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的郎君又溫柔又美麗,你啊,就別想了啊!她可是有夫之婦了!”白子佳吐吐舌頭,伸手又捏了捏水暮顏的臉,追問道:“她怎麽沒跟你出來?不合理。”


    水暮顏扶額,弱弱說一句:“被我扔在家裏了,不過估計很快她就能找過來。”


    水暮顏剛出家門便意識到洛神帝必然會追出來的,可她還是沒勇氣跟洛神帝提出來,免得那隻傲嬌的小狐狸又嘀嘀咕咕一日,有可能還鬧絕食!


    “見你手裏拿著告示,怎麽,感興趣?”顧墨雲瞥見水暮顏時,水暮顏低頭看告示,通共就十六個字,水暮顏卻仿佛在看六十個字一般,許久不曾抬頭。


    白子佳拿過她手裏的告示,十六字赫然在目,她還來不及問什麽,水暮顏開口了:“我總是夢到她,有時候會聽見這幾句詩,所以不太放心,便來看看。”


    白子佳懂了,水暮顏心底的執念仍舊未消,隻是歲月將那份執念由激烈化為溫柔,所以水暮顏現在是這般柔和。即便見到她,見到顧墨雲,水暮顏依舊能夠波瀾不驚,好似昨日才相別,今日又重逢。


    “來看瘋瘋的吧?走,正好一起。”水暮顏笑了笑,推了推默不作聲溫柔笑著的白子佳。


    白子佳點點頭,而後看了一眼顧墨雲,輕聲道:“不做自我介紹?”


    “不必了,我素來不愛認識新人,你懂的。”水暮顏回絕得幹脆利落,滿臉堆笑,卻目不斜視,不曾多看一眼顧墨雲。


    白子佳汗顏,而後看了一眼比較委屈的顧墨雲,揮手道:“走吧,墨雲。”


    楓葉樓。


    楓葉雪一襲白衣,一把折扇捏在手中搖著,盛夏裏的空氣燥熱,他不由得閉上眼睛躲在樹下的藤椅上乘涼。折扇是墨玉的骨架,純白的紙,畫著精致的山水畫。遠遠看去,他那愜意的模樣像極了話文本子裏的風流才子。


    隻可惜,他是風流,非才子。


    闊別太久,故人容顏依舊,白子佳和水暮顏都頗為感慨。她倆遠遠看著,琢磨著如何才能讓這個見麵顯得特別。最後商量的結果就是——滿足當年楓葉雪的戲語,左擁右抱。


    於是水暮顏和白子佳悄悄走到楓葉雪身側,兩人默契的伸出手溫柔的替楓葉雪捏捏肩,捶捶腿。


    突如其來的安逸讓楓葉雪忍不住發出舒服的叫聲,那語氣裏滿是風流氣息的聲音說道:“哎喲,舒服舒服,今天又是哪兩個小美人兒看上本王了?好好捏捏,本王通通收入後宮。”


    “多年不見,越發賤得可愛了?”水暮顏忍不住懟他,熟悉的聲音裏帶著些許蒼涼,把楓葉雪驚得猛然睜開了雙眼。


    隨後他看到了白子佳,也看到了替他捶腿的水暮顏。驚喜和意外寫在他誇張的臉上,墨玉扇被他捏在手中指指點點兩個人,最後化為一聲顫抖的話語:“你們終於他娘的想起我了!”


    “一直想的!”水暮顏用力一錘他的腿,疼得他嗷嗷直叫,而後確認這一切都是真的。


    白子佳捏住他的耳朵用力扯了扯,楓葉雪連忙拉住那雙手,很不要臉的親上去,表示自己真的沒做夢。而後被一個大力捏在大腿上。


    對麵的水暮顏邪魅一笑:“我的人你也亂親?那可是你師父!”


    “哈哈!我這不是太激動了麽?哇哦!你們竟然來了,今天什麽日子?必須紀念一下!”


    “來來來,左擁右抱一個,滿足你當年吵著嚷著的要求。”白子佳很主動拉楓葉雪起身,而後抬起楓葉雪的左手放在自己肩上,對麵的水暮顏也很配合的站在楓葉雪右邊。


    楓葉雪開懷大笑,呼聲震天:“哇!真的是人生一大幸事!兩大美女在身側,有句話怎麽說來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水暮顏和白子佳紛紛嫌棄的看著他,而後三個人提議吃一頓,慶祝慶祝。


    楓葉雪一回頭便看見了從頭到尾沒有打擾過他們的顧墨雲,那張臉上寫著“葡萄酸”。正當他錯愕,顧墨雲竟然朝他微微一笑,並且自我介紹道:“在下顧墨雲,初次見麵,幸會。”


    白子佳看著那個照抄了水暮顏台詞的人,一臉尷尬,而後楓葉雪也頗給麵子,笑著回應:“君親王楓葉雪。”


    “君親王?誰封的?”白子佳忍不住瞪大雙眼問過去。


    “當今魔帝。”楓葉雪溫柔一笑,又歎息一聲,一副一言難盡的模樣。


    “好啦,不說這個了,走走走,擺上一桌,我給你們兩位大美人接風洗塵!”楓葉雪左擁右抱,拐著她倆往飯桌上去。


    顧墨雲看著他們走在前頭,不由得自我懷疑式打量自己,低頭皺眉看了看自己一身黑紫色華服,難道自己殺氣太重,不討女人歡心?


    他不由得搖搖頭,跟在他們身後一起去了飯桌。


    飯桌上,楓葉雪提到了許多往事,也提及自己如何拚命護著如今還在的淺笑閣,是他替白子佳守住了所謂的師門,是他替白子佳守住了那所謂的家族。


    白子佳靜默不言,她是神,所以魔界的一切她都無法守住,師門不是真正的師門,那是一些不同年齡段的人因為一種認同感匯聚在一起。這種師門一旦感情不再,散得比什麽都快。說起家族,她進白氏一族也是偷梁換柱,在白家子女出生時便偷梁換柱了。她對這個家族來說,隻是一個外人,可她在這裏生長數萬年,白氏一族早就是她的家了。


    白子佳手中的杯盞被她有意無意轉動著,她抿著茶不吭聲,一雙眼睛從頭到尾就沒有抬起來和楓葉雪對視過。


    楓葉雪忽然伸了個懶腰,換了話題問:“對了,你們呢?這些年都去過哪裏,都做了些什麽?”


    白子佳輕輕搖頭,一臉抱歉的微笑:“哪兒也沒去,就在淺笑宮待著。”


    “那你不來看我!是不是不要我這個大師兄了!”楓葉雪是她的首徒,實際上修為還要高出白子佳幾萬年,當年覺著好玩彼此拜下,年歲漸遠,便仿佛那真的是楓葉雪的師父了。


    白子佳聽著楓葉雪撒嬌中帶著委屈的話語,心裏也是難過,她一樣舍不得師門,舍不得家族,卻不得不離開。


    “墨徒,我沒有……我……”白子佳說不下去了,她就是!


    水暮顏見氣氛如此尷尬,便說道:“外人還在這裏,有些話不方便問就不問了吧。”


    顧墨雲自然知道水暮顏是在說他,他本來也聽得累,這些與他而言,都毫無關係。


    “那你陪我這個外人出去走走,給他們師徒時間敘敘舊?”顧墨雲這樣提議。


    他一直打量著水暮顏,那張臉上從頭到尾出現最多的表情就是冷漠,麵無表情,偶爾會笑,卻笑得那樣累。


    顧墨雲好奇這是一個怎樣的人,水暮顏知道他是神,卻絲毫不懼,而且那般無視他。顧墨雲覺得水暮顏對他是冰冷的,就像自己本身不願意結交無意義的人。


    “這麽想和我聊聊?”水暮顏捏住杯子,饒有興致看了一眼顧墨雲。


    “可以嗎?”顧墨雲說話竟然也用商量語氣,一旁的白子佳和楓葉雪估摸著,顧墨雲大概是覺得水暮顏和他是一類人,所以縱然不記得,他依舊能夠對水暮顏感興趣。


    水暮顏又看了一眼白子佳和楓葉雪,得到兩人的默許水暮顏也便同意了。起身便走,顧墨雲緊隨其後。


    看著兩個人走了,白子佳和楓葉雪又繼續敘舊。這次,楓葉雪問了一個很犀利的問題:“師父,你來魔界做什麽?”


    白子佳愣在那裏,無事不登三寶殿,她自離開後已經有十萬年不曾來此地,十萬年足夠滄海桑田了。


    “天煞星墜落魔界,我陪顧墨雲來查看情況的。”白子佳如實說了,她也找不到更合適的理由來替代。


    “那我們回到話題,你走的時候,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不要師門了?”楓葉雪一臉認真,一副咄咄逼人的氣勢。


    白子佳滿臉無奈,她害怕麵對他們的質問,她的確無力反駁。這都是不爭的事實。


    “這些都不是我能控製的,師門當年就搖搖欲墜,我都不曾想過它還能存在至今。”白子佳忍不住輕聲怨懟,當年因為水暮顏大鬧風城,她師門內部死了多少人?


    文安雪,墨蒼穹,司翎,七羽,司晉。她一眾師門後來在洛神帝帶來的兵力攻打下,應戰而亡的不在少數。


    事後所有人都在指責她,是她認識了水暮顏,所以才有了得罪公冶承乾的事,所以後來才會出現屠城的一幕。事實上,帶兵毀了公冶一族的人還是白子佳。


    是她親手把長劍刺入公冶承乾的胸口,是她帶兵平定公冶一族所有不臣勢力。從那時起,她就一直欠師門,欠家族一個交代。欠他們一個解釋。


    “墨徒,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不是神界之人,我還會不會背棄師門,背棄家族。”白子佳紅了眼眶,她曾為了水暮顏背棄家族,背棄師門,可她從來沒對水暮顏說過,水暮顏自然不知道。


    兩個人固執的以為,對方在意的不是彼此,而是各自手裏所要保護的。白子佳以為水暮顏要的是天下一統,所以當靈葉璃被水暮顏刺傷,樊黎殤被水暮顏利用,白子佳能夠氣得反手一巴掌。而水暮顏認為,白子佳所維護的,從頭到尾不過是白子佳眼裏的家族,師門。


    水暮顏不懂,不過是一群連朋友都不怎麽算得上的人,怎麽就值得白子佳如此維護。在水暮顏眼裏,她隻有執念和那個陪她的人。她要的很絕對,要的隻是一人心。


    而白子佳,要的是溫暖,一個人怎麽能給她?她眷念大家在一起的快樂,她懷念那時候的打趣,就像水暮顏的赤血樓,每個人都與她有些千絲萬縷的關係,水暮顏舍不得裏麵的每個人的吧?


    可事實上,水暮顏曾拋棄過赤血樓不止一次,最後也的的確確離開了。


    而白子佳也一樣,不一樣的是,白子佳是因為不兩立,顧墨雲的情劫過了,顧墨雲回神界,而她,也沒有理由留在魔界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妖顏女帝:墮世成凰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雪寂冬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雪寂冬深並收藏妖顏女帝:墮世成凰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