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梟寒大馬金刀的坐在馬車上,徐徐問道:“若是……若是給你個機會,讓你回歸以前的生活,你可願意?”


    “若是我一直不知道原因,若是王嬤嬤沒被他們殺死,或許我會甘心呆在鳳凰村,跟師父一起行醫治病,我會一輩子都甘心,但是現在我已經知道原因,便是粉身碎骨,我也會回來,與他們周旋到底。”說罷,蘇染霜撩開車簾子,準備下車。


    “你要去幹嘛?”司徒墨言拉住蘇染霜問。


    蘇染霜笑說:“到風月關了,我就不再打擾侯爺了,告辭!”


    “坐下!”季梟寒冷聲說:“你忘了要殺你的那些人了麽?”


    蘇染霜當然知道,在風月關城中,一定埋伏有人準備殺她,可她已經對不起季梟寒一次,她不想別人再說三道四。


    季梟寒也知道蘇染霜的擔憂,他冷笑著說:“你以為你不與我同乘一輛馬車,蘇家跟我祖母便不知道我們已經被賜婚了麽?蘇染霜你腦子有時候真是有病!”


    蘇染霜:“……”


    “小姐,就讓侯爺送我們回去吧,至少有侯爺在,沒人敢在侯爺眼皮底下對小姐下手!”畫心勸道。


    蘇染霜這才坐了回去,可剛剛進城,蘇染霜就聽見季老太太的聲音,她急切的喊:“夜白,夜白,你怎麽樣?”


    季梟寒也聽到了自家祖母的聲音,他越過蘇染霜準備下馬車,可不知為何,下車之前,他忽然握住蘇染霜的手說:“我祖母說什麽,你都不要在意,也不要放在心上。”


    蘇染霜隻笑著收回自己的手,並未回答季梟寒的話。


    兩人從馬車上下來,季老夫人一看見季梟寒,便心肝兒肉的哭訴:“我們季家就你一根獨苗,你若是出了什麽事,你讓祖母如何有臉去見你黃泉下的父母跟祖父啊?”


    “祖母,沒那麽危險,真的!”季梟寒安慰道。


    季老夫人氣急敗壞的說:“還不危險,我聽說的時候,差點嚇死,你說又沒你什麽事,這一家人非要折騰你去京城,我看八成是為了讓陛下賜婚,現在好了,陛下果真賜婚了,好手段的蘇小姐,怎麽不敢出來見我這老太婆一下麽?”


    蘇染霜無奈的笑,有些人,不是她想避開就能避開的。


    不得已,蘇染霜撩開車簾子下來,屈膝道:“見過季老夫人!”


    喲!


    季老夫人忽然雙膝跪在地上,高呼道:“老身見過遠安郡主,郡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她這一跪,整個風月關的百姓都跪在地上,高呼“遠安郡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老夫人折煞小女了,小女不過徒有虛名,各位請起,日後見我,與往常一樣便是,我不需要人叩拜。”蘇染霜淡聲說。


    嗬嗬!


    季老夫人在季梟寒的攙扶下站起來,冷漠的道:“蘇小姐果然是進過皇宮的人,派頭確實與別人不一樣,不過老身倒是很想問問,京中這麽多高門顯貴,這麽多王孫公子,蘇小姐為何單單非要我孫兒做夫婿,還在陛下麵前求得一紙聖旨,讓我孫兒連辯駁的機會都沒有?”


    “祖母,您說什麽呢?”季梟寒語氣有些不耐。


    蘇染霜低著頭,一句話都沒說。


    季老夫人見狀,卻冷笑著說:“你問我說什麽?你怎麽不問問,這位蘇小姐在皇後娘娘麵前,都幹了些什麽?”


    蘇染霜不安的後退一步,她心裏莫名一慌,難道……


    果然,她還沒完全從驚訝裏麵回過神來,季老夫人已經再次開口,“我可是聽說,蘇小姐在皇後娘娘麵前跪求皇後賜婚,這才有了這道聖旨,蘇小姐你若是真的有擔當,便告訴我孫兒,這聖旨是不是你求來的?”


    蘇染霜抬頭看季梟寒,見季梟寒也挑眉正探究的看著她。


    “你說啊!”季老夫人冷聲道:“蘇小姐要是自己不說,可就別怪我將證人帶出來了。”


    蘇染霜沉痛的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的時候,她淡聲說:“聖旨是我求來的。”


    季梟寒一把抓住蘇染霜的手腕,冷聲質問:“你方才說什麽?”


    “我說,聖旨是我求來的,當時確實是我求著皇後下旨的,但是……”但是之後蘇染霜一直都沒有勇氣告訴季梟寒,她當時的窘迫,現在她再說,他會信麽?


    蘇染霜知道,她再解釋,季梟寒也不會信。


    “很好!”季梟寒隻說了一句很好,便拉著他祖母上了他家的馬車,他丟下季小馬,冷聲說:“將蘇染霜送回蘇家!”


    眾目睽睽之下,季梟寒的不作為,就像扒光了蘇染霜的衣服,將她丟在大街上,周圍人的竊竊私語,如同割人的利刃,一寸寸的淩遲蘇染霜。


    這時,不知誰說了一句,“你們也別說人家季侯爺不給蘇家麵子,這位蘇家大小姐,可是被那開青樓妓館的淩霄公子帶走了一個月有餘,你想想,她跟一個男人共處一室,能發生什麽?”


    “發生了什麽?”有人故意問。


    那人說:“男人跟女人在一起,你們說能發生什麽?這季侯爺還沒成親,便白白戴了一頂綠帽子,真是可憐啊,可憐啊!”


    “小姐,我們走吧!”畫心見那些人越說越過分,便拉著蘇染霜要走。


    蘇染霜停下來,冷冷的看著那些搬弄是非的人,她冷聲說:“你們想過沒有,你們才是這世界上最惡毒的人!”


    “喲,遠安郡主這是要用權勢壓人了,怎麽您還要砍我腦袋麽?”那人有恃無恐的說。


    畫心咬牙道:“你以為我們不敢麽?”


    “畫心,別瞎說!”蘇染霜整理了衣衫,冷冷的環顧了四周一眼,她幽幽的說:“我知道你們有些人是被人雇傭來這裏煽風點火的,我沒辦法自證清白,也隻能由著你們潑髒水,但是人都有落難的時候,我希望將來你們落難的時候,能回頭想想你們今日的不善良。”


    說罷,蘇染霜拉著畫心往城中走。


    季小馬心疼的叫:“蘇姐姐,我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請你回去轉告季老夫人,我蘇染霜就是用了非常手段逼著他季梟寒娶我了,他若是有膽子,便自己上京去求陛下收回成命,若不然,便是再惡心,他家也要將我迎進門。”說完,蘇染霜決然的走了。


    她從未像此刻這樣絕望過,她是真的絕望了。


    回到蘇家,蘇染霜也沒見得輕鬆,蘇文軒得知她拒絕了京城的婚事,居然自請嫁入鎮遠侯府,氣的在蘇染霜一進門,就冷聲質問她:“你怎麽回事,你怎麽就不想想蘇家現在的狀況,你居然還自請嫁入侯府,你簡直氣死我了!”


    “因為,女兒喜歡季梟寒,所以我隻願意嫁給他!”蘇染霜第一次這麽直白的說,自己喜歡季梟寒。


    蘇文軒被蘇染霜氣著了,他指著蘇染霜罵:“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麽是廉恥?”


    “我不知什麽是廉恥,但是我知道,我現在還是遠安郡主,我做任何事,都無需知道廉恥的爹爹替我做主,爹爹若是還記得住,我是怎麽回到蘇家的,便不要在妄想我利用自己的幸福去替爹爹謀取仕途,自然……若是爹爹待我好,我去求皇後娘娘給爹爹仕途,也未嚐不可。”說完,蘇染霜走了。


    蘇文軒跌坐在椅子上,他茫然的看著蘇染霜的背影,竟有種蒼老無力,再也抓不住什麽東西的錯覺。


    蘇染霜在蘇文軒麵前這一鬧,蘇家人很快就傳遍了。


    原本,蘇歡歡是打算要去找蘇染霜晦氣的,蘇夫人冷笑著說:“連你爹都被她壓製得一句話說不上來,你還想去闖禍麽?”


    “我……可是母親甘心麽,這個假貨都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她搶了我的大小姐的位置,搶了夜白哥哥的關愛,搶走了原本屬於我的一切,我反正是不甘心。”蘇歡歡脾氣暴躁的大吼。


    蘇夫人冷笑著說:“不甘心你也給我忍著,現在人家是遠安郡主,你若是與她頂嘴,就等於跟皇後娘娘過不去。”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蘇歡歡氣急敗壞的說。


    蘇夫人將蘇歡歡拉過來,放柔了語氣說:“歡歡,你也大了,將來你也是要去別人家當家做主的,聽母親一句話,有些人既然不能在明麵上得罪,那便再想別的辦法,一味的衝上去廝打,對你有什麽好處?”


    “母親是說?”蘇歡歡疑惑的看著蘇夫人,“母親,嚴格說起來,她也是你的孩子,我不相信母親對她會這麽狠,她不是真的蘇家大小姐對不對?”


    “她是蘇家大小姐,母親不喜歡她,就是因為她進家門後,蘇家就開始不順,她終究會是蘇家的禍害,即便她是我的孩子,可我還有你們姐弟三人,我要顧著你們的。”蘇夫人拍了拍蘇歡歡的手說。


    蘇歡歡咬牙切齒的說:“母親說的對,她就是個禍害。蘇染霜,你給我等著,我一定會在喪期結束之前,弄死你的!”


    蘇家這頭,因為蘇染霜的強勢,表麵上恢複了以往的平靜。


    而季梟寒回到家後,沒多久季小馬也回來了,他想了又想,終於還是將蘇染霜的那句話轉告給了季梟寒,季小馬說:“我相信蘇姐姐當時一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她才會求著皇後娘娘下旨賜婚,不管她的手段是不是不光彩,但是至少她是因為喜歡侯爺。”


    喜歡?


    季梟寒冷笑著捏碎了手裏的茶盞,他冷聲說:“你懂什麽是喜歡?她蘇染霜若是因為喜歡而用此計謀,我季梟寒便是被她利用了,也沒關係,可她……可她……”


    季梟寒不便說蘇染霜的目的,但是他知道,蘇染霜一定是為了回風月關報仇,她的心裏充滿了仇恨,她哪裏還有什麽愛情?


    季小馬還想說什麽,季梟寒嫌煩,冷聲說:“出去!”


    季小馬不敢違抗,隻能離開房間,但是他心頭還是不服,便去找季老夫人解釋。


    可季老夫人聽了蘇染霜的話後,氣的當場暈了過去。


    季小馬不但沒能解釋,反而讓季家上下都開始謠傳,說蘇染霜為了嫁給季梟寒,是如何如何的歹毒。


    小芳兒看著一團亂的季家,第一次覺得蘇染霜跟季梟寒確實不合適。


    當夜。


    淩霄公子堂而皇之的推開蘇染霜的窗戶,坐在窗戶上說:“你說蘇家的人若是再在這裏看見我,會不會就真的坐實了你是我的女人的傳言,這樣季梟寒會不會冒死也要進京去求你們的皇帝陛下解除婚約?”


    “要麽你自己滾,要麽我打你滾!”蘇染霜連看都沒看淩霄公子一眼,隻冷聲說。


    淩霄公子摸摸鼻子,笑著說:“真的生氣了?”


    見蘇染霜沒回答,他從窗戶跳下來,關上窗戶後說:“蘇染霜,你真的有這麽喜歡季梟寒麽?”


    “你讓黑衣去保護我,黑衣卻在最亂的時候消失不見,我是不是該懷疑一下您的身份?”蘇染霜凜然的看著淩霄公子。


    淩霄公子眼裏閃過一抹冷厲的殺氣,他低下頭來,微笑著握住蘇染霜的下巴,輕柔的說:“蘇染霜,我真該睡了你,這樣你就隻能一心一意跟我了。”


    “不可能,你若是碰我,無外乎一個下場,我殺不了你,我便自殺。”蘇染霜冷然的回視淩霄公子。


    哈哈哈哈哈!


    淩霄公子淒然大笑,他伸手輕輕的摸了摸蘇染霜的秀發說:“這世界上也隻有季梟寒能傷得你什麽都顧不上了,小乖乖,好好的睡一覺吧,等你醒來,你就會發現,昨日的你,是多麽的衝動!”


    說罷,淩霄公子一掌打暈了蘇染霜。


    他將蘇染霜抱上床去,溫柔的替她蓋好被子,弄好一切後,坐在來盯著熟睡中的蘇染霜看了許久,方才說:“我改變策略了,你卻把自己嫁給季梟寒了,丫頭啊,情路坎坷,你為何要一條道走到黑呢?”


    熟睡中的蘇染霜沒辦法回答他這句話。


    翌日。


    蘇染霜醒來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她躺在床上,回想起昨日種種,果然有些後悔,但是當時情況,她若是不與季老夫人宣戰,季老夫人還不知會弄什麽幺蛾子出來。


    隻是……


    想到季梟寒的態度,蘇染霜便倉皇的落下眼淚,她一直那麽努力的告誡自己,不要太執著於季梟寒這個人,可最終還是狠不過自己的內心,就是舍不得季梟寒這個人。


    畫心聽見屋裏有動靜,走進來看蘇染霜。


    見她躺在床上流淚,畫心心疼的走過來,握住蘇染霜的手說:“小姐,您別難過了,侯爺他……他對小姐是有感情的,昨天他那樣做,一定是有自己的原因。”


    “我也相信,他對我是有感覺的,可是與他家鎮遠侯的爵位相比,我還沒有這麽重要,畫心說到底是我對不起他,日後也別說什麽了,我會自己管好自己,絕對不會讓季家為難的。”蘇染霜很累,比被人追殺千裏還累。


    畫心知道蘇染霜現在鑽了牛角尖,一時半會也好不了,便不敢繼續勸,隻笑著說:“小姐想吃什麽,我去給小姐做!”


    “床頭的櫃子裏麵,有一顆血參,你拿去給我煮點參茶吧!”蘇染霜說。


    喝完參茶後,蘇染霜笑著對畫心說:“走吧,去見我的另一個劫難!”


    所謂另一個劫難,自然就是那位她名義上的母親蘇夫人。


    “喲,我們的遠安郡主來了,姐姐需要我給你磕頭麽?”蘇歡歡一看見蘇染霜就冷嘲熱諷。


    蘇染5霜冷然的笑:“你若是要磕頭,我也受得起。”


    蘇歡歡:“……”你!


    蘇染霜冷然的對上蘇歡歡的目光,這一次她迎了上去,絲毫沒有退卻。


    “怎麽,在京城得到郡主的殊榮,便回來擺譜來了,莫不是我這個母親也要給你下跪磕頭不成?”蘇夫人姍姍來遲,卻與蘇歡歡一樣,言語之間,諷刺不已。


    蘇染霜回頭,屈膝給蘇夫人行禮,而後淡聲說:“母親這偏心也太明顯了吧,不知道的,還以為我不是母親親生的呢?”


    蘇夫人:“……”


    她倒是沒想到,蘇染霜這次回來,居然真的能有這樣大的改變。


    兩人看著對方,誰也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方嬤嬤才笑著說:“大小姐快別說笑話了,大夫人知道今日小姐要去衙門領取封地等一幹事宜,特意叫大小姐過來,就是想要囑咐大小姐,要注意些什麽,日後用仆人,該怎麽用,才不至於讓大小姐被刁奴欺負了去。您看夫人多關心您啊?”


    “那染霜便多謝母親了,不過我在宮裏那段時間,皇後娘娘倒是教了我不少的辦法,再惡的奴仆,我也知道怎麽治理,今日女兒事情多,便不再陪母親了,母親若是有什麽要指示的,等女兒從衙門回來之後,再行商議吧?”說罷,蘇染霜得體的退出房間。


    她不怒自威,蘇夫人居然找不到半點話來搪塞她,隻能氣呼呼的看著蘇染霜離開。


    從蘇家出來,蘇染霜就像泄氣的皮球一般,瞬間便蔫了。


    “小姐,您是有什麽地方不舒服麽?”畫心擔憂的扶了蘇染霜一把。


    蘇染霜搖頭道:“沒事,我隻是不想去見季梟寒!”


    噗!


    畫心被蘇染霜的直白弄笑了,她說:“不管昨日鬧得多麽難堪,可是小姐與季侯爺已經是陛下下旨禦賜的夫妻,終歸是要綁在一起的,今日不見,日後也要見的。”


    “畫心,原本我是想說,等我在蘇家的事情結束之後,我就離開這裏的,我真的沒想要禍害季梟寒這一生,可是昨日他祖母真的是氣著我了,我當時腦子一熱,便說了這樣的話,可現在想來,我還是……我還是,等時間到了,我還是會走的,他不喜歡我,我不會強求的。”


    畫心溫柔的看著蘇染霜,她不知道怎麽去開導蘇染霜,但是現在情況複雜,她也不好說什麽,隻笑了笑說:“等真的到了那天,再說吧!”


    是啊,現在已經變成那樣了,隻能等到了那天再說。


    蘇染霜垂頭喪氣的看著畫心,心裏苦悶得不行。


    偏偏,她剛剛去到衙門,季梟寒也剛好翻身下馬,兩人在這樣尷尬的情況下再見,大家都免不了尷尬。


    兩人橫在門口,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過了一會兒,蘇染霜微微頷首,算是與季梟寒見禮,然後她率先進入衙門。


    季梟寒在外麵頓了一下,還是跟著走了進去。


    衙門將收到的文書,地契田契還有各種封賞的東西,都一一跟蘇染霜對接,然後笑著說:“遠安郡主,您看這些東西,您還有什麽需要了解的麽?”


    “好,我回去會自己好好再整理一下,若是真有不懂的,再來叨擾各位。”蘇染霜接了各色契約,還有銀錢等物。


    回頭,見季梟寒倚在門口,那些官員比她這個當事人跑得還快。


    蘇染霜不想跟季梟寒單獨相處,回頭對畫心說:“畫心,我們也走吧……”


    哪裏還有畫心的影子,那些人都是被畫心叫出去的。


    不得已,蘇染霜隻能微微頷首,然後越過季梟寒。


    經過季梟寒身邊的時候,季梟寒握住蘇染霜的手腕,冷聲說:“昨晚上,淩霄公子去找你幹什麽?”


    “季侯爺若是想問我們之間有沒有齷蹉,隻管由您心想便是了,我的回答,沒什麽要緊的。”蘇染霜沒想到,經過一夜,他第一句問的,確是淩霄公子。


    季梟寒被蘇染霜的回答氣到了,他冷冽的看著蘇染霜說:“怎麽,蘇姑娘變成遠安郡主,說話都比以前有底氣了?”


    “侯爺折煞我了,你也知道我這人……沒臉沒皮的,求得這個郡主的位置,也沒什麽人真的尊敬,侯爺若是想就昨天的事情讓我道歉,那我恐怕做不到,告辭!”蘇染霜不知為什麽,跟畫心說的時候,明明就很理智,可一看到季梟寒,一聽他說淩霄公子,她就控製不住自己了。


    季梟寒直磨牙,“該死的!”


    “誰說不是,若是那夜我被那些人殺了,倒也好了,也不至於禍害了你季侯爺。”蘇染霜大力甩開季梟寒的手,快步走了出去。


    連畫心都不管了,蘇染霜悶頭就上了大街。


    畫心從暗處走出來,站在季梟寒麵前說:“侯爺,蘇小姐她方才與我說……”


    “去照顧她!”季梟寒冷冷的留下一句話,便轉身離開了。


    畫心哭笑不得的看著季梟寒離開,她心想在,和兩位明明都不是任性的人,怎麽到一起,居然好意思這麽任性的呢?


    不得已,畫心連忙追了上去。


    一路上,蘇染霜就感覺到有人指指點點,可她不在意,她心裏有個計策,她若是德不配位,日後季家退親,就越是理直氣壯,當時她一時之過,總要有人承擔這個結果。


    她舍不得讓季梟寒去觸怒皇家,便隻能自己去投石問路,當這個墊腳石了。


    蘇染霜這麽想著,心裏竟然沒有最初的難過,她緊緊的握著手裏的一切,現在她能擁有的一切,她一定要好好的利用起來。


    回到家後,蘇染霜便找上三夫人。


    三夫人大約是沒想到蘇染霜會找上自己,表麵上客客氣氣,事實上卻言語諷刺:“喲,大小姐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怎麽有空到我這草棚子裏來了?”


    “三夫人這樣說,大家不都住在草棚子裏,誰也沒比是好!”蘇染霜淡笑著說。


    三夫人見蘇染霜沒什麽心情跟她客套,也沒什麽心情跟蘇染霜客套,她問:“大小姐來我這裏,是有事吧?”


    “對,有事!”蘇染霜也直接說。


    三夫人看了一下周圍,確定沒有人偷聽後,笑著說:“大小姐有話請吩咐,我聽著呢!”


    “這東西,是我從京城帶回來的一點小禮物,三夫人請笑納!”蘇染霜大聲說。


    三夫人聽後,挑眉笑著說:“喲,大小姐真是有心了,這麽好看的鐲子,得值不少錢吧?”


    “自家人,說什麽錢不錢的?”蘇染霜也笑著說。


    三夫人聽了蘇染霜的話後,嬌笑著說:“是是是,大小姐說這話我愛聽,大小姐你等等啊,我這裏有一塊布料,老爺嫌棄不夠穩重,不適合我們這等婦人穿,可那料子確實好,我不如就做個順水人情,送給大小姐了。”


    “那多謝三夫人了!”兩人嘴上客套,可實際上三夫人一點都沒動。


    蘇染霜壓低聲音說;“我知道你與方嬤嬤關係不簡單,我也知道,方嬤嬤知道大夫人所有的事情,我隻想查當年舊事,你們若是幫我,我保證讓你當家做主,這蘇家日後再也沒有大夫人什麽事,日後我嫁到侯府去,我也可以幫助你,讓你在蘇家能保持地位。”


    “我要加個要求!”三夫人低聲說。


    蘇染霜蹙眉看著三夫人,三夫人連忙賠笑:“我隻是想請大小姐幫我治治,我這都跟了老爺大半年了,肚子卻一點動靜都沒有,我想要個孩子,女人在夫家,若是沒有孩子,就等於沒有一切!”


    “這個三夫人不用擔心,我一定會幫您調理,這個不計在其中,算是我給三夫人做的人情,若是三夫人能請得嬤嬤幫忙,那我一定會說到做到,將蘇夫人拉下來,讓你永遠占據管家權。”蘇染霜淡聲說。


    三夫人疑惑的看著蘇染霜說:“你們這對母女,一點都不像母女!”


    “你錯了,我們是母女,她對我狠,我待她也不差,一般意義上的母女,哪裏有我們倆這麽狠?”蘇染霜嘲諷的笑。


    也是!


    三夫人雖然沒有明說,但是事實上她就是這樣想的。


    蘇染霜從三夫人那裏離開後,又去了水榭苑。


    水榭苑因為有蘇梅雲在,二夫人倒也沒敢對蘇染霜不客氣,隻是看著蘇染霜,她終歸還是要抱怨:“大小姐倒是好了,可當初我們家梅雲,要不是為了……”


    “母親說什麽呢,我是為什麽被剝奪了管家權,母親不記得了麽,當時我就說過,當時的情況,您就算動大夫人,都不能動三夫人,可您聽了麽?”蘇梅雲對這個母親,也是失望透頂。


    現在他們被大房打壓,日子過得越發拮據,蘇梅雲繡好的繡品,也每每被蘇歡歡搶去,那個女人搶了她的東西,也不說好好留著,直接就撕爛,或是火燒,反正不給蘇梅雲留著。


    二夫人被蘇梅雲一番搶白,終於不敢說話了。


    蘇染霜將一疊銀票放在蘇梅雲手中,淡聲說:“要說我能有多少,我也沒法保證,但是你先將就用著吧,若是不夠再找我,你繡好的嫁妝,都放到我屋裏去,我保證蘇歡歡不敢來搶。”


    “大姐……”蘇梅雲喊了蘇染霜一聲,雖然蘇染霜不知她到底有多少情誼在裏麵,但是被蘇梅雲這樣喊,那種骨肉相連的親情,還是讓蘇染霜眼眶發熱。


    蘇梅雲思忖了一會兒後,低聲說:“大姐還沒回來之前,我見過京城來人,那人麵白無須,像是一個太監,那人去了大夫人院子,說是溫家那位公主媳婦給姑母送禮物來的,可兩人在屋裏呆了許久,之後大夫人便去了季家。我擔心,城門口的那一幕,就是季家老夫人跟大夫人聯手為之。”


    “我知道,季老夫人的手沒這麽長,我唯一能想到的,也就是溫家那位表哥,他的那位長公主未婚妻,沒想到還能有這樣的閑心,居然管起我的事情來了。”蘇染霜冷笑說。


    蘇梅雲道:“大夫人慣會籠絡,這段時間,爹爹與她的關係也緩和了,我看著他這幾日都去那邊休息了,雖說大人的事情,我們做女兒的不該管,可是讓大夫人管家,還不如讓三夫人管,三夫人至少沒個孩子,她即便再有偏頗,也不至於太過分。”


    “蘇家誰管家,這個事不歸我管,也輪不到我來管,但是梅雲,大姐想勸你一句,現在蘇家的這蹚渾水,你最好是不要沾,你再等兩個年頭,到時候去了張家,書香清流,也不至於像蘇家這樣齷蹉,你千萬不要再動別的心思,免得把自己算計進去,到時候去不了張家,這才是你最大的損失。”說完,蘇染霜冷冷的看了一眼秦氏。


    她知道,秦氏一定會慫恿蘇梅雲替弟弟打算。


    果然,秦氏不滿的說:“你們倒是好了,兩人都嫁出去了,那留在家裏的我們怎麽活?”


    “三少爺是蘇家大少爺,不管您受寵不受寵,爹爹斷然不會對他太差,隻要他對三少爺不差,你這個生母自然也不會受到虧待,可若是梅雲在期間犯錯,讓三少爺也跟著蒙羞,你覺得以爹爹的涼薄,他會不會再也不管你們?”蘇染霜的問話,秦氏壓根不在意。


    她知道秦氏不在意,但是蘇梅雲想得通就行了。


    蘇染霜站起來說;“我去大房那邊送禮去了,告辭!”


    蘇梅雲看著蘇染霜的背影,思來想去,最後還是低聲對秦氏說:“母親,看來她是打算隔山觀虎鬥了,我們不能靠她了。”


    “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秦氏哭著說。


    蘇梅雲苦笑:“若是不能將你跟弟弟安置好,就算讓我嫁出去享福,我也一樣不安心,母親你要是真的懂事,真的疼我,以後就不要再胡來了。”


    “是是是,我知道!”秦氏說。


    蘇梅雲看著蘇染霜遠走的背影,久久不語。


    蘇染霜去大房,不過就是走過過場,讓蘇夫人不至於懷疑她去二房三房做了什麽,所以去到大房後,她沒待多一會兒便回來了。


    此時的風月關已然進入初夏,蘇染霜翻來覆去睡不著,便起床推窗看外麵的夜景。


    忽地,一道疾風掠過,蘇染霜還沒搞清楚怎麽回事,便已經被人裹挾著倒在床上,那扇窗戶,也搖晃了三下,終於歸於沉寂。


    蘇染霜嚇得要大聲尖叫,可就在這時,那掐在她腰上的手忽然鬆開,捂住她的嘴巴,那人低下頭來,在蘇染霜耳邊說:“你若是招來人,那今天我們便真的說不清楚了。“


    是季梟寒!


    聽見他的聲音,蘇染霜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你放手!”蘇染霜推了季梟寒一下。


    季梟寒卻不放手,他眼神迷離的湊到蘇染霜嘴邊,低頭便咬。


    蘇染霜被他濃重的酒氣熏得不知所以然的時候,他已經低頭親住蘇染霜的嘴,蘇染霜嚇得連忙推他。


    可季梟寒用了蠻力,不管蘇染霜怎麽推,他都能遊刃有餘的控製他,並且保持吃豆腐不停。


    蘇染霜知道季梟寒喝醉了,可他……


    可他即便是喝醉了,也不能這樣吧?


    蘇染霜又羞又氣,在季梟寒的手鑽到她衣服裏麵的時候,蘇染霜終於控製不住怒氣,狠狠的咬住季梟寒的下唇。


    原本她以為季梟寒痛了就會鬆手,可這人喝酒之後,便像覺察不到疼痛一樣,手已經攀到蘇染霜胸前。


    蘇染霜急的眼淚直流。


    她的眼淚從眼裏蜿蜒,最後全都落在兩人糾纏的唇齒之間,嚐到蘇染霜眼淚的味道,季梟寒的理智總算回籠,他錯愕的看著他推到在床榻上衣衫淩亂的蘇染霜,頭也不回的跳窗走了。


    蘇染霜:“……”


    “混蛋混蛋混蛋!”蘇染霜氣的狠狠的捶床板。


    可這廂季梟寒剛走,淩霄公子又來了,他看到蘇染霜躺在床榻上,嘴唇微腫,雙眸旖旎蕩漾,自然知道方才這裏發生了什麽事。


    “季梟寒來過?”淩霄公子用難得的冷冽語氣對蘇染霜說。


    蘇染霜聽見淩霄公子的聲音,連忙翻身起來,將衣服攏回去,並且防備的看著他,“你什麽時候來的?”


    “我問你,方才是不是季梟寒?”淩霄公子走過來,伸手想去扼住蘇染霜的脖子,可是蘇染霜見他過來,嚇得瑟瑟成一團的樣子,刺痛了他,他的手停在半空,掙紮了一下,淩霄公子冷靜下來,他問:“季梟寒喝醉了?”


    “是!”蘇染霜也不隱瞞,隻是她不懂,這淩霄公子為何總是要用這樣曖昧的態度對她,還有季梟寒,該死的季梟寒,下次看到他,她一定要給他來兩針,讓他再也浪不起來。


    淩霄公子恢複了之前的慵懶,他笑著說:“我倒是沒想到,季梟寒居然也有這樣激動的時候?”


    “公子若是沒事,還請離開。”蘇染霜待淩霄公子的態度,始終特別冷漠。


    淩霄公子聳肩,“霜兒啊霜兒,你怎麽就這麽嫌棄我?”


    “那公子回答我昨日的問題,黑衣為什麽會在最亂的時候消失,他知道什麽,還是公子讓他在幕後策劃了什麽?”蘇染霜也不放過淩霄公子。


    淩霄公子眸色冷了冷,他說:“若是別人,這會兒已經死了,你知道麽?”


    “我不知道!”蘇染霜說:“我隻想知道,公子在這裏麵到底扮演什麽角色,還有公子到底想要害季梟寒什麽?”


    “說半天,你原來是為了季梟寒麽?”淩霄公子又怒了。


    蘇染霜被他說的有些赧然,她低頭說:“不是,我是為風月關的百姓著想,畢竟風月關風調雨順,民眾安康,我才有個相對舒適的環境。”


    “你這該死的小壞蛋,你從來沒有一句實話,所以季梟寒才不知道你的真心,可你對我倒是真心了……真心的嫌棄我!”淩霄公子落寞的說。


    蘇染霜不敢去想他落寞背後的深意,隻能低聲說:“公子是不是也喝醉了,該回去了!”


    “黑衣在京城……確實去裹亂了,但是你的事情,我沒有讓他摻和,我是真心想保護你。”說完,淩霄公子也走了。


    蘇染霜木然的看著淩霄公子消失的方向,她覺得自己越來越知道淩霄公子的初衷了。


    隻是,這一切若真的發生,她要怎麽做?


    蘇染霜不知道!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翌日,蘇染霜剛起床,就被叫去用餐。


    一進門,見蘇家的人都到齊了,蘇染霜不由得有些疑惑,她直覺沒什麽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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