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分陰陽,便有了。兩界,依陰陽而生。偶爾陰陽兩界會誕生兩朵花,曰陰陽花。陰花、陽花不可同處一界。若同處一界,便隻有兩種結果:其一,陰陽相合,成陰陽花,從此得大法力,瀟灑三界,天下共尊;其二,陰陽相爭,二去其一,孤陰多劫,或孤陽多難。


    琴音嫋嫋了無意,深山小築無人語。偶有犬吠驚黃鸝,詩情便與驚鳥去。我是風沙,居山林,飲朝露,食野果,觀百獸,撫琴,自弈,書天下,畫山河,師法自然,臻至化境,自號山夫小道。胸中無天下,眨眼是千秋。萬物皆是道,達者方為師。


    我最喜桃花,草屋前有片桃林,四季如春,我以大法力使之四季不落。一襲黑衣,閑坐樹下,九鳳琴在身前的石台上靜靜躺著。琴身旁,九條鳳魂展翅而飛,我靜靜的想著,到底是從哪裏來?自有記憶起,便是這般模樣。


    悠悠千載過,從身無縛雞力到如今三界皆去得,竟對著山林以外的記憶沒有點滴印象。我從何處來?我為何人來?我因何事這般模樣?我這樣為了什麽?這九鳳琴又是從何而來?這桃林又是為何這般喜歡?我輕輕地歎了口氣,“人生當如此才好,無為而過,率性而為。”


    可是又為何心裏總是空空的,千載之間,修道之餘,卻無回憶,無美好。琴棋書畫,從生澀難懂,到現在信手拈來,卻還是填不滿腦海深處的空白。雙手輕輕撥動,九鳳齊鳴,九鳳琴緩緩而起,起了風,落了桃花,緩如流水,從指尖幽幽而出。


    琴音多變,忽急忽緩,百鳥來朝,或樹上,或草間,落地便不動身,靜靜地看著九條鳳魂展翅而飛,齒間輕吟。從朝起,到日落,從月升又到朝陽東升,整整一日夜,枯坐無他聲。


    琴音心間過,留不住任何身影。忽而琴聲高亢起來,驚醒了百鳥,漫天殺氣騰騰,仿佛在滿天中廝殺。


    一黑衣男子,手持三尺青鋒,上天斬漫天神佛,入地殺九幽鬼魔,渾身是血,卻毫不在意,從豪氣崢嶸,到疲憊不堪,卻無一人攔得住他。


    百鳥驚飛去,深林無一人。錚錚殺氣起,緩緩桃花落。忽而,琴聲悲婉,九鳳悲鳴,如即將隕落一般,撕心裂肺,桃花紛紛。兩行眼淚緩緩滑落,狂風逐林,黑衣亂舞。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妄稱三界神。識卿萬載,卻護不住你。到頭來,終抵不過尊上的法力,還是我無能啊!從此三界無風尊,重化修羅帝,三界尋卿影。不見你,我定掀翻這三界。水兒,等我。”


    黑衣如墨,臉蒼若紙,青絲變白發,血跡從嘴角滴落。九鳳琴染血,琴聲愈加哀婉。


    當年兩界還未如此混亂。神界皇者,碩明神帝,法力滔天,縱橫三界,無人能敵,自號尊上。我本魔界修羅帝,未入神界。魔界,本就是個強者為尊的世界。我入修羅道,更是殺戮滔天。從血山血海裏殺出來,一統修羅道,自號修羅帝,隸屬魔帝雪月清。心中無擾事,世事任沉浮。眨眼千秋過,功力直追雪月清。何況修羅道中,各個都是以一殺百的好手,一入修羅,殺無止境。雪月清見我勢力日益壯大,心有擔憂,便起了殺心。


    招我入皇城,千軍所向。修羅,自是對此司空見慣。


    “你還是動手了。不論如何,我風沙未有半點不臣之心,更無不臣之行。可你隻顧帝位,早已忘記當年你我戰場拚殺的情誼。”我捋了捋披散的血發,“今天我不殺你一兵一卒,到你我兄弟自今日起,恩斷義絕。這天下,各行一方。你做你的魔皇,我修我的修羅道。那修羅道的兄弟,願意隨你的,望你善待,不願隨你的,我令他們解甲歸田。你若傷他們一人,我定掀翻這魔界,屠你十城。”


    “阿風,今天來了,就別走了吧。想你當年白衣勝雪,戰場拚殺,染了血,經久而黑,卻也習慣了這黑色,當年的情誼我自銘記於心,但當今,已不需一個修羅帝了.這天下,已經定了.你就安心走吧,你的屬下是我魔界精銳,本皇自認不會虧待他們.”雪月清冷漠地說道.”罷了,罷了,這帝皇位已經變了你的心.”我搖了搖頭,口持青鋒,雙手攏起了披散的血發,以黑絲帶將之束起,“戰吧。”


    “這麽多年,你還是沒變。”碩明神帝看著我的一舉一動,透過青色的雙眼,仿佛回到了當初一起拚殺,背靠背的戰場。


    “爾等退下,今日,我與阿風親自了結,生死無論,也不枉我們兄弟一場。”一把戰戟自他右手緩緩化形而出。


    我將青鋒自嘴中取下,劍身泛起了殺氣,背後一片血山血海,自是經年沙場拚殺的場景。


    “來吧”雪月清騰空而起:“阿風,這些年,也許是我變了。可是這天下,我是真的舍不得。也罷,是我對不住你。你且一路走好,待你輪回之後,我定接引你歸來。”


    說罷,戰戟橫於胸前,向前一推,”今天你就去吧,殺!”碩明神帝雙目道橫,戰戟有橫變豎,戟尖一點寒芒射出,如流星一般射向我。


    我青鋒向前:“終於還是要動手了,今日且不論兄弟,生死一戰,來吧!”


    我單手持劍,身隨劍旋,與戟芒相撞。


    “既然想殺我,那就拿出你的實力,你我相知多年,還不知我的性子嗎?”碩明神帝


    一語不發,青天白雲袍隨風亂舞.”戰戟戰天下,有我當無敵.”兩相碰撞,難解難分.日出日落,三天過去.”來吧,不必再試探了.”我麵無表情,”兄弟多年,讓我看看,而今你在皇位多年,是否有些長進.”我收劍而立,”這魔界,還是令人懷念的,當初戰天地,殺,快意恩仇.也罷,該離去了.”青鋒向前,漸有血光泛起:”吾身陷修羅,吾魂獻道佛,借來千秋力,斬盡眼前魔.”血光自內而外,籠罩著我和一柄劍:”月清,既然這魔界留不下我,我便離去了,你我自戰場相識,當於戰鬥中倒下,一分高下吧.””也罷,我送你離去.”雪月清收戟而立,九條龍氣透身而出,九聲高亢的龍吟響遍整個魔界”殺!”我戰氣滔天,雙手持劍,逆天而上.雪月清雙掌揮動,九條龍氣隨手而動.從遠處看,就像一支血箭瘋狂的射向九條龍.瞬息而過,天崩地裂.待天地清明之後,雪月清背手而立,默默的看向遠方,”阿風,一路走好.”


    世界陷入黑暗,不知過了多久.再醒來,踉蹌而起,渾身乏力.”這,是人間?還是神界?”我暗自思忖.眼前百花爭豔,一池湖水,碧波蕩漾,桃樹環繞湖邊,偶有清風拂過,幾片桃花悠悠而落.突然感覺滿身疲憊,想是厭倦了魔界的生活,若能如此餘生,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眨眼百年,法力已恢複了大半,修煉之餘,學了些琴棋書畫.黑衣未變,血發卻已變成了黑色.閑來無事,便會畫湖中的那朵彼岸花.”紅的妖豔,卻錯生了神界,想來這便是三界的異數了.”臉色愈加蒼白.這些年,我舍棄了修羅道,而入了道教,終究是鎮不住當年身上的滔天罪孽,整日業火焚體,疼,卻也不疼.湖中的花兒愈加鮮豔了,經常來這湖邊小坐,鋪一張宣紙,將彼岸花記在心裏.心裏隱約覺得,它應是有了生命.總感覺,時而有一道純淨的目光看向這裏,亦或是畫中的另一個它.


    閑來棄筆鬥花鳥,無事硯墨畫沙華.從此不與三界行,山中小道看雲生.”看你頗喜愛這片湖水,便叫你水兒好了,雖不知你在這神界等待何人,我護你.”我默默的看著水中的彼岸花,轉身歸去.


    時間如流水,眨眼三千載.道法自然,臻至瓶頸.我盤坐湖邊,引草木生氣化於己身,以生氣衝擊瓶頸。“哢!”滯留百年的修為應聲而破。頓時引來漫天烏雲,雷電交錯。“不能在此渡劫,阿水形體未化,經不起這雷劫。”我飛身而去。然而,雷雲卻一分為二,一半仍懸於湖泊上空,“造化弄人,我因這百草的靈氣破了瓶頸,卻也給你招來了雷劫。你且看著,這雷劫傷不得你半分。”我轉身回去,伸手一招,湖邊的古琴頓時飛向我。我盤膝而坐,古琴置於腿上,靜靜地看著天劫。雷蛇飛舞,仿佛在積蓄力量,始終不肯落下,兩朵雷雲合並為一,招來了更大的天劫。一炷香的時間,雷雲終於不再擴張,漫天雷雲變成了黑色。“轟!”天劫落下,我一語不發,撥弄琴弦,琴聲化作音波衝天而上。兩相碰撞,雷電泯滅,音波衝進劫雲裏。仿佛惹怒了上天,金木水火土,五行雷劫從天而降。我立身而起,右手甩袖一拂,周圍草木頓時蕩起了一片綠色,綠色中間竟參了一抹紅色,“阿水,你且看著,不必動手,這天劫若傷你一毫,我掀翻它。”左手一按,阿水的靈氣頓時歸體,黑衣亂舞,雙眉倒起,右手抽出乾坤筆,向前一點,粘了粘草木靈氣,在天地間書寫,頃刻間,一幅棋局仿佛刻在天地間。“黑白封仙。”我一聲高喝,棋局迎劫而上,衝向雷劫。奮力拚殺,仿佛回到了魔界,殺出了血性,身後業火滔天,仿佛要毀掉整個世界,百草俯首,湖中卻不起一點波紋。我左手持琴,右手執筆,書山河,戰天下,黑發舞,黑衣狂,一股豪氣油然而生:“誰也不能在我眼前傷害她。”雷劫有感,仿佛有了生命般,雷聲滔天。九條雷鳳自劫雲而下,鳳鳴傳遍四野。我眼光閃爍,“這古琴雖音質頗好,卻因少了器魂,總有一種遺憾的感覺。今天你既給我送來器魂,我自然收下。”琴身一轉,琴弦向下,右手乾坤筆書引魂咒,九鳳頓時變了方向,衝向古琴。雷光閃過,琴身多了九條鳳印。卻因雷電之力過剩,有些損壞。法力微出,將古琴納於體內,小心溫養。雷電轟鳴,三日漸息。終究是法力漸微,雷雲凝聚最後一擊,沒有了雷光,一道混沌自天而降,衝向湖中,竟是要毀去阿水。我立身收筆,“你敢!”飛身而下,右手成鷹爪狀,抓向雷劫。仿佛身體要炸開般,我已所剩無幾的法力湧向右手,裹住混沌雷劫。僵持不下。“噗。”一口鮮血噴出,落在了阿水身上。飛身而起,右手一拋,混沌雷自手中飛向天空。我與法力的聯係越來越弱,終於,在千米高空,混沌雷劫衝破法力的束縛,在天空炸開。身體裏沒了點滴法力,渾身乏力,控製不住自己,自天空摔下。恍恍惚惚,感覺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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