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定師太心念急轉, 拔出劍來怒斥道:“邶蒼魔君, 你竟敢如此張狂!咱們不能坐以待斃, 大夥一起上,跟他拚了——”


    “拚了”兩字剛剛出口, 四下忽然嗚嗚作響,一陣狂風卷地, 幾乎刮的人睜不開眼睛。


    方定師太下意識地用衣袖在臉前擋了一下,卻覺一股莫名的大力襲來,持劍的手忽然一空。


    目不能視物的這個瞬間, 方定師太隻覺近在咫尺之處仿佛有一道冰冷的呼吸, 她瞬間覺得毛骨悚然, 努力睜開眼睛想看,胸口處便已經傳來了尖銳而冰冷的痛意。


    那風乍起乍停, 人們再轉頭看去,發現方定師太已經被人當胸釘死在了樹上。


    轉眼之間,連殺兩人,神出鬼沒之間, 他們連個人影都沒看見。


    未知的死亡籠罩了所有的修士,使得他們再也不敢與之相抗。


    一部分人本來已經響應方定師太的號召,準備向容妄發動攻擊,這個時候卻是嗆啷之聲不絕於耳,都紛紛將手中兵刃扔到了地上。


    有人甚至雙膝跪地,苦苦哀求道:“魔君,是我們一時鬼迷心竅, 闖入了離恨天,但隻是求財,並無惡意!我這就把從這裏拿的東西換回去,還請魔君……高抬貴手,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高秀林本來就後悔來了這裏,此時看見他們的舉動,更是覺得一陣臉紅。


    隻聽邶蒼魔君冷笑道:“所謂名門正派,不過如是啊!”


    話音方落,隻見萬千利芒從紫霧中化現,一時之間宛若鬼域寒潮猙獰暴漲,遮天蔽日而來!


    霎時間四下昏黑,風淒雨厲,噬人的威壓當頭而至,扭曲筋骨,震懾心神,似乎要直接把包圍中螻蟻一般的修士碾壓成粉末。


    高秀林隻覺得胸口窒悶,幾乎連氣都喘不過來,內息如沸,像是一團烈火在炙烤著五髒六腑,同時身體外部卻又感受到一股難以言喻的森寒。


    冰火兩重天,內外夾擊,痛苦煎熬到了極致,卻偏偏連暈倒也不能,隻好眼睜睜地感受著自己的死亡。


    “我要死了嗎?”


    ——高秀林這樣想。


    而就在此時,天光乍然一亮!


    一道劍氣攜萬丈金光瞬間襲來,煊赫如日月同輝,天空中雲氣翻卷,黑氣轉眼散盡,陽光透雲而落。


    劍氣直逼邶蒼魔君話音傳來之地,那邊也是一道紫芒驟亮,兩股龐大力量相衝,流雲與日光之間,竟淅淅瀝瀝落下一陣小雨。


    一時間,林中半透明的紫霧飄蕩,雨滴折射出的霓虹架起,竟是美不勝收,動人心魄。


    修士們身上的痛楚威壓盡去,都知道自己剛剛是在鬼門關上打了個轉,滿頭冷汗,紛紛癱軟在地,一時連話都說不出來。


    片刻,邶蒼魔君的聲音再次響起,比之方才,似乎多了些許莫名的情緒。


    “來者何人?”


    剛才劍氣襲來的方向,響起一聲輕笑:“何必明知故問呢?”


    這聲音不高,卻清晰地仿佛就從耳邊傳來一般,又順勢落到心間,輕輕一撥,讓人莫名其妙地也跟著愉快起來。


    緊接著,在青天與紫霧的交界處,一抹流嵐般的身影徐徐出現,轉眼即到麵前。


    此刻細雨方止,霓虹未散,日光傾城而來,漫天瀲灩華光,他就這樣穿破亮燦燦的金色,從從容容地踏入林中。


    白衫廣袖落如流嵐,在湧動的雲霧當中飄飄若舞。


    隨著這人的腳步落下,周圍邪氛消融,麵前雲霞鋪道,兩側千樹盛放,漫天花雨飛揚。而所有人身上的名器神兵,也都在這一刻發出了戰栗的嗡鳴,收斂鋒芒。


    這陰森詭譎的離恨天,竟在轉眼間充滿了勃勃生機。


    隨著此人的麵容逐漸清晰,幾乎所有的人都為這幅傾世容顏而屏息凝神,不知為何,就連邶蒼魔君,在問過那句“來者何人”之後,也不說話了。


    “著柳風柔,露紅煙綠,陽春已至,正是待客時節。”


    來人笑吟吟地說道:“一別經年,魔君連老朋友都不記得了,我也隻好厚著臉皮,不請自來,還望勿要見怪。”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一顧,像是和每個人都打了個招呼,又像是誰都沒看在眼裏:“在下,玄天樓,葉懷遙。”


    驚鴻翩照,笑殺東君俏。劍破月明霜天曉。且去去,屈指人間得意,當屬葉懷遙。1


    “葉懷遙”這三個字,在數月之前尚且名不見經傳,直至後來明聖複生的消息逐漸在江湖中流傳出來,他的真名才總算為世人所知。


    隻是關於那風姿的形容聽過千千萬萬遍,但始終不如一見。


    此言一出,幾乎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沒想到,明聖竟然會親自來此。


    今日幾番險死還生,竟是將這兩位大人物都給見了個全,也不知道該說是幸或不幸。


    明聖幾乎已經成了江湖神話,可是沒有人懷疑對方的話,因為能使出這樣的一劍,當然是他,也隻能是他。


    片刻之後,邶蒼魔君似是輕笑了下,緩聲道:“今天大約真是個黃道吉日,沒想到你竟還願意親自到我這來……故人故事,何其珍貴,我是不敢忘記的。”


    他的語氣居然十分溫柔,全無方才的陰陽怪氣,笑裏藏刀。


    傳說這兩人是因為約戰後拚了個你死我活,才會雙雙殞身,結果這樣乍一聽,卻好像關係很好的樣子,也不知道中間有什麽內情。


    比起他們,葉懷遙心裏卻清楚,容妄的脾氣就是這樣,一會溫言軟語,說上幾句沒準就又翻臉不認人了。


    他對對方的態度根本不以為意,隻欣然道:“沒忘就好,那我要與你說話,可就方便多了。”


    容妄道:“雲棲君是為了救這些偷東西的雜碎而來?”


    葉懷遙微笑道:“不,我為你而來。”


    容妄低聲道:“有事要和我說?”


    葉懷遙道:“不錯。可惜今天來的不巧,趕上了這場熱鬧。我嫌血腥味嗆得慌,便出手攔了一攔,望你看在咱們多年的交情上,別見怪啊。”


    兩人的一問一答都很尋常,卻又關係著其他人能不能保住這條性命。


    高秀林在旁邊聽著,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瘋了,他竟然莫名覺得,這位魔君的心情,似乎要比方才明聖未至的時候好了很多。


    難道世人所傳多有訛誤,這兩人竟然真的是友非敵?


    那麽當年他們在瑤台約戰,又到底約的是個什麽戰?


    思緒紛擾之間,隻聽邶蒼魔君歎了口氣,說道:“我今日確實是想把這幫人都給殺了的,但既然你不喜歡,那算了……昆瀛。”


    那些魔兵魔將自從出現以來,一直黑沉沉的一片,死人般立著,這時聽見邶蒼魔君下令,才有人應聲出列,單膝下跪:“末將在!”


    邶蒼魔君輕飄飄地說:“押著這幫人去出口那邊,一人要一條右臂,留一個走一個——離遠點,別讓血腥氣傳到這邊來。”


    整座魔域仿佛都受魔君的神識控製,在他說話的時候,地上那兩具屍身和鮮血,就已經被湧動的泥土吞噬了下去,轉眼便一點蹤跡和氣息都不曾留下。


    容妄說完之後還特意停了停,似在等待葉懷遙還有無其他意見,葉懷遙卻隻是含笑負手立在旁邊,對此不做評價。


    他身為正道領袖,自然不能看著魔君用殘忍手段大肆屠殺修士。但葉懷遙正派卻不迂腐,趙定權等人為了一己私利擅闖離恨天,又使用卑鄙手段暗中算計同伴,也根本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無論魔道正道,都各有各的界限,擅闖他人領地盜寶,這事就是發生在玄天樓也不能姑息,葉懷遙自然不會要求容妄寬厚仁慈,原諒他們。


    ——再說了,他要是真提了這種無理要求,人家魔君也不可能聽呀。


    這些修士們本以為明聖來了,看上去又跟魔君談話融洽,肯定能把他們毫發無傷地保下來,沒想到最後竟會是這麽個處理結果。


    如果沒了右手,不少人的數百年苦練就等於一朝化為烏有,此後便是個半廢人了。


    常山派有個弟子忍不住嘶聲喊道:“明聖!你救人怎好隻救一半?斷人右手何其殘忍,你若坐視不管,便是有違俠義之道……”


    葉懷遙頭也沒回,含笑道:“魔君,這人罵我,他那份情我不求了。”


    那名弟子本以為明聖心腸軟好說話,結果完全沒得到想要的結果。一怔之下,突然感覺冷光迫麵,一道血色煞氣靈蛇般地疾射而來,重重撞在了他的胸口上,將他打飛出去數丈,肋骨斷了好幾根。


    這樣的重傷之下,他一口鮮血差點噴將出來,卻又被那股威壓逼著,活生生自己吞了下去。


    一個人影出現在葉懷遙身邊三步遠處,拂袖一甩,冷然道:“本座說過,不要在這裏見血。”


    邶蒼魔君也終於顯露出了他的真容。


    玄衣金佩,廣袖飄飄,一頂發冠將滿頭黑發高高束起,整個人容貌生的幹淨文秀,左眼角處生了一顆小小的紅色淚痣,無端給這副俊美的五官增添了幾分悲鬱之意。


    此刻,他一理雲袖,抬眸環顧,眉梢眼角含著輕蔑,目光中帶著說不盡的陰戾,這氣質是在無數屍山血海當中磨礪之後才能自然而生,旁人是偽裝也偽裝不來的。


    容妄這一露真容,魔族兵將都跪了下去,一幫修士一來被對方身上的煞氣所驚,而來也沒想到明聖當真說不管就不管,都驚的半個字也說不出來,臉上一片惶惶之色。


    容妄出手的時候,葉懷遙就無動於衷地在旁邊站著,俊眸半垂,眼望著地麵上的一從小花。


    此時他才抬起頭來溫文一笑,不緊不慢地說道:“做錯了事就要自己承擔後果,本君救了你們的命也需懂得承情,各位,請罷。”


    明聖與生俱來的尊貴威嚴,在此刻讓人再不敢多加質疑,一個個老老實實地離開了。


    葉懷遙這才轉過頭來,見容妄正看著自己,兩人目光相遇,容妄顯然沒有料到他突然回頭,怔了怔,一下子移開了眼。


    這動作瞬間把他身上的霸氣和陰戾都給衝淡了,竟難得顯出了幾分窘迫。


    葉懷遙本來還好,一見容妄這樣,頓時也不免想到上回在瑤台之下發生的事情。


    當時兩人睡過了就是大劫,連交流幾句的功夫都沒有,算來這還是那次之後頭一回好端端地重新站在一處。


    可是能說什麽,“魔君,身材不錯啊?”“明聖,皮膚挺好嘛。”


    葉懷遙終究隻是屈指蹭了下唇角,幹咳一聲,也有些尷尬起來。


    他們兩個不說話,周圍的人也不敢過去打岔。一旁魔兵魔將被老大忘得一幹二淨,跪在稍遠處,略有些想哭。


    之前在離恨天外麵圍堵修士的魔兵魔將也都已經折返,本想匯報情況,結果正趕上明聖自報姓名,魔君顯露真容,此時也在第一排跪著參見。


    之前被葉懷遙製住的那名魔將暗翎小聲說道:“咱們還要跪多久?”


    他旁邊的蒙渠頭也沒抬,同樣低聲道:“不知道。”


    暗翎小聲叨叨:“已經在外麵打了一個多時辰,現在又跪了一炷香的功夫,我好累。君上說當魔要不苟言笑,沉冷少話,可是我不跟人聊天真他娘的熬不住。”


    蒙渠翻了個白眼,沒搭理他,暗翎說著說著,卻陷入到了深深的自我懷疑當中。


    “奇怪。”他自言自語道,“難道我不是魔?我是我娘跟人族那幫陰險崽子生出來的?”


    蒙渠道:“你小聲點,莫讓明聖聽見。他可是人!不然若是惹了君上發怒,他說過要把你的腦袋擰下來,掏空了給守殿的騶吾獸當飯碗。”


    暗翎道:“就算我罵了明聖,君上也不至於惱怒罷?對了,他老人家跟明聖的關係到底好是不好?為何寢殿裏放著明聖的畫像,見了麵又不說話?”


    蒙渠被他念叨的煩不勝煩,本來似聽非聽,嘴裏一直“嗯嗯嗯”,直到察覺對方好像無意中說出了什麽讓自己尤為震驚的話,才猛然轉頭,問道:“畫像?什麽?你怎麽知道!”


    暗翎道:“我親眼……”


    蒙渠豎起了耳朵。


    可惜暗翎後麵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容妄那邊忽然忽然甩了下袖子,魔能裹雜著地麵上的碎石,直接把暗翎這樣一個喜歡碎嘴的彪形大漢給甩出了七八米,在地上砸了個深坑出來。


    容妄冷冷地道:“都滾。”


    他用了一個“都”字,轟的自然是全體魔兵魔將,於是大家總算不用跪著,紛紛得令滾蛋,還有人一邊走一邊在悄聲地說:


    “君上實在太英明了,暗翎挨打好解恨,他媽的,快要把老子給煩死!”


    離恨天中魔氣濃重,葉懷遙少年時就在靈山中長大,站在這裏還有些不太習慣,耳邊有些嗡嗡的響聲。


    他隱隱約約能聽到部分魔將們的對話,猜測他們大約是在探討“如何維持一隻魔的高冷形象”,心裏覺得有趣,忍不住笑了一下。


    葉懷遙生性本來就愛笑,容妄脾氣乖戾,回頭的時候眉宇間尚帶著一些怒色,一轉頭看見葉懷遙唇邊的笑意,微怔之下,目光又倏地柔和起來。


    容妄道:“雲棲君,這裏空氣汙濁,恐你會不適應。有什麽事,請移步到外麵去說罷。”


    葉懷遙確實不適應,聽容妄的語氣又算不上是多麽的陰陽怪氣,應該不是在說反話,不由覺得人死而複生一回就是會懂事很多,連邶蒼魔君居然都不怎麽瘋了。


    他懷著“舊事一筆勾銷,共同展望美好未來”的想法,含笑道:“成,在哪都一樣。”


    離恨天地處大荒之西,北臨寒城雪峰,西帶泗淩江,而溧河、灡水正交匯於此,景色頗為壯美。


    葉懷遙和容妄從霧氣迷蒙的離恨天中出來之後,才發現外麵已是日落時分,天邊雲霞爛漫如火,照的滿山昏黃,一群倦鳥簌簌扇動翅膀,投入林中去了。


    兩人本來並肩而行,葉懷遙的性格要活潑一些,但因為心裏盤算著自己要說的事情,沒怎麽開口,容妄更不是多話的人,兩人之間的氣氛就安靜了下來。


    容妄稍微放慢了一點腳步,比葉懷遙錯後了一點走著,這個角度,他就可以肆無忌憚地看著兩個人交疊映在山壁上的影子,親密的如同擁抱,也可以凝望葉懷遙染上了夕照流光的側臉,深深刻在心間。


    他也不知道這個魔君有什麽當頭,還不如隻是那個孤苦無依的貧賤少年時來的輕鬆快活。


    或許隻有在那時,他才可以試著去欺騙自己,好像真的在跟葉懷遙全心全意站在同樣的立場上,一直這樣親密無間的相處下去。


    這被陰差陽錯硬生生編織出來的錯覺就像是一場帶著劇毒的幻夢,明知是飲鴆止渴,還是欲罷不能。


    葉懷遙的每個笑,每句話,都讓他覺得欣喜若狂又心如刀絞。


    有那麽幾個瞬間,他心裏麵幾乎會因為這種折磨,生出某些瘋狂而怨毒的念頭。


    想要不顧一切挽留住這種虛幻,想要不擇手段地讓這樣的擁有的假象維持下去。


    可幾乎病態的偏執,終於還是無法戰勝刻入骨髓的珍愛,讓他依舊選擇了對於自身欲望清醒而殘忍的克製。


    那終究不過是一場夢而已,睜開眼睛,現實和身份還是如同枷鎖,把他牢牢禁錮在一條界限之外。愛念深重,三緘其口。


    容妄心裏是希望這條路能走的長一些的,不過沒有多遠的距離,就到了一座孤亭附近,葉懷遙道:“這裏麵景致倒好,魔君願不願意賞臉,與我一同坐坐?”


    容妄略微露出一個薄薄的笑意,略顯冷淡漠然,將他胸中的冰霜與烈火牢牢遮蓋起來,說道:“也好。”


    從再次見麵以來,容妄一直是好好好,這幅合作無比溫良順從的態度反而讓葉懷遙覺得心裏麵有點發毛了。


    他暗暗嘀咕,也不知道這回複生的邶蒼魔君,到底是被人給奪舍了還是腦子沒好,怎麽這麽奇怪呢?


    兩人相對而坐,葉懷遙帶了幾分試探,揮開折扇輕搖幾下,麵上一派溫文爾雅,道:“要說這些年來,咱們之間打的交道可真不少,但是像這樣平平靜靜地坐下來說話,還是頭一回罷?”


    容妄覺得他是真的好日子過多了有點不正常,剛剛強行壓抑下去的感情,居然在聽見“咱們”兩個字的時候,都能再次在心裏麵翻上幾翻。


    他暗暗咬了下自己的舌尖,吸口氣道:“這也是應當的,正邪不兩立。明聖傲立仙道之巔,生來便與光明同在,我這魔域之地血煞太重,本也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今日竟然到訪,妄既驚且喜。”


    最後一句話不是騙人的,他是真的很開心,無論什麽時候,在何等情況下,能多看葉懷遙一眼,對他而言,都是件幸事。


    葉懷遙聽出容妄的話裏隱隱含著劃清界限的意思,他心裏明白,雙方生來立場就不同,哪怕能算得上是共患難一場,也是這輩子都不可能做朋友的。


    但這次,卻很有必要暫時合作一回。


    葉懷遙笑道:“魔君這是嫌我來的冒昧要逐客了,請放心,我來隻是有三個問題要問,你答完我立刻就走,絕不多留。”


    以葉懷遙的立場,這話毫無問題,落在容妄耳中,卻如同被一根銀針在心頭最柔軟的地方猛刺了一下,那點卑微的歡喜煙消雲散。


    他的表情絲毫未變,眼中的光芒卻黯淡下來,低聲道:“雲棲君有什麽話,直言吧。”


    “好。”


    葉懷遙直視容妄雙眼,說道:“第一,當年在惠城分舵之外殺死餘恨均的人,到底是不是你?第二,瑤台會突然塌陷,你事先是否知情?第三,你——為什麽要救我?”


    他這三個問題一連串的問了出來,無一不是直指關鍵,簡潔犀利,不留半點兜圈子的餘地。


    容妄抬眼,見葉懷遙神色肅然,凝視自己,那目光之中,自有種足以令眾生俯首的魄力。


    ——此刻,他是玄天樓明聖。


    作者有話要說:  注:


    1其實遙遙那個我寫了一首詩一首詞,微博上讓小夥伴挑,喜歡詞的比較多,就放上來了。


    有時候覺得好像詩也挺合適,擱作話吧。


    “一笑坐生春,拔劍殺東君。屈指人間俏,元是葉懷遙。”


    努力想把汪崽和遙遙這段對話寫的有點寵,有點默契,又有點不好意思和相互揣測的感覺,哎呀大佬的戀愛好複雜。


    魔頭們日常努力裝作自己很冷酷凶殘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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