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帝聽得快要炸了,表情有幾分殺氣,她耐著性子問:“她要龍骨做什麽?”


    “還不是為了讓夢魘有個安身立命之所,那龍骨可比血肉之軀好多了!夢魘當然願意從落九霜身體裏出來了!”白子佳鄙夷的看著洛神帝,又輕蔑的嘁了一聲。


    洛神帝心理防線崩潰,她再看向白子佳時隻顧著問一句:“你說落九霜死了,怎麽死的?”


    “還不是水暮顏太護著千霏了,為了千霏連巨痕都給誤殺了。落九霜看到原裝正品千霏在眼前,她那自卑的心還不作祟?她還以為她曾嫁給水暮顏有多了不起,嘁,還不是被千霏一句水暮顏是我的人給懟死。結果傷心欲絕魂飛魄散了,水暮顏還不是笑嘻嘻哄著千霏,生怕千霏那顆脆弱的心禁不起刺激。”


    白子佳開始胡說八道,她就是唯恐天下不亂,反正她料定洛神帝不敢過問水暮顏事情的真相。此時,隨便白子佳怎麽說,洛神帝都深信不疑。


    但凡一句話沾惹了千霏,都能刺激到洛神帝,這就夠了。


    洛神帝聞言心累得趕忙扶額,心口慌得厲害,眼裏砸下淚來,心裏一下比一下沉重:“水暮顏……你還是這樣,為了……你……於你而言,千霏到底算什麽……”


    白子佳見洛神帝眼裏再也藏不住的慌亂和心碎都表現出來了,便也滿意了,於是她隨即起身:“哼,水暮顏還總說她喜歡你是因為你和我很像,我看她就是瞎了眼才覺得你我相像。我可不會像你這樣活得窩囊,人活著豈能連尊嚴都沒有了。你看看你自己愛水暮顏愛成什麽樣子了,委曲求全,以為舉案齊眉,卻原來是獨守空房。早些年我怎麽說她來著,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還真是半點不錯!她就是女版渣男!”


    洛神帝沒有辯駁半句,那雙眼神無精打采,仿佛聽進去白子佳的話了,又好像沒有聽進去。


    一旁的白子佳見陰謀得逞,撂下一句:“可憐你癡心一世,還不是愛而不得,死不放手,真是看不出來你有半顆佛心。告辭告辭,懶得看你這張喪氣臉。”


    隨後白子佳逃之夭夭。


    桃夭殿內的氣息沉重起來,一片死寂,而坐在那裏品茶的洛神帝,此刻兩眼直勾勾盯著大殿之外。明媚的天空,秋高氣爽,鳥鳴聲不斷。而她卻仿佛看到了白雪,紛紛揚揚落滿庭院。


    洛神帝咧開嘴笑了笑,而後轟然倒下,像是累極了,該好好睡一覺養養精神了。


    萬怨林。


    顧墨雲守著那一方暗沉沉的土地發呆,水暮顏那瘋魔的狀態在他腦海縈繞,那句影子與真身的話,揮之不去。他不明白,為何世間竟會有水暮顏這樣的人。他的克星麽?


    顧墨雲幻化出一麵銅鏡來,就如同墓碑一般立於眼前,他盯著銅鏡裏的自己看,目光有三分悲哀,三分不甘,三分嘲諷,一分薄涼。


    “我隻是個影子麽?”顧墨雲盯著鏡子裏的人看,目光狠厲,仿佛要將鏡中人撕個粉碎一般。


    顧墨雲回想著自己再次遇到水暮顏,到如今,發生了這許多事。他對水暮顏的看法隻有一句:人中龍鳳,難敵此手。


    顧墨雲腦海裏總是自然的搜尋那些失去的記憶,可不論他如何努力,就是想不起來一絲半點。連心痛的感覺都沒有,而他,總是很好奇自己當年的感受。


    顧墨雲喉間發出淒涼的笑聲:“嗬嗬嗬嗬……”


    顧墨雲孤傲的身子立在那裏,兩行淚滑落,他卻臉上帶笑。站在遠處忽然闖入的白子佳正好撞個正著,她打量著如今被情所困的顧墨雲,不免嘴角帶笑。


    仿佛所有人都想看到顧墨雲這所有驕傲被折斷的一麵,看他悲傷,看他敗落,看他傷心。


    白子佳一步步走過去,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欠了我的,你們都要還回來!”


    她白子佳終於是用行動證明了,她也不是隨意可以欺負的,她也可以像水暮顏等人一樣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當初她百般不願如此,妄想以一己之力將水暮顏救出來,卻不想自己也染上了這些邪氣。


    那時她才明白,當自己修為不夠時,千萬不要妄圖救一個根本救不回來的人,否則隻能是萬劫不複。如今的白子佳,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白子佳也終於明白為何當初水暮顏對顧墨雲如此執著,或許一開始水暮顏執著的就不是顧墨雲,不是這段情,不是這個人,隻是執著一個公平。這世間,本就是世人不肯憐憫那些被逼上絕路的人。世人永遠都是武斷,一葉障目,以自己的標準衡量一切,隻相信自己。


    白子佳輕聲歎息,她心疼水暮顏背負了這麽多年的疲憊,她至今也難以想象水暮顏是以怎樣的心態堅持到如今,還不肯放棄那份執念。在水暮顏心裏,每個人都值得被愛,即便是巨痕這樣的,顧墨雲這樣的。


    白子佳靠近顧墨雲時,竟然也有那麽一瞬間恍惚了,仿佛那個孤高冷傲的顧墨雲也不過一個凡夫俗子,他也會有悲歡離合。隻是,他藏得太深,又太過於尖銳,才會讓人忽略了他所有的悲傷。


    “你來做什麽?”顧墨雲早就從銅鏡裏看到了白子佳,看到白子佳那表情的變化,看到白子佳先是冷漠的笑了笑,而後又有些難過,猶豫,最後隻剩下歎息和無奈,不甘心。


    白子佳也看見了那麵銅鏡裏的自己,她看到自己眉眼間都沒了歡笑,仿佛有憂傷和怨恨凝結在眼角,化不開。她看上去再也不是當初善良的白子佳了,可能就隻有水暮顏還覺得她和當初一樣,隻是成熟了些罷了。


    “果然,隻有你一人,不論我千變萬化,我在你眼裏始終未曾變過。”白子佳想到這裏不由得苦笑,苦笑後她正視顧墨雲,開始自己的謀劃。


    白子佳先是歎息一聲,而後問道:“我可真羨慕你啊顧墨雲。被她愛了這麽久,牽掛了一世,心疼了一世。我想,她即便有一天死了也不會忘了你,你顧墨雲在她心裏烙下了一個深深的烙印,不可磨滅,不可替代。”


    顧墨雲聽到不可替代時不由得笑了,他冷冷接話:“不可替代?我不就是個替代品麽?”


    “嘁,你懂什麽。水暮顏雖說是心疼巨痕那份狠毒,可她愛上的不就是你顧墨雲麽?她依舊沒愛巨痕,最後還那麽絕情的殺了巨痕。而對你呢,從來都是不肯痛下殺手。你還要她怎樣?”


    白子佳說完抬頭望天,暗沉沉的天色,風吹來,總覺得不寒而栗。顧墨雲一臉認真望著白子佳,他想起白子佳和水暮顏的關係,不由得笑問:“嗬,白子佳,你確定你對水暮顏沒有半分私情?你這話裏每一個字都讓人覺得你是那麽不甘心,又怨恨。”


    白子佳不由得慌了,她瞪著顧墨雲說道:“顧墨雲,不要亂講!我和她早就劃清界限了,我隻是對她這個人太過於了解,一時間感慨一下罷了。”


    顧墨雲勾唇冷笑,輕哼一聲。


    白子佳又上前一步警告道:“我警告你顧墨雲,雖然水暮顏對你的報複是太狠了點,但是一切都是你自找的!當初不擇手段除掉千霏的是你,後來費盡心機除去洛神帝的還是你。水暮顏生命中對她最重要的兩個人都被你摧毀過,你要她如何釋懷?而今你們的下場根本怪不得水暮顏,是你一直糾纏不休,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顧墨雲看白子佳說得甚是激動,不由得笑她:“我又沒說我要害她,你這麽緊張做什麽?”


    白子佳心虛了,不答話。


    顧墨雲瞥見她那一臉緊張又極力掩飾的模樣,早就斷定白子佳與水暮顏之間的情分必然不是友情。隻是,他又覺得她們不像是愛情。如果真的愛一個人,該是有極強的占有欲,而不會像白子佳這樣,甩手不管,又遠遠觀望著。


    白子佳見顧墨雲又恢複那一臉冷漠,她不由得抖了抖身子,顧墨雲反複無常也是出了名的,白子佳還不想惹他。


    “對了,水暮顏躲去千秋穀了,一時半會不會回來,你可以去找洛神帝為你解封記憶啊,何必傻等著。”白子佳有意無意這麽說著。


    顧墨雲回頭望著她不說話,一臉靜默。


    白子佳又嘟囔一句:“幹嘛一臉凶巴巴的,我隻是覺得你都已經這副樣子了,她們也該放過你了。你欠千霏的早就還清了,倘若你取得洛神帝的原諒,水暮顏自然不會再為難你。你說是不是?”


    顧墨雲隻是嘴角扯開一個笑來,沉默不語,那雙眼盯著白子佳,似乎帶著諷刺和無奈。


    “算了算了,你們這些大人物都是拉不下臉麵的,即便一個道歉能換回一個冰釋前嫌你們也不願意低下頭道歉的。數萬年前你顧墨雲是如此,現在你也是如此,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活該你和水暮顏互相折磨。”


    白子佳分析得頭頭是道,一臉嫌棄的看著顧墨雲,而後走開。


    顧墨雲看著白子佳離去的身影,愣在那裏出神許久,他的確動了一點心思。道歉的確挺傷麵子,但是他更不想繼續被水暮顏敵對。可他怎麽才能取得洛神帝的原諒?


    顧墨雲忽然苦笑,他之前欣賞水暮顏雖是個女人,卻是個極其明白大是大非的女人。所以他才會縱容水暮顏對他的傷害,他知道,水暮顏隻是主動讓他償還他所欠下的。顧墨雲記不得往事,自己到底虧欠了別人多少他也不知,所以,大概水暮顏從他這裏索取的是最公平的。


    顧墨雲知道,他就是無法用一種報複的目光看水暮顏的態度和行為,他心裏默默的認為,這隻是一種討債的方式罷了。或許當年他傾盡全力覆滅魔界時,也隻是為了向魔界眾生討一筆債,那是他和魔界眾生虧欠顧夕墨的。


    顧墨雲又想起水暮顏那句話,她用了一生來讓顧墨雲學會低頭,可惜,她還是做不到。


    顧墨雲輕聲笑了一聲,帶著些許悲涼。他望著天邊明晃晃的日頭,眯了眯眼,他知道自己性子倔強又霸道,水暮顏想讓他低頭,必然是吃盡了苦頭,隻是,他不記得罷了。


    顧墨雲決定去找洛神帝,是時候低頭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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