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自己都沒有信心……總覺得養育孩子很難。你都不知道霍少霆的小侄女有多難纏。如果錦惜也像她,那我婆婆該頭痛死了。”


    宋耀庭唇邊淺淺的笑意倏然隱匿,仰頭看發白的太陽,平靜道:“你還打算繼續?”


    宋錦瑤一愣,轉瞬反映過他說的是什麽。打起精神笑,“當然。我公公婆婆對我很好。”


    “可他們不是你丈夫,不是孩子的父親。”


    “沒關係的。命運不就是這樣,有得有失。再說霍少霆至少還是關心孩子的。這就很好了。”


    “什麽時候要求變的這麽低?換一個丈夫,難道沒有疼愛你的公婆沒有健康的孩子?”


    宋錦瑤好笑的搖搖頭,“這是我選的丈夫,哪能說換就換?”


    “你以為是你選的……”


    “嗯?”


    察覺失言,宋耀庭皺了皺眉,起身道:“時間不早了。我們去餐廳。”


    宋錦瑤想了想,任那些絲絲縷縷竄起來的心火漸漸回落,才跟上他的腳步。車上宋耀庭麵色卻意外難看。


    “你應該繼續追問的。”他目視前方聲音冷的如鐵。


    宋錦瑤知道他說的是什麽,臉色發白的扯出一抹笑,“知道他是什麽人,在做什麽,又在想什麽,又怎麽樣?我知道他在乎過我在乎孩子,這就夠了。”


    “如果我告訴你,他從來不曾在乎過你,以及這個孩子呢?”


    像是破釜沉舟,宋耀庭目視前方帶著一抹狠戾。宋錦瑤詫異挑眉,“你是非要我高興?”


    “我隻是悲憤你這麽自欺欺人!”


    宋錦瑤舔了舔幹燥的唇,似笑非笑道:“那麽你很了解他了?為什麽要了解?因為我?你是怕我被他傷害?還是怕他將你當成眼中釘?我不想成為你們之間戰爭的犧牲品。下個月我就正式交接。你們喜歡怎麽爭鬥你們鬥,我隻想平靜生活。”


    “你隻是在逃避!”


    宋錦瑤終於被激怒,拔高聲音道:“吃飯是假,你想告訴我這些話才是真的吧?抱歉,我忽然沒心情聽你說這些!”


    乘著又等紅綠燈,她一把解了安全帶就下車。這任性的模樣驚呆了宋耀庭,他慌張的拉開車門就去追她。


    車流裏,宋錦瑤挺著大肚子跑的飛快,好像逃命。然而總有疏忽的司機,眼看著到了馬路邊,從側麵忽然衝出一輛小巧的女士車,千鈞一發,一個高大的人影赫然出現,抱著宋錦瑤一個旋轉就繞到了馬路牙子上。


    “啊……”宋錦瑤嚇的短促低呼。一抬頭驀然對上夢裏的一張俊臉。那如同星光似的


    瞳孔裏都是她驚訝的麵龐。她脫口叫:“霍少霆?”


    “調情都調到大馬路來了?”


    “調情?”她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身後傳來宋耀庭焦急的聲音,“錦瑤,你還好嗎?”


    “還好……”她低低的應了一聲,忽然想起霍少霆說的調情,立刻辯解,“你誤會了,我剛才隻是……”她一時又不知道怎麽說。難道說是和宋耀庭吵架了,所以跑了?


    這聽起來到更像是調情了。


    正懊惱,霍少霆已經不耐煩道:“你畢竟還是霍太太,別忘記自己的身份!也不要做那些讓霍家難堪的事!更不要拿我兒子開玩笑!”


    宋錦瑤皺了皺眉,“我不會。”


    霍少霆平靜的凝視她幾秒,忽然拉著她的胳膊朝一側停車場走去。宋錦瑤也不出聲,就這麽任他扯著上了車,又任憑他帶著她回了別墅。最後冷冷的丟給她一句:“我餓了。”


    折騰半天,就是為了給他做飯?


    站在這已經幾個月沒有回來的別墅裏,宋錦瑤忽然有些恍惚。還記得當初第一次來這別墅的場景。他裹著浴巾站在門口調侃,說她的口水都出來了,接著為他做了早餐。


    廚房還是寬闊整潔,正午的太陽從斑駁的窗花紙上透進來,絲絲縷縷的照在宋錦瑤臉上,而她陷入回憶不能自拔,完全沒有感覺到般。


    直到霍少霆催促,她回神,卻意外被某樣東西折射的光芒刺了眼睛。


    靠近看,原來是枚小小的精致發卡。看起來很溫婉大方的樣式,讓人忍不住猜測佩戴上這樣裝飾品的女孩會是如何漂亮……


    “你是想餓死了我然後和宋耀庭雙宿雙棲?”霍少霆不知幾時進來,抱著臂膀斜倚在門框上挑釁。


    宋錦瑤哦了聲,聲音無喜無悲道:“最近有女孩子過來?是你喜歡的人嗎?”


    霍少霆一愣,目光順著她眼神立刻掃到一隻鑲鑽的發卡,他眸色一沉,本能就要辯解,然後出口的話語卻連他自己都驚訝,他道:“對。反正與你而言也不在乎。”


    宋錦瑤定定的看了他許久,才空洞洞笑:“嗯,你高興就好。”


    霍少霆怔住,抖了抖嘴仿佛要辯解,然而最後卻好笑的舌頭頂了下腮幫子,眸子裏一抹厲色,卻笑:“當然高興。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怎麽能不高興?”


    宋錦瑤垂睫不敢看他的表情,茫然的點點頭應和,“我知道,那一定很高興。”


    就好像她和宋耀庭在一起?她到底還是知道了他的深情?心動了?終於知道她愛的是誰?


    “你走吧。我出去吃。”


    原本就要轉身做飯的宋錦瑤愣住,但隨即卻又順從的點頭。她已經沒有力氣去思考他的變化,也沒有勇氣繼續留下來。離開挺好的。至少能讓她冷靜下來。


    外麵不知道幾時起了風,刀子似的刮在人的臉上,宋錦瑤卻沒有感覺般,失魂落魄的走在輔道上,許久許久,她才停了下來,不知道想到什麽轉頭看遙遠的那幢別墅,忽然大顆大顆的眼淚落下來。


    心口怎麽會忽然這麽疼呢?疼的好難掩飾啊……


    “瑤瑤?真的是你?”


    一把焦急的女聲忽然鑽進了耳朵裏,宋錦瑤匆忙擦幹眼淚,這才看清居然是季新梅。她一臉震驚的瞪著她,篤定就叫:“是霍少霆欺負你了對不對?他說了什麽?他把你怎麽了?”


    那激動的神情讓宋錦瑤冷酷的話語變的軟綿起來,脫口道:“他沒說什麽……”


    “沒說什麽你會這麽難過?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他這幾個月對你怎麽樣!當初我說什麽了?他不愛你!他不是個負責的人,可你就是不聽,現在好了,現在好了,你要我……”你


    “我要你現在離開!走!走!”宋錦瑤忽然聲嘶力竭的大吼了起來。季新梅都嚇呆了!她還是第一次見她這樣……


    宋錦瑤見她沒有反應,氣惱的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冷酷的一聲接著一聲:“我叫你走,你聽不見嗎?為什麽聽不見?你裝聾作啞了這麽多年,為什麽不繼續裝下去!我不稀罕你來叫醒我,也不想聽你那些廢話!我拜托你,就當我這個女兒死了好不好?好不好?!”


    她顫抖的不能自已,滾燙的淚水大顆大顆砸在地上,聲嘶力竭狼狽的不像樣子。


    季新梅好半天才從這一連串的變故裏驚醒,慌忙勸她:“瑤瑤,是媽媽錯了,我知道錯了,你不要生氣我現在就走。你還懷著孕千萬不能動氣,為了孩子著想,你要好好的保重……”


    “走!”仿佛被抽幹了所有力氣,宋錦瑤捂著臉顫抖著聲音緩緩跪倒在地上。季新梅想要上去拉她,手伸到一半,又擔心會將她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情緒破壞。咬咬牙,終是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宋錦瑤壓抑的如同受傷的小狗一樣低沉嗚咽,許久後,還是趕來的宋耀庭將她抱上了車。


    那時候的她已經精疲力盡,上了車沒幾分鍾便陷入昏昏沉沉的睡眠中,等到清醒,居然是宋耀庭的家裏。


    “好點了嗎?”充滿雄性荷爾蒙的黑白兩色簡約風格的臥室裏,宋錦瑤終於將渙散的眼神聚焦在近前宋耀庭英俊的眉眼上。


    她歎口氣,虛弱道:“還好……”


    “我熬了粥,拿給你。”


    宋錦瑤沒有阻止,半刻才想起來其實她可以阻止的。宋耀庭不是霍少霆,她說不的時候,他大多數都會聽。而霍少霆恰恰相反,她說不的時候,他從來不聽。就算妥協也會要代價……


    “你怎麽找到我的?”接過宋耀庭遞過來的粥,宋錦瑤平靜問。不會那麽巧,他和季新梅都到霍少霆別墅附近去了吧?


    果然,他道:“你媽打電話給我的。她也不知道還有誰能去幫你。”


    宋錦瑤點頭,一點也不意外。以季新梅對霍少霆的態度,她自然是不可能打給他,而宋錦瑤又沒有什麽朋友,宋立偉又在國外,她還能找誰?當然隻能是宋耀庭了……


    盡管如此,她還是由衷的道了一聲謝謝。


    “不必。今天的事本來就是我引起的。”


    宋耀庭起身走到落地窗,背對著她淡淡道:“我想了想,糖心玉米的項目已經上了軌道,也不必再等下個月,你明天就開始交接吧。這樣,你們的關係說不定還能改善……”


    宋錦瑤麵無表情的掃了眼他背影,“不用了。說不定我會堅持到最後。”


    宋耀庭挑眉,“怎麽?不打算爭取下?”


    “爭取?”這話說的頗有深意,在聯想他車上說的話,宋錦瑤驀地了然,輕輕道:“你知道霍少霆喜歡上了一個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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