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瑤搖搖頭,幹脆闔了眼,任斑駁的日光投射在她的臉上,照出一抹獨屬於母親的溫柔氣息。她懶懶道:“隨你吧,不要吵我,孕婦也要好好休息。”


    霍少霆露出許久未曾出現的寵溺笑容,輕聲道:“對。我也想和兒子說會話。”


    “他?你怕不是瘋了。”宋錦瑤失笑,聲音卻越來越低。


    霍少霆輕輕抬手,又緩緩的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柔聲道:“寶貝當然能聽得懂我的話。不然怎麽會來我家?臭小子,以後要好好疼媽媽,孝順你媽媽。她懷你可真不容易……”


    落入夢境之前,宋錦瑤隱隱約約聽到這句。於是夢境裏都是關於霍少霆的事。更奇怪的是她居然問了很多不該問的話,而霍少霆竟然也全部回答了。


    仿佛一切都是場她自以為是的錯覺。不過可惜的,醒來時她什麽也不記得。而那個原本守在她身邊的人也已經不知所蹤。她沒有去問崔雅麗,難得可以安靜一會她才不會找不痛快。於是這一個安靜就是半夜。


    睡的迷迷糊糊霍少霆才回來。


    “打擾你了?”掃見她睜開雙眼,霍少霆有些歉然道。宋錦瑤點點頭算是接受了,隨口道:“這樣我休息不好,如果不想回來也可以不回來。三更半夜又找罵又影響別人休息。”


    霍少霆有些疲倦,淡淡應了聲,“好。我知道了。”接著洗漱一番就上了床。隻是翻來覆去半刻也睡不著,索性大手一攬將身邊人卷進懷裏。


    宋錦瑤立刻察覺,有些惱怒的就要掙紮,霍少霆卻低沉的在她耳畔道:“錦瑤,很抱歉。”


    她的掙紮頓時停住。有些不知所措,有些莫名憤怒。最後更是不知所雲的冒出一句:“決定要離婚了?”


    “嗯?”霍少霆訝然。“為什麽要離婚?”


    “那,那你為什麽要半夜和我說抱歉?”


    霍少霆失笑,“我不該說抱歉?我對不起你,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卻不得不做別的事。”


    宋錦瑤的眉頭卻是越皺越深,半晌,“霍少霆,你到底要怎麽樣?打一個巴掌給一個棗,我真搞不明白你的想法。”


    霍少霆定定看著她幾秒,悵然歎息:“我知道……總之,很抱歉。”


    “好了,我接受還不行嗎?現在我可以睡了?你不要總是沒話找話,我並不想和你交流人生!還有你的事,我說了不想知道就不想知道!你沒必要和我交代!”


    “你……”霍少霆氣結。“雖然是我的問題,可是每次看見你這冷酷的臉,我真的很難控製自己的情緒!”


    “怎麽?你覺得不滿意?”宋錦瑤詫異。他竟然還敢厚著臉皮說不滿?


    怒目相對半刻,最終又是霍少霆妥協,“算了!以後再解決。”


    說著背對著她氣呼呼的居然睡覺了。這下子宋錦瑤反而是沒了睡意,她又錯了?這次錯在什麽地方?霍少霆的性格是從什麽時候變的這麽難以捉摸的?


    想通了這個問題已經五天後了。彼時宋錦瑤在書房裏無意間發現了一張霍少霆兒童時期的照片。果然和崔雅麗描述的差不多,那股子傲慢氣息,就算是小孩子也仿佛要溢出了相片。


    然而在下一刻她居然又看見了霍少霆教一個小女孩打高爾夫球。神色又是那麽認真溫暖。這鮮明的差距讓宋錦瑤恍然大悟,一個人的性格古怪怎麽可能是一朝一夕養成?


    明明霍少霆從小就善變敏感!等等,小女孩?怎麽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又仔細看了幾眼,她恍然大悟,這不就是自己?回憶層層疊疊鋪展開,她漸漸看見童年那次去高爾夫的事情。好像就發生在宴會後不久。然而她好像對他始終沒有太多記憶……


    呆呆的盯著相片看了很久,一種宿命感就慢慢爬上心尖。她和霍少霆的緣分開始的原來那麽早,隻是未來會怎麽走?


    意識到竟然有些悲傷,宋錦瑤深呼吸開始早點事情轉移心情。霍家的花棚這段時間被她打理的五顏六色鮮花怒放,實在是沒有什麽可打理的。


    家裏她能力所能及做的事情也都做的差不多了。那些從前不曾到過的邊邊角角也都去了個遍。甚至就是小衣服她都親手縫製了幾套。


    不得不承認,她在開解自己這方麵的確是有一套。宋錦瑤某次暗地還聽見霍金川誇她,說她沉得住氣是做大事的人。一般女人遇見霍少霆這樣混賬的男人,早就鬧騰開了。然而她卻繃了這麽久,從來不見哭哭啼啼自暴自棄。


    崔雅麗則對此持有相反意見,她的話語就簡潔的多,隻有一句,那是還不到傷心處。


    宋錦瑤對於他們兩人話都有些不能理解。


    女人遇見混賬男人傷心自然是傷心,但是為什麽要哭哭啼啼自暴自棄?難道不是應該更振作活出更精彩的自己?


    而那句不到傷心處,她更是不明白。要怎麽才叫傷心處?


    於是她就這樣懵懵懂懂的撂開,不在糾結,也不再思量。生活平淡無波的又往前過了半個月。霍少霆雖然回了家,但是呆在家裏的時間卻有限,有時候甚至半夜都要出去。


    宋錦瑤猜測他又去找了方芷柔。但僅僅是猜測而已。她好像真的已經看開,已經無所謂。大概是原生家庭的創傷太深,她到是覺得合作的夫妻關係到也不錯。


    時間久了,他們大概會越來越習慣這樣的相處模式。


    然而事實卻是,她能等的了時間流逝,小三也等不了。一直潛藏在暗處的方芷柔終於走到了幕前,開始了她的表演。


    第一次正麵交鋒是三天後下午。因為在家裏呆的實在窮極無聊,她終於答應了溫心提了不下十次的逛街行動。沒想到第一次嚐試這種閨蜜間的親密活動,就讓她留下心理陰影了。


    彼時銀座七層的咖啡館裏,方芷柔和她一個女性朋友坐在靠窗的位置。當宋錦瑤和溫心剛踏進去,她就看見並主動打了招呼。


    畢竟公共場合,宋錦瑤不動聲色的回應了一聲。


    “你好,方博士,高博士。”


    原來陪著方芷柔的是她的大學同學,同是生物專業博士畢業的高媛。幾個月之前是方芷柔介紹了她進農研所。宋錦瑤去那邊的時候見過幾麵。


    “宋小姐,私下就直呼姓名吧。這樣叫有點別扭。”


    高媛身材高挑性感,一頭紫紅色的大波浪卷更顯女人味。裏麵是件豹紋的緊身高領裙子,外麵是黑色皮草大衣。宋錦瑤到的確是第一次見她脫下白大褂的造型,洋氣狂野,很有名媛的那股傲氣。


    這樣一對比,她身邊的方芷柔就像一朵清晨微醺光芒裏,帶著露水的小白花了。


    乳白色的羊絨大衣,裏麵是白色素淨的圓領襯衣,底下則是黑色微喇牛仔褲。襯得她身材很好,也將那股書卷氣和溫柔氣息展漏無疑。


    “你們今天也休息嗎?真是巧呢。”一無所知的溫心隻當是遇見了熟人,熱絡招呼。


    “對啊。一起喝杯咖啡吧?”高媛笑臉相迎,塗著豆蔻丹紅的蔥白手指抬起就要叫服務員,宋錦瑤及時道:“不用了。心心,我有點不舒服,想去醫院拿點藥。”


    “啊?不舒服?哪裏不舒服啊?你可千萬別嚇唬我。剛才不是都還好好的嗎?會不會逛街太久了啊?這下霍少要罵死我了……”


    宋錦瑤剛要開口安慰她,那邊溫心卻已經急急道:“不會的,霍少不是那樣的人……”


    溫心撇嘴,嗔怪道:“那是你不知道霍少多緊張錦瑤姐。她皺個眉頭,他也要糾結好半天,更別說真不舒服了。”


    宋錦瑤隻覺得臉皮滾燙滾燙的,這打臉打得不要太響亮。


    幸好方芷柔沒有揭穿,然而她身邊的高媛可就沒那麽省心了。就見她勾唇一笑,頗有深意道:“是嗎?之前我倒是聽說過不少關於霍少寵老婆的事,但是後來不是說分居了?”


    這話一出,兩方的陣營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拉開。


    溫心皺眉不滿的瞪了她一眼,“高博士可真會聊天兒。不過你的消息顯過時了,人家兩夫妻都已經和好多久了。你不知道?”


    “哈?這樣?我還真不知道,畢竟昨天他還夜不歸宿呢。”


    溫心一驚,終於聽出點不一樣的內容。她掃一眼宋錦瑤又掃一眼麵前兩人,皺眉問:“你怎麽知道?錦瑤姐,這是怎麽回事?”


    方芷柔狀似不滿的瞪了高媛一眼,歉然道:“錦瑤姐,你別聽高媛瞎說。昨晚霍少回去的很早。”


    這話說的,再笨的人也該聽出點什麽了。


    宋錦瑤真心不太想讓溫心知道這些齷齪,然而終究還是沒有瞞住。當下臉色冷酷了幾分,淡淡道:“我當然知道。如果你有本事,大可以將他留在身邊。也免得大晚上總是影響我休息。”


    方芷柔還沒說話,高媛又耐不住的先道:“那不過是顧忌著霍家的麵子,你以為他是為了你才回去?別傻了,宋錦瑤,明人不說暗話,霍少他喜歡的是我們家芷柔。從前到現在都是!”


    “從前?”宋錦瑤忍不住詫異。


    高媛嘲諷笑:“原來你真的什麽也不知道?嗬,這就是感情好?真正深情厚誼是我們芷柔和霍少,沒有你,他們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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