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大廳。


    蘇文軒一個人坐在位置上,見蘇夫人來,他隻是淡淡的睨了一眼,便端起茶盞喝茶,並沒有理會她。


    蘇夫人知道自己在蘇文軒麵前,已經沒有任何信譽度了,也不再幻想自己能從他這裏得到關愛,便也不再隱藏自己的跋扈。


    她找了個位置坐下,然後淡聲問:“老爺這麽晚叫我來做什麽?”


    “我聽說,你讓人將寧遠閣圍了?”蘇文軒也沒在意她的態度,隻淡聲問。


    蘇夫人愣了一下,然後笑說:“是啊,圍住了,今日幫霜兒管理商鋪的人來過,賬目出了問題,我擔心他們趁霜兒不在家的時候,將霜兒的產業卷走,便多了個心眼,將人看守起來。”


    “嗬……”蘇文軒涼薄的笑,“我以為,這個家最想圈走霜兒產業的人,應該是你吧?”


    “老爺這是什麽意思?霜兒是我的女兒,便是我拿了她的產業,又有何妨,我是她的母親,可是你也知道,霜兒這孩子,與我並不親厚,她的產業我還真一點都沒經手,我也不屑經手。”蘇夫人擔心被蘇文軒看出端倪,所以假裝自己一點都不在意蘇染霜的產業。


    蘇文軒頗為滿意的點頭:“那就好,我就怕你動手了,給我們蘇家帶來無妄之災。”


    “老爺又言重了吧?”蘇夫人冷笑:“我是她母親,便是我真的拿了她的產業,也不至於會遭來禍端吧?”


    “看來,上次我跟你說的話,你一點都沒記住是吧?”蘇文軒的臉色變了。


    他頓了一下說:“霜兒的身份尊貴,整個風月關都無人能及,便是她現在身陷囹圄,那她也還是那個身份尊貴的郡主,若是有人存心陷害她,那可是誅滅九族的大罪?”


    “誰……誰存心陷害她?你說溫家麽?”蘇夫人冷笑著說:“溫家那幫人蠢死了,要是他們執意要霜兒給我大哥償命而陷害她,與我們也沒什麽相幹,到時候便是朝廷怪罪下來,我們也有話說,陛下也不能平白給我們安一個罪名不是?”


    “你好啊!”不知何時,溫夫人從屏風後麵走出來,氣憤的指著蘇夫人的鼻子罵道:“我與你大哥一直覺得,這些年你幫襯著家裏,便想著幫你一把,讓你在蘇家繼續作威作福,可你呢,你竟要將溫家推出去做擋箭牌?我們真是瞎了眼,才會為了幫你這麽惡毒的女人,而得罪侯府。”


    “大嫂……”蘇夫人看見溫夫人,嚇得臉色都白了。


    可她方才親口說出來的話,現在當著蘇文軒的麵,她要想狡辯也沒用了,便隻能走過去拉著她的手低聲說:“你難道看不出來麽,他們這是在想讓我們倆反目,你別上當。”


    “我不會再聽你的鬼話連篇。”溫夫人一把推開蘇夫人,她頓了一下,淡聲說:“蘇染霜殺我丈夫這件事,是不可能改變的,但是這個女人,日後跟溫家再無關係。”說完,溫夫人走了。


    蘇夫人被眼前的變故弄得方寸大亂,她怎麽也想不到,自己居然就這樣著了蘇文軒的道,那日後他若是不將家交給自己管,她該怎麽辦?


    不對不對!


    蘇夫人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定要得到蘇染霜的產業,一定要去拿到蘇染霜的產業。”


    想到這裏,蘇夫人冷靜下來,對蘇文軒說:“老爺,你不就是想讓我跟溫家反目麽,現在我失去溫家的依仗了,你滿意了麽?”


    “若不是你自己存了利用完人家就走的心,溫家如何會這樣失望?”蘇文軒冷冷的說。


    蘇夫人不想再跟蘇文軒糾纏,她提著裙擺要出門,蘇文軒問:“去哪裏?”


    “閉門思過!”蘇夫人說罷,便自己走了。


    她走後,蘇文軒連忙站起來,對著屏風後麵恭敬的說:“侯爺,接下來該怎麽辦?”


    “她現在一定會著急帶著人去逼畫心,去寧遠閣。”季梟寒一早就算計好的,若是單憑他自己一個人,或許不能讓蘇夫人就範,所以他要給蘇文軒點甜頭,讓他跟自己站在一邊。


    想來想去,季梟寒也隻想得到讓蘇夫人與溫家反目,這樣一來,幫了蘇文軒了卻心事,也離間了兩人,讓蘇夫人再也沒辦法慫恿溫夫人做什麽對蘇染霜不利的事情。


    所以,才有了剛才的一幕。


    接下來,就是季梟寒要對付蘇夫人的時候了。


    而蘇夫人果然也沒出他們的意料,從正房出去後,她回去錦繡閣,就匆忙帶了一群人去了寧遠閣。


    寧遠閣夜裏是有門禁的,蘇夫人敲門的時候,門房起先是不給開門的,但是她在外麵放了狠話,門房“不得已”這才打開了門人,讓蘇夫人進門。


    蘇夫人一進寧遠閣,便讓人闖到畫心屋裏去,將已經脫了衣服上床睡覺的畫心拉扯起來,拿個披風一罩畫心,就要帶她走。


    畫心摸不著頭腦的問:“大夫人,您這是要帶我去哪裏?”


    “現在就去城中商鋪敲門,一家家的去敲,告訴他們以後蘇染霜的產業都由我接手。”蘇夫人一邊解釋一邊走。


    畫心不願,她抓著圓柱不撒手:“大夫人,你這是要幹什麽,你為什麽要搶我家小姐的商鋪?”


    “小賤人,之前我們已經說好的,將蘇染霜的產業轉手給我,要不然我就報官,告你侵占蘇染霜的產業,你現在出爾反爾,是不想活了麽?”蘇夫人急切的掐畫心。


    畫心疼得大喊:“大夫人,你胡說什麽,我從來沒有侵占過我家小姐的東西,倒是你,一而再的想侵占小姐的東西,你到底是不是小姐的親娘?”


    “你若是不按照我要求去見那些管事,我就殺了你!”蘇夫人見畫心抵賴,便拿了一把匕首出來嚇唬畫心。


    啪啪啪!


    這時候,季梟寒跟蘇文軒從暗處走出來,季梟寒拍了拍手掌,冷笑著說:“蘇夫人真是好生厲害啊,居然敢要挾遠安郡主的丫鬟,逼迫她幫著蘇夫人去侵占遠安郡主的財物。”


    “季梟寒,你怎麽在這裏?”蘇夫人心頭一驚,總覺得自己有什麽地方出了問題,但是現在她心裏緊張,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季梟寒冷冷勾唇,“我若不來,如何能看到這樣精彩的一幕?”


    “你跟他一起演戲,故意算計我的!”蘇夫人好像懂了。


    畫心沒說話,隻是冷冷的看著蘇夫人。


    蘇夫人冷笑:“你們想用這個治罪給我,沒那麽容易!”她幽冷的看著季梟寒說:“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讓你們得逞的。”


    “你為了侵占遠安郡主的財物,利用溫家老爺溫若寒的死,讓溫家嫁禍遠安郡主,此事證據確鑿,你卻還想過抵賴?”季梟寒冷笑著說:“蘇夫人,你怕是當我季梟寒是傻子吧?”


    什麽?


    蘇夫人萬萬沒想到,季梟寒居然用這樣的方法給蘇染霜脫罪,她眼裏閃過一抹慌亂,連忙撲過去跪在蘇文軒腳邊說:“老爺,若是這罪名坐實,蘇家還有我的孩子們,可就都完了老爺。”


    “你倒是有臉說,當初我就警告過你,不要打霜兒的產業的主意,可你從來不聽話,非要對霜兒的東西下手,現在好了,出事了你想到自己的兒女了,你要害死蘇家了。”蘇文軒一腳將蘇夫人踢開,氣急敗壞的看著她。


    蘇夫人知道,蘇文軒是不可能會幫她的,以他的狠心,他一定會將蘇家摘幹淨,讓她自己一個人去頂罪。


    但是……


    蘇夫人抬起頭來,冷聲說:“我是霜兒的母親,霜兒在牢獄之中,我有權利幫她管理她的產業,我並非要侵占霜兒的產業,便是你們去告官,我也有地說理。”


    “那這個能證明麽?”季梟寒從懷裏拿出那張字據,離得遠遠的讓蘇夫人看。


    蘇夫人看到那張字據,當即大怒,她指著畫心說:“是你,是你這小賤人害我的。”


    “我不知道蘇夫人說什麽!”畫心冷然道:“我們隻知道這是證據,能保我家小姐沒事的證據。”


    “蘇大人,雖說是你的家眷,但是還請你將人送到衙門去吧?”季梟寒說。


    蘇文軒不敢忤逆,隻能叫人將蘇夫人送走。


    蘇夫人臨走前還在大聲叫罵:“季梟寒,你這個混賬東西,你居然這樣算計我,你一定會後悔的。”


    季梟寒麵不改色,隻淡聲對蘇文軒說:“蘇老爺,既然已經找到證據,那我就去接霜兒去了,告辭。”


    “告辭!”蘇文軒雖然表麵上恭順,但是心裏還是很不服氣,但是同時他又對季梟寒這人產生了一定程度的恐懼心理,因為他在這樣艱難的情況下,居然會用這麽快的時間,將溫小婉拉去做了替罪羊。


    隻是,這麽大的事情,鬧出這樣大的動靜,為何蘇歡歡一直都沒出現呢?


    因為,就在季梟寒收拾蘇夫人的時候,韓天佑也悄悄摸進了錦繡閣蘇歡歡的屋裏。


    當時蘇歡歡已經準備睡覺,忽然感覺到有一個人影從屋裏閃過,蘇歡歡嚇得大叫一聲,可她的尖叫聲還沒完全發出來,就被人用一塊布塞住了嘴巴。


    緊接著她便被人狠狠的抽了好幾個大耳刮子。


    蘇歡歡被打得暈頭轉向,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待她緩過勁來,嚇得渾身顫抖。


    這時候,卻有人在黑暗中冷笑著說;“蘇歡歡,你日後再動我的人,我便將你衣服扒光,然後將你丟到大街上去,讓整個風月關的人都看你冰清玉潔的身體,讓你以後就算嫁個乞丐,人家都嫌你不潔。”


    嗚嗚嗚……


    蘇歡歡不知道這人說的是什麽意思,但是她很害怕,她顫抖著,含糊不清的哀求著。


    可躲在暗處的韓天佑絲毫不為所動,他冷漠的用匕首將蘇歡歡的衣服劃破,露出大片的肌膚,然後拿她的腰帶將蘇歡歡的手反綁在身後,將她綁在床柱上,幽冷的說:“這是第一個教訓,日後見到任何人都給我客客氣氣的,要不然下一次,你就不會是這樣,而是一絲不掛的躺在風月關的大街上,可懂?”


    嗯嗯!


    蘇歡歡不敢不懂。


    韓天佑幽冷的笑了笑,然後從窗口跳了出去。


    蘇歡歡衣衫單薄,又被劃破了好幾道口子,在初秋的夜晚被綁在床柱上,冷的瑟瑟發抖,但是不管她怎麽呼救,都沒有人回應她。


    蘇歡歡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被這樣對待過,她又屈辱,又害怕、又冷……


    這一夜對她而言,簡直太漫長,但是她不知道的是,明日她要麵對的事情更多。


    且說季梟寒。


    他隨後跟著人去到衙門,便去接蘇染霜出獄。


    蘇染霜不明所以,便問:“侯爺,查到了?”


    “沒有,隻是用同樣的辦法,讓假溫氏頂了罪。”季梟寒說。


    什麽?


    蘇染霜有些遲疑,她說:“侯爺,我還需要用她查我母親的下落,她不能死。”


    “你放心,若是她足夠重要,淩霄公子不會看著她死。”季梟寒篤定的說。


    蘇染霜卻不相信淩霄公子的人品,“若是他不管她呢?”


    “那我會想辦法將人給你弄出來,讓她告訴你你母親的下落。”季梟寒篤定的說。


    蘇染霜這才安心了些。


    “我送你回家!”季梟寒道。


    蘇染霜終於點了點頭。


    季梟寒將蘇染霜送回去後,便也沒有逗留,回去處理自己的事情去了。


    翌日清晨。


    一大早的,街上便有傳言說蘇夫人為了搶奪蘇染霜的家財,利用溫若寒的死嫁禍蘇染霜。


    溫家得到消息的時候,溫夫人幾乎是害怕的,因為她心裏很清楚,蘇夫人雖然在裏麵扮演了一個助力,但是她不可能是殺人凶手,她還是傾向於蘇染霜殺人,可現在蘇染霜被放出去了,她隻道是季梟寒的計謀,可是現在她兒子還沒到家,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而蘇歡歡,在下人去伺候她起床的時候,才看見她被人弄成那樣綁在柱子上。


    蘇歡歡一被人救下來,就氣的在屋裏砸東西打罵下人,等她發泄完了,想要去找她母親的時候,才知道她母親因為訛詐蘇染霜的財產還有嫁禍蘇染霜而進了監獄。


    昨日是什麽情況,她看的清清楚楚,她自然是不肯讓人這樣冤枉她母親的,便怒不可遏的去了寧遠閣。


    一進門,她便想打蘇染霜,可是畫心卻再也不隱藏自己的能力,在蘇歡歡伸手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快步走過來,將蘇染霜拉到自己身後,抓著蘇歡歡的手,輕輕一推,便將人推到地上。


    “蘇染霜,那不但是我的母親,那也是你的母親,你居然算計她去頂罪,你算什麽人?”蘇歡歡坐在地上控訴蘇染霜。


    聽了她的話,蘇染霜笑了。


    “首先,母親她算計謀奪我產業的事情是侯爺與父親親眼所見,這不是她能抵賴的,其次她自己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說利用舅父的死,嫁禍給我也是她所為,你說她是你我兩人的母親,可她是怎麽對我的,你覺得你說這句話的時候,你臉有沒有疼?”蘇染霜很疲倦,所以她沒有指責,隻是陳述。


    蘇歡歡聽了蘇染霜的話,連忙換了語氣,她哀求道;“可是不管怎麽樣,她都是我們兩個人的母親,你總不能看著她去死吧?”


    “已然移交官府的事情,我沒權利管。”蘇染霜拒絕了蘇歡歡的要求。


    蘇歡歡哭了,她聲淚俱下的控訴:“蘇染霜,你的心到底是什麽做的,你怎麽能這麽狠?”


    蘇染霜不說話。


    她的心是什麽做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心裏沒溫氏,溫氏心裏也沒她。


    “二小姐,請吧!”畫心說罷,便對兩個小廝使了個眼色,兩人當即走過來,架著蘇歡歡便推了出去。


    過了沒多久,蘇文軒便來了。


    他跟沒事人一樣的,帶著三夫人過來。


    殷切的說:“霜兒啊,你好好休息,家裏家外的事情都不用你管,你隻管好好休息,養好了身子才是大事。”


    “多謝爹爹!”蘇染霜並沒有因為蘇文軒在那幾日不管不顧而給他難堪,但是也沒有很熱絡。


    倒是三夫人,在蘇文軒走後,還拉著蘇染霜家長裏短的說了許久的話。


    “大小姐,老爺又說讓我管家,我其實並不怎麽願意管這個家,大夫人之前管理的時候,將一切都攥牢了,我要再去管,很難管理。”三夫人這話也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


    蘇染霜隻笑了笑說:“父親信任你,自然是要將家交給你管理的。”


    “那也不一定,昨日我聽說三小姐去見了老爺,她走後老爺也沒生氣,也沒發火,還特別開心,我就擔心……這家若是落在二小姐手裏,會不會同落在大夫人手裏一樣?”三夫人的目的其實很簡單,她想爭這個管家權,但是她又不敢自己明目張膽的爭,害怕有損自己在蘇文軒心裏的形象。


    所以,她是想讓蘇染霜去替她爭。


    蘇染霜沒說話。


    三夫人擔心她不願意,便接著說:“上次大夫人來你屋裏抓到侯爺,我查清楚了,是三小姐幹的,我還知道她背著大小姐,沒少給大小姐添亂,所以……我這也是擔心大小姐……我麽,我一個婦道人家,又沒個孩子,老爺心疼我,我倒是不至於被虧待,但是現在大夫人入獄了,那底下的弟弟妹妹,可都是大小姐的事了,您說要不是自己人管家,他們豈不是要吃虧?”


    “他們?”蘇染霜冷笑以對,“蘇歡歡自然有自己的本事讓弟弟們不吃虧,我與他們並不親厚,他們不害我我已經謝謝他們了,所以……我不指望他們,也不會幫他們,不過父親那裏,我也是說不上話的,其實大家心知肚明,若不是我有遠安郡主這個身份支撐,他們誰也不會理我。”


    雖然拒絕得不明顯,但是三夫人懂了。


    她笑了笑說:“也是,既然大小姐這邊沒什麽問題,那我也不擔心了,我這就回去休息了,這些日子,真是一天都沒安安穩穩的休息過。”


    “辛苦三夫人了。”蘇染霜客客氣氣的送了人出去。


    三夫人從蘇染霜屋裏出來,身邊那丫頭便說:“這大小姐也是個慣會過河拆橋的,沒想到現在大夫人進了監獄,她便立刻不給三夫人麵子了。”


    “胡說什麽?”三夫人訓斥道:“蘇染霜這個人才是真的聰明人,今日她若是幫了我,便是與二房那邊樹敵,不管我們哪方得到管家權,對她而言其實都無所謂,她為什麽要去得罪人?我告訴你,這豪門宅院裏麵,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


    丫鬟受教,不敢再放肆。


    可是走了一段,她又問:“現在是最好替方嬤嬤伸冤的時候,您要做麽?”


    三夫人停下腳步,看著院子裏麵的花草樹木,又看了自己身上的綾羅綢緞,她搖搖頭說:“她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今後還要在這裏生活一輩子,我不能給自己找那麽多麻煩……隻要溫氏死,便也是為她報仇了。”


    “是!”小丫鬟沉吟了一會兒,也沒再說話,就跟著三夫人走了。


    鳳睿熙墓。


    黑衣從外麵匆忙回來,他進入墓室後,誰也沒跟誰打招呼,就朝淩霄公子的臥室走去。


    淩霄公子躺在臥室的床上,手邊擺放著好幾個酒壺,而他身邊,依偎著好幾個衣著暴露的女子。


    見黑衣進屋,淩霄公子邪肆的笑了笑,對那些女子說:“都下去吧,我與小弟弟說會兒話。”


    黑衣:“……”


    “說罷!”淩霄公子收起自己的慵懶,淡聲說。


    黑衣道:“昨日季梟寒以蘇姐姐身邊的那位畫心姐姐為誘餌,讓蘇夫人以為畫心姐姐在侵吞蘇姐姐的產業,她以為自己抓住了畫心姐姐的把柄,便用這要挾畫心姐姐,讓她將蘇姐姐的產業轉給自己,然後季梟寒拿到一張字據,是蘇夫人自己簽字畫押承認的,她承認了自己利用溫若寒的死,嫁禍蘇姐姐,然後想強占蘇姐姐的產業,人現在已經被抓起來了。”


    “那個賤人。”淩霄公子氣急了,冷幽幽的說:“她居然敢不聽我的話,去打蘇染霜的財物的主意,破壞了我的大計。”


    “我已經找人去見過她,她說隻要公子救她一命,她便不會將公子的秘密說出去,但是她隻要一死,那全天下就會知道公子的秘密,這樣一來,公子就連風月關這裏都不能再躲避。”黑衣道。


    淩霄公子咬牙:“我就知道,這女人就是一條貪得無厭的毒蛇。”


    “那現在怎麽辦?”黑衣問。


    淩霄公子沉吟了片刻後說:“現在能怎麽辦,隻能讓人去頂罪。好在我之前還留了一手,你去叫十八過來,就說該他獻身的時候到了。”


    沒多一會兒,一個年輕男子出現在淩霄公子麵前,他一句話都沒說,隻是淡淡的看著淩霄公子。


    淩霄公子收起自己的慵懶與放蕩,嚴肅而且沉痛的說:“十八,對不住你了!”


    “隻要能報仇,十八無所謂。”那人說罷,對淩霄公子鞠躬,“公子,日後就靠公子了。”


    “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你們的。”淩霄公子的聲音有些哽咽。


    想來,他也是真的傷心了。


    那位十八,從墓室出去後,便直接進了風月關。


    站在衙門門口,他冷冷的笑了笑,然後從容的走過去敲鳴冤鼓。


    公堂上,官員問:“你何事鳴冤?”


    “我不冤,我來自首的。”十八從容道。


    那些衙役被十八的態度嚇到了,他們還是第一次見有人來自首,自得這樣從容的。


    “你自首何事?”那官員又問。


    十八道:“溫若寒係我所殺。”


    他此言一出,整個公堂陷入莫名的安靜,然後就是暴亂:“快快快,將人拿下,然後去告訴侯爺,說有人自首,承認自己殺了溫若寒。”


    一番手忙腳亂之後,季梟寒來了。


    他冷然的看著十八問:“你說你殺了溫若寒,證據呢?”


    “我帶你去!”十八從容的戴著枷鎖,領著季梟寒他們一幹人走到當初發現溫若寒的地方,他從牆裏麵取出一根銀針,將銀針放在季梟寒麵前說:“我將這根銀針紮到他百會穴上,因為銀針上淬了高濃度的銀杏汁液,又是在穴道上施針,他當場便死了,你們若是不信,可以去看看,他頭上一定有一個小小的針紮的傷口。”


    “我自然會去證實這一切,但是你為何要殺他?”季梟寒逼問道。


    十八聳肩笑:“為什麽?因為我聽聞高濃度的銀杏汁液能殺人於無形,別人也不能輕易察覺他是中毒,剛好我半夜出門遇見這樣一個倒黴鬼,我就殺了他,隻是當時我不知道他是當朝駙馬爺的爹。”


    “那之前你為什麽不來自首?”季梟寒問。


    十八囂張的笑:“當時我害怕啊?”


    “那現在你不怕了?”季梟寒咄咄逼人的問。


    十八點頭:“還是有點怕的,但是我總不能讓讓替我去死不是?”


    “為什麽遠安郡主可以頂罪你隱忍不發,而到蘇夫人你卻不忍心了?”季梟寒問。


    十八依舊笑:“因為……她是朝廷的郡主,朝廷的人,死了便死了。”


    簡直讓你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季梟寒沉默了一會兒後,對差役說:“將人關押,然後去查溫若寒的傷,是不是與他說的吻合。”


    雖然,季梟寒知道結局已定,但是……程序還是要走的。


    就這樣,那人成了殺人凶手,而蘇夫人雖然嫁禍了蘇染霜,但是她沒有殺人,加上她是蘇染霜名義上的生母,季梟寒便將人放了回去。


    得知蘇夫人被放,蘇染霜沒說什麽,隻是一個人將自己關在屋裏,沒怎麽說話。


    事情剛剛塵埃落地,溫家那位當了駙馬爺的表哥也回來了,得知有人自首後,他便主張,要帶自己母親去給蘇染霜賠罪。


    蘇家。


    溫家表哥與溫夫人坐在寧遠閣。


    溫夫人有些害怕,不敢看蘇染霜的眼睛,隻能縮在角落裏麵,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而蘇染霜卻隻是淡然的笑,什麽話都沒說。


    “表妹,你我原是一家,之前我母親不懂事,被人利用,但是你放心,此次我回來,就是將我母親接去京城的,日後她再也不會出現在表妹麵前。”溫家表哥看蘇染霜的眼神,總是透著一股子熱切。


    蘇染霜不喜歡他的眼神,太有侵略性。


    她隻淡笑著說:“表哥說的是,舅母當時被人蒙蔽,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不會怪罪舅母的。”


    “謝謝表妹!”溫家表哥一激動,竟伸手來拉蘇染霜。


    蘇染霜反應極大的甩開溫家表哥的手,淡聲說:“表哥若是無事,我也就不留表哥了,我是一個待嫁女子,若是讓侯爺知道,終歸是不好。”


    “就是,兒子我們走吧?”對溫家母親而言,隻要蘇染霜不怪罪自己,那就是她最大的幸運。


    溫家表哥眸色一寒,繼而又笑了。


    他說:“我與你表兄妹,便是單獨相處,也與他季梟寒無關,在這風月關,他或許是身份尊貴,可我們都是皇親國戚,他便是再厲害,那也隻是個侯爺,他還能比你我更重要?表妹你就是太善良太軟弱,才會被季家如此欺負,你不如……”


    “表哥,我與侯爺感情純粹,沒有任何你說的那種壓迫,我敬重侯爺為人,季家也沒有人欺負我,表哥想多了。”蘇染霜的語氣已經給開始有些冰冷。


    便是溫夫人再傻,也能覺察出自己兒子說話有不對勁的地方了,她蹙眉對溫家表哥說:“與我回家兒子。”


    溫家表哥見溫夫人麵色不對,便不好堅持了,隻對蘇染霜說:“表妹你是聰明人,有些事情,不用表哥說得太明顯,但是你一定懂的……”


    “表哥,在蘇家我敬你一聲表哥,但是若是他日你我真的在京城見麵,我是皇後娘娘的妹妹,你是皇後娘娘的女婿,所以我們還是隔著遠些好,要不然我變成長輩,也是對舅父的不敬。”蘇染霜笑著說。


    溫家表哥的臉上掛不住了,他幽幽的看了蘇染霜一眼,在心裏陰鷙的說:“不識好歹的賤人。”


    “表哥,舅父上京去做的事情,想必你也是有所耳聞的,既是如此,還請表哥不要辜負舅父,他是為了表哥的前程,才改變主意的,表哥要是真的珍惜,便要記住了,日後見我,還是遠著些好。”蘇染霜這是最後一次為溫家說話。


    她不為別人,隻為了她可憐的母親。


    溫家表哥桀驁的冷哼了一聲,帶著溫夫人走了。


    兩人回家的馬車上,溫夫人斥責道:“你瘋了麽,你居然敢打她的主意?”


    “母親你不知,她將來一定會是影響鳳麟國的一個關鍵人物,我隻要將她握在手裏,便是將以後的富貴握在手裏,可是這個女人她很聰明,居然完全不為我的權勢所動,隻怕以後我沒機會了。”溫家表哥遺憾的說。


    溫夫人卻疑惑了,她說:“她不就是個遠安郡主麽,還能影響整個鳳麟國?”


    “很多事情,母親你根本不懂,她就是有這個能力。”


    說者無心,可聽者卻有了意。


    溫家夫人聽了兒子的話後,心想,“既然這蘇染霜真這樣有價值,那我何不成全我兒子一回,女人麽,隻要成了哪個男人的,便會死心塌地的跟著。”


    溫夫人尋思來尋思去,也找不到個好機會。


    可是,就在她要放棄跟著兒子上京城的時候,她要的機會卻來了。


    這天,幾年不登門一次的蘇歡歡來了。


    她一進門,溫夫人便沒給她好臉色看,還陰陽怪氣的說;“喲,蘇家二小姐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又是來我家幹嘛了,想幫你母親害我們溫家麽?”


    “舅母,我母親當日是被我父親陷害的,他們就想害母親與舅母不合,然後他們才有機會對付我母親,舅母我母親對溫家怎麽樣,你們自己也看見的,那天的事情,雖然我不在場,但是我後來聽母親說起,也知道她是被我爹爹陷害的,您就不要再生氣了好不?”蘇歡歡難得這樣低聲下氣,以前溫家表哥沒當上駙馬爺的時候,她可不是這樣的態度的。


    可是,溫夫人思來想去,總覺得這是最後一次能幫助自己兒子的機會,便說:“那我問你,你母親跟你姐姐的關係,還是不好麽?”


    “怎麽可能好的了,都到這個份上了,她一點良心都沒有,隻說母親侵占她的產業,便揪著不放,我母親是那樣的人麽,她隻是不忍心見她的產業被外人侵占,這才幫她要回來而已,可她不信,還說我母親是壞人。”蘇歡歡對蘇染霜一肚子的氣,連遮掩都沒有。


    溫夫人又道:“你這麽恨她,是不是恨她搶了原本該屬於你的男人?”


    “舅母說什麽呢,我與夜白哥哥,我們……”蘇歡歡說到季梟寒,便說不下去了,一副淒楚無助的樣子。


    溫夫人在心裏冷笑,“你母女二人什麽貨色我算是看清楚了,但是現在也沒別的辦法了,反正你們不也利用我麽,我就利用你們一次。”


    然後,她笑著說:“你別說你跟季梟寒沒機會了,我們都是在後宅生活的女人,我們都很清楚,能不能好好活下去,並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創造的,同樣你能不能嫁給季梟寒,不是別人能阻止的,要看你自己夠不夠努力。”


    “舅母這是……這是要幫我麽?”蘇歡歡心頭雖冷,卻故意一副想要依靠溫家的樣子。


    溫夫人頓了一下說,“我給你一個機會,你將蘇染霜帶出蘇家,然後我找個機會讓季家的人看清楚,她到底是個什麽貨色,這樣季家一定會拚了命的去朝廷退親,到時候季梟寒心情不好,你隻要在旁安慰一番,你們還愁沒有機會在一起麽?”


    “舅母這樣說也沒錯,隻是……舅母這樣幫我,說因為表哥吧?”蘇歡歡笑問。


    溫夫人冷了臉:“你胡說什麽?”


    “表哥第一次見蘇染霜的時候,我就發現他喜歡蘇染霜了,舅母何必隱瞞我?不過舅母倒是說到我心坎坎上了,我或許真的有辦法幫表哥圓了這次心願。”蘇歡歡陰鷙的笑。


    溫夫人遲疑道:“事情與你表哥無關,你隻管將人弄出蘇家,然後我會讓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好好好,那舅母便等著我的好消息吧?”蘇歡歡頓了一下,對溫夫人說:“舅母,能不能……再給我母親在蘇家留條路走,畢竟當初我母親養活了溫家這麽多年。”


    “你事情辦成了,我自然會去替你母親說情。”溫夫人已經學精明了。


    但是蘇歡歡知道,蘇夫人掌權,她要做事方便得多,便說:“要想將蘇染霜弄出去,我母親沒個權利,根本做不到。”


    “好,我便與你表哥去一次蘇家,再幫你母親最後一次。”溫夫人答應了蘇歡歡。


    溫夫人同溫家表哥商議之後,母子兩人也是一拍即合,便答應了去蘇家再給蘇夫人撐一回場麵。


    這廂,二房三房明爭暗鬥奪管家權,蘇文軒正在頭疼,被作為駙馬的溫家表哥去搗亂,他不得不再次將大權交到蘇夫人手裏。


    溫家母子從蘇家出去的時候,正好畫心出門去買了些小吃回來,見大夫人與溫家母子有說有笑,畫心連忙躲了起來。


    然後在他們離開後,去打聽了一下,得知結果後,畫心深覺這裏麵一定有陰謀,便連忙將事情告訴了蘇染霜。


    蘇染霜疑惑的問:“你說溫家來替大夫人做主了,父親又將管家權交給她了?”


    “是的,我聽得清清楚楚!”畫心說。


    蘇染霜蹙眉沉思了一會兒,淡聲說:“今晚上你讓侯爺來一趟吧,這裏麵絕對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他們兩家忽然再次湊到一起,一定有什麽目的。”


    “好,我這就讓人去請侯爺。”畫心連忙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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