晚上我陪您喝酒!”


    然後……看也不看蘇染霜,走了!


    蘇染霜摸摸鼻子,她都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季梟寒了。


    可是,止然在這裏,她也不敢表現出來,若是讓止然察覺他對蘇染霜撒氣,依止然的性子,說不定當場就給季梟寒難堪。


    蘇染霜將止然帶回侯府後,好吃好喝的供著,讓他吃飽喝足之後,蘇染霜才問:“師父,你怎麽回來了?”


    “你跟我打聽他,我就知道你們搞不定他,那兩個混蛋,叫這小混蛋來風月關攪合,分明就是想讓你們不得安寧,既然如此,那還不如讓老子來,老子讓他們更加不得安寧!”止然氣憤的說。


    蘇染霜歎息:“師父,我不想將您牽扯進來的?”


    “可是,二十年前,師父做錯了一件事,當時沒有阻止他們去爭奪皇位,這錯便從我這裏開始了,既然最開始錯的是我,那自然要我來收場才行,要不然我死後,如何有臉見先皇?”止然悲允的說。


    蘇染霜不願勾起止然的傷心事,便道:“這件事不怪師父,陛下以前一直都很好,隻是這幾年才變成這樣的,當時您也看不到他現在的樣子啊?再說了,從淩霄公子的狀態來看,皇位若是最終到也手裏,隻怕也恐怖得很。”


    “是是是,你最會哄人開心,我老了,以前的事情,也不願去回憶了,隻要他們不欺負你,為師也便不管了,可若是他們欺負你,為師定殺他們個片甲不留!”止然道。


    蘇染霜連連稱是:“是是是,你是風月關最厲害的老頭,你去休息!”


    等止然離開後,蘇染霜才開始發愁。


    小甜不知她為何愁,便笑著說:“夫人你愁什麽,今日您幫了侯爺一個大忙,侯爺感謝您還來不及呢?”


    嗬嗬!


    蘇染霜不敢求他感謝,她甚至都不知季梟寒為何如此生氣。


    是夜。


    季梟寒解決完事情回來,他站在幽蘭軒門口踟躇了一會兒,還是沒打算進去。


    他正要抬腳離開,季小馬在一旁冷幽幽的提醒:“侯爺,上次離院出走,下場可是非常丟人的,您確定還要如此麽?”


    季梟寒:“……”


    季小馬得意的看著季梟寒,季梟寒思來想去,終於還是轉頭,朝幽蘭軒走去。


    天氣轉涼,蘇染霜怕冷,屋子的窗戶跟門都緊閉著,從窗戶的剪影看過去,剛好能看到蘇染霜在燈下看書的樣子。


    昏黃的燈光下,她的剪影充滿了溫暖。


    季梟寒推門走進去,冷然的坐在蘇染霜對麵,一句話都沒說。


    見他回來,蘇染霜站起身來,柔聲問:“相公吃過了麽?我去讓他們準備食物。”


    “不吃!”氣都氣飽了,還吃什麽吃?


    見他語氣不對,蘇染霜有些無措的站在他麵前問:“相公,我是不是做了什麽讓你討厭的事情?”


    不說還好,她開口了,季梟寒便覺得火氣蹭蹭蹭往上漲,他幽冷的看著蘇染霜,那眼神要吃人一般,凶悍得很。


    可他不說話。


    他自己都不知該說什麽?


    蘇染霜確定,他是真的在生氣,可是她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在氣什麽啊?


    便又問了一聲:“相公,我到底做了什麽讓你生氣的事情?”


    “你既然一直問,那我就告訴你,以後我的事情,你少去出頭!”季梟寒這句話,火藥味太濃,蘇染霜有些懵。


    他們一向都沒有這樣生分過,今日這是怎麽了?


    季小馬跟小甜在外麵也互看對方一眼,都不知季梟寒這是發的哪門子的火。


    蘇染霜也是,她被氣笑了,她道:“當時的情況,我若是不去揭發他,你不就被他冤枉了麽?”


    “我自己有的是辦法,用得著你拋頭露麵麽?”季梟寒的語氣真的很惡劣很可惡。


    蘇染霜受傷了,她緊緊的揪著胸口的衣衫,好像這樣,心裏的悶痛就會好一些,她淡然道:“既然侯爺覺得我多事,那日後我不多事便是。”


    說罷,蘇染霜將書放下,進屋去了。


    季梟寒氣的狠狠的踹翻了一把椅子,他怒不可遏的走進去,指著蘇染霜道:“你根本不知道,你……”你不知道那混蛋趙將軍看你的眼神,就想要扒光你的衣服一樣。


    蘇染霜不願跟他說話,對她而言,季梟寒就是無理取鬧。


    季梟寒呢,他壓根不知怎麽去說這件事,他氣蘇染霜麽?


    其實他更氣自己,有時候他確實太需要蘇染霜了,以至於將她完全暴露在人前,若是一般的情況,倒也無所謂,可是對方是一個心懷不軌的人,他氣不順他意難平,可他卻不知該怎麽去表達自己的情緒。


    蘇染霜也生氣了,衣衫都沒換,便上床睡覺去了。


    她縮在角落裏麵,貼著牆,完全不靠近外麵。


    季梟寒自己生了一會兒悶氣後,也合衣躺在床上。


    因為兩人吵架,季小馬不許小甜給蘇染霜送火盆,蘇染霜睡不著,又冷得渾身發顫。


    她輕微的動作,季梟寒都能感覺到,他不著痕跡的朝蘇染霜那邊挪了挪。


    蘇染霜感覺到他靠近,更加貼到牆上去,被子都快蓋不住她的背。


    見她跟自己強,季梟寒也生氣,又挪回自己原來的位置上。


    蘇染霜靠著牆,默默的流淚,她以為季梟寒是覺得自己搶了他的風頭,讓他在趙將軍麵前沒那麽厲害,這才生氣,所以更加生氣,越想越氣,蘇染霜便抱著身子哭。


    她雖然隻是默默的流淚,但是季梟寒能感覺到她在哭,心疼之餘,又放不下自己那該死的麵子,就這樣跟她僵持著。


    大約過了一刻鍾,蘇染霜手腳都冰冷,人也忍不住咳嗽起來。


    見她咳嗽,季梟寒又舍不得了,他動作粗魯的將人拉過來,一把摟在懷裏,大長腿讓蘇染霜身上一圈,讓她動彈不得。


    他懷裏很暖和,可是蘇染霜卻不稀罕,她抗拒的推他:“侯爺壓根不需要在我這裏委屈自己,我……我也不需要侯爺這樣,以後我會記住,再也不去搶侯爺的風頭。”


    季梟寒:“……”


    他被氣笑了,一個翻身將蘇染霜壓在身下,咬著牙道:“你覺得我生氣,是因為我覺得你搶了我的風頭?”


    去他娘的風頭,誰在意這個?


    蘇染霜別過臉去,不看季梟寒。


    她優美的脖子,因為側著,又因為生氣,粉紅粉紅的暴露在季梟寒眼皮下,季梟寒心裏歡喜,便低頭輕咬了她幾下,氣急敗壞的道:“你根本就不懂!”


    蘇染霜不理他。


    季梟寒孜孜不倦的繼續親吻蘇染霜的脖子,蘇染霜生氣了,曲起腿就要給季梟寒一記,季梟寒連忙將她的腿壓住,氣急敗壞的說:“弄壞了怎麽辦?”


    流氓!


    蘇染霜紅著臉恨聲說:“你滾開!”


    季梟寒倒是笑了,他單手扣住蘇染霜的一雙手,然後用腿壓住蘇染霜的腿,不讓她有任何攻擊自己的機會,然後惡狠狠的說:“你根本不知道我在生氣什麽?”


    “你生氣什麽管我什麽事?”蘇染霜繼續生氣。


    季梟寒壞壞的頂了一下,“蘇染霜,你一定要跟我這樣說話麽?”


    “侯爺若是想聽甜言蜜語,出門左轉,謝謝!”蘇染霜讓他去落霞居。


    季梟寒又生氣了,他咬著牙吼:“我就不信你沒看出來,那姓趙的看你的眼神就想惡狗撲食。”


    這是什麽爛形容?


    蘇染霜冷哼:“我倒是真沒看出來,我就知道惡犬亂吠,擾人清夢。”


    噗!


    季梟寒大約本質有些受虐,被蘇染霜指桑罵槐說是惡犬,他非但不生氣,還笑了。


    他低頭想去親蘇染霜,蘇染霜別過頭去不給他親,他便一口一口的細細碎碎的在她鎖骨上流連,弄得蘇染霜又生氣又心猿意馬,眼淚也控製不住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見她在自己麵前掉眼淚,季梟寒又無計可施了,他手忙腳亂的放開蘇染霜:“我弄疼你了麽?”


    得了自由的蘇染霜,自然是又抓有掐,女人能用的打架招式,她都用在季梟寒身上,季梟寒一邊笑著抵擋,一邊哄:“你先別發火,你聽我說?”


    “你出去,我不要你在這裏,出去!”自從被季梟寒慣壞,蘇染霜的脾氣也越來越大了,以前不敢做的事情,現在想做就做了。


    季梟寒見她真的生氣了,便又將人製服在身下,親了親蘇染霜的額頭說:“今日那姓趙的第一眼看到你,就動了歪心思,我擔心他日後算計你,所以不願你露麵,可你卻露麵了,我擔心他生出壞心思,心情不好,對你就凶了點,我承認我錯了!”


    “錯了就走!”蘇染霜也越來越不好哄了。


    季梟寒:“……”


    看了看外麵,他道:“他們沒給你送火盆,沒有我你睡不暖和!”


    “我讓小甜跟我睡!”蘇染霜氣急敗壞的說。


    哼!


    季梟寒冷笑:“這是本侯的床,管他是男人女人,隻要敢上來,殺無赦。”


    吃醋大約是會上癮。


    蘇染霜知道,要真的耍橫,自己未必是季梟寒的對手,便轉過身去不看他。


    季梟寒見她不鬧了,便從後麵將蘇染霜抱在懷裏,季梟寒懷裏暖呼呼的,蘇染霜沒掙紮幾下,便困了。


    等她再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翌日的清晨。


    季梟寒已經起身,蘇染霜看見他,將被子往腦袋上麵一拉,繼續生氣。


    季梟寒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後,連人帶被子將人抱住,“你再不起來,過了晨省的時間,祖母該不高興了。”


    蘇染霜無動於衷。


    季梟寒知道,自己是真得罪這小祖宗了。


    “好吧,我去同祖母說,你不舒服,你繼續休息,炭火已經讓小甜準備好,便是你一個人睡,也保證暖暖和和!”季梟寒說罷,便起身走了。


    等他走了,蘇染霜才起身,梳妝好後,連忙趕去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院子。


    季梟寒到的時候,蘇歡歡已經到了。


    看到季梟寒獨自前來,蘇歡歡連忙走過來,伸手去拉季梟寒:“侯爺,今日怎麽又是你一個人來,我大姐呢?”


    季梟寒避開蘇歡歡,淡聲說:“她身體不太舒服,我沒叫她起來!”


    聽了季梟寒的話,蘇歡歡隻覺得鼻頭反酸,眼睛發熱,心頭一陣陣的疼。


    他就是這樣,從來不在自己麵前遮掩他對蘇染霜的愛護。


    “夜白哥哥,我以前做過甚多錯事,但是我現在改正了,你能不能也回頭看看我?”蘇歡歡可憐巴巴的問季梟寒。


    季梟寒沒看她,也沒有回答,他甚至好像沒聽見蘇歡歡的話。


    蘇歡歡不甘心,繼續:“夜白哥哥,可以麽?”


    正在這時,蘇染霜來了。


    看見她,蘇歡歡便知道,這女人昨晚上應該是哭過。


    昨日他們不是一起大殺四方威風得很麽,怎麽還哭了呢?


    結合方才季梟寒一個人前來,蘇歡歡好似嗅到了他們兩人之間彌漫的冷冷氣息。


    原來,是吵架了麽?


    蘇歡歡得意的想。


    季梟寒見蘇染霜前來,連忙走過去扶她:“不是身體不舒服麽,怎麽又來了?”


    蘇染霜沒理他。


    季梟寒:“……”


    這時,晴嬤嬤打開大門,笑盈盈的給季梟寒跟蘇染霜還有蘇歡歡問好,三人連忙回禮,然後跟著晴嬤嬤一起進入老夫人的房間。


    老夫人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到季梟寒跟蘇染霜一起出現,她很是滿意昨日蘇染霜的表現,便對季梟寒說:“夜白,昨日那趙將軍被你們夫妻兩人聯手拆穿,指不定日後還有什麽幺蛾子等著你們,若是無事,你可帶霜兒一起,那人是趙家的人,指不定就用些什麽毒藥什麽的,我怕他害你,霜兒跟你在一起,祖母才能放心。”


    季梟寒摸摸鼻子,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在季老夫人麵前,蘇染霜倒是沒怎麽樣,她隻淡然的點頭,算是答應了季老夫人的囑托。


    季梟寒道:“他沒這麽大膽子毒害孫兒,若是毒害,那帝後的顏麵就真的掃地了,到時候便是完成任務,他也討不到半點好處,他不敢這樣做!”


    “可不管怎麽說,你們兩口子在一起,終究是要安全些,你還是帶著霜兒一起去比較好,平安村那邊現在也沒什麽事,醫館這邊霜兒隨便去一下便是了,若是實在不行,就再聘個女大夫來就可以了。”季老夫人吩咐。


    季梟寒敷衍的說:“好,孫兒記住了!”


    “都回去吧,明日開始,你們隻管專心對付那趙將軍便是,不用日日來請安了!”季老夫人道。


    季梟寒巴不得,帶著蘇染霜就走。


    兩人走後,晴嬤嬤疑惑的道:“我看大夫人狀態不對,好像哭了,兩人是不是吵架了?”


    “傳言那趙將軍言語輕浮,對蘇染霜屢次調戲,若是真將蘇染霜放在他眼皮底下,倒也好!”原來,這季老夫人想讓蘇染霜幫季梟寒收拾那趙將軍是假,想要離間蘇染霜跟季梟寒的感情才是真。


    見狀,蘇歡歡倒是得意得很。


    老夫人倒也沒忽略她,見她臉色不好,季老夫人道:“你這段時間,是不是太辛苦了,臉色不太對?”


    蘇歡歡不自在的將手腕的衣袖拉長,但是隱隱還是能看出來,她手臂上有紗布纏繞的傷口。


    莫不是……那就是她用血供養那東西的傷口?


    “多謝祖母關係,孫媳隻是……隻是很想夜白哥哥!”蘇歡歡幽幽的道。


    季老夫人在心裏冷笑,表麵卻不動聲色,她道:“能不能得夜白青睞,這祖母就幫不了你了,要你自己努力了!”


    “孫媳知道,孫媳一直在努力!”蘇歡歡下意識的看了自己受傷的手一眼,意味深長的說。


    季老夫人不知她心思,淡淡的揮手:“下去吧!”


    蘇歡歡這才離開。


    蘇染霜跟季梟寒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後,她便自己一個人回幽蘭軒去了。


    平時她跟季梟寒未必都是一起出門的,季梟寒見她還生氣,特意留下來等她。


    蘇染霜拿了藥箱跟止然一起出來,見季梟寒還在,她也不便表現出來,便說:“侯爺怎麽還不去衙門?”


    侯爺侯爺!


    季梟寒真像振夫綱,讓她以後乖乖叫相公!


    止然對兩人之間的稱呼沒在意,隻笑著說:“人家等你呀!”


    嗬!


    蘇染霜皮笑肉不笑。


    季梟寒道:“城西有一家牛肉麵,味道很不錯,師父要不要去嚐嚐看?”


    “霜兒要不要去嚐嚐?”止然問蘇染霜。


    蘇染霜道:“醫館約好了病人,我不去了,你們去吧!”


    然後,自己先一步上了馬車。


    季梟寒摸摸鼻子,照顧止然上車。


    在馬車上,止然嘰嘰喳喳,蘇染霜也不搭話,到醫館後,蘇染霜下車離開,止然當即捧臉:“喲喲喲,我霜兒這是鬧別扭了?”


    不知為什麽,季梟寒居然從他語氣中聽到一絲興奮。


    “我昨日惹她不快了!”季梟寒倒是坦誠。


    止然拍腿大笑:“這樣挺好的,她終於有個人模樣了,不再冷冰冰的,發火挺好的!”


    “我也覺得!”季梟寒笑了。


    兩個惡趣味的人,當即一拍即合。


    醫館。


    蘇染霜剛開門,就看見裏麵站著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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