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帝與她坐在相思湖畔,靜默不語。滿天星辰都閃爍著眼眸,水暮顏卻看不到任何幸福。


    她拿起那支白玉蕭來,想起千霏對她始終不冷不熱的態度。每一次,都是水暮顏主動找上門去,而千霏每一次接待她,都客氣得很。


    水暮顏心頭酸楚,大抵,這便是上天注定。不屬於自己的人,即便再如何示好,也不過是她人的過客。


    水暮顏不知道自己喜歡千霏哪裏,隻是覺得,這個人好合意。水暮顏想過心裏的執念會是很多種形象,性子,卻從來不曾想過那執念會是千霏的模樣,性子。


    大概,是水暮顏也不信自己能對這樣一個不冷不熱的性子歡喜一輩子。


    白子佳那溫柔的性子帶著活潑,水暮顏倒是歡喜得很,可白子佳對友情的態度實在太溫和,水暮顏視為心頭肉的友情,在白子佳眼裏,也不過是生命的一部分,錦上添花罷了。


    水暮顏喝了一口酒,淒涼一笑,她笑自己自作多情,對白子佳空期許那麽多。就像她曾經執著於思姬雅,可人家思姬雅並不領情。


    水暮顏難過得灌酒,她喝得有些多了後,便更加沉默了。


    那支白玉蕭躺在她懷裏,她拿起來仔細看了看,而後皺眉頭,仿佛看到了自己對千霏的空期許,對於這樣的鏡花水月,水暮顏寧可不去期許。


    所以,她想也沒想便將那白玉蕭扔進河裏。


    洛神帝猛地一驚,看向她,問道:“怎……怎麽了?”


    “隻是忽然不喜歡這白玉蕭了,無甚。”水暮顏語氣冰冷得很,仰麵倒在草地上,靜靜聽著耳畔的蟲鳴。


    洛神帝望著她那落寞的樣子,猜想千霏與她之間必然不是十分的好,否則,水暮顏怎會這般傷情?殺手就是殺手,最是薄情。


    可洛神帝從千霏那裏感受到的,是占有欲,是對水暮顏的歡喜。洛神帝狠狠皺眉,千霏和白子佳,她都要除掉。


    許久後,已經是後半夜了,水暮顏還是一動不動,而坐在她身旁一直沉默的洛神帝終於趴在她身上,貼在她胸前,抱緊了那躺了好幾個時辰的人。


    水暮顏愣了愣,沉默了一會兒,而後問道:“洛神帝,你有沒有想過你愛的隻是林阿九,而非我水暮顏。”


    洛神帝笑了笑,回答道:“在佛界,你是梟魔,在魔界,你是水暮顏,在人間,你是林阿九。可是,愛你的人始終都是一個我。那你說,我到底愛的是誰?”


    “那你愛我什麽?”


    洛神帝將她抱得更緊,語氣十分眷念:“愛你與我一般執著。”


    “可我執著的是友情,我不信愛情。”


    洛神帝沉默了。


    “你要的是愛情,而我要的是友情。”


    洛神帝輕聲作笑:“嗬,那我給你友情,你給我愛情,可好?”


    “我給不了你愛情,我一心隻在友情上。”水暮顏絲毫意識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一份天長地久,經過時間的發酵,友情也會變成愛情。


    她將那樣的天長地久想得太過於純粹,她以為,是友情便一直會是,但其實,不是。


    她對友情的占有欲太強,已經接近於愛情,倘若洛神帝一開始便以友情為由頭接近水暮顏,現在是不是已經得到了自己要的?


    洛神帝又問:“顏,倘若有一日你的朋友愛上你了,你該如何?”


    水暮顏斬釘截鐵回答:“倘若是我等的那人,她要什麽我便給什麽。她愛我,我便也愛她。”


    “嗬,你看,你還不承認你想要的友情最終也會變成愛情,你隻是需要一個借口,一個將友情改口成愛情的借口。”


    洛神帝伸手撫上那冰冷的臉龐,為她解釋著。


    “那我這數萬年來,怎麽從未對女人動過心?即便是思姬雅,我也從未想過要娶她。難道七千年的感情是假的?友情就是友情,愛情就是愛情。”


    水暮顏語氣冰冷生硬,聽得洛神帝心頭薄涼。


    “那你對我,是什麽情?”洛神帝心疼的趴在她身上,湊上唇去吻那冰冷的唇。


    水暮顏想了許久,才回答:“沒有情。”


    洛神帝心亂如麻,夾帶著疼痛,酸楚襲遍全身。


    “沒有結果的事情,我從來不執著,就像那白玉蕭,即便我喜歡得很,也可以隨手丟下。拿得起放不下,注定是輸家。而我,從來都是贏家。”


    水暮顏說得無情至極,帶著極深的怨念,可她甘心如此。


    洛神帝拿她無法,心頭雖痛卻不敢做聲,她的淚悄然滑落在水暮顏臉上,顫著音問道:“那一月後,你會如何?”


    “一月後,你我再也不來往,天各一方,一別兩寬。”水暮顏這麽回答著,隻覺得十分穩妥,雖然無情。


    “為什麽?你難道對我真的沒有一絲一毫情義?”洛神帝還是不甘心,霸道的吻上去。


    水暮顏心頭的酸楚全部被激起,趁著這四下無人,她也放肆起來,反轉著將洛神帝壓在身下,狠狠揉捏,疼愛著。


    洛神帝心裏的占有欲更強烈,她滿口胡說著:“我要娶你為妻!水暮顏,你聽到沒有,我要娶你為妻!”


    “你要娶我為妻,那你配嗎!”水暮顏停下了動作,看著身下衣衫淩亂,亦是臉色緋紅之人。


    “我哪裏不好?你說,我改。”洛神帝又吻上去,哄著那忽然暴怒之人。


    “白蘭愛我又如何?他心頭還會有別人,奇雨薇便是對我最大的羞辱!這便是你們眼中的愛情!吃盆占碗!白子佳不也說心中將我視為唯一?我看著那麽多女人圍著她鬧,我知道她們是友情,我也沒說不許那些女孩子靠近她。可她為何跟所有人都說話,唯獨冷落我!一個叫易公主的男人傷了她的心,她便來傷了我的心!這便是她說的將我視為唯一?嗬,當初她說,我若在她心上,佳麗三千又如何。王妃,不就是個空殼子?我與她多久不曾好好說過話了?她心裏可想過我的難過?我對她的占有欲在她眼裏隻換來了嫌棄!一如思姬雅當年對我的嫌棄!我這又是圖什麽!”


    水暮顏暴怒,眼淚大顆大顆滾落下來,她淒惶的笑著,質問身下的洛神帝:“你以為你又好到哪裏去?你坐了數萬年的西域妖王,天下誰人不知洛雪兒愛你如命?你若愛她,為何不給她一個名分?你若不愛她,為何又與她這般糾纏不清?在我眼裏,你與世俗之人無異!誰覺得你好,娶回去便是!我水暮顏不要這樣的人!”


    水暮顏也不怕傷了洛神帝的心,她就這麽直白的說了出來。她就是嫌棄洛神帝心裏有個洛雪兒。


    洛神帝笑得淒然,她反問:“那你呢?你心頭裝著多少人?顧墨雲,白蘭,白子佳,思姬雅,千霏,還有赤血樓中的女子,多少人,你數得過來嗎?”


    水暮顏啞然一笑,目光清寒:“所以,我至今未找到一人值得我放下這所有人。一旦我找到,我便心裏眼裏唯有她一人!這些人,算不得什麽!就像我放下思姬雅一樣,我可以輕易放下白子佳,顧墨雲,白蘭!誰都不例外!”


    水暮顏吼得十分厲害,將身下人鎮住了,可也隻是刹那,她還紅著眼,一臉狼狽。


    聽得身下人笑她:“顏,你太過於天真,你那人,如何找得到?你按著友情的模樣來尋她,這世間,恐怕沒有一人願意用一生來換一份友情。”


    “是!那又如何!即便我也知道這不過是我的癡心妄想!可我就要這樣!萬一真有呢?我不信!我願意等!等到我不願意再等,等到我死心!在此之前,我不會接受任何人。我寂寞了,便尋幾個人陪自己,就像你們,不也是我用來消遣寂寞之人?”


    水暮顏說得薄情入骨,她以為洛神帝會暴怒,可洛神帝對她隻有心疼。


    洛神帝輕聲問道:“顏,我可否用愛情換你的友情?”


    “……”水暮顏沉默許久,繼而回答:“滾。”


    水暮顏抽身離開,頭也不回,方才的溫情蕩然無存。洛神帝躺在原地,笑得淒惶。


    水暮顏心裏無人,洛神帝喜;水暮顏心裏無她,洛神帝悲。


    洛神帝想著水暮顏的話,想著洛雪兒,是不是她拋下這救命恩人,便可以換來一個完整的水暮顏?


    洛神帝猜想,或許,水暮顏是愛她,之所以不肯與她好,便是因為芥蒂洛雪兒。


    洛神帝整理好衣物,望著那失魂落魄走在前方的人,心裏又是歡喜又是心疼。


    而水暮顏,早已淚流成河。她這麽輕易便將心事告訴了洛神帝,是因為憋了太久了?


    洛神帝是唯一一個知道得這麽清楚的人。


    水暮顏想著洛神帝那些話,嘴角又浮起冷笑,什麽天長地久,都不過是她們的借口,沒有人願意用一生來換一份執著。洛神帝說得半點不錯。


    水暮顏輕聲作笑,諷刺至極,她心裏知道自己要的也不是那樣絕對的友情,她隻是想要一個人將自己放在心尖尖上。這個人不會為了自己的利益傷害她的利益,會為了水暮顏的利益傷害自己的利益。絕對的忠誠,永不背叛。


    這便是水暮顏心心念念的友情,她不肯告訴別人,因為在別人看來,這樣的感情,一定要數萬年來悉心培養。正因為耗時太久,所以沒有人願意去培養這樣一段友情。


    正因為如此,水暮顏覺得這些人都配不上她的真心。她固執的以為,隻要自己能為對方付出所有,便該匹配上這樣一段情。


    至於洛神帝的愛情,水暮顏認為,那不過是得到之前的期許。一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或許就不會那麽歡喜,到頭來,也不過一場空。


    愛上一個女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愛上這個女人時,給了自己心裏對愛情最美好的期許。水暮顏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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