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雨雪殿。


    水暮顏的勢力逐步穩固,她已經有謀權篡位的打算了,像是被不知名的力道,狠狠往前推。


    是欲望?還是另有打算?


    眼下仿佛她什麽事都要做完了,龍皓天還沒有催她放白蘭出來,可那是遲早的事。


    夢魘近來越發不愛說話,這讓水暮顏意識到自己很久沒有關心過她了,都一直忙著千霏的事,將夢魘忽略得很徹底。


    水暮顏無奈的閉上雙眸,她想起冰燈的事,夢魘會毀了冰燈麽?其實住進冰燈……


    水暮顏狠狠搖頭,怎麽可以再一次剝奪夢魘的自由權?憑什麽要她再次住進暗無天日的冰燈之中?水暮顏痛恨自己的自私,盡管隻是一瞬間的念頭。


    她靜下心來回憶,好像一路走來,夢魘都很聽話,除了會挑撥離間,拌拌嘴,惹千霏生氣,惹自己生氣,好像也沒什麽毛病。


    夢魘悶悶的時候一言不發,高興的時候活躍得像條魚,水暮顏真是拿她沒辦法。那張落九霜的臉,似乎漸漸被默認成了夢魘的形態。


    水暮顏歎息一聲,她知道龍骨是比任何東西都更適合夢魘生存的條件,可……


    水暮顏又是狠狠皺眉,龍骨顧墨雲有,萬怨林也有。可那是神界。


    水暮顏不想落九霜連活著的機會都沒有。


    水暮顏沒有被融合過魂魄,她感受不到自己的魂魄被蠶食的痛苦,可她看到夢魘對她深深的怨恨時,她便知道被壓製是多麽殘忍的一件事情。


    水暮顏想著自己的處境,如今她被刀山火海圍困,被天下人共伐,隻是時候未到罷了。她窮途末路是罪有應得,無可厚非,可她怎能將夢魘最後的生路給斷送了?還有落九霜,倘若她回來了,怎麽能背負叛臣的罪名?


    水暮顏狠狠皺眉,鼻尖呼出沉重的歎息,一切那麽棘手,無從下手。


    案牘前忽然多了一道斑駁的身影,日光照射在銀光衣甲上,折射出刺眼的光,忽然便刺傷了水暮顏的雙眼。


    水暮顏趕忙閉眼,警惕的往後退了退,一下跌在石階上,抬眸時正對上言秋神帝冷峻的臉龐。


    水暮顏眉頭鎖得更緊,來者不善。


    言秋神帝臉色還殘留著微怒,眼神裏不懷好意,似乎嘴角還掛著冷笑。


    “你來做什麽?”水暮顏一臉警惕問他,同時嫌棄的看過去。


    言秋神帝冷笑:“特意來恭喜你心想事成,報仇成功,送你個禮物聊表寸心。”


    水暮顏聞言更慌亂,言秋神帝發瘋了?他要做什麽?


    隨後言秋神帝幻化出一個盒子來,他看著水暮顏眼裏的警惕,表情囂張的打開盒子,一節龍骨泛著霸道而暗黑的光芒。


    “……”水暮顏兩眼直了!


    言秋神帝看在眼裏,嘴角勾起冷笑:“這是龍骨,我知道你想要將落九霜的魂魄分離出來,這節龍骨我便當做見麵禮送你了。等你集齊了龍骨,不怕夢魘不願意主動讓出落九霜的身體。”


    言秋神帝將盒子遞過去,水暮顏嚇得又後退,腦袋一下子撞在門上,她身子一抖,額上冒出許多汗來。


    言秋神帝見狀不由得大笑:“嗬,怎麽,害怕了?你還是忘不掉他?隻不過一節骨頭,就把你嚇成這樣?”


    水暮顏忽然伸手過去搶龍骨,言秋神帝早有防備,迅速閃開了,而後看著她陰險的笑道:“想要?我送給顧墨雲,你來問他要,如何?”


    話音剛落言秋神帝便化作一道光消失在雪寂殿,剩下水暮顏滿眼淚水,回憶凶猛襲來,讓她崩潰……


    “你竟然用龍骨威脅我……”水暮顏落下淚來,言秋神帝真是瘋了!


    不過,他怎能不瘋?白蘭本早該被放出來,水暮顏卻毫無放人之意。同時,加重了對龍淵府的戒備,明擺著意圖謀權篡位,這等逆臣賊子,言秋神帝恨不能將她千刀萬剮!


    水暮顏上神界廢了顧墨雲半生修為,讓顧墨雲成為神界的笑柄,他怎能不恨水暮顏?這把刀,將言秋神帝最在意的兩個男人刺得遍體鱗傷,言秋神帝無法原諒!他寧可放下神帝的麵子,也要坑水暮顏一回!他就不信了,他對水暮顏沒有感情還贏不了水暮顏了!


    當初將水暮顏留著就是為了給白蘭送去這把刀,如今卻反過來傷了白蘭,言秋神帝恨極了自己!糊塗!


    水暮顏清楚言秋神帝的目的,一節龍骨足夠擾亂她的心緒,言秋神帝這招真狠毒,一石三鳥!


    水暮顏心思動搖了幾分,到底要不要去找顧墨雲要龍骨?倘若要,她還能用什麽來換?顧墨雲最想要的不就是記憶麽?可水暮顏最不想看到的便是顧墨雲恢複記憶,倘若顧墨雲想起來了,又是一場劫難,水暮顏當真要萬劫不複了!


    “言秋……”水暮顏咬牙切齒,恨不能將言秋神帝碎屍萬段!


    “哼,好好想想吧,落九霜可撐不了多久了。告辭。”言秋神帝一臉病態,冷笑著轉身走了。


    水暮顏一臉彷徨,無助的望著那道遠去的身影,手心裏都是汗。


    霜雪宮。


    夢魘坐在庭院裏發呆,心裏照舊是悶悶的,水暮顏已經做完了該做的事,卻還是不肯放白蘭出來,反而加重了守衛。


    看樣子,她要準備奪位了,當真是不怕死?夢魘猜,水暮顏大概的的確確是想要這個天下,這個念頭一直被水暮顏隱藏著,所以好多人都沒發現。


    夢魘歎息,她也被利用了,她用著落九霜的身體,如今水暮顏真要造反了,她卻還沒有被關起來,那就是和水暮顏是一丘之貉了。


    嗬,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夢魘苦笑著,她仰麵望著天際的烈日,心想著,是不是該走了?自己折騰這麽久,是不是也夠了?她等不到自己要的結果,或者說,水暮顏不是她想的那樣,可,也不完全不是她想的那樣。


    總之,不論結果如何,水暮顏現在都已經是徹底變了,夢魘也不需要對她再進行什麽實驗,夢魘也失去了當初的性質。


    “真不知道你要折騰到哪一日,水暮顏,倘若你作死成功了,誰來替你收屍呢?”夢魘忽然想起這麽個問題,眼裏含著淚,水暮顏真是作死一絕,攔都攔不住。


    夢魘微微皺眉,她不知道水暮顏究竟在執著什麽,為了千霏還是為了心裏的私欲?水暮顏掌權這麽久,難道就真的不想做帝王?如今連挾天子以令諸侯都不願意了,明目張膽奪位。


    “嗬,為什麽還要替你說話?嗬,我真是中了你的毒。”夢魘難過,眼淚不經意流下來,她果真中了水暮顏的毒吧!


    夢魘又想起來那盞冰燈,水暮顏自從冰燈丟失後,除了告知夢魘自己不會用冰燈對付夢魘外,再也沒提過,難道真的放心得很?


    夢魘覺得還是想問問她,到底是為了什麽要拿冰燈回來?真是為了收了自己?


    答案其實很明顯,可夢魘想聽水暮顏說。


    夢魘沉重的呼吸著,而後試著往雪寂殿去,轉身的刹那正對上水暮顏有些冰冷的臉。


    水暮顏逆著光,麵無表情的看著夢魘,那一身黑色的裝束更顯得她的孤寂和冰冷。


    夢魘歎息一聲,本想像往日一般如風情婉轉的挑逗水暮顏,此刻卻提不起半分興趣,心裏還隱隱作痛。她不得不繞過水暮顏直勾勾的眼神,開口就是利劍:“這麽急著趕回來做什麽?怕我跑了?”


    夢魘那滿是挑釁的一瞥讓水暮顏心裏感到疼痛,水暮顏不由得微微皺眉,她知道夢魘此刻必然是厭煩她至極,自己何必出言回懟?


    於是水暮顏輕聲道:“如今我是天下人討伐的對象,即便靠著武力鎮壓我也撐不了多久,你繼續待在落九霜身體裏也不是個長久之計,隻怕我傾頹的一日也會連累你。”


    夢魘諷刺一笑,眼神極其輕蔑,她沒好氣走過去看著水暮顏,眼裏帶著淚,聲音還未發出便已經哽咽,到了嘴邊的話說不出去。


    “覺得我在撒謊?覺得我不過是為了奪回落九霜的身體?覺得我撒謊成性已經無藥可救?”水暮顏眼裏冰冷中透著霸道,在夢魘麵前,她似乎最常見的表情便是這樣。


    “嗬。”夢魘氣得不想說話,水暮顏果然是什麽都知道,但就是不說!


    既然什麽都不說,總是一副老謀深算的模樣,那就別怪夢魘不搭理她!


    “你如今是魔帝又如何?很了不起?哼,還不是個一無所有的可憐蟲!外表光鮮內裏一團糟!有什麽好得意的?竟然這般明目張膽找我訓話?攔得住我算你厲害!”夢魘這麽想著,臉上寫滿了倔強和傲嬌,心碎也寫在淚水裏。


    水暮顏深吸一口氣,她已經被許多煩心事壓得喘不過氣來,此番來看夢魘不過就是為了告訴她,水暮顏要為她重新找一個依附之軀。可眼下,夢魘似乎根本不會信。既然如此,那便等事情辦成了再告訴夢魘吧。


    “冰燈你毀了麽?”水暮顏本想轉身走了,又想起這茬,質問著夢魘。


    一提起冰燈夢魘便忍不住懟她,一雙眼睛瞪得像銅鈴:“我不毀了它難道還等著你拿來收了我!我夢魘是傻缺嗎!”


    夢魘吼得很凶,水暮顏眼皮子跳了跳,她愣了愣,而後故作驚訝,搓了搓雙臂,感慨道:“好凶好凶,嚇死我了。”


    “……”夢魘被堵得說不出話來,氣得肺炸,捏緊的拳頭就要砸過去,最終還是化成怒吼:“小賤人!給老娘滾!”


    “滾就滾,了不起!”水暮顏嘟囔一句,而後大步流星走了。


    夢魘看著水暮顏離去的身影,眼淚不爭氣的砸下來,她趕忙抬手擦掉眼淚。一切究竟是為什麽?她是夢魘,怎麽還能中了水暮顏的幻境?


    夢魘心裏在滴血,這就是懂了情以後的下場?夢魘忽然好懷念以前什麽都不懂的日子,莫非懂了情以後都這麽煎熬?


    不,肯定是水暮顏這個混蛋害了她!對!就是這樣!


    “不就是落九霜的身體麽?我還你!沒了你水暮顏我夢魘還不行了麽!大不了我去萬怨林走一遭,拿回龍骨來為自己造個身軀!比你這落九霜的身體強上千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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