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韓雲小子。”洪同手裏拿著老板塞給他的煎餅,一邊津津有味地吃著,一邊跟韓雲打著招呼,“看來你昨天還是順利到了百草宗嘛,這位就是昨天那百草宗的小姑娘吧。”


    事情的經過葉天萱早已聽葉天蕁和韓雲說過,因此此時麵對洪同,葉天萱倒是彬彬有禮地打招呼說道:“在下見過丐幫洪大哥,昨日那是我的孿生姐姐葉天蕁,在下是百草宗葉天萱。”


    洪同仔細端詳了一番葉天萱的長相,隨後哈哈大笑著說道:“早就聽說百草宗兩位千金雙子的美名,果然你們長相是分毫不差,而且還都生得這麽秀美。”


    沒有人會不喜歡他人稱讚自己的長相,何況還是如洪同這般江湖中的青年俊秀。葉天萱嬉笑著,向洪同做了個禮。


    眼見著這幾人都聚在了一起,人群當中又響起了一聲少年的聲音:“這陵城裏可真是熱鬧,你們這些個人居然都聚在了一起。”


    這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眾人都順著聲音的來源望去,人群中,走出了一名麵容清秀的少年郎。他看起來似乎比韓雲還要小一些,十六歲左右的樣子。但在他腰間,卻佩著一把看起來與他那削瘦的身形完全不符的長劍。他的臉上帶著一抹自信十足的笑容,看著眾人,說道:“怎麽樣,難得大家這麽聚在一起,要不要來和我比劃比劃。”


    “怎麽又來了一個想打架的小瘋子。”洪同一邊嚼著嘴裏的煎餅,一邊皺了皺眉頭說道。韓雲看著這少年無限張狂的樣子,忍不住好奇地發問道:“這人又是誰?”


    “百煉莊少莊主厲無雙。”洪同舔了舔嘴唇,說道,“別看這家夥年紀不大,但卻是實打實的武學瘋子。他除了鑽研他們百煉莊的煉兵之術外,其餘的時間都在苦心鑽研武學。如今他也達到了氣境,便在這江湖裏闖蕩,隻要見了江湖裏有些名氣的人,就要和他打上一架。而且這家夥,哪怕隻是點到為止的切磋,每一招都要下最狠的手,完全就是一個小瘋子。”


    “他居然……也是氣境……”韓雲看著這少年的模樣,不免感到一絲壓力。果然如林傑所言,這偌大的江湖,有著太多太多優秀的人。


    “厲施主,”中偉和尚此時又一次站出來勸阻道,“這武學之道,絕不是如此凶殘粗暴的。我們習武,是為了保護這天下蒼生,可不是隻是為了這逞一時之快的鬥毆。”


    “謔,禿和尚。”厲無雙看著中偉,饒有興致地說道,“上次我和你的架還沒打完呢,沒想到在這又碰到你了。既然你說我不該找他們鬥毆,那,不如你再陪我打一架如何。舍一個你而成全天下眾生,這可不就是你們禪宗所要的嘛。”


    “這禪宗之理,怎是你這般胡言亂解的。”中偉微微皺起了眉。而厲無雙看著他這番樣子,倒想繼續添油加醋地說上一番,惹中偉動怒。這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


    但就在劍拔弩張之際,一聲空靈的琴音響起,隻一聲,便震得在場的所有人心情莫名平和。連韓雲都覺得,那簡單的一聲琴音,卻鑽入了他的心中,在他的內心裏回蕩著,洗滌了他內心的一切複雜情緒,剩下的唯有平靜與祥和。


    “既然大家難得一聚,倒不如找個地方吃茶聽琴,可不是比打架要有趣得多?”這路旁的酒店裏,傳來了又一人的聲音。洪同吃完煎餅,很煞氣氛地打了一個飽嗝,然後嘖嘖說道:“連這燕莊的燕拂柳都出現在這陵城,這可真是巧得很。”


    “燕拂柳?”葉天萱聽到這名字,愣了一瞬,隨後確認般地問道,“是那三歲便入氣境,卻不愛武學隻愛音律的音癡燕拂柳?”


    “除了他,還能有誰彈得出這樣的琴聲來。”洪同摸了摸下巴。而韓雲聽著他們的對話,雖然一句話都插不上,但他卻聽見了他們說的,三歲入氣境。那般年紀便可入氣境之人,究竟是怎樣的曠世奇才?韓雲覺得,自打自己看到這群人以來,他心底的那份震撼與驚訝之情便層出不窮。


    聽了這一聲琴音,連厲無雙心底那份戰意都莫名消退了幾分。他看了眼路旁的酒店,不耐地說道:“燕拂柳,你下次再在我想打架的時候彈些這樣的狗屁琴音,別怪我直接把你和你的琴一起斬斷。”


    那酒店內,一名長相俊美氣質優雅的青衫男子持著一把琴緩緩走出。他看著厲無雙,卻是麵帶笑意地說道:“怎麽,是我的琴音不好聽嗎?”他說話的聲音,聽著都讓韓雲覺得,有一種宛如春風拂麵的感覺。


    厲無雙呿了一聲,隨後說道:“一個天天勸架說大道理的禿和尚,一個天天彈些稀奇古怪的音調的娘娘腔,算了,和你們待著也沒什麽意思。我先走一步了。”厲無雙說了一番尖酸刻薄的話語後,便轉身離去。那周圍的人此時也有幾分畏懼這少年,自然地給他讓出了一條道,讓他離去。


    燕拂柳看著那中偉和尚,倒是很禮貌地行了個禮,柔聲說道:“見過中偉大師。”中偉看著他,那原本堅毅剛正的眉眼都柔順了幾分,施了個禮回道:“許久不見,燕施主別來無恙。家師一直念叨著燕施主的名字,總想等何時再與燕施主一同談論音律之道。”


    “待過些時日,我自會去禪宗拜訪玄慈大師。”燕拂柳輕聲說著。兩人的性格都比較溫和,似乎也比較合得來,眼見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便說起了這些時日來的一些瑣碎小事。


    那蠻主高行看這兩人都在此,隻覺得和洪同的架是要沒機會打了。他拿著手裏的木棒敲了敲一旁的攤子,然後指著洪同說道:“洪同,等過幾日,沒了這些個礙事的人,爺爺我會再來找你好好打一架的,你給我等好了。”隨後,高行握著那木棒,大搖大擺地離去了。


    “這高行……怎麽這麽執著和你打架?”韓雲有幾分愕然地問道。洪同聳聳肩,說道:“也是我運氣不好,這小子踏入東陸以後遇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我。我當時設了個陷阱,把這家夥吊了起來,摸走了他身上的一些吃的東西。結果這家夥就記恨到現在,至今還常常來找我打架。”


    “你……”韓雲有些哭笑不得,“這哪裏是你運氣不好,是你把人家吊起來摸他身上的東西,你這是哪門子乞丐,難怪人家會一直惦記你。”


    “誒,怎麽了,惡乞丐也是乞丐,何況我沒搶他的錢財,更沒害他性命,隻是拿了些吃的罷了,怎麽就不算乞丐。”洪同對此似乎毫不在意,反而振振有詞。韓雲不願與人爭辯,尤其是洪同這樣油腔滑調之人。所以,他隻是無奈地一笑,便不再說下去了。


    那邊的中偉與燕拂柳似乎還在你一言我一語地閑聊著,人群裏忽然響起了一個嬌滴滴的女聲,呼喊著中偉的名號:“中偉大師,奴家可算尋到你了。”


    中偉聽到這聲音,臉色瞬間都變了,韓雲又看去,隻見人群裏走出了一名身材玲瓏有致,穿衣打扮也十分惹火性感的女子。周圍的人群中,不少男人的視線都被這剛出現的女子所吸引。饒是韓雲,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這女人……一股狐媚樣。”葉天萱自然是看不慣,一臉嫌棄地說道。洪同聳了聳肩,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說道:“這女子名叫清離,是那西地的合歡宗弟子,自然如你所說的,是一股狐媚樣。”


    “合歡宗……是什麽?”韓雲一愣,從沒聽他人說起過這門派的名字。葉天萱俏臉一紅,掐了一下韓雲說道:“不該知道的事情就別知道。”


    “這……”韓雲隻覺得莫名其妙。而洪同幹咳了幾聲,把韓雲拉到自己身旁,在他耳旁小聲說了幾句。韓雲聽著,瞪大了眼睛,一股驚訝的樣子,看著那名為清離的女子,眼神裏難免多了幾分古怪的情緒。


    不過那清離毫不在意旁人的眼神,而是慢步走到了中偉身旁,眼神熾熱地看著他,輕聲說道:“中偉大師,奴家也有許多時日不曾見過你了。”


    “清離施主。”中偉連忙和這女子拉開距離,行了個禮,“小僧還有要事在身,先失陪一步。”那中偉連話都不敢多說幾句,更不敢像先前那般教育清離,隻是連忙逃走。


    清離看著中偉大師倉皇而逃的背影,跺著腳喊著他的名字,眼底莫名透露出幾分落寞。燕拂柳見狀,也並未出言安撫這女子,而是慢慢走到了洪同等人身旁。四人打了個招呼,洪同向燕拂柳介紹了一番韓雲和葉天萱後,燕拂柳柔聲說道:“在下在這陵城中,還有些事要辦,便不再久留。他日有緣再相會,我定會為幾位獻一首曲子。”


    眾人又寒暄幾句,隨後燕拂柳便默默離開。再看向那清離,卻發覺她早已不知去向,或許是去追尋中偉了。


    陵城的集市,似乎又恢複成了平常的樣子,眾多行人來來往往著,一旁的攤販大聲吆喝著自家的東西。洪同伸了個懶腰,對著韓雲和葉天萱二人說道:“既然如此,我也該走了。你們二位繼續逛集市吧,後會有期。”


    說完,洪同大搖大擺地離開了。不過沒多久,他便拐入了一個巷子拐角裏,看著巷子裏的一眾乞丐,低聲說著:“我方才被一些事耽擱了,你們這麽急著找我,是有什麽事要說嗎?”


    “少主,這江湖,要變天了。”一個人遲疑著,和洪同說了他們所知悉的一個重大消息。洪同聽著,臉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剩下的是滿臉的驚訝和意外之情。


    他忽然反應過來,連忙跑出巷子,卻找不到韓雲和葉天萱的身影了。洪同輕輕地歎了口氣,喃喃道:“不知道他聽到這消息,會怎麽想。”


    此時的韓雲和葉天萱,早已去向了別處。韓雲的腦海中,還在不停回想著方才所見的那些個青年俊秀的模樣神態,心底有一股莫名的情緒在回蕩著。


    葉天萱似乎看出了韓雲的心中所想一般,打趣道:“怎麽,第一次見這麽多江湖好手,還都是和自己年紀相仿之人,你是不是驚訝得回不過神來。”


    “我在想……”韓雲露出了一抹笑容說道,“等我回到飛炎峰上後,我也會盡快修煉到和他們一樣的境界,然後,再下山來在這江湖好好闖蕩一番。”


    葉天萱愣了一瞬,隨後撲哧一笑道:“沒想到居然能讓你產生這樣的想法,看來對你倒是感觸很大呀。”


    “我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有朝一日會這麽想。”韓雲有些無奈地聳聳肩,隨後輕聲說了句:“多謝了,多謝你帶我看到這麽一片江湖。”


    韓雲的聲音很輕,但葉天萱卻也清晰地聽見了每一個字。她切了一聲,臉上露出了一抹溫柔的微笑,然後,同樣輕聲地說了一句:“呆子。”


    韓雲和葉天萱兩人就這樣,在這陵城的集市裏逛了整整一天。待到傍晚時分,兩人才興高采烈地滿載而歸。


    待到二人回到百草宗內時,葉星城一反常態地坐在了前廳裏,手裏拿著一張紙條,仔細端詳著。葉天萱甜甜地喊了一聲爹,這才讓葉星城抬起頭。但他沒有回應葉天萱,卻看向了韓雲,然後用極其凝重的表情對韓雲說道:“韓雲……我這裏,有一件很不好的消息要告訴你。”


    韓雲怔了一會兒,心底滿是疑惑:“葉前輩……我……我會有什麽不好的消息?”


    葉星城的表情十分凝重,令韓雲的心底莫名產生了幾分不妙的預感。而葉星城看著韓雲,醞釀了片刻,隨後,告訴了韓雲一件令他的內心世界崩塌的噩耗。


    “你的師門,飛炎門……昨日已被人滅門了。”


    葉星城說完這番話後,整個前廳裏陷入了一片死寂。葉天萱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轉過頭去看著韓雲,清晰地看見韓雲臉上那茫然,不知所措的絕望神情。


    而那葉星城手中的紙條上,寫著一段話:“今後江湖,再無飛炎門。”


    “曉月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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