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陽光已經重新遍布整個洛城時,無妄閣外一片清新自然。雨水衝刷過後的樹蔭更加青翠欲滴,泥土翻新的味道混合著幽幽的花香,彌漫在這不大不小的院子裏。


    金燦燦的陽光一溜煙湊到床前,將那有些醒來跡象的人兒臉色照得溫潤幾分。


    洛神帝握住水暮顏冰涼的手,小心翼翼伏在她心口,聽著那平穩的心跳。


    洛神帝貪婪的抱緊了身下的人,她想起在臨安時,她吵著要倒插門,撒著嬌擠進水暮顏被窩裏,企圖困住水暮顏。可那一次,她失敗了。


    至今她腦海裏仍舊回蕩著她問水暮顏的那句話,阿九,倘若我是女孩子,你會娶我嗎?


    洛神帝微微蹙眉,又往水暮顏脖子上擠了擠,雙手抱得更緊,她心酸的輕聲說道:“那一日,我以為你眼中會有什麽不一樣,可你看我的眼神始終冰冷無所謂。顏,你可還記得,在佛界時,是你說女孩子可愛,我才變成女孩子的。”


    洛神帝閉上雙眸,脫了鞋,鑽進被窩,擠進水暮顏懷裏,掛在水暮顏脖子上,安心的躺在那跳動的心口上。


    陽光懶洋洋的照在她們臉上,於是倦怠之色爬上洛神帝的臉龐,她不知不覺又睡過去了。


    等到水暮顏醒來時,隻覺得胳膊被壓麻了,她微微蹙眉,心口的重量告訴她,洛神帝在懷裏。


    水暮顏偏頭一瞥,那安詳的姿態嘴邊還掛著滿足的笑,一雙溫潤的手掛在她的脖子上,青絲肆意流淌在她身上,那溫婉動人的麵容近在咫尺。


    水暮顏想起昨夜,在洛神帝的指點下,她睡了生平第一個人……


    水暮顏不由得臉色微紅,昨兒她的確是動情了,正因為如此,此刻她才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愛上了一個女人。


    水暮顏微微歎息,從前她接觸了很多女人,可都未曾起過心,怎麽對洛神帝就色膽包天了?水暮顏連連罵自己不爭氣,難不成真是因為洛神帝生得太美,一時把控不住?


    水暮顏自憐自艾,昔日她以為隻有男人才沒長腦子,用下半身思考。現在看來,仿佛她也是沒帶腦子……


    唔,不能再想了,再想水暮顏就要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水暮顏糾結著,要不要負責任呢……好像是洛神帝投懷送抱,可攻的人是水暮顏啊……睡了人家女孩子怎麽可以不負責呢……


    水暮顏心裏又是咯噔一下!說好的一個月!怎麽就變成一生了……這個責任真是……


    水暮顏苦著臉,感覺上當了……


    可是洛神帝並沒有要求她負責任,那是不是可以……不負責?


    水暮顏打心裏鄙視自己,怎麽可以有這樣荒唐的念頭,不對不對,到底誰荒唐……


    水暮顏長歎一聲,興許是聲音有些大,便驚擾了懷裏的人。


    懷裏的人順手撫上她愁雲慘淡的臉龐,柔聲笑問:“歎氣做什麽?”


    水暮顏連忙看過去,沉默片刻後回答:“沒事啊。”


    “哼,不說算了。”洛神帝笑了笑,又在她心口蹭了蹭,而後問道:“餓不餓,今日都過去大半天了。”


    “餓。”水暮顏也覺得餓了,該吃飯了。


    “城東頭有一家酒樓,飯菜甚是可口,你陪我去吃好不好?”洛神帝趴在她身上,伸手揪著水暮顏的臉。


    “城東頭,淺笑閣的方向?”水暮顏有意無意這麽問著。她們在西,非要去東?


    洛神帝眼裏閃過一絲悲涼,隨後不再說話,隻是笑著揉捏身下人的臉。


    水暮顏望著洛神帝那張笑得溫柔的臉龐,忍不住問道:“洛神帝,你說你是不是溫柔刀?”


    “是又怎樣?對你溫柔不好嗎?”洛神帝撥弄她的青絲,心裏泛起一絲難過,水暮顏對她始終戒心重重。


    “溫柔刀,刀刀割人性命。”水暮顏淡淡的說著這話,她不是怕被傷害,她隻是害怕自己會陷入這溫柔的漩渦,再也逃不出來。


    水暮顏不敢輕易做決定,她還沒有正式接受洛神帝,一切都還有改的機會。可若她選了,這顆心也就定了方向。倘若有朝一日生了變故,她與洛神帝便是萬劫不複。


    水暮顏心頭凝結了憂愁,不知為何,她就是這般篤定。


    洛神帝猜得到水暮顏心裏的忌諱,而她自己,也害怕著有那麽一天。


    就在昨夜,她肯將自己交給水暮顏,也不是因為想圓房,她隻是為了絆住水暮顏的腳。可她更清楚,倘若水暮顏無情起來,昨夜的事情全然可以當做沒發生過。


    水暮顏這顆心,與男人無異,一樣狠毒,一樣無情。


    “不去算了,我們在家裏吃吧。想吃什麽?”洛神帝扯開話題,不想再繼續了。


    “去,你說什麽便是什麽。”水暮顏朝她一笑。


    洛神帝有些吃驚,隨後幽幽的問道:“你就不怕遇到白子佳?”


    “遇到又如何?她與我又不是戀人,不過是個朋友罷了。難不成她還能誤會什麽?”水暮顏提起白子佳時語氣裏滿是冰冷。


    洛神帝低下頭冷冷一笑,是,水暮顏就是這樣的性子,要退出誰的世界時,恨不能永遠離開。


    洛神帝知道水暮顏與白子佳之間的矛盾已經很深了,何不趁此機會將水暮顏徹底拐走?


    洛神帝動了心思,眼底飄上來一絲極強的占有欲,不慎被水暮顏捕捉到了。


    水暮顏隻覺得身上的人像極了一隻猖獗的蠍子,所謂蛇蠍美人,大抵便是這般。她又想起了浮長姬,那個妖媚又帶著幾分清純的美人,也像個蠍子一般,碰了她的尾巴,就會被蟄。


    可若是心上人,被蟄一輩子也好幸福。


    水暮顏微微歎息,她就是信不過洛神帝,也不知為何,大抵,是她自己放不下心裏的愧疚和仇恨吧。


    水暮顏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她便不會信別人能做到。她一向如此自負。


    洛神帝笑著啄上她的唇,笑問:“那我是你的誰?”


    “那你說你是我的誰?”水暮顏伸出舌頭猝不及防攻入,同時伸出手按住那顆頭,不讓逃。


    洛神帝幸福的享受著,與她糾纏幾分,得空了補上一句:“是你的人。”


    “哈哈,是嗎?”水暮顏翻身壓住她,右手食指柔情的劃過洛神帝性感的鎖骨,望著那一雙略帶狡黠的眉眼。


    “不是嗎?”洛神帝眼裏帶著絲絲感傷。


    水暮顏也捕捉到了,她眼裏帶著猶豫,有的話,不能輕易說,不可褻瀆,比如,心上人三個字。


    水暮顏會心一笑,而後對她說道:“該起床啦,肚子咕咕叫了。”


    洛神帝點頭,對她說道:“我伺候你更衣。”


    “哦?妖王殿下嫁為人婦以後這麽溫柔的麽?”水暮顏打趣著她,隨後意識到嫁為人婦四個字似乎有些不太合適。


    洛神帝受用得很,整個人又貼上去,聲音帶著慵懶說道:“當然啊,嫁為人婦,便該舉案齊眉,甜如蜜餞。”


    水暮顏怔了怔,不再回話,陽光照在她有些冰冷的輪廓上,讓洛神帝將她眼底的薄情和臉上的冷情看得更清楚。


    洛神帝為她穿好衣服,與她一道洗漱完畢,便出了門。她們住的是無妄閣,陌桑殿就在不遠處,因此當水暮顏路過陌桑殿看到那被彼岸花裹得嚴嚴實實的陌桑殿時,有些震驚。


    昨夜的事情她剛才一點沒想起來,竟忘了個幹淨。旋即,她想起來昨夜的事情,又是狠狠皺眉,她一定要找到那夢中的地方,殺了那追她的人!


    她已經處於崩潰邊緣,這樣的噩夢持續得有一段時間了,既然逃不過,那就戰!坐以待斃,是水暮顏終生學不會的!


    “收!”水暮顏念了口訣,將那些彼岸花收了。


    一瞬間所有的彼岸花都消失了,原本要傾塌的閣樓一瞬間傾塌,又弄出許多灰塵來,在陽光下跳躍著,像是昨夜的厚重雲層。化不開的憂愁又爬上水暮顏心頭。


    “好了,走吧。”洛神帝從身後抱住她,貼上水暮顏的臉龐。


    水暮顏伸手拉住洛神帝的手,洛神帝當即十指相扣,水暮顏又是一愣神,洛神帝不等她反應過來便又親上去。


    “你這樣……真的好嗎?”水暮顏被撩了……於是她微微皺起眉頭,仿佛自己處於弱勢。


    “你不撩我,隻好我撩你了。”洛神帝也坦然,雙手又勾住她脖子。


    水暮顏勾起一邊唇角笑得無奈,隨後她一把將洛神帝橫抱起,帶著幾分痞氣說道:“我雖不會撩你,可我會寵媳婦兒啊。”


    洛神帝心裏甜滋滋的,笑得幾分歡愉,路過的家仆見了也不免歡心,都有意無意走過來朝她們打招呼行禮。


    水暮顏一開始還有點尷尬,後來便習慣了。


    她每走一步都在想,自己在洛神帝心裏到底算什麽,這一切看似溫情的背後,是陰謀還是真心?她一時間竟然看不透,她不由得感慨自己修為始終太低了。


    可白蘭便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那個對她萬般好的男人,也不過如此。水暮顏是不相信愛情的,這樣猶如曇花一現的東西,往往都是海市蜃樓,不切實際。


    走出了洛城,人更是多,水暮顏抱著洛神帝已然成了一道風景線,十分引人注目。洛神帝臉皮有些薄,連聲對她說:“快放我下來吧,好多人看著呢。”


    水暮顏心底的邪惡頓時被挑起,她越發放肆的勾唇笑,回答道:“不想放下來,怎麽辦?”


    “你……你不會累嗎?”洛神帝低聲埋頭在她懷裏,羞紅了臉。


    “昨夜都不覺得累,何況現在。”水暮顏耍起流氓來,隨後腰間挨了一掐。


    “掐我不要緊啊,可是掐在我身疼在你心啊。”水暮顏這老流氓!


    洛神帝忍不住連連發笑,既然說不動,那便作罷。


    走了沒多久,有人吆喝著賣冰糖葫蘆,水暮顏望著那冰糖葫蘆,總有一種熟悉感,可自己早忘記了前塵往事,又能想起什麽來。


    正歎息,懷裏的洛神帝知道她想不起來,知道她是忘記了,可自己記得。從前,洛神帝總是在挑著擔子的貨郎那裏買糖葫蘆,為一向饞嘴的水暮顏準備這小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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