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染霜在外人麵前落淚,原本就已經夠丟臉,這會兒小芳兒又如此這般,她更是不好意思待下去,隻屈膝道:“多謝侯爺坦誠相告,告辭!”


    說罷,跟被狗攆了一般,飛快的走了。


    季梟寒冷冷的睨了小芳兒一眼:“還不去送?”


    “她會是未來的主母麽?”小芳兒還在一旁討價還價。


    “我不知她會不會是未來主母,你再磨蹭下去,今晚上祖母便會將你送過來給我當侍妾!”季梟寒說完這句,小芳兒跟被惡狗攆了一般,風一般的刮走了。


    小芳兒追上去,與蘇染霜說:“喂,你別哭,我家侯爺這人,在誰麵前都端著,唯獨對你例外,你就當他是不會哄女孩子,別與他計較。”


    “我看他待小芳兒姑娘就很好!”蘇染霜反駁。


    嗬嗬!


    小芳兒苦笑,“那不是,我們都是兄弟麽!”


    噗!


    蘇染霜被小芳兒逗樂了,她溫柔的看著小芳兒道:“那個……煩請你轉告侯爺,多謝他的藥。”


    說罷,蘇染霜獨自走了。


    小芳兒一聽就知道這裏麵有故事,連忙回去撒潑打滾去了。


    蘇染霜回到蘇家,蘇夫人便急切的拉著她回到錦繡閣問:“如何?”


    “奴婢去探過了,季老夫人心裏是有氣,所以並未現身來見,禮物倒是讓人收下了,奴婢又問了侯爺口風,侯爺隻說,讓大小姐日後莫要衝動。”蘇染霜稍微改動了季梟寒的話,但意思也沒多少差別。


    蘇夫人雙手合十,“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幸好他們家沒有因此而對歡歡失望。”


    蘇染霜黯然的退了出去。


    出門前,劉嬤嬤急衝衝而來,與蘇染霜撞了一下都不自知,一進門她便壓低聲音說:“大夫人,水榭閣那邊一直在找大小姐出門那晚打更的更夫,你說會不會有什麽貓膩?”


    聽到對方在尋找更夫,蘇染霜心念一動,連忙回屋去了,若她所料不差,過不了多久,便會有一撥又一撥的人前來找她。


    果然,沒過多久,那秦氏的貼身黃嬤嬤便借故來蘇染霜。


    她與秦氏不一樣,她來的時候,低眉順眼,與蘇染霜說話的時候客客氣氣,也並沒有一上來就質問蘇染霜,而是先給蘇染霜遞了一隻金簪。


    “別別別,無功不受祿,嬤嬤這般厚待,慧兒承受不住!”蘇染霜連手都沒伸過去。


    黃嬤嬤笑得十分親和,拉著蘇染霜的手說:“慧兒姑娘得我眼緣,我女兒以前也是給大小姐當差的,就因為打翻了大小姐喜歡的茶盞,便被大小姐活活打死了……對了,那劉嬤嬤的女兒也被打殘了,這會兒被大夫人寄養在鄉下呢,看著你啊,我便想到那些苦命的孩子,我沒孩子了,這些東西將來也帶不走,留給你,也算結了個善緣,收著吧!”


    蘇染霜連忙推拒,“嬤嬤的心意慧兒心領了,日後嬤嬤若是想念你的孩子,隻管來找我聊天解悶便是,這金簪就算了,我實在是受不起,還請嬤嬤不要折煞我。”


    黃嬤嬤沒想到,這蘇染霜既不接金簪,也不好奇那些被打死的人的事,心知蘇染霜不是個好對付的,便將東西收起來,用手絹壓了壓眼角,淒苦的說:“我那孩子命苦,一條命還不值一個茶盞,慧兒你在大小姐麵前當差,可一定要小心又小心啊?”


    蘇染霜正要說話,忽然看見門外有影子閃動,她頓了一下,柔聲安慰道:“嬤嬤別哭了,我們做下人的原本就命如草芥,不值什麽錢,不過既然嬤嬤提醒,那我以後會更加小心的。”


    “也是,你這般聰慧的女子,自然是什麽都知曉的,你看我第一次見你,便與你哭訴這些有的沒的,讓你見笑了,不過我與你說說話,心裏好受多了,日後我還能再找你說話麽?”黃嬤嬤問。


    蘇染霜笑著說:“自然是能的。”


    兩人告辭後,蘇夫人身邊的另一個嬤嬤,方嬤嬤就進門來了。


    她笑眯眯的看著蘇染霜,一句話都不說。


    蘇染霜連忙與她見禮,“方嬤嬤有事麽?”


    “大夫人差我來問問你,你與大小姐去白雲觀那日,可曾在門口碰見過一個更夫?”方嬤嬤坐下後,淡笑著問。


    蘇染霜靦腆的笑了笑說:“巧了,方才二夫人房裏的黃嬤嬤也來問我,有沒有見過更夫,不過我真沒見過,當時大小姐叫我去叫門了,方嬤嬤不防問問大小姐去。”


    哼!


    方嬤嬤冷哼一聲,不悅的道:“二房那邊既然不消停,那就不要怪我們大房不客氣了。”


    “嬤嬤,我什麽都沒同她說,她還非要塞金簪給我,我也沒接,我知道自己是誰的人。”蘇染霜道。


    方嬤嬤的臉色又緩和了些,她笑了笑說:“大夫人是知道你的,你對大小姐忠心耿耿,她們不會虧待你。”


    方嬤嬤告別後,蘇染霜拿出她的包裹來,將包裹擺在案上,規規矩矩的磕了幾個頭,這包裹是王嬤嬤留給她最後的念想,她不能給王嬤嬤立牌位,隻能以此哀悼王嬤嬤。


    “嬤嬤,她是我生母,如今我卻算計她去與小妾爭寵,我是個罪人,以後我去下邊找你,你可千萬不要不理我,你打我罵我都可以,但是一定不要不理我。”蘇染霜在心裏默默的對王嬤嬤說了這番話。


    言落,她已然淚流滿麵。


    如蘇染霜所料,蘇夫人得知秦氏前來拉攏蘇染霜,想探聽那更夫的下落之後,果然慌了。


    她先是讓方嬤嬤一刻不鬆懈的守在蘇染霜身邊,然後又借故找了個由頭,讓秦氏領著蘇梅雲到她屋裏受教,蘇梅雲恬淡懦弱,從不敢與蘇夫人頂罪,可那秦氏卻是個脾氣火爆的,盡管去之前,黃嬤嬤千交代萬交代,讓秦氏不要同蘇夫人爭吵,可秦氏還是沒忍住。


    她不但同蘇夫人吵了,還動手廝打了蘇夫人。


    如此一來,全家上下,大家都知道小妾將夫人打了。


    蘇文軒從衙門回來,就聽說秦氏將蘇夫人打得不成樣子,氣的他二話不說,便去柴房質問秦氏。


    “我到底是哪裏錯待你了,你先是鼓動我差點壞了歡歡的名節,然後又這般廝打主母,你這般,我是萬萬留不得你了!”蘇文軒道。


    哼!


    秦氏冷笑著看著蘇文軒,那決然的目光,讓人無端生寒。


    被一同關在柴房的蘇梅雲跪在地上哀求,“爹爹,您能聽我一句話麽?”


    “你說!”對秦氏失望,但是這個女兒向來不爭搶,加上張家長公子確實喜歡她,蘇文軒對蘇梅雲,還是十分上心的。


    蘇梅雲抹了眼淚,先是個蘇文軒磕了一個頭,然後淒婉的說:“父親隻說我母親廝打了主母,卻不問母親為何廝打主母,這對母親原本就公平,父親請聽女兒說一說事情經過如何?”


    “那為父便聽聽,免得你說我向著大夫人。”對蘇文軒而言,大夫人就是溫婉賢淑的代表,她根本不可能做出格的事情。


    蘇梅雲苦笑,“大夫人今日讓我與母親去受訓,一進門她便說我勾搭張大公子,還教訓女兒,說我是庶女,即便張大公子再喜歡我,我也斷不能對他有任何妄想,就算是我去張家當小妾,也不夠資格,她說已經托人去說媒,要將我嫁給城西的張屠夫,爹爹啊那張屠夫打死了多少個妻子,主母這是要將女兒推入火坑,我母親著急了,這才與她廝打。自然,父親去問主母,主母一定會說她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可女兒願在此立誓,若是女兒有半句虛言,便叫女兒落入賊窩,不得好死。”


    “你胡說什麽?”蘇文軒沒想到蘇梅雲會拿自己的名節來立誓,他不得不蹙眉看向這對母女。


    他們母女二人,一個衝動魯莽,一個懦弱不敢言,難道真是大夫人那邊的問題?


    蘇文軒思忖片刻後,對門外的小廝說:“差人將二小姐送回去。”


    從柴房出來後,蘇文軒去到錦繡閣。


    大夫人見到他,便用泛著眼淚的眼神看著他,既不告狀,也不哭訴,隻是這般楚楚可憐的看著他,看的他心煩意亂,落座的時候,動作很是僵硬。


    蘇夫人看在眼裏,她用手絹摁了摁眼角,柔聲說:“老爺,你別生氣,我沒什麽關係!”


    “秦氏同我說的話,我一句都不信,可是小婉,梅雲那丫頭必須嫁到張家去,不管是做妾還是做正室,她必須嫁過去,這一點任何人都不能改變,你好好休息,我先去處置秦氏,稍後再來看你!”蘇文軒說罷,起身便走。


    蘇夫人從未遭受過蘇文軒這般冷遇,氣的渾身顫抖,她指著自己的鼻子說;“他說不信那賤人的話,可卻提點我,不可阻礙蘇梅雲的婚事,他這叫不信?”


    “大夫人,老爺沒與您對質,就說明他心裏還在意您,可是您也知道,男人的恩情能持續多久,他若是真的發現我們給二房使絆子,隻怕對夫人便不會如以前那邊好,您還是謹慎些吧?”方嬤嬤道。


    蘇夫人坐立難安的在屋裏走來走去,過了許久,她對方嬤嬤說:“你去將慧兒給我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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