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嬤嬤麵如死灰的說:“是我,是我氣不過,我覺得三夫人不要臉,以前不過是夫人養的一條狗而已,這會兒就開始對著夫人狐假虎威,所以我打了她的肚子,我知道沒有孩子,老爺就不會要她,都是我的錯,我是壞人。”


    蘇染霜怎麽也沒想到,蘇夫人居然還能想出這樣一招來。


    她看著麵如死灰的劉嬤嬤,心裏很清楚,她自己不可能心甘情願去頂罪,這一定是大夫人做了什麽,逼著她去頂罪的?


    蘇染霜不希望劉嬤嬤死,所以她退回去,回到三夫人的院子。


    誰知她去之前,有人剛剛從那裏離開。


    蘇染霜進門後,對三夫人說明了來意,她說:“我當時看見了,跟大夫人一起來的人,根本不是劉嬤嬤。”


    “大小姐你怕是看錯了吧,跟那個老女人一起來的就是劉嬤嬤,是她沒錯。”三夫人沒敢看蘇染霜的眼睛,她顧左右連眼神都不願跟蘇染霜對視。


    蘇染霜看見三夫人手裏有一張巾帕,不是她平時用慣的,這倒是像是上了年紀的女人用的東西,難道?


    “方嬤嬤剛才來過了,她求你不要說穿,因為這樣的話,蘇夫人就會用她去頂罪,你為了保全她,所以不會出麵的對麽?”蘇染霜質問。


    三夫人慘然一笑,“大小姐您也知道,在蘇家這樣吃人的地方呆著,我若是不狠一點,我就得死,所以我不能幫你。”


    “可……”蘇染霜話沒說完,三夫人就說:“大小姐也不要跟我說什麽我狠心的話,你自己也沒見得好到哪裏去,你連自己的母親都要算計,何必跟我講什麽仁義道德?”


    三夫人的話深深的傷了蘇染霜,她知道,三夫人說的對,從她進入蘇家那天開始,她就已經注定不是個善良的人。


    可是……


    蘇染霜不願劉嬤嬤死,所以她想要再去爭取一下,所以她從三夫人房裏跑出來,等她跑回錦繡閣的時候,劉嬤嬤已經被綁在凳子上,打得血肉模糊。


    蘇染霜走過去,從那人手裏搶過棍子,淡聲說:“夠了!”


    那人看蘇文軒,蘇文軒對他使了個眼色,讓那人退下,其實他心裏也很清楚,這位劉嬤嬤不過就是個替罪羊,所以蘇染霜說夠了,他也就不在堅持了。


    “大……大小姐?”劉嬤嬤艱難的伸手。


    蘇染霜連忙低下頭來,對劉嬤嬤說:“我帶你去治療。”


    “不,不去了,我丈夫兒子在她手裏,救他們……求……”她的話沒說完,腦袋就毫無生氣的耷拉下去。


    蘇染霜跌坐在地上,她渾身顫抖的伸出手去探了一下劉嬤嬤的鼻息,沒了,呼吸沒了。


    蘇染霜不甘心,又去探她脈搏,脈搏也沒了。


    她失魂落魄的站起來,淡聲說:“人已經死了,希望大家以後心裏都能獲得平靜。”


    說完,蘇染霜在畫心的攙扶下回到寧遠閣。


    蘇染霜自責,她知道若不是她給三夫人出這個餿主意,劉嬤嬤就不可能變成替罪羊,她其實才是殺死劉嬤嬤的元凶。


    蘇染霜不吃不喝,將自己關在屋裏。


    直到夜裏,她打開門對畫心說:“畫心,你去給我拿幾壇酒來,好麽?”


    “好!”畫心是目睹了一切的,她知道蘇染霜心裏自責難受,所以也沒勸她,乖乖去替蘇染霜準備了酒菜,可蘇染霜將酒菜拿進屋後,又將她打發走了。


    畫心擔心她想不開,可又不敢公然開門,想來想去,她連忙從後門走了出去。


    鎮遠侯府。


    季梟寒院子。


    初夏已經炎熱不堪,季梟寒與蘇染霜一樣,選擇借酒澆愁。


    忽然,他放下手裏的酒壇子,冷聲說:“出來!”


    暗處,畫心從容的走了出來,她躬身對季梟寒說:“侯爺,蘇小姐情況不太好。”


    “她怎麽了?”季梟寒並沒有很在意,而是繼續飲了一口酒。


    畫心將蘇染霜幫三夫人作假,害的劉嬤嬤死亡的事情經過告訴季梟寒,然後說:“她跟我要了幾壇酒,獨自一人在屋裏喝酒,我擔心她出事。”


    “她酒量好得很,能出什麽事?”季梟寒還是不為所動。


    畫心頓了一下,幽幽的說:“與侯爺定親這個事情,她說過她不是故意的,當時她隻想躲過皇後娘娘將要嫁給永寧世子的劫難,沒辦法她才求皇後娘娘賜婚的,她原本打算,等回到風月關,解決了自己的事情後,她就離開風月光,讓侯爺恢複自由,可那日侯爺的舉動……讓喜歡侯爺的她,很受傷,這幾天她比誰都要難過,侯爺若是不管,我也沒什麽話好說,畢竟那是侯爺跟她的事情,與我無關。”


    說完,畫心推開門,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季梟寒酒都舉到嘴邊了,可怎麽也喝不下去。


    他煩躁的放下酒杯,又無所適從的將酒杯抬起來,再丟下酒杯,如此反複幾次後,季梟寒將酒杯砸到牆上,披上外衣飛身朝蘇家而去。


    蘇家寧遠閣。


    蘇染霜蜷縮在角落裏麵,一個人悶頭喝酒,連盞燈她都沒點。


    季梟寒推開窗進來的時候,就隻聞到滿屋子的酒香。


    “公子今日若是來說笑的,請快速離開,我沒心情。”因為沒點蠟燭,蘇染霜看不見來人是誰,但是她怎麽也沒想到,季梟寒會來,所以便憑自己的直覺,拿出了對淩霄公子的態度。


    聽到蘇染霜開頭便叫公子,季梟寒自然知道這位公子指的是誰,他轉頭就要走。


    聽到響動,蘇染霜本能的站起來,就看見一個影子正在開窗戶,似乎正打算要走,見到熟悉的模糊的輪廓,蘇染霜也不管是不是季梟寒,便撲上去一把將人抱住。


    “我不管是不是我看錯了,可我就當是你來看我了,求你別走,我今天……很難過!”蘇染霜將臉貼在季梟寒背上,聞到熟悉的氣息,方才覺得安心,就好像飄搖在大海上的一葉小舟,終於找到了停靠的港灣。


    季梟寒伸手去扯蘇染霜的手,卻感覺到背上單薄的衣物被浸濕,那好不容易下的狠心,再也狠不下去,他將手覆在蘇染霜手上,將窗戶關好後,冷聲說:“不是厲害得很麽,怎麽這會兒又慫了?”


    “我一點都不厲害,我不想厲害!”蘇染霜將臉埋在季梟寒背上,低聲的抱怨。


    季梟寒沒好氣的將人推開,可剛推開轉過身來,蘇染霜又抱上來了,她緊緊的抱著季梟寒的腰,喃喃的說:“我真的很難過。”


    “你難過管我屁事!”季梟寒明明心疼了才來的,可一看見她,就是忍不住要說狠話。


    蘇染霜不理他的狠話,她隻抱著季梟寒,想從他身上汲取一點溫暖,好幫助她度過這糟糕的夜晚。


    “酒呢?”季梟寒問。


    蘇染霜指了指角落說:“在那裏。”


    季梟寒拉著蘇染霜回到角落,遞了一壇酒給蘇染霜,冷聲說;“何以解憂唯有美酒。喝吧!”


    對蘇染霜而言,沒有季梟寒的時候,喝酒確實是她自我排解最好的東西,可是看到季梟寒後,她就不想喝酒了,她耷拉著腦袋說:“我其實一點都不想喝酒。”


    “可我想喝!”季梟寒說。


    蘇染霜無奈,隻能陪著季梟寒喝酒。


    喝到一半,季梟寒冷聲說:“我聽說了,你今天蘇家唱了好大一出戲,結果沒害著你那名義上的母親,倒是平白無故害死了別人。”


    蘇染霜:“……”


    季梟寒見她不說話,接著說:“你不是一向都如此的麽,先是利用別人,然後再來裝無辜。”


    聽了季梟寒的話,蘇染霜顫抖著放下手裏酒壇,苦笑著說:“是啊,我有什麽資格關在家裏痛哭流涕呢?”


    “可你還是這樣做了。”季梟寒不滿的說:“就如同賜婚的事情一樣,你若是好好與我解釋,我未嚐不會幫你,可你偏偏要瞞著,讓我祖母知道後,當著全風月關的麵說出來,你才承認,蘇染霜你……你是不是……”


    你是不是就算準了我舍不得傷你拒絕你,所以你才這樣有恃無恐的?


    你是這樣想我的麽?


    蘇染霜苦笑著想,既然你是這樣想我的,我還解釋什麽呢?


    所以她選擇沉默,任憑季梟寒言語如刀,一刀刀的切割她心上還完整的地方,直到那個地方也血肉模糊,她也沒有吱聲。


    畢竟,她沒資格喊痛。


    蘇染霜的沉默,讓季梟寒很暴躁,他將酒壇子丟在地上,站起身來說:“我回去了!”


    可他在家裏已經喝了很多酒,來這裏後,氣不順又猛灌了一壇酒,兩種酒又不是一樣的品種,混合在一起,居然比兩種酒原本還要烈,季梟寒咚一聲,又倒下了。


    蘇染霜見他跌倒,本能的伸手去抱他,可她一個小姑娘,如何抱得動季梟寒?


    最後整個人被壓在季梟寒身下,給人家當了人形肉墊子。


    季梟寒喝醉後,倒是老老實實的睡覺,連動都不會動一下,蘇染霜不敢驚動別人,隻能自己伸手推,可季梟寒不動,以她的力氣,根本推不開季梟寒。


    這個時候,她忽然很希望淩霄公子過來,至少……她不至於被壓在身下脫不開身。


    可這一晚上,屋裏風平浪靜,沒有淩霄公子,也沒有畫心,隻有兩個醉鬼。


    蘇染霜起先還蓄力推推季梟寒,可幾次推搡下來,她實在是沒力氣,最後酒精上頭,她也抵不過酒意,沉沉的睡了過去。


    翌日清晨。


    畫心擔心蘇染霜的不雅被其他的下人看見,提前進屋去叫蘇染霜,卻沒想到,見蘇染霜被季梟寒壓在身下。


    “侯爺……”畫心壓低聲音喊了一聲,她擔心蘇染霜被季梟寒壓死,連忙伸手去探了一下蘇染霜的鼻息,好在還有呼吸,隻是……蘇染霜發燒了。


    畫心見季梟寒沒反應,不得不又喊了一聲:“侯爺,您快壓死蘇小姐了,侯爺!”


    聽到蘇染霜的名字,季梟寒從睡夢中翻身而起,被壓了一夜的蘇染霜驟然失去季梟寒這大火爐,居然覺得冷得不得了,她抱著自己的手臂喊了一聲:“好冷!”


    季梟寒坐起身來,正在揉眉心,聽見蘇染霜的聲音,他這才回神過來,指著蘇染霜說:“她怎麽在我屋裏?”


    畫心:“……”


    “這是蘇小姐的房間,侯爺您昨夜定是醉的厲害,蘇小姐為了扶您,直接給您做了一晚上的肉墊,她都發燒了。”畫心簡直對這兩人無語得很,明明單獨放在一邊,都是矜持高貴的人,可放在一起,總是有出不完的狀況。


    季梟寒不耐煩的擰了幾下眉心,冷聲說:“我沒喝醉,我也沒來過!”


    說完,將蘇染霜往床榻上一放,臨走前,季梟寒還是留下話說:“去城西找孫大夫,他是我朋友,不會多嘴。”


    “是!”畫心屈膝,笑著送季梟寒離開。


    季梟寒都推開窗要走了,忽然回頭冷聲說:“若是敢把我喝醉的事情告訴她……”


    後麵的話,他不說,畫心想必也懂。


    畫心點頭,做了一個封口的動作,季梟寒這才放心離開。


    之後,畫心請了大夫給蘇染霜看病,沒多久,蘇夫人聞訊趕來。


    她明明聞到屋裏濃重的酒氣,卻假裝不知,還假惺惺的說;“我昨日便說了,她年紀小,管不住這樣大的產業,可她非要自己管,這下好了,把自己管生病了吧?”


    蘇染霜現在昏迷著,畫心不好跟蘇夫人頂嘴,便假裝聽不見蘇夫人的話。


    倒是三房那兩個看不懂勢態的,隻當蘇夫人做了虧心事,現在不敢對三房說什麽,就大著膽子說:“大夫人說笑了,大小姐分明就是昨晚貪杯,醉酒之後感染了風寒而已,哪裏是看賬本累的,大小姐已經給說過了,她自己會看著自己的產業,不會讓大夫人接手的,大夫人還是死心吧?”


    “什麽東西?大夫人說話,哪有你們插嘴的份?”方嬤嬤沒想到三夫人拍過來的人這麽沒用,氣的一人給了一耳光。


    大夫人冷冷的站起來,方嬤嬤連忙去扶她。


    “我看你們三房送過來的人,倒是比主子的譜還要大,來人啊,將這兩個賤婢給我發賣出去。”蘇夫人淡然的睨了兩人一眼,便甩了袖子背過身去不看他們。


    那兩人還看不懂勢態,還狐假虎威的說:“大夫人就不怕三夫人傷心,老爺……”


    啪啪啪!


    方嬤嬤一人賞了兩人幾個大耳刮子,冷聲說:“若再胡說,直接殺了你們。”


    兩人被方嬤嬤的冷厲嚇著了,隻能瑟瑟的說:“我們是三夫人叫來照顧大小姐的,除了三夫人,沒有人有權利這樣對待我們。”


    “嗬!我倒是第一次聽說,我一個正頭夫人,要管兩個丫頭,還要經過她三房的同意,這簡直稀奇了。”說完,蘇夫人冷然道:“把人給我賣到最低檔的妓館去,讓她們學學怎麽恭順聽話。”


    “是是是!”方嬤嬤冷然的盯著那兩人,對外麵的婆子說:“來人,將這兩個賤婢賣出去,別吵著大小姐清靜。”


    說完,便有婆子過來將人帶走。


    畫心什麽話也沒說,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讓大夫人就算想找由頭對付她都沒辦法。


    可大夫人哪裏甘心,畫心留在蘇染霜身邊,蘇染霜就等於有了貼心人,人一一旦有人體貼,就會變得更加穩當,所以她想要收拾蘇染霜,就必須把畫心帶走。


    思來想去,蘇夫人還是出手了,她冷然道:“怎麽,昨日你不是伶牙俐齒厲害得很麽,今日怎麽不行了?”


    “奴婢不知做錯了什麽,大夫人若是有什麽不滿的地方,隻管等小姐醒來,跟小姐說吧,奴婢告退!”畫心知道,蘇夫人想對她下手了。


    “來人,給我攔下這小賤人!”沒有蘇文軒在場,蘇夫人哪裏還會偽裝自己,她高傲的坐在榻前,幽冷的看了蘇染霜一眼後,又看著畫心說:“原本你好好的,我也不至於為難你,可你昨日簡直可恨,昨日大家都在場,我不好管教你,但現在在我女兒的院子裏,我要讓你知道,什麽是主什麽是奴。”


    “大夫人是想趁大小姐昏睡,要了奴婢的命麽?”畫心冷然的看著蘇夫人,倒是沒有半點驚慌,而是充滿了諷刺。


    蘇夫人才不介意別人是不是諷刺她,她冷然的說:“來人,將這賤人一並給我發賣了。”


    “不知,我的丫鬟怎麽得罪母親了,讓母親來我這寧遠閣發如此大火?”就在這時,蘇染霜醒來了,她說完話後,就禁不止劇烈的咳嗽起來。


    畫心想過來扶蘇染霜,但是蘇夫人用一個眼神,讓方嬤嬤阻止她過來。


    蘇夫人冷眼旁觀蘇染霜咳嗽,還在一旁添油加醋的說:“這丫頭既然敢頂撞我,就該接受懲罰。”


    “那我還是遠安郡主呢,母親幾次三番想要謀奪我的財產,您可知那是皇後娘娘送給我的,您若是搶了去,皇後娘娘若是怪罪下來,您如何吃的完?還有母親一直說畫心頂撞母親,那好我這就給皇後娘娘去信,告訴她我的下人惹得母親不快,我要去她賜給我的府邸居住,卻不知我出去住,父親會如何想呢……母親?”蘇染霜冷然的看著蘇夫人,並未退卻。


    蘇夫人冷然的抬頭看蘇染霜,她萬萬沒想到,這個丫頭現在居然真的敢……


    “不過就是個丫頭麽,既然你想護著,你便繼續護著吧?”蘇夫人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說:“不管怎麽說,我們母女一場,你總是用你郡主的頭銜壓製我,你讓我這個做母親的情何以堪?”蘇夫人說罷,用巾帕捂著口鼻,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


    蘇染霜也學著她的樣子,做泫然欲泣狀,“母親這樣說可就真的冤枉女兒了,女兒從未這樣想過,母親不待見我,這整個風月關都知道,我不過手邊有個貼心的人,母親便要將人發賣,知道的說是畫心得罪了母親,不知道的還以為母親是故意隔離我,想讓我孤立無援,然後好繼續謀奪我的財物呢?”


    蘇夫人:“……”


    她這套說辭,是已經編排好了,想要讓人傳出去的,可若是蘇染霜也這樣傳一些話出去,那蘇文軒知道了會怎怎麽想?


    “母親若是想好好的,女兒自然也就想好好的,一點都不敢欺負母親,可若是母親執意要欺負女兒,女兒便隻有找人去說道說道了,反正風月關這麽大,母親會的招數,我樣樣都會,在父親那裏,我最多不過就是現在有點驕縱而已,可母親在父親麵前,可已經沒什麽信譽可言了。”蘇染霜冷聲說。


    蘇夫人氣的渾身顫抖,狠狠一甩衣袖,便大步走了出去。


    她出了蘇染霜的院子,回到錦繡閣就開始摔東西,摔到一半,溫家舅母忽然上門來了。


    “夫人,溫家夫人來了。”


    聽說溫家來人,蘇夫人當即換上一副自己被欺負得可憐巴巴的樣子,用羅帕抹著眼淚不說話。


    溫家夫人進門,就看見蘇夫人在抹眼淚,連忙問:“這是怎麽回事啊?”


    “沒事!”蘇夫人故意擦幹眼淚,想要給溫家夫人一個笑臉,可是還沒笑出來呢,眼淚又嘩嘩的往下掉。


    溫家夫人現在因為兒子厲害,而變得驕縱得很,就問蘇夫人:“你告訴嫂嫂,是哪個不長眼的,居然敢欺負我們溫家的人?”


    “回溫夫人,是……”方嬤嬤的話被蘇夫人打斷,她哭著說:“好了別說了,家醜不可外揚,若是因為這個得罪舅母,可就不好了。”


    “怎麽,還有我們家什麽事情麽?”溫家夫人一聽跟溫家有關,就更加要聽了。


    蘇夫人就是不說,溫夫人當即急赤白臉的說:“怎麽,你現在是蘇家夫人沒錯,可我們溫家現在在這地方有頭有臉,若是你在蘇家過得不好,人家當怎麽看我們,人家當怎麽去笑話你那有出息的侄子。你給我說!”


    蘇夫人一副被逼的不得已的樣子說:“嫂嫂您別生氣,不過就是小孩子不懂事,您別放在心上。”


    “哪個孩子不懂事,是歡歡還是文然?”溫夫人問。


    方嬤嬤一副無奈狀:“二小姐跟四少爺都是大夫人自己養在身邊的,怎麽說也不會給大夫人氣受的呀?”


    “哦,我知道了,是那位剛剛當上郡主的半路進蘇家的大小姐是麽?”溫夫人鄙夷的說:“她不過就是皇後娘娘礙於人情隨意封的一個郡主而已,我那兒媳婦可是真的長公主,是鳳麟國的長公主,她好意思在我們麵前抬高自己麽?你別怕,我去幫你收拾那小丫頭,居然連自己的母親都不知道尊敬。”


    說完,溫夫人便領著她的丫鬟仆役去了蘇染霜的院子。


    方嬤嬤見溫夫人朝蘇染霜的院子走,有些擔憂的問:“大夫人,您說這溫夫人能不能壞了大夫人的事?”


    “壞事也是她壞事,壞的也是溫家的事,管我們什麽事,反正蘇文軒那個孬種,現在有溫家那位駙馬爺壓著,就算溫夫人在蘇家殺人,他也不敢說什麽,我們就站在後麵看戲就對了。”蘇夫人冷笑著說:“為了隱藏身份,我平白養了溫家這麽多年,也該他們報答我一下了。”


    方嬤嬤站在蘇夫人身後,神色複雜。


    且說溫夫人,從錦繡閣衝進寧遠閣,一進門隻要在她手邊的東西,她都給扒拉到地上。


    偌大的動靜,引得院子裏麵的人紛紛駐足。


    蘇染霜也聽見了,她靠在畫心懷裏問:“畫心,你去看看,是怎麽回事?”


    “好,小姐先喝完這口藥!”畫心將最後一口藥喂到蘇染霜口中,這才出門去看。


    見是溫家人,畫心也不得罪她,隻回來稟告說:“是溫家夫人,您的舅母。”


    “動靜呢?”蘇染霜大約已經猜到了,但是她還是問清楚比較好。


    畫心聳肩:“一進門就摔東西砸東西。”


    “你隨便她砸,要是把二房的人支走,讓人去稟告父親,就說溫家舅母不知何故,在我院子裏麵打砸,我又在重病,讓她們說的急點,給她們點銀子,讓她們快快去辦,至於大房的人,要是她們去阻攔,就讓她們阻攔吧。”蘇染霜繼續躺回去,沒有要起來的打算。


    溫家夫人在院子裏砸了半天,也沒個人出來說話。


    這時候,蘇歡歡身邊的丫鬟不知怎麽跑過來了,她來也不說話,就站在門口看著大房送來的丫鬟,對她們做了個動作,似乎想讓她們去勸勸溫家夫人。


    那兩個丫鬟會意,連忙站出去阻攔,“溫夫人,您這一來就在我們大小姐的院子裏砸東西,我們大小姐是哪裏得罪您了麽?”


    說完,兩人看蘇歡歡的丫鬟的反應。


    對方起先沒什麽反應,但是兩人看過去的時候,那丫鬟做了個很凶惡的表情,兩人便懂了。


    正好溫家夫人氣急敗壞的說:“怎麽,我作為舅母,看她院子裏這些東西不順眼,還不能幫她清理一下麽,你家小姐都不敢說話,你們說什麽?”


    “夫人雖然是我家小姐的舅母,可畢竟也是溫家人,不是蘇家人,再說了,我家小姐可是遠安郡主,是皇後娘娘的妹妹,您這樣在她院子裏麵胡鬧,簡直不可理喻。”


    “喲喲喲,原來你們這些狗東西就是這樣欺負我妹妹的是麽,她蘇染霜是皇後娘娘的義妹又怎麽了,我兒子還是皇帝陛下的女婿呢,她敢對她母親不敬,她敢來我這裏試試麽,我要她哭都無門。”溫夫人說話間,又砸了好些東西。


    咳咳咳!


    蘇染霜靠在床頭,笑了笑說:“是時候了,扶我出去吧?”


    “小姐……”畫心不主張蘇染霜這樣出去。


    可蘇染霜說:“人我都敢害了,也不介意多害幾個人了!”


    說罷,她堅持要起來,畫心沒辦法,隻能扶著她走了出去。


    那廂,大夫人送來的丫鬟,已經在跟溫夫人對罵,蘇染霜出去後,淡聲對畫心說:“畫心,過去將這兩個丫頭掌嘴!”


    “是!”畫心走過去,將人扯過來便是兩個耳光打下去。


    兩人罵得正過癮,見有人阻攔還有人敢打自己,當即怒罵:“小賤人,我們是大夫人的人,你憑什麽打我們?”


    溫夫人不說話了,她似乎聽出了點什麽東西來。


    蘇染霜卻淡笑著走過去,先是規規矩矩的給溫夫人行禮,然後笑著說:“舅母好!”


    “不是說病了麽,怎麽我看沒事啊?”溫夫人雖然心裏疑惑,但是看見蘇染霜,還是本能的去鬥。


    蘇染霜在心裏冷笑,麵上卻不動聲色的說:“方才這兩個丫頭的話我也聽見了,舅母您別生氣,她們不服管教,我一定會好好的收拾他們,來人啊,將這兩人給我發賣了去?”


    “你敢……”兩人梗著脖子看著蘇染霜,可盡管蘇染霜文文弱弱,可她隻是冷然的看了兩人一眼,兩人的氣勢就弱下去了,喏喏的說:“我們可是大夫人的人。”


    “哦,原來你們是母親的人,不是我的人,所以方才你們這樣在舅母麵前做出惡奴欺主的樣子,是想挑撥我與舅母的關係,還是真的是母親授意,讓你們來害我的?”反正不管怎麽說,你們都是要來害我的。


    蘇染霜雖然沒明說,但是她的意思很明顯,溫夫人就算再笨,也聽出了一點門道。


    可偏偏,她是個非常要麵子的人,見蘇染霜收拾那兩個丫頭,她冷笑著說:“這兩人發賣了去也正常,賤人麽,就不要留在身邊,可你不敬生母的傳言,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蘇染霜,你雖然是皇後娘娘的義妹,可你也不能不尊敬長輩吧?”


    “舅母一來便說我不尊敬長輩,可我卻一頭霧水,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哪裏得罪了母親,我昨夜發燒,昏迷了一夜,剛醒來,還沒吃完藥,您就怒氣衝衝的進屋砸東西來了,我是真的冤枉得很了?”蘇染霜苦笑著說。


    說完,她就靠在畫心懷裏,她那雙眼睛燒的通紅,任誰都看得出來,她現在正在重病。


    而同一時間,二房的杏兒在經過蘇梅雲同意後,便去了衙門找蘇文軒。


    她剛到衙門,剛好就看見蘇文軒跟季梟寒一起走出來,杏兒是個會來事的,當著季梟寒的麵,就大喊:“老爺老爺不好了!”


    蘇文軒見是蘇染霜院子的人,停下來不耐煩的問:“又怎麽了?”


    “老爺,溫家夫人不知怎麽回事,大清早就上門去砸了大小姐的院子,大小姐昨夜發了一夜高燒,溫夫人來鬧那會兒,大小姐還沒醒呢,還不知她會……”杏兒話沒說完,季梟寒已經大步朝蘇家走去。


    蘇文軒原是不想管事的,但是季梟寒去了,他若不去,著實說不過來,他沒了辦法,隻能跟在季梟寒身朝蘇家走去。


    兩人剛走到寧遠閣門口,就聽見溫家夫人趾高氣昂的說:“你少跟我這裏裝可憐,你母親方才與我哭訴,說你不將我門溫家放在眼裏,不將你表哥放在眼裏,你不過就是皇後脫不開人情給一個封號而已,你表哥可是皇帝陛下的女性,親女婿!”


    “是麽?”蘇文軒聽了這話,氣狠狠的推開圍觀的人走進來,冷聲說:“皇後娘娘對霜兒是什麽態度,還輪不大溫家舅母來說吧?”


    “父親……”蘇染霜見蘇文軒來了,鬆了一口氣,可往人群中看了一眼,卻見季梟寒在其中,想到季梟寒對自己的評價,蘇染霜隻覺眼前一黑,咚一聲就倒了下去。


    原本在人群中的季梟寒,居然轉瞬之間便已經到了蘇染霜身邊,他將蘇染霜抱起來,往屋內走去。


    將蘇染霜安置好後,季梟寒淡聲對畫心說:“好好照顧她,我去對付溫家人。”


    聽說季梟寒要出手,畫心就放心了。


    季梟寒從屋裏出來的時候,溫家舅母跟蘇文軒已經各自退讓,氣氛也緩和了下來,但是看見季梟寒從蘇染霜屋裏走出來,她便又開始酸了。


    “喲,這季侯爺不是看不上我家大姑娘麽,當日在城門口,你可是狠狠的羞辱了我家大姑娘的,現在是怎麽回事?一個未婚男子,進出一個未婚女子的閨房,你是不將溫家放在眼裏,還是不將蘇家放在眼裏?”


    聽了她的話,季梟寒冷笑著說:“溫夫人將這話說出口的時候,可曾想過溫家的麵子,您在蘇家打砸,將蘇家大小姐逼到暈倒,又可曾想過蘇家的麵子?”


    “你說什麽呢,霜兒她是生病暈倒,跟我有什麽關係?”溫家舅母方才說蘇染霜裝病,這會兒又承認她是真的生病了?


    圍觀的人中,不乏有三夫人的,見狀當麵便跟溫夫人直白:“方才溫夫人可不是這樣說的,您一看到大小姐,便說她是裝病的喲?”


    “滾滾滾!”溫夫人沒想到蘇家的人會站出來戳破她,氣的恨恨然。


    季梟寒冷笑,“蘇小姐再不濟,也是領了聖旨的,帝後公認的遠安郡主,即便您溫夫人的兒子是未來的駙馬爺,可終究與你沒有太大的幹係,退一步說,即便是您兒子站在蘇染霜麵前,也得叫她一聲姨母,您跑來蘇姑娘麵前這樣耀武揚威,若是帝後知道蘇姑娘在風月關受了這等委屈,怪罪下來,我可是會一五一十的告訴帝後,說有人打著駙馬爺的幌子,在這裏招搖撞騙。”


    “我才沒有,我沒有!”溫夫人聽了季梟寒的話,臉色大變。


    季梟寒譏笑:“話不都是從人嘴裏說出去的呢,你可以顛倒是非,那我不過是如實將情況告訴帝後,我又何懼?”


    “季侯爺,您可不能跟我老婆子開這樣的玩笑,我……我不過就是想來看看她,方才我……方才我是魔怔了。”溫夫人深怕季梟寒真的去參自己兒子一本,他當這個侯爺這麽多年了,張閣老又是他的老師,若是真的將兒子參了,她可就完了。


    想到這裏,溫夫人嚇得轉身就要走。


    “溫夫人等等!”季梟寒叫住溫夫人,冷聲說:“這院子裏麵,您打砸的東西,不賠了麽?”


    “不必……”蘇文軒想當和事老,季梟寒卻冷笑著說:“蘇大人不介意,可我季梟寒卻介意得很,我再不待見蘇染霜,那她也是我季梟寒的女人,她被人打臉,打的便是我鎮遠侯府的臉,日後若是誰敢對她不客氣,便是對我鎮遠侯府不客氣!”季梟寒這幾句話擲地有聲,說得周圍的人噤若寒蟬。


    連蘇文軒也不敢搭話。


    溫夫人如喪家之犬一般,丟下一疊銀票便走了。


    季梟寒將銀票接過來,淡聲對裏麵的畫心說:“蘇小姐不方便,你這個最親近的丫頭便將銀票收了,去將打壞的東西補回去……若是有人再欺負蘇染霜,便告訴我,我季梟寒不答應,我看誰敢!”


    說完,季梟寒霸氣的走了。


    那些丫鬟下人看著季梟寒離開的背影,喃喃自語道:“這季侯爺……以前對二小姐,可沒這麽好過啊?”


    自然,季梟寒在寧遠閣做的一切,很快就傳到蘇歡歡耳中了,她氣的在屋裏砸了滿屋的東西,哭的那叫一個驚天動地。


    蘇夫人萬萬沒想到,季梟寒居然會站出來替蘇染霜做了這個主,她這會兒也氣的渾身發抖。


    可是,讓她更生氣的還在後麵。


    溫夫人跟季梟寒都走後,蘇文軒氣勢洶洶的來到錦繡閣,冷然的看著蘇夫人道:“你讓溫家的人去對付霜兒,不過就是想從她手裏搶那些財物麽?溫小婉,你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的?”


    蘇文軒的言語之間,全是失望。


    蘇夫人想辯解,可蘇文軒卻冷聲說:“溫小婉,我再警告你一次,你不要去招惹霜兒,不管當年算命的說了什麽,現在她是蘇家最富貴的人,將來她嫁人後,會過什麽樣的日子我不管,但是這兩年,隻要國丈不死,她就富貴不斷,你若是敢擋了我的活路,我就敢休了你,你給我聽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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