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帝一把推開她,一雙眼噴出火來,怒斥:“水暮顏不稀罕你這西域!我也不稀罕你這西域!我今日來,便是要與你一刀兩斷!我還你這西域妖王之位,我欠你們洛家的,這數萬年來鞠躬盡瘁也算還清了!”


    洛雪兒萬萬沒想到洛神帝會這樣說,頓時驚得說不出話來,眼中的淚不慎又滑落。


    洛神帝幻化出令符來,狠狠砸在洛雪兒腳下,冷眼道:“即便她與我淪為布衣,我們也不稀罕你洛家的權勢!從今往後,你我各走一邊,互不幹涉!”


    洛神帝說完便要離去,洛雪兒趕忙尖著嗓子朝她衝過去,一把跪在她腳下,淒惶的祈求著:“霧秋你不要走!我剛才說錯話了,你不要生氣!我道歉好不好?你收回這令符!”


    “洛雪兒!”洛神帝一把甩開她,冷眼相待,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無奈罵道:“倘若你爹還活著,見了你這副模樣,會多痛心?沒了我,難道你就撐不起來這西域?這西域是你洛家的!不是我的責任!”


    洛雪兒淒惶的落淚,哭得梨花帶雨,她跪在雪地裏一直搖頭,斷斷續續說道:“我撐不起來的不是洛家,而是沒有你的日子……”


    洛神帝心裏猛然一沉,不知如何作答。


    洛雪兒哭得越發放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比不得水暮顏,之前兩個人明明還勢如水火,一轉眼便成了枕邊人。她極想知道水暮顏究竟用了什麽法子迷惑洛神帝,現在洛神帝竟然要背叛西域,背叛洛家!


    洛神帝想起水暮顏說的那些話,她若此時心軟,便會徹底失去水暮顏。洛神帝不敢做這個決定,她等了數萬年的結果,輸不起。


    於是洛神帝轉身便走,此時,身後的洛雪兒幻化出魔劍來,狠狠插入雪地裏,朝那決絕的身影吼道:“今日你若敢踏出西域半步!我便死在你麵前!”


    洛神帝心裏厭煩至極,洛雪兒這是要她投鼠忌器?


    洛神帝越想越氣,一念之差,她幻化出桃夭劍來,猛然朝洛雪兒刺去,洛雪兒猝不及防,往後倒去,吃了一驚。


    汗水從她額上滲出,一雙眼瞪得極大,滿是惶恐與恨意。


    緊接著,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傳入洛神帝心裏,洛雪兒崩潰了。


    桃夭劍就停在洛雪兒額前,近在咫尺。洛雪兒無比絕望,洛神帝不要她了,為了一個外人對她刀劍相向。


    洛神帝忽然落淚,手一軟,桃夭劍跌落於雪地裏,紮入三尺深雪。


    洛雪兒撲上去,跌進她懷裏,重複著一句話:“霧秋,不要丟下我,我的世界隻剩下你了。”


    洛神帝怎麽會不懂洛雪兒的孤寂與惶恐呢?她這數萬年來,世界荒蕪,冷漠淒清,她心心念念的人,不知在何方。而陪著她的,唯有一個洛雪兒。


    洛神帝心軟了,她沉默著,任由洛雪兒抱著她哭泣,她想起水暮顏那張對她失望的臉,一行淚又落下。


    “顏,我該怎辦?”洛神帝心裏萬丈寒冰,她終於知道何為情債。


    有的人,得不到,一世不甘。得到了,無處安放。


    話分兩頭。


    水暮顏直接去了南城尋白蘭,她闖入紅鸞殿,奇雨薇正在白蘭身側研墨,白蘭還未讓奇雨薇退下,水暮顏便將白蘭催她的最後一封信扔在了他眼前。


    奇雨薇對她這一無禮行為甚是反感,當即皺眉,斥責道:“你也太放肆了吧!這裏不是你的地盤!”


    水暮顏狠狠皺眉,懶得理會奇雨薇,一雙眼帶著冰冷盯著白蘭,冷冷道:“我一定要娶她為妻!不是交易,是我想娶她!”


    最後幾個字說得格外大聲,奇雨薇聽得一臉懵,水暮顏要娶誰?娶顧墨雲?


    白蘭默不作聲,一雙眉眼寒冰萬丈盯著那放肆之人,手中的筆忽然折斷,狠狠擲向水暮顏,黑色的墨侵染了她的紅衣。


    水暮顏雙手發抖,一個沒忍住,起身便是一腳踏上案牘,刹那間,案牘四分五裂!


    案牘上的墨水四濺,將白蘭的白衣浸染成黑色,那張陰沉的臉上也沾染了些許墨。


    白蘭沉默片刻,一雙眸子滿是怨氣,隨後,水暮顏與他幾乎是同時動手。


    兩個人一人給出一掌,雙雙打中對方心口,兩個人不由得各退一步,嘴角都流下血來,蜿蜒而下。


    奇雨薇心疼的衝向白蘭,卻被吼開:“走開!”


    水暮顏望著白蘭額上青筋暴露,她知道自己下手一向很重,可她不悔,她受了白蘭一掌,也有些吃不消。白蘭估計是氣瘋了吧,也對她下了死手。


    水暮顏捂著心口,喘著粗氣,沉重和心痛同時傳入心裏,她的淚不自覺滑落,抖動的唇角說著薄涼的話:“白蘭,你能娶奇雨薇,我怎麽就不能娶洛神帝呢?”


    “她是女人!你也是!”白蘭無法接受水暮顏與一個女人歡好,這才是他覺得最羞辱的地方。


    自己愛過的女人,竟然與一個女人歡好。


    水暮顏頓時鄙視他,原來,他也和世俗的男人並無區別,同樣是為自己的顏麵著想。


    “你可曾想過你的身份!你娶一個女人,如何麵對你身後扶持你的人!”白蘭朝她嘶吼,似乎要將心吼出來。


    水暮顏身子抖得更厲害,一雙眉毛不時的跳動著,眼裏滿是怒氣,怨氣,不等白蘭再說話,水暮顏便朝他嘶吼:“白蘭!你瘋了嗎!”


    白蘭聽見她直呼自己名諱,也怒了,如此不分場合!


    “你才瘋了!分不清場合了嗎!”白蘭撿起硯盤狠狠朝她砸過去。


    水暮顏沒有閃躲,心涼透了,那硯盤砸在她額上,頓時反彈在地上,摔碎了。


    而水暮顏那額頭,砸開一大條口子來,血流如注,像是某根血管被砸破了。黑色的墨侵染著傷口,順著她的臉流下,汙了衣裳。


    白蘭和奇雨薇都慌了,而門外的人也都蠢蠢欲動,卻不敢進入。


    水暮顏隻覺得頭很疼,疼得眼淚直掉。


    她一言不發,抬腳便往銅鏡處去,額上的傷口觸目驚心,像是一個惡鬼,朝她張嘴諷刺的大笑,放肆至極。


    水暮顏淒涼的流著淚,心裏隻有一句話,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無情自古多帝王!


    她也終於意識到,自己再厲害也不過是個臣子,做錯事便一定逃不過懲罰。伴君如伴虎,大抵便是這樣的道理。


    水暮顏朝門外喊著:“來人!打幾盆水來!”


    白蘭連忙也朝外喊道:“快拿來!都死了嗎!”


    他聲音裏的惶恐無法掩飾,水暮顏卻聽不出任何情義,此時的她,心涼透了。


    很快便打來幾盆水,水暮顏皺著眉頭,對著那銅鏡,看著傷口,忍著疼用紗布擦拭那些墨汁。可那墨汁卻實在太好,以至於傷口的肉都變了色,一時間無法恢複原狀了。


    水暮顏歎息一聲,隨後抽出站在不遠處的侍衛的刀來,手起刀落,順著那層皮,將沾了墨汁的肉生生割下來。擲入盆裏,在水上飄著,甚是駭人。


    白蘭嚇得心慌意亂,連忙跑過去攔住她:“顏兒!住手!是我錯了!你放過自己!”


    水暮顏咬著牙關,冷眼看過去,讓白蘭停在了半米開外。


    那雙眼帶著無盡的冰冷,唇角混著血,說出一句:“滾。”


    水暮顏簡單的處理了傷口,包紮好,望著那汙濁的幾盆水,起身深吸一口氣,隨後望著滿是淒惶的白蘭。


    冷笑一聲:“記住,我隻是來通知你的,而不是來而和你商量的!今生,你都管不住我,除非,我是一具屍體!你若將我逼急了,莫怪我做出什麽蠢事來!”


    水暮顏的談判方式永遠強硬,她從不肯退讓半分。對人,對己,她向來都是最狠的。


    所以白蘭懼怕她,白蘭不敢與她談條件,一個帝王,也拿她無法。


    水暮顏冷哼一聲,隨後大搖大擺離開紅鸞殿。


    一眾人都看見白蘭眼角滑落了淚,一雙眸子滿是怨恨,又帶著無盡的痛苦。


    方才那一眾侍衛都聽見水暮顏說了一句話:你能娶奇雨薇,我怎麽就不能娶洛神帝?


    軒轅家的四公主,先是悔婚,現在又要娶一個女人,還是西域妖王,當今魔界的叛黨之一。


    白蘭成了一個笑柄,他南宮傲的身份,是軒轅寂顏的前任未婚夫,此時,被軒轅寂顏狠狠羞辱了一番。這是任何男人都無法接受的事實。


    而更恐怖的是,洛神帝的西域,也是白蘭要鏟除的對象。天下不臣勢力之一,便是西域。


    白蘭望著地上的墨汁,還有損壞的案牘,那幾盆帶血的水,還有那一小塊被墨汁染黑的血肉,他的淚又滑落下來。


    他忽然衝過去撿起那柄帶著水暮顏血液的劍,對著自己的額頭便是一劍,一塊鮮紅的血肉當即掉在地上,白蘭疼得步步後退,眼裏的淚落得更急。


    “南城皇——”奇雨薇心疼的落淚,她卻不敢上前安慰。


    白蘭跪在地上,守著那塊肉,心想著,水暮顏這塊心頭肉,是否也被他割下來了?


    水暮顏要成親了,他攔不住,一顆心像是沉入了深淵,不可自拔。


    白蘭捂著頭,感受著那冰冷的血液流下,水暮顏那冰冷絕望,又嫻熟的一係列動作反複在他腦海上演。他不敢去猜測水暮顏心裏的想法,為何水暮顏非要割下來那塊肉?


    水暮顏在他麵前從未如此失態,今日真是他逼急了水暮顏?竟讓水暮顏不顧顏麵,就那般狼狽的在眾人麵前暴露。


    白蘭淚流不止,他知道,自己徹底傷了水暮顏的心。


    水暮顏沒有回無妄閣,她飛鴿傳書給洛神帝,下月再來,這些天她要處理一些事。


    但其實,她更多的是養傷。她不想洛神帝為難,倘若洛神帝看見她的傷口,勢必要殺去南城。


    水暮顏躲在穆九峰,開始想著怎麽躲開顧墨雲,想來,還是害怕那個神經病來搗亂。


    他們三人之間的糾葛,實在太深。所以,從前她不敢靠洛神帝太近,也不敢靠顧墨雲太近,生怕這天平傾斜,便引發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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