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峰山中央的上空,蔡蘭亭看著木臨春向他刺來的一劍,麵露一絲嘲諷,不退反進,繞過劍尖,欺身上前,一掌拍向木臨春胸口。


    木臨春當然知曉蔡蘭亭的厲害,是以他那看似速度奇快的一劍,實則留有餘地,當即身形一轉,蔡蘭亭一掌落空。不待他再次出手,木臨春已揮出一劍,這一劍比上一劍更快、更狠,直接砍向天下第二人的脖頸。


    可蔡蘭亭的頭哪有那麽容易砍?隻見他身如靈蛇,右手閃電探出,扣向木臨春持劍的手腕;然而後者卻似已算好了他會有此一招,猛然長劍回旋,隻要蔡蘭亭敢抓自己脈門,這一劍勢必會切斷他的右手。


    蔡蘭亭心下一驚,暗道此子果然好心計,不過,他卻並未縮手,雙手氣機流轉,以掌作刀,直取木臨春握劍的右手和他的心口。


    木臨春每出一劍,都會算好對方可能會動用的破解招式,是以不管蔡蘭亭如何化解,他都能料敵先機、率先變招。但是,此刻他突然感覺到一股熱浪撲麵而來,再看向蔡蘭亭的雙手,卻如燒紅的烙鐵,掌風所至,空間都變得扭曲。若被其沾染必會皮開肉綻,而他更是雙手齊出攻向兩處,教人顧此失彼。


    木臨春心中忌憚,連忙倒退三丈,身形方一止住,蔡蘭亭赤紅雙掌已然壓至,木臨春隻能以劍抵禦;不料蔡蘭亭卻不閃不避,以一雙泛著紅光的肉掌與他手中長劍硬碰。東玄劍池的劍,每一柄都製作精良,況且木臨春手中之劍還裹著著自身的內力,削鐵如泥,砍石如灰,蔡蘭亭此舉未免有些托大。


    其實,木臨春卻不知道,蔡蘭亭的此種武功,名為“赤焰掌刀”,是一門極為霸道的神功,此刻他不過隻用了五成功力。可饒是如此,三招過後,木臨春手中三尺長劍,在觸碰到蔡蘭亭的雙手之時,就如同冰塊遇到烙鐵一般,迅速消融,隻剩尺半有餘。


    木臨春心知再鬥下去也是枉然,自己根本不可能是這老頭的對手,倘若敗得太過難看,恐會影響自己在武道一途的攀登,當下身形極速向下,往半截峰墜落而去。


    蔡蘭亭冷哼一聲,並未咄咄相逼,他之所以出手,是想讓木臨春知道,以他現在的武功修為,在自己眼中根本算不得什麽,也想打壓一下這個猛然間鹹魚翻身的紅蓮少主,不要太過氣焰囂張。


    蔡蘭亭號稱刀、書、玄、棋冠絕天下,所以深諳玄門望氣之術,三日前他看了木臨春的麵相,但有些看不透他的命格。


    木臨春上中下三亭看似協調,卻皆有缺陷,應當是早年夭折的命,卻不知為何會活到現在,除了木林森封印在他體內的功力之外,一定還有別的原因。隻不過,他已不願再深思,雖然他有種不好的預感,但連幫西門東樓布置聚靈陣這樣逆天改命的事情都做了,那還有什麽想不開的呢?


    心念及此,蔡蘭亭飛身落至半截峰,雙腳剛一沾地,就聽西門東樓譏笑道:“小蔡,你怎地還動手欺負起小輩了?真是厚顏無恥,厚顏無恥!哈哈……”


    蔡蘭亭看了眼西門東樓,見他那份雲淡風輕的喜笑顏開之下,其實暗藏著無盡的疲憊,又看了眼木臨春,欲言又止,索性大袖一揮,轉身離去。


    西門東樓看著他的背影,暗歎了一口氣,默默走回那座古亭之中。木臨春緊隨其後,他當然也能看出老人刻意隱藏的一絲倦意和疲態,卻沒有立時點破,鄭重其事的朝老人彎腰屈膝跪了下去,磕了一個響頭。


    西門東樓笑了笑,“起來吧,不必如此。”


    木臨春聞言起身,沒有說任何感謝的話語,因為現在說什麽都會顯得多餘,他隻能將老人的這份恩情記在心裏。


    氣氛似乎有些尷尬,木臨春問道:“江湖傳言,東玄劍池和蔡蘭亭向來勢同水火,但如今看來,蔡先生似乎和西門爺爺關係匪淺啊。”


    “嗬嗬,既然是傳言,哪能當真啊,老夫是打心裏欣賞此人,欣賞他的天資聰穎和桀驁不馴,說起來,我與小蔡可算得上是忘年之交了。他這個人啊,什麽都好,就是有時候有些偏執,看似放蕩不羈不可一世,其實內心深處,還是有些循規蹈矩。想來,也與他精通玄門之術頗有關係。他對你,其實沒有惡意,你也不必多想。”


    木臨春點點頭,笑了笑,又陪著西門東樓說了一會兒話,這才轉而道:“這都到中午了,孫兒都有些餓了,不如咱們先下山吧,想必大家都等急了。”


    西門東樓聽他自稱“孫兒”,麵露一絲笑意,點了點頭,沒再多言,兩人一同走下了半截峰,而木臨春也很是自然地扶住了老人的手臂。


    木臨春沒有在大玄劍宗多做停留,因為整個宗門的高層都對他隱隱有些不善,這其中最為明顯的就是西門非龍。就在前幾日,蔡蘭亭暗示他爺爺隻有三年壽命時他還有些不信,可如今卻不由得他不信,爺爺替木臨春打破體內封印後,他能明顯感覺到爺爺比之前更加蒼老了許多,反應也遲鈍了許多,這如何能不讓他心中氣憤?


    對於西門非龍的態度,木臨春並未在意,換做是他,也未必會給自己好臉色,於是在豎日一早,他便辭別了西門東樓,帶著木有枝、月瑤兩女踏上了歸途。


    三人打馬而行,行出一段路程之後,在一座小鎮上再次遇見了第七劍神戚鴻羽。之前,在木臨春等人進入雪龍穀時,戚鴻羽被守碑人莫守規阻攔,沒有跟著幾人進穀。後來,木臨春辭別秦軒,出了昆侖之後,也沒有再見到他,不過木臨春猜想他應該不會先行離去。


    戚鴻羽確實沒有離開,而是自木臨春等人出昆侖後,就暗暗跟在他們身後,後來又見幾人進入東玄劍池,他便在這座必經之路的小鎮上等著幾人。


    再次見到木臨春,戚鴻羽明顯一愣,他能感覺到對方內斂的氣機,這明顯是天元境初期的修為,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出,這年輕人是怎麽從一個絲毫沒有內力的人,搖身一變,成了與自己相差無幾的高手。當然,眼下自己天元境大圓滿的境界還是要略高一籌,不過,這不合常理的武道攀升仍是讓他心驚肉跳。


    木臨春看出了他的驚訝,卻沒有過多解釋。


    又數十裏後,戚鴻羽忍不住問道:“木公子,秦軒他……?”


    戚鴻羽此次東行,是受了秦芝冠的囑托,將秦軒給帶回去,眼下秦軒尚未出雪龍穀,而木臨春所行的方向卻是離開東玄州的路線,讓他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木臨春道:“我回去後,自然會想辦法將他帶出來,秦叔叔那裏,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去跟他說。”


    戚鴻羽想了想,沒有再問,對於雪龍穀的那幫人,他當然有所了解,自己這個所謂的劍神進去了,想必也是出不來的,當下默默跟隨木臨春等人縱馬疾馳,往東玄州外趕去。


    四人行了幾日後,再次來到龍鱗郡義川城,木臨春特地到滿月莊走了一趟,將臨行前蘇辰央寫一封家書交到了其父蘇陽烈的手中,並向他詢問了老劍神梁雲替的情況。但得到的答案卻是,老劍神已在十多天前便離開了滿月莊,臨走時並未告訴蘇陽烈他去了哪裏。


    木臨春尋人無果,隻在滿月莊裏吃了頓便飯,就再次上路。


    出義川城時,木臨春放緩了速度,側頭看向街道兩邊,道旁有許多販賣各種獸皮的小販正在擺攤,他不禁伸出手摸了摸誇在馬鞍上的那個包袱,這裏麵放的正是秦軒當日在此地給他買的那條完整的火紅貂皮。


    停頓片刻後,木臨春猛然揚起馬鞭,狠狠拍了一記馬臀,胯下白馬一聲長嘶狂奔而去。


    當路過那隻剩下斷壁殘垣的雄武關時,木臨春轉頭回望那遙遠的昆侖山,心中默念:秦軒,你等著,用不了多久我就來接你回去。


    然後,貂裘白馬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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