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郡的最北邊,有座寶陽城,城中有座北鬥山莊。


    莊主名叫周光北,是個八麵玲瓏的人物,不僅在江湖中頗有地位,在當地的生意場上也是混得風生水起。


    北鬥山莊占地百畝,莊內亭台樓閣小橋流水,而且還有一個巨大的人工湖,就是一般的王侯府邸,也沒有這般大的手筆。


    周光北的祖父,曾與紅蓮劍宗有過一段香火情,是以他在接到木天鈞的武林貼後,便是第一撥響應號召的武林世家之一。


    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近來整個太青州的武林都在尋找的女魔頭花鸞姒,正是藏身於北鬥山莊之內。


    莊主周光北明著派人四處尋找,暗地裏,卻將花鸞姒跟她的幾個同夥,都小心翼翼地伺候著。


    其實,這一切都是木臨春的計劃,在決定隨衛墨離去囚牛山的頭天晚上,他就曾跟花鸞姒和高太虛說過,可以趁著龍爪衛全部進入囚牛山時,他們可以去北鬥山莊暫避風頭,說自己一定會將這件事情解決好。


    木臨春卻沒料到,花鸞姒竟膽大包天到直接去搶戚鴻羽的屍體,更沒想到衛墨離會將罪名安在自己頭上,來了一出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把戲。


    北鬥山莊,一條兩邊都是梅林的小道上,走著一個錦衣華服的老者,他身上既有一種江湖武夫的豪氣,又充斥著一股生意人的精明。


    這位年過五旬的老者,正是北鬥山莊的莊主。但此刻周光北的臉色卻有些晦暗,眉頭也緊緊擰成一團。


    梅林盡頭,是一座荒廢許久的院落,院落不大,看上去有些破敗。


    推開大門進入院中,裏麵長滿了雜草,顯然是許久無人打理。


    周光北的目光在院中隨意掃視了一圈,最後盯住了東南角的一口水井,古井由青石轉堆砌而成,看上去有些年頭。


    老人在原地站立片刻後,徑直走到井邊,然後一提身形跳入井中。


    這是一口極深的枯井,周光北落到黑暗的井底之後,身形也隨之消失在了黑暗中。


    等他再次見到亮光之時,眼前已豁然開朗,枯井之下,竟連著一處巨大的地下密室,燈火輝煌,恢弘莊嚴,如同宮殿一般。若非青眼所見,實在難以想象。


    周光北腳下不停,輕車熟路走到了一處大殿內,說來也奇怪,大殿看起來竟有點類似於皇帝的金鑾寶殿,氣派非凡。


    寶殿正北方,是一座五階石台,台上有九座寬大石椅,中間相隔一丈,擺放成一個半圓。


    此刻,石椅上分坐五人,正自閉目養神,其中最為惹眼之人,是一個姿容絕美的紅衣女子,另外四人,則是形態各異的男子。


    周光北麵帶微笑,很是客氣地著向五人一一打過招呼,問道:“幾位最近在這裏住動還習慣嗎?要是覺得悶,大可以去上麵透透氣。”


    這四男一女不是旁人,正是高太虛和花鸞姒,以及後者的三個師兄,烏長蚣、封玄奕和徐青麟。


    一個多月前,關長峰和戚鴻羽決戰囚牛山之時,封玄奕也在其中。


    而他的兩位師兄,也就是烏長蚣和徐青麟,因一時賭氣,所以晚了些時辰,在去囚牛山的路上,被一幫龍爪衛盯上,是以沒能參與囚牛山的事情。


    後來戚鴻羽戰死,花鸞姒因一時悲憤,催發了天生的六陰毒體,大展神威殺了數十名江南九刀門的弟子後,自身也遭到了反噬,昏迷之時被木臨春撞見,被後者悄然帶回了紅蓮劍宗。


    但事發之後,卻引來了龍爪衛指揮同知衛墨離。


    衛墨離幾番尋找無果,便將主意打到了紅蓮劍宗的身上,讓木臨春幫著自己尋找花鸞姒,自知無法抗命的木臨春便率領著宗門弟子假意尋找。


    當然,他也是存了拿戚鴻羽屍體擋災的念頭,心想這人都死了,總該息事寧人了吧?但木臨春卻沒料到衛墨離竟喪心病狂到要侮辱一代劍神的屍體,更未想到的是,花鸞姒竟不聽他的安排,竟當著衛墨離的麵,搶了丈夫屍體以。


    若非有遊曆而至的江如畫橫插一腳,花鸞姒肯定難以逃脫衛墨離的手心。


    衛墨離一氣之下,竟將責任都推到了木臨春的頭上,將其拿住以後,就撒手不管了。


    紅蓮劍宗的弟子見少主被扣,一時間自亂陣腳,花鸞姒就利用著囚牛山的複雜地形,躲過了一撥又一撥的搜尋。


    為了安全起見,花鸞姒將戚鴻羽的屍體葬在懸崖峭壁之中,等她出山以後,就聽說木臨春下獄,自己也成了武林公敵。


    許多武林中人,都懷揣著她的畫像,不過那時的花鸞姒,已經易容改辦成了另外一個人,所以沒人認得出來她。


    花鸞姒用門派的隱秘標記找到了三位師兄,一番商討之下,決定暫時留在武陵郡靜觀其變,於是幾人便來到了木臨春所說的北鬥山莊。


    而高太虛在花鸞姒來之前,就早已抵達了此地。


    於是他們五個人,便在山莊裏住了下來。


    因山莊裏總有許多武林中人前來蹭吃蹭喝,所以為了安全起見,周光北便將幾人藏在了這地下的秘密宮殿裏。


    但周光北的一番好心,卻給自己的女兒帶來了麻煩。


    五人之中,體型最胖同時也作為師兄的烏長蚣,他率先睜開眼睛,似笑非笑道:“周莊主,你不是怕我們悶得慌,是怕那寶貝女兒瞥壞了了吧,嘿嘿,放心,她好著呢!”


    被點破心思的周光北也未覺尷尬,他上前一步,微微弓起了身子,順著烏長蚣的話頭說道:“烏先生,這哪有做父親的不惦記女兒呢?可否讓小女出來與我見個麵啊?”


    烏長蚣看了一眼師妹花鸞姒,後者仍是閉著眼睛,卻很合時宜地說道:“當然可以。周莊主,其實我們都很感激貴莊的收留,但這話又說回來,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們如此做,也是迫不得已,希望你能體諒。你的女兒,就在那邊的石室裏。”


    周光北雖心有不甘,但嘴上卻表示可以理解,客套一番之後,他喊了幾聲女兒的名字:“小紅,小紅……”


    不久之後,一個十六七歲的錦衣少女,從大殿旁的石門裏一路小跑了出來。


    少女相貌清秀,眉目舒展,不僅生的極為漂亮,而且還帶著一股子古靈精怪的味道。


    少女跑到父親身邊,一臉的歡喜,雙手自然而然地摟住父親的手臂,有些埋怨道:“爹,你怎麽這麽多天都不來看我?”


    周光北道既心疼又愧疚,拍了拍女兒的手背,盡量平緩語氣說道:“最近莊裏來了不少其他郡城的武林中人,為了安全起見,爹就沒能及時過來看你,你可不要生爹的氣。”


    少女眨了眨她那雙靈動的大眼睛,一臉委屈,“我當然生氣了,你以後可不能總是管著我了,可得事事順從我。”


    周光北一臉的寵溺,“好好好,等過段時間出去以後,爹保證什麽事都依著你……”


    父女二人就當著花鸞姒等人的麵,在那裏肉麻的不行。


    花鸞姒睜開雙眼,看著麵前這對父女,沒有去打斷他們之間的無聊對話,心中竟生出許多感傷。


    同樣是女子,她就從未有過這樣的父愛,而那個比她大了十多歲唯一愛她的男人,也離她而去。


    同樣是沒有父親疼愛的高太虛就有些受不了,他輕輕咳嗽了一聲,扭動了一下因修煉內功而有些麻木的身體,看著眼前的恢宏大殿,說道:“周莊主啊,如果我沒有猜錯,你這個密室,原本應該是一個王侯大墓吧?”


    周光北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笑道:“高少俠好眼力,這的確是一個藩王墓,我也是買下了這片地之後才發現的,就順手改成了地下密室,沒想到這就真的派上用場了。”


    高太虛笑了笑,沒再說話,暗想怪不得你周家如此家大業大,原來是發了死人財。


    花鸞姒這時問道:“外麵現在是什麽情況了?”


    周光北正色道:“現在太青州所有的武林中人,都在四處尋找幾位的下落,鬧得動靜很大。”


    然後他壓低聲音道:“而且,我聽說東玄劍池的人,也參與了這件事,不過你們放心,我這裏絕對安全。”


    一直沒有說話的封玄奕,突然站起身來,一甩身上的朱袍,走到花鸞姒的身前說道:“師妹,我們還要在這裏呆多久?以我們的易容術,完全可以離開這裏啊,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見花鸞姒不答話,坐在她身邊的徐青麟忍不住側頭附喝道:“是啊,師妹,師兄我本來身子骨就弱,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上待久了,怕是會得風濕啊!咱們還是早點兒出去吧!”


    說完,他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師兄烏長蚣。


    烏長蚣正要說話,卻聽花鸞姒冷冷道:“你們要是想離開,現在就可以上去。”說完,重新合起雙眼如老僧坐定。


    封玄奕等人立刻都閉起了嘴巴。


    周光北身旁的少女,見幾人都麵露不悅,立馬跑到花鸞姒的麵前,說道:“師父,您別生氣,師叔他們就是在這裏呆煩悶了,他們是不會棄你而去的,等晚上我帶他們去上麵院子裏透透氣。”


    周光北聞聽此言,臉色大變,他問道:“小紅,你,你拜花……花仙子為師了?”


    少女的真名叫周紅影,她見爹爹神色變換,當即仰起臉道:“怎麽?你剛才可是說了,事事依著我的,師父很厲害的,比莊裏的那個什麽客卿第一高手厲害多了。”


    周光北暗歎一聲,有些艱難地笑道:“嗬嗬,好,花仙子武功高強,能夠收你為徒,那自然是好事……”


    花鸞姒自然知道在這些所謂的武林正道麵前,自己不過是個出身不光彩的女魔頭,她站起身來,淡淡說道:“周莊主,我見紅影資質不俗,就生出了收她做徒弟的想法,可您要是不同意,我也不會強求。”


    花鸞姒雖然說得波瀾不驚,但周光北卻能感覺到她身上散發而出的那種氣勢,他不敢去多看花鸞姒近在咫尺的婀娜多姿,蠕動了一下喉嚨說道:“仙子說哪裏話,您能收小女做徒弟,我高興都來不及,怎麽會拒絕呢?隻是小女頑劣,以後就麻煩仙子多多費心了。”


    周光北知道,如果自己不同意,那女兒在這裏,就很可能會有性命之憂,此時妥協,反而會使得女兒更加安全。


    花鸞姒淡淡一笑,“既然如此,那就多謝周莊主成全了,我一定會好好待她。”


    周光北隻能諾諾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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