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她身後的季梟寒見她滑倒,哪裏還顧得上自己的顏麵?哪裏還顧得上要悄悄行動?飛身過去,一把掐住蘇染霜的纖腰,將人摟在懷裏。


    啊……


    蘇染霜正在急速墜落,忽然感覺有人抱住自己,她驚嚇過度,害怕是那個黑衣麵具人,嚇得大力掙紮。


    因為山崖上積雪長期被風吹,所以外殼有一層堅硬的冰層,季梟寒好不容易抱著蘇染霜找到落腳點,但是因為蘇染霜大力掙紮,季梟寒腳下一滑,抱著蘇染霜往山崖下麵急速墜落。


    季梟寒氣的磨牙:“再動摔不死你!”


    “是你?”蘇染霜聽見聲音,這才錯愕的抬頭看對方。


    然後……


    兩人滾到斜坡上,又從斜坡上麵一路往下滾,滾得蘇染霜肚子裏麵翻江倒海。


    好不容易停下來,就跟季梟寒來了個她在下,季梟寒在上的曖昧姿勢。


    蘇染霜下意識的推了季梟寒一把,但是沒推動。


    季梟寒咬牙切齒的吼:“大風雪天,你出來作什麽死?”


    不理你!


    蘇染霜雖然推不開季梟寒,但是她可以很有誌氣的不看他。


    季梟寒氣急而笑,“蘇染霜,你真是好樣的。”


    “侯爺可以放開我了麽?”蘇染霜又推了季梟寒一下。


    她眼裏的倔強與委屈,讓季梟寒徹底沒了脾氣,他將自己的額頭貼著蘇染霜的額頭上,無奈的道:“蘇染霜,我該拿你怎麽辦才好?”


    舍不得打,罵了自己比她還難受,可又無法放任她不管。


    蘇染霜閉上眼,雪花落在她睫毛上,被體溫融化成水,然後又凝結成冰掛在她睫毛上,她閉眼的時候,卷翹的睫毛上就掛著一顆顆小而晶瑩的冰珠子,楚楚可憐又別具風情。


    見她還氣,季梟寒翻身而起,然後伸手去拉她,“有沒有受傷?”


    蘇染霜可還記得他當時的凶狠,所以沒理會季梟寒,連忙想翻爬起來,可是她穿得太多,加上又是在雪地裏麵,手伸出去就陷落,積雪又厚,她根本找不到支撐點,就跟個大圓球一樣,左右翻滾,無濟於事。


    噗!


    這次季梟寒是真的笑了,他壞心眼的戳了戳蘇染霜,笑著說:“真好看,跟烏龜一樣。”


    可不就是麽,翻身都翻不起來。


    蘇染霜眼眶一熱,她不想在季梟寒麵前哭出來,所以拚命忍著,可不知怎麽的,眼淚卻嘩啦啦的往下掉。


    哎!


    季梟寒見她掉淚,瞬間慌神,將人從地上拉起來後,便就勢一把摟在懷裏,低聲問:“我都不氣,你到底在氣什麽?”


    聽到這樣的話,蘇染霜更生氣了。


    她一把推開季梟寒,就往上爬。


    可她真的沒什麽運動天分,爬了沒幾步,就掉了下來,幾次下來,披頭散發,哪裏還是小夥子的樣子,分明就是個嬌滴滴的大姑娘的模樣。


    見蘇染霜還是沒打算跟自己說話,季梟寒便站在一旁看著她爬,要是有危險,他就幫一把,要是沒危險,他就抱手手看好戲。


    蘇染霜幾次都沒爬上去,終於沒力氣了,跟朵,蘑菇似的鑲嵌在雪地裏,悶頭不說話。


    季梟寒見她不再倔強,這才說:“起來,我帶你上去。”


    “不用!”蘇染霜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再次爬起來,接著往山上爬。


    季梟寒幾次軟言軟語的哄,蘇染霜都愛答不理,還拒絕他的好意,季梟寒自以為自己沒有任何錯,所有的錯都在蘇染霜這裏,而她卻還在跟自己生氣,一向矜貴的季侯爺又忍不住了。


    他將人一把推到,然後壓到她身上,居高臨下的睥睨著蘇染霜道:“你到底要跟我生氣到什麽時候?”


    “……”蘇染霜沒說話。


    “啞巴了?”季梟寒問。


    蘇染霜別過頭去,還是不看他。


    季梟寒脾氣上來了,一把掐住蘇染霜的下巴,逼著她正視自己。


    蘇染霜掙紮不過,便閉上眼睛沉默以對。


    季梟寒氣急了,低頭就親。


    與其說他是在親蘇染霜,不如說他是在咬她,那力道雖然不至於咬傷蘇染霜,但是這樣被禁錮的感覺,還有之前受的所有委屈,都讓蘇染霜崩潰。


    她死命的掙紮,死命的推開季梟寒,可她越大力掙紮,季梟寒親得就越用力,到後來他的手已經不受控製在蘇染霜身上遊弋。


    蘇染霜被他忽然的舉動嚇到不敢掙紮了,隻用泛著淚眼的大眼睛看著他,眼裏隻有恐懼。


    季梟寒也在觸及蘇染霜滑膩的皮膚時,腦子瞬間清醒過來,他將手取出來,挫敗的將頭放在蘇染霜的鎖骨處,痛苦的說:“我若對你還有一點辦法,我就真的在這裏辦了你。”


    蘇染霜不敢動,她害怕。


    季梟寒掙紮了一下,還是放開了蘇染霜。


    蘇染霜立馬縮成一團,往旁邊移動。


    季梟寒從來沒有這樣挫敗過,他以前以為蘇染霜這人長袖善舞,從來不會將自己的真實情緒暴露出來,可這次顯然他是高估蘇染霜了。


    季梟寒頹然的將手放下,無奈的問;“我帶你上去可好?”


    蘇染霜將頭埋在膝蓋裏麵,不理人。


    季梟寒真是……打不得罵不得說不得,也不能順從男人的本能去征服她。


    季梟寒磨牙,然後又克製的問:“那你告訴我,你到底要幹嘛?”


    “你走!”蘇染霜終於說話了,但是卻是趕季梟寒滾蛋。


    季梟寒:“……”


    “霜兒,你在這裏,我能去哪裏?”季梟寒的語氣又溫柔又無奈。


    “請叫我蘇小姐。”蘇染霜不願從季梟寒嘴裏聽見自己的小名。


    季梟寒默默抓狂。


    兩人僵持不下,眼看著天就黑下來了,蘇染霜頭上已經積了雪,可她還是不動。


    季梟寒想,這瘋女人今晚上是不打算跟他走了,這天黑以後山路更不好辨認,他若是不想點辦法,他們都得凍死在雪地裏。


    無奈之下,季梟寒隻能原地刨坑,將想要捏死蘇染霜的憤懣,還有被她忽視的憋屈,一起發泄在刨坑這件事情上。


    所以,他格外的賣力。


    沒多久,季梟寒已經刨出一個大坑,蘇染霜不知他要幹嘛,也不想跟他說話,雖然有眼角餘光悄悄的關注他,但是卻始終不正眼看他,也不動。


    季梟寒先刨了一個大坑,然後又往上刨,刨出一個洞穴狀的可容納他們倆的空間,然後走出來對蘇染霜說;“進去避避再繼續生氣?”


    蘇染霜沒理他。


    季梟寒咬牙切齒,但是又不得不克製自己的脾氣,將人整個抱起來,往那洞穴裏麵一丟,精準的將人放到洞穴裏麵後,自己也跟著爬了上去。


    進到洞穴裏麵後,季梟寒將自己的披風解下來,嘟囔道:“你可真有本事,連我送的東西都敢燒。”


    蘇染霜:“……”


    冬雪夜,夜晚來得特別快,兩人剛進去,外麵就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蘇染霜原本有些凍僵的身體,在進入洞穴後,居然奇跡的回暖了,她知道自己不能病倒,也不能死在野外,便從包袱裏麵拿了幹糧出來,咬了一口,看了季梟寒一眼,又勉為其難的將幹糧分成兩份,隨手遞了一份給季梟寒。


    季梟寒挑眉看她,也不接。


    蘇染霜見他不接,將幹糧往他身上一丟,自己秀氣的小口吃起來。


    她吃完後,也沒見季梟寒動。


    蘇染霜咬著下唇沉吟了一會兒後,冷聲說:“在雪地裏麵不吃東西,體溫會下降得很快。”


    這次,輪到季梟寒高冷了。


    蘇染霜:“……”


    “既然侯爺不願與我說話,那我出去便是。”蘇染霜說罷,就要出去。


    季梟寒跟大山似的,將身體移動一下,就堵住洞口。


    蘇染霜氣的很了,便伸手去推他去揪他撕扯他,反正是能用的所有招式都用在季梟寒身上了,但是季梟寒還是無動於衷。


    蘇染霜的情緒也爆發了,她臉紅脖子粗的吼:“季梟寒,你到底要幹嘛?”


    “我才要問你要幹嘛?”季梟寒說話了。


    蘇染霜氣的渾身發抖,借著雪的反光,雖然能隱隱看到季梟寒的輪廓,但是蘇染霜也看不清全部的他,抬手就往他身上招呼。


    “我要走,我不要跟你在一起,我討厭你,我不想跟你再有任何瓜葛。”蘇染霜一邊捶打季梟寒,一邊哭著喊。


    嗬!


    季梟寒涼薄的笑:“我若沒記錯,當初求著皇後娘娘,要跟我成親的人是你吧?”


    “胡說,我沒有,我隻是當時沒辦法,我若不求她賜婚,讓我嫁給你,他就會將我嫁給永寧世子,你什麽都不知道,就隻知道懷疑我,你滾開,讓我出去。”蘇染霜徹底爆發了。


    季梟寒一把抓住蘇染霜張牙舞爪的小爪子,冷聲說:“你喊我滾?”


    “你……你不滾我滾,你讓我滾!”蘇染霜真是氣的很了,眼淚不聽話的往下掉,然後使勁的推搡季梟寒。


    不知為何,聽她語無倫次的說要自己滾的時候,季梟寒的心軟得一塌糊塗,這個女人就是這樣的,即便是生氣,表達自己的憤怒,她也隻會用最簡單的方式,連罵人的話都那麽匱乏。


    “別再鬧了。”季梟寒聲音緩和了些。


    可蘇染霜哪裏知道季梟寒的情緒變化,一心隻想滾出季梟寒的視線範圍,便狠狠的推季梟寒。


    忽然,蘇染霜抬起頭來,卻看見洞口有一雙綠色的幽深的眼睛,正不懷好意的盯著他們。


    “啊……”蘇染霜嚇得藏到季梟寒懷裏。


    季梟寒:“……”


    不是還喊著要滾麽?


    “有……有什麽東西在外麵!”蘇染霜緊緊的抓著季梟寒的衣服,也忘記了自己方才的豪言壯語。


    聽了蘇染霜的話,季梟寒連忙回頭,吹了火折子一看,卻見洞口有一隻灰色的狼,正蓄勢待發的等著攻擊他們。


    但是看見火光,那隻狼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是狼!”季梟寒說罷,從懷裏取出一顆夜明珠來,照亮了洞穴。


    那隻狼見季梟寒的火光淡去,就不再害怕,它的兩個爪子在地上不安的刨土,做好了攻擊的準備。


    季梟寒追著蘇染霜出來的時候,根本就沒帶自己的劍,手邊沒有可用的東西,他四下尋找,卻看見蘇染霜頭上的簪子,他急中生智,將夜明珠塞到蘇染霜的手裏,然後取了她的銀簪,任憑蘇染霜如瀑一般的黑發傾瀉下來。


    與此同時,大狼發起攻擊。


    季梟寒將蘇染霜藏在身後,在大狼撲上來的時候,一簪子朝大狼的眼睛戳去。


    嗷嗚!


    那隻狼疼得大叫一聲。


    季梟寒擔心它的叫聲招來同伴,抬腳一腳踢在大狼的下頜,將它的較深的打斷。


    大狼眼睛受傷,進攻得更加瘋狂。


    蘇染霜躲在季梟寒身後,隔著一個人,季梟寒卻給她隔出了一個安定的環境。


    季梟寒沒法想其他,隻能全力攻擊那隻狼,好在這地方空間不大,狼顯然沒有季梟寒靈活,季梟寒幾次刺中大狼,大狼身上到處都是傷口,血撒了一地。


    幾番鏖戰,大狼精疲力盡,終於倒在地上。


    “死了麽?”蘇染霜問。


    季梟寒一手的血,他將簪子放在手邊,抓了一些雪來清洗,“自己看。”


    蘇染霜要看,就必然要越過季梟寒的肩膀,就等於她要貼在季梟寒的後背,將自己的頭擱在季梟寒的肩頭,才看得見下麵的情況。


    蘇染霜有些遲疑。


    季梟寒道:“我已經沒什麽力氣了,它要是還活著,再攻擊我們一次……”


    要挾的話都不用說完,季梟寒就感覺到有一個溫熱的身體貼著自己身上,接著一股幽香竄入鼻息,蘇染霜伸頭過來了。


    她觀察得很認真,壓根就沒看見季梟寒眼角含笑。


    這小東西,發脾氣的時候死都不願跟自己共處一室,可真要死的時候,還是害怕了。


    怎麽就……這麽可人疼呢?


    嗯!


    蘇染霜反複觀察後,終於確定的說:“死了,即便不死,它也沒力氣再攻擊人了,隻是狼群都是群居的,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的狼。”


    “有我在,別怕。”季梟寒柔聲說。


    嗯……


    蘇染霜忽然想起來,不久之前,自己還強烈要求自己滾的,這會兒又貼在人家身上了。


    她羞窘的退開,季梟寒的後背忽然一涼,他有些遺憾的想,有點冷。


    季梟寒一回頭,蘇染霜就條件反射的將夜明珠丟到季梟寒手裏,誰知季梟寒精準的抓住她的手,似笑非笑的說;“我得拿簪子抗敵。”


    好吧!


    蘇染霜抽手,沒抽動。


    她又暗自用力,抽了一次,還是沒抽動。


    季梟寒腹黑的想,“我倒是要看看,你還發的起火來麽?”


    蘇染霜自然是發不起來了,方才臉都丟盡了,現在哪裏還好意西發火?


    見蘇染霜不發火了,季梟寒才不緊不慢的說:“你手太涼。”


    我還要謝謝你給我捂手麽?


    蘇染霜腹誹道。


    季梟寒不知蘇染霜的心理活動,隻是往她身邊擠了擠說:“天氣太冷,你身體不好,靠著暖和些。”


    “我不冷……阿嚏……阿嚏……阿嚏!”為了證明她“不冷”,直接三個噴嚏。


    蘇染霜臉刷的一下就紅了。


    見鬼了真是!


    季梟寒擠過來,將披風誒蘇染霜穿好,然後將人往懷裏一拉,“我冷!”


    然後,就沒說話了。


    靠在季梟寒懷裏,蘇染霜困頓不已,沒多久就沉沉的睡著了。


    看著在自己懷裏熟睡的蘇染霜,季梟寒眼裏一片柔情,兩人這兜兜轉轉,不能在一起又舍不得徹底放手的孽緣,卻不知還能持續多久。


    翌日清晨。


    蘇染霜醒來的時候,季梟寒還一動不動的保持之前的坐姿,替她守著外麵,而她在季梟寒懷裏,卻一夜好夢。


    “醒了?”見蘇染霜有動靜,季梟寒開口問。


    蘇染霜咬著下唇不說話。


    不過這次季梟寒知道她是在害羞,便沒再逗她,他先從上麵滑下來,將那隻狼的屍體丟出去後,再進來對蘇染霜說:“要去哪裏,我帶你去。”


    “侯爺日理萬機,我不……”敢叨擾這三個字,在季梟寒幽冷的眼神中,蘇染霜硬是沒敢說出來就算了。


    她從上麵滑下來,跟季梟寒走出洞口後才說:“我要去鳳凰村。”


    “挖藥?”季梟寒雖然用的是疑問句,但事實上他很肯定。


    蘇染霜;“……侯爺怎麽知道的?”


    “這大風雪的,若不是挖藥,還有什麽值得你往鳳凰村趕路?”季梟寒絕對不會告訴蘇染霜,他看見她在風月關各大藥鋪找不到藥的沮喪,他全都看在眼裏。


    蘇染霜沉吟了一會兒後說:“我查到醫書,上麵說薤白可以醫治畫心的心絞痛,但是薤白大多是作為食材出現,我在藥鋪買不到,我又隻知道風月關有藥,所以就出來了。”


    “以後要出門,記得讓人陪著。”季梟寒說罷,拉著蘇染霜的手就要走。


    “我自己可以!”蘇染霜雖然不再撒潑生氣罵人,但是她跟季梟寒之間,已經有了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


    季梟寒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竟覺悵然若失。


    他們之間那少得可憐的情分,終究還是被他耗光了。


    兩人一前一後,用最快的速度回到鳳凰村。


    站在山坳處,蘇染霜恍然想起去年夏天,那場大火燒去了蘇染霜所有的平靜,燒得她失去了唯一的親人,而她在蘇家一年半,竟然到現在都沒法給王嬤嬤報仇,這讓蘇染霜有些害怕回去。


    她沒臉回去見王嬤嬤。


    季梟寒跟在蘇染霜身後,他知道蘇染霜害怕什麽,也知道她為何要這樣害怕,所以他不打擾她,讓她自己去做這個決定。


    “蘇姑娘,是蘇姑娘,蘇姑娘你回來了!”一個小夥子看見蘇染霜,激動不已的要撲上去。


    季梟寒見狀,蹙眉提著蘇染霜的衣領,將人輕輕一提,往身後一放,讓那小夥子撲了個空。


    小夥子有些赧然,搓著手說:“蘇姑娘,你這一年多不在家,我們都快愁死了,我娘又病重了,你跟我去看看好不好?”


    “好!”蘇染霜從季梟寒身後伸出頭來說。


    那小夥子看了季梟寒一眼,隻覺得這公子長得好看,卻凶神惡煞。


    兩人去到小夥子家,蘇染霜對小夥說:“你給……給我這位朋友做點吃的吧,我去給你娘看看病。”


    蘇染霜熟練的進屋去了。


    季梟寒在屋外,聽見蘇染霜溫柔的跟屋裏的大娘聊天,聽見她不時傳來的清脆的笑聲,季梟寒也跟著彎了嘴角。


    見季梟寒笑,那小夥子壯著膽子說:“您……您是季侯爺吧?”


    “何以見得?”季梟寒問。


    那小夥子抓了抓頭發說:“蘇姑娘人好心好,但是從來沒跟誰這樣親近過,我聽說她現在是蘇家大小姐,蘇家大小姐的未婚夫婿是季侯爺,方才公子吃醋的樣子,不就是未婚夫婿會幹的傻事麽?”


    呃……


    季梟寒被人說傻……


    而他,竟無言以對。


    季梟寒將茶碗放下,淡聲說:“你猜對了,倒是聰明。”


    “那是當然,我是沒生在有錢人家,要不然我也一樣能當官。”小夥子說。


    季梟寒對他的話很感興趣,他笑說:“不一定隻有讀書才能當官,你可以去從軍。”


    “你以為我不想啊,我娘病著我哪裏敢走,而且戰場刀劍無眼,我要是死在戰場上了,我娘老了怎麽辦?”小夥子遺憾的說。


    季梟寒笑了笑說:“那你想帶著你娘去當兵麽?”


    “那不行,當兵戍邊,我娘的身體受不住。”小夥子道。


    季梟寒說:“風月關的巡防兵也不行麽?”


    “真的麽?”那人問:“侯爺您為什麽要幫我?”


    季梟寒腹誹道:“我絕對不會告訴你,你娘讓霜兒開心了,我才帶你們走的。”


    “你隻要告訴我去還是不去?”季梟寒問。


    小夥子道:“去!”


    於是,蘇染霜挖到藥後,就帶著這小鐵柱跟他娘一起回了風月關。


    在回去之前,蘇染霜去了蘇家田莊。


    她不讓季梟寒跟著,自己一個人去了田莊的遺址。


    田莊裏麵就地堆起兩個墳包,其中一個刻了墓碑,但是語焉不詳的刻了個蘇大,而另外一個墓,應當就是王嬤嬤的,連個墓碑都沒有。


    蘇染霜動手整理了一下墳墓,將上麵的枯草整理幹淨,不顧風雪寒涼,跪在雪地裏說:“王嬤嬤,霜兒回來看你了,可我……可我竟將您一個人丟在這裏一年半,我對不起你。”


    見蘇染霜跪下的那一刻,季梟寒忽然感覺到,兩人其實在某個程度上是一樣的,都失去了最親的親人,在這個世界上活著,都要靠自己。


    可他們……卻不能相互依靠!


    想到這裏,季梟寒不忍再看。


    好在,蘇染霜極會控製情緒,她絮絮叨叨的與王嬤嬤說了一會兒話後,便說:“我走了,我想我很快就能回來看你了,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說罷,蘇染霜磕了三個頭,然後帶著鐵柱跟他娘回了風月關。


    蘇染霜消失了一夜,再回來的時候,身邊帶著個農婦,在門口剛好遇上蘇文軒。


    蘇文軒見她就道:“霜兒,你是個大姑娘,以後不要夜不歸宿。”


    “我回鳳凰村了!”蘇染霜一句話,就堵住了蘇文軒所有的指責。


    他臉上掃過一抹難堪,喏喏的道:“那……那以後你至少要說一聲。”


    “這是以前在村裏頗為照顧我的一個嬸嬸,如今她年紀大了,身體也不行了,我想帶她回來治病,爹爹允許麽?”蘇染霜淡聲問。


    “隨便你吧!”蘇文軒現在完全不敢動蘇夫人,所以也不想管蘇染霜。


    蘇染霜領著鐵柱娘回寧遠閣去了。


    當天下午,蘇染霜做出藥丸,正要出門,卻見屋裏又多了各種顏色的披風數十件。


    “這……”蘇染霜叫來嬤嬤:“嬤嬤,這是怎麽回事?”


    “哦,這是侯爺吩咐給小姐送來的,他說小姐若是不覺得解氣,可繼續燒,他家裏還準備了很多。”嬤嬤憋著笑說。


    蘇染霜:“……”混蛋!


    不過,她也沒堅持,任由嬤嬤選了一件紅色帶了一圈白色狐狸毛的披風給她罩上。


    去到韓家的時候,韓天佑看見蘇染霜,立馬熱情洋溢的迎上來問:“蘇姑娘今日又送來什麽新藥?”


    “薤白散。”蘇染霜說。


    然後她不解的問:“你怎知道我有新藥?”


    “前日你在風月關街頭巷尾到處找藥,然後你跟夜白兩人失蹤一天一夜,可不就是有新藥了麽?”韓天佑道。


    好吧!


    蘇染霜咬牙,難怪季梟寒什麽都知道,原來一直都在監視自己。


    但是去見畫心的時候,蘇染霜卻收拾了自己的壞心情,笑著去到屋裏,跟畫心說:“今天有沒有好一點?”


    “小姐……我要回家!”畫心抱怨道,“從我出事到現在,我就見過您跟韓天佑兩個人,其他的人我就再也沒見過了,我都快被關傻了。”


    “你先吃藥,我要確定找到能抑製你心絞痛的藥,才能帶你回去。”蘇染霜哄她。


    其實蘇染霜不願意畫心回去,因為蘇家跟韓家沒法比,在韓天佑這裏,沒人敢給畫心氣受。


    “藥呢,給我吃。”畫心也憋壞了這都多久了,她連房門都沒出過。


    蘇染霜見她鬱悶得不行,便笑著對在外麵小心翼翼的等候的韓天佑說:“韓公子不必過分緊張,偶爾讓她出去走走,這樣她心情會好一些,有利於恢複。”


    “是!”韓天佑百分之百記住了。


    畫心吃過藥後,並沒有太大的起色,但是蘇染霜讓她再吃幾天看看,然後就從韓家離開。


    韓天佑送蘇染霜出門,他問:“蘇姑娘,與夜白和好了麽?”


    “韓公子說什麽呢,我與侯爺泛泛之交,你這樣說敗壞我的名聲不要緊,您朋友季侯爺的名聲可是很重要的,告辭。”蘇染霜說完就走。


    韓天佑心想,“說話這麽酸,那就是沒和好唄。”


    這天晚上,季梟寒匆忙來到寧遠閣。


    蘇染霜正在溫酒,見蘇染霜要喝酒,季梟寒蹙眉瞪了她一眼,蘇染霜便默默的將酒放到桌案下麵去了。


    “京城那邊傳消息來了。”季梟寒說。


    什麽?


    蘇染霜驚訝的站起身來,因為太激動,她差點打翻了火爐。


    季梟寒一把扶住桌子,氣急敗壞的說:“你給我小心點。”


    “京城那邊怎麽說?”蘇染霜問。


    季梟寒道:“他們說,溫若寒去到京城後,大部分時間都在忙他兒子婚禮的事情,但是卻去過幾次康王府,他去尋找了好多康王府的老人,尋一個叫莫娘子的人。”


    “莫娘子……”蘇染霜不安的後退一步,季梟寒韓怕她再撞到火爐,便拉了她一把說:“莫娘子有什麽問題麽?”


    “我第一次見淩霄公子的試試,他就提過莫娘子這個名字,我也是從那次斷定,蘇家這位就是那位莫娘子,若是我猜的沒錯的話,當初溫家生了兩個女兒,但是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有一人竟被康王爺家抱走了,所以大家都不知道溫家有雙胞胎姐妹,但是後來……後來在京城的莫娘子,忽然出現在風月關,取代了我母親,成了蘇夫人,可我母親呢,他們有找到那個莫娘子麽,我母親呢?”蘇染霜問。


    季梟寒搖頭說:“沒有找到那個人,說是十幾年前,莫娘子有一次上街,被馬車踩死了,當時被踩得麵目全非,隻能通過衣服辨認她的身份。”


    “一個麵目全非的人,這就是李代桃僵,然後他們用同樣的方法,讓莫娘子當上了我娘,而我娘卻……”蘇染霜沉默了,不管這裏麵有淩霄公子什麽事,但是她母親的下落,一定不樂觀。


    季梟寒沉吟了一下說:“我記得當初康王府有位千金郡主,驕橫跋扈的很,後來被人殺了,時間倒是跟莫娘子消失的時間對的上,這裏麵會不會有什麽奇怪的事情?”


    “不知道,我隻想知道我母親還能不能回來。”蘇染霜最在意的是這個。


    “你母親的事情,還有莫娘子的下落,我會再去調查,但是我的人還帶回來一個消息說……溫家那位駙馬爺,回去之後,公主府風平浪靜,你覺得這裏麵有問題麽?”


    “長公主跟他是最親密的人,她不可能發現不了他的秘密,除非……夜裏與她燕好的人不是他。”季梟寒道。


    呃……


    蘇染霜不敢想那些事情,她對溫家表哥的事情也不是特別在意,她現在最在意的是她母親的生死。


    季梟寒見蘇染霜魂不附體,便道:“我覺得你母親活著的可能性很大,當時你母親剛剛生產,每天都有這麽多人照顧,若是她忽然不見,蘇家一定很著急,所以莫娘子不敢隨便殺人。”


    “她不敢隨便殺人?”蘇染霜冷笑:“在某個不為人知的地方,或許早已白骨累累。”


    “因為我四月份剛從京城回來,所以陛下讓我過一段時間再去述職,我原本是想再等一段的,可既然京城有了線索,不如我現在就去一趟,或許我能查到不同的結果。”季梟寒說。


    蘇染霜搖頭說:“侯爺還是不要去了,邊關那位已經好久沒出來了,指不定在想什麽事情禍害你,你還是呆在風月關吧,既然他們已經查到這個人身上,那我想一個人,不可能莫名其妙的把自己的過去完全抹去,我們慢慢來,總會發現她的把柄的。”


    “那……”


    “侯爺請回吧,今日多謝了。”蘇染霜蒼白著臉,失魂落魄的坐在季梟寒麵前。


    季梟寒動了動嘴唇,思忖了一下,就走了。


    蘇染霜一個人在屋裏呆著,她忽然想起自己小時候王嬤嬤跟她說過,自己的母親小時候的很多有趣的事情。


    可是轉念又一想,現在母親身邊最親近的人都沒了,王嬤嬤,還有那些下人丫鬟,嫡親的哥哥,能證明母親身份的人都沒了,便是真的能證明,也說明不了什麽了。


    這一夜,注定無眠。


    三日後,張家上門送請柬,請蘇家三位小姐前去張家梅園賞花。


    蘇染霜原是不想去,但是想著張老是季梟寒的師父,她總不能連他老人家的麵子都不給,便勉為其難的去了。


    去到之後,蘇家三姐妹就變成全場的焦點。


    先是大房二房相爭,然後是一個莫名其妙的人出現,與蘇歡歡爭奪大小姐的位置,再後來蘇老爺鐵樹開花,又再納一小妾,又開始出現三房混爭,蘇染霜與生母想相爭的局麵,蘇家的熱鬧,那街頭杜撰的小本子都不敢這樣寫。


    因著蘇梅雲是張家未來的大兒媳婦,張夫人倒是心疼得緊,早早將人帶走,讓蘇歡歡與蘇染霜兩人在那些太太夫人麵前周旋。


    “蘇姐姐蘇姐姐!”是小芳兒,站在原處朝蘇染霜招手。


    這次賞花,季老夫人也來了。


    蘇染霜並不怎麽願意跟季老夫人打交道,因為她很清楚,畫心落下一身的病根,自己幾乎被毀清白,都跟這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有關。


    可是,眾目睽睽之下,小芳兒已經喊了她,她又不能繼續裝不認識,隻能過去。


    “見過季老夫人!”蘇染霜禮數周全的說。


    可季老夫人卻好似沒看見她一樣,對不遠處的蘇歡歡招手:“歡歡,過來祖母這裏。”


    “祖母,您的病終於好了,我可想死你了。”蘇歡歡撲到季老夫人懷裏撒嬌。


    周圍人竊竊偷笑,蘇染霜卻處之坦然的落座,絲毫沒受影響。


    若不是蘇染霜身份尊貴,這會兒隻怕少不了要麵對那些官眷的嘲笑。


    蘇歡歡見蘇染霜不尷尬,心道,“這蘇染霜真是後臉皮得很,我倒是要看看,你要怎麽收場。”


    她陰沉一笑,對季老夫人撒嬌道:“祖母,我夜白哥哥什麽時候來啊?”


    “他?”季老夫人笑了笑說:“早就來了,去他老師房裏去了。”


    “哦!”蘇歡歡最不願意見的人之一,張家老太爺。


    這時,有人想巴結季老夫人,就笑說:“老夫人還是比較喜歡這二小姐啊?”


    “那是,歡歡活潑可愛,又沒心機,不像有些人,一天隻想著怎麽吸人骨髓,怎麽搶奪人家的東西,好不要臉的。”季老夫人道。


    張家那位小小姐,年紀尚小,一聽見季老夫人說搶東西,就指著蘇歡歡笑:“季祖母您說話真好笑,跟您撒嬌那位,不是搶了人家蘇家大小姐的頭銜,逼著人家報官,才承認別人大小姐的身份的麽,確實好不要臉的。”


    蘇染霜忍笑,這頗有乃祖風範啊!


    蘇歡歡沒想到張家小姐會這樣直白的說她,氣的眼淚隻打轉,因為不敢公然當著季老夫人的麵跟蘇染霜發泄,她便隱忍著,忍到眼淚直流。


    老夫人當即心肝兒肉的一番哄:“你說要是我們季家但凡有一點辦法,也該將你留下與你夜白哥哥成為一對,可我們季家也是沒辦法啊?”


    “是啊,季家除了權勢逼迫人家退親,還真的沒什麽辦法了。”那小丫頭今日像是故意要與蘇夫人作對一樣。


    蘇染霜蹙眉看了她一眼,總覺得這人今天有些過頭了。


    季老夫人冷笑以對:“張家小姐,你年紀小,我們不與你計較,可你不能一再如此吧?“


    “好吧,說實話還有罪,我去找我夜白哥哥下棋去……喂,蘇大小姐,這些人都要吃你了,你還跟一盤菜似的擺在那兒幹什麽?”她走了一半,又叫了蘇染霜一起。


    蘇染霜笑了笑說:“沒有主人帶頭,可不就隻能杵在這裏麽?各位夫人慢用,我失陪一下。”


    說罷,她從容退場。


    季夫人與蘇歡歡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蘇歡歡就跟了上去。


    季老夫人卻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招呼大家一起吃菜。


    蘇染霜跟著張家小姐去到後院,張家小姐指著梅園說:“夜白哥哥讓我叫你去梅園生出,那裏的花好看又漂亮,他說在哪裏等你。”


    蘇染霜疑惑,並未按照她的指示前去。


    倒是蘇歡歡,聽說季梟寒在梅林深處,都顧不得季老夫人交代的事情,朝梅林深處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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