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帝。”巧玉說。


    “她來做什麽?”白子佳不由得心下疑惑,而後思量再三,問道:“她帶了人來?”


    “一個人來的。”巧玉回答。


    “好吧,讓她進來。”白子佳猜想,洛神帝或許是來訴苦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見一見又何妨。


    洛神帝眨眼便上了樓,進了房中。


    白子佳看了一眼她,而後說道:“巧玉,取衣服來,給妖王殿下換上。”


    “不必了。”洛神帝一口回絕。


    白子佳白了她一眼,而後示意巧玉出去,倒了一杯熱茶遞給她,問道:“難不成你們都是鐵打的身子?下雨了都不撐傘,到底是任性。”


    洛神帝雙目無神,眉裏眼間盡是失落,她笑了笑說道:“她那樣的性子,任性起來多可愛。”


    “你是專門來這裏秀恩愛的?”白子佳微微皺眉,端起茶漫不經心的喝著。


    “在你眼裏我是情敵?這麽忌諱我。”洛神帝笑了笑。


    “嗬,情敵,我又不喜歡她,談不上。”白子佳傲嬌的白了洛神帝一眼。


    洛神帝又反複打量白子佳,看得白子佳心裏發毛,忍不住問道:“你看著我做什麽?我又不是水暮顏,你別這麽肉麻的看著我。”


    洛神帝抿了一口茶,而後說道:“她總說你是這世間最溫柔之人,你的確溫柔,我學不來。”


    “啊呸!你哪隻眼睛看出來我溫柔了?她眼拙才覺得我溫柔,傻乎乎的蠢人。”白子佳提起水暮顏時還是碎碎念,仿佛水暮顏隻會睜著眼睛說瞎話。


    洛神帝忍不住問道:“你平日裏與她說話就是這樣的?會不會有些不禮貌?”


    “關你什麽事?她就是欠虐欠收拾,給不得好臉色給她。”白子佳說得蠻激動,洛神帝眼裏落了滿滿的羨慕。


    “真羨慕你。”洛神帝感慨道。


    白子佳盯了她幾眼,而後問道:“你到底來幹嘛的?談心來了?”


    洛神帝微微歎息,而後說道:“她在我麵前提得最多的便是你,如今她不在我身邊,我想來看看她放在心上的人是何模樣。”


    “喲嗬,這話說得酸不酸?你是沒帶腦子出門吧!我在她心裏算什麽?風城戰役她差點沒將我親友全部殺死,你智商有問題才覺得她將我放在心尖尖上吧!神經病!殺千刀的一對!草芥人命!”白子佳一頓吼完,眼眶早已紅了。


    洛神帝笑了笑道:“她說,你心裏最重要的是親友,是故人,是師門,風城一戰,你護著他們顏自然不開心,一時動了殺戒也是難免的。”


    “你胡說什麽!水暮顏說的胡話你也信!我他娘的當年將她放在心尖尖的時候她幹嘛去了?她隻顧著與你談情說愛,還親自上門和我解除盟約。究竟是誰殘忍在先?她屢次將我傷害,還不是為了你,洛神帝,你今日是存心來羞辱我的麽!”白子佳一把摔了杯子,瞪著洛神帝。


    “白子佳,你和她之間若沒有誤會,想必我是沒機會插足的。嗬,好諷刺,她千萬年來對我唯一溫柔的一次竟然是我趁虛而入之時。我究竟是哪裏不好,竟然比不過你半分。”洛神帝反問她,眼裏也盈了淚。


    “是她不好又奢求太多了,雖然很早以前我就敏銳的發覺了自己早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可我總騙自己至少還是重要的,還被她牽掛著,即使若即若離……可當有一天自己真的被徹底遺棄了,她的溫柔,耐性,寵溺,還有時間精力早就轉向了你!早就轉向了她所謂的責任!她口口聲聲說心裏唯我,才眨眼一年的功夫,她便站在我麵前告訴我她不能讓你為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甩了我!到底是誰一直在過分?洛神帝你睜大雙眼看清楚你愛得入骨的水暮顏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白子佳的淚水奪眶而出,紅了眼的她猶如困獸,在心的荒城舊夢裏畫地為牢。


    “可她還是時長想你,她也時常畫你的畫像。”洛神帝回想著水暮顏時常做的事,心裏不由得酸溜溜的。


    白子佳冷笑道:“沒有不可治愈的傷痛,沒有不能結束的沉淪。這場夢境裏沒有誰離不開誰,就像在冬日裏你會暖她的心,你也會將整個夏天的陽光在冬日裏寄給她,或者,她將所有的暖陽都寄給你。從她再來見我以後,我便再也不奢求此生與她能有什麽轉機,這荒城殿便是我白子佳最後的容身之所。她水暮顏不是非我白子佳不可,我白子佳也不是非她水暮顏不可。何況如今她又為了千霏殺我親友,我與她更是不可能再把酒言歡!”


    洛神帝無言以對,兩人沉默許久,洛神帝聽屋外雨聲漸漸大了,便說道:“我該走了,多謝款待。”


    “好走不送!”白子佳一臉冷漠。


    洛神帝又看了她幾眼,而後才離開荒城殿。


    待洛神帝離開,白子佳潰不成軍,眼淚再也沒鎖住,哭成淚人兒。


    “水暮顏,我將自己冰封沉入深淵,寂靜沉睡,遠離浮生舊夢。惟願蘇醒歸來時還能淺笑吟吟,美好如初。願歲月無可回顧,願人生無可辜負。”白子佳心裏想,此生當是再無緣,早點散盡這緣分才好。


    妖雪宮。


    洛神帝斟酒獨酌,回想往事一幕幕,悲從心來。


    “昔日若不是我氣盛,非要讓你也嚐一嚐痛心的滋味,若我沒有將你的一顆真心踐踏,是不是我們就不會這樣了?”洛神帝喝著桃花釀,酸楚一並吞入肚中。


    宮外大雪紛飛,覆了厚厚的一層。洛神帝不由得想起水暮顏時常念在嘴裏的那句詩:“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洛雪兒站在內室,透過花窗看洛神帝許久了,屋內的炭火都換了兩撥,洛神帝還在喝酒。


    “雪兒,你過來。”洛神帝忽然喚她過去。


    洛雪兒隱隱感到不安,卻還是挪著步子走過去。


    洛神帝一身雪白的袍子將她裹住,像一隻小狐狸,她淡淡說道;“雪兒,她走了一年,我卻度日如年。我想離開西域,我不要這個西域妖王了,護得了西域子民便護不得她。”


    洛雪兒當即落淚,內心積壓千萬年的怒氣,妒火,以及恨意,一瞬間都爆發出來。她朝洛神帝嘶吼著:“霧秋!你當真非她不可麽?為了她一個人你要棄了我們幾十萬人,你怎麽忍心?我陪了你幾萬年,竟換不回你半點留戀麽?”


    洛神帝冷冷瞥向她,而後說道:“我早知你會如此,當初斷不會接手這妖王之位!就是這個妖王之位將我困住!我與她是生生世世的緣分,豈是你能懂的!錯付情衷便是錯付情衷!我洛神帝從未說過喜歡你,也不會和你在一起!我心裏隻有她!”


    “啊——憑什麽!什麽好的都是她的!我洛雪兒比她差在哪裏了!霧秋你告訴我,我到底哪裏做得不好!我改好不好……你不要走……你不要走……雪兒知錯了……”洛雪兒泣不成聲,哭倒在地上,死死拽著洛神帝的白袍。


    洛神帝一狠心,將白袍脫下扔地上,轉身看著她說道:“你這話說得好可笑!我和她本就是彼此的,你喜歡上了她的東西,現在反而問我你到底錯在哪裏,洛雪兒,你是被欲望衝昏了頭吧!早就告訴你不要惦記不該惦記的,你自己癡心妄想,現在你是要用昔日情分來束縛我麽!”


    洛神帝轉身便走,沒走兩步便聽得洛雪兒嘶吼:“你敢踏出這個妖雪宮我便死在你麵前!”


    洛神帝聞言站住了,宮外的大雪下得正緊,紛紛揚揚的,洛神帝笑了笑,說道:“你若死了,這西域的勢力從此以後便隻歸顏一人,等她回來,我便娶她做我的妖後。”


    “啊——洛神帝!你真以為我不敢麽!”洛雪兒聲嘶力竭的吼著,聲音已經喑啞。


    “我真為你爹感到痛心。”洛神帝說完這句話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隨後妖雪宮內傳來最後一聲慘叫,宮娥紛紛奔走呼喊:“傳禦醫!救救公主!”


    站在雪地裏的洛神帝卻隻是冷冷一笑,深吸一口氣,笑道:“顏,當日你說千霏若棄了千秋穀,你便也棄了赤血樓,與你相守之人必然是隻能護你一人,也才有資格被你護著。如今我再也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你可還會給我一次機會?我真的,知錯了。”


    紛紛揚揚的大雪好似舊夢的終結者,掩蓋了舊日的一切,洛神帝每每站在雪地上看雪時,都會忍不住望向崆峒山的那個方向。她在等水暮顏出來,等水暮顏出來以後她和水暮顏再也不要互相傷害。


    “顏,你心裏喜歡的那個洛神回來了,對不起,讓你久等了。”洛神帝鼻子酸酸的,眼淚滑落下來,融化了腳下的點點飛雪。


    嵐煙池石門。


    水暮顏的傷早已好了,日日閉關修煉,修為長進不少。少了世俗的紛擾,心裏靜下來許多。


    水暮顏看著那厚重的石門,回想著往事,隻覺得淚眼滂沱,痛徹心扉。失去的化作舊傷,被撒上鹽,又疼痛起來。


    “千霏,若你不能醒來,那我必然隨你而去。”水暮顏閉上了眼,腦海中始終浮現著她的容顏,揮之不去。


    是水暮顏虧欠她,若非水暮顏輕諾,她不會死。不信水暮顏,便不會死。


    厚重的石門推開的那一刹,陽光撲到了水暮顏的身上,水暮顏與明媚的陽光抱了個滿懷。


    抬眼水暮顏便看見一隊人馬排列整齊的候在了門外,今日是水暮顏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日,重獲得的自由就要來了。


    果然不出所料,白蘭候在了門外。


    “魔帝。”水暮顏慵懶一笑,從容走過去。


    白蘭笑了笑,還是溫暖如從前,可水暮顏卻隻是淡淡說了句:“自由的感覺真好,像做了一場夢,那麽長,還好,醒了。”


    白蘭笑道:“眨眼又是五萬年,久違了,暮顏。”


    “嗬,五萬年了,大戰也近了。”水暮顏說完便大步流星往前走去,水暮顏閉關五萬年,想了許多,也想念許多,如今出來了,要好好走一遭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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