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暮顏無奈一笑,看著千霏說道:“許多事都不是我能控製的,比如,當初我掉入千秋穀,苦心孤詣還是意外,誰說得清呢?人這一生都在做選擇,其實不存在什麽對錯,隻是承擔的結果不同罷了。赤月不是第一任帝後,自然也不會是最後一任。”


    千霏聽著水暮顏答非所問的話,自然也明白水暮顏的意思,各為其主罷了。


    她看了看水暮顏,而後問道:“你和白蘭解除聯姻這麽久了,雪城那邊沒催你的婚事麽?”


    水暮顏看了她一眼,頓了頓聲問道:“怎麽問起這個?”


    千霏忍不住歎息一聲:“找不到話說,隨口一問也被你這樣猜忌,我們,是不是隻能是敵對關係?”


    水暮顏輕聲笑了笑,而後看著千霏問道:“千霏,這麽久以來,我一直很想問你一句話。”


    “什麽話?”


    水暮顏說道:“倘若那一日我觸動紫竹林機關死在那裏,你會如何?”


    千霏聞言一怔,一時間答不上來。


    水暮顏倒了杯茶,慢悠悠的喝著,若有所思說道:“你我交談次數不多,相識到現在也不過一年,而且我們是敵對。我雖對你是真心的,可我也知道你不敢信。”


    水暮顏認真看著她,說道:“倘若有朝一日你我兵戎相見,你會如何?”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千霏感到棘手,她一時愣住了不知該如何回答。


    水暮顏輕聲歎息,而後笑道:“千霏,你可知那一日我去妖雪宮行刺洛神帝她為何沒殺了我?”


    “為什麽?”


    “因為她舍不得殺我。”


    千霏愣了愣,而後呆呆的看著水暮顏。


    水暮顏目光有些悲涼的說道:“很多時候我在想,我要找的那個人該是何模樣?這麽多年來我一直不喜歡被人靠近,對我好的我若覺得她不能伴我一世,或者我不能伴她一世的,我都是盡量不去觸碰。你說過你不信這世間有真心,其實我也大概是不信的,要不然這麽久了,心頭怎麽還是一個人空蕩蕩的呢?”


    “和我說這些做什麽?”千霏忽然冷下來聲音。


    水暮顏扶額,不知為何忽然心慌意亂,水暮顏看著千霏有些傷情的眉目,輕聲問道:“千霏,我在你心裏又算什麽呢?”


    千霏瞳孔忽然放大,許久都不言語。


    水暮顏又笑了笑,悲涼的說道:“很久很久以前,我也和你一般不信這世間有真心,在魔界,不就是勾心鬥角和互相殘殺麽?有時候捅自己一刀的反而是身邊人,誰都不可信,誰都不敢信。可是有一天我遇到了思姬雅,她沒有介意我是魔,也沒有在意我那狂傲的脾性和陰暗冰冷的思想。她對我很好,相處不過七日罷了,我竟貪戀這份溫暖整整七千年。“


    水暮顏苦澀笑了笑,時至今日,水暮顏還是心有不甘。


    水暮顏看了看千霏一言不發的模樣,繼續道:“我承認,我這個人最是無情,喜歡時,什麽都可以給對方。可一旦不喜歡了,或者受傷了,逃得比誰都快。千霏,那一日你問我知不知道紫竹林為何既是逃生要道亦是絕路,那時我隻覺得你和我一樣,對感情偏執極了。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樣的人,我也不知道我在你心裏是什麽地位。可我還是幻想著有朝一日你能待我如我待你一般,倘若我們能夠相伴一生,是不是也很好?”


    “相伴一生?”千霏苦澀一笑,而後冷冷道:“你當初和思姬雅好的時候不也這麽想的麽?那現在你們又是什麽結局?”


    水暮顏苦笑,而後看著她說道:“所以我才說,這世間沒有人可以信,所謂承諾,隻是一個有期限有條件的謊言罷了。緣分這東西,誰也猜不透它到底有多少。”


    千霏冷冷一笑,嘴角說不清的悲涼,仿佛不屑水暮顏所說的。


    水暮顏笑了笑,而後走到她麵前,死死盯著她,她冷冷道:“你看著我做什麽?”


    水暮顏不知為何,隻覺得眼前的人隻是在假裝無所謂,明明她能夠懂得水暮顏所說的一切。卻又裝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水暮顏附在她耳邊問道:“千霏,你真是沒有心的人麽?”


    千霏沉默不語,隻是嘴角的冷笑不曾放下過。


    水暮顏死死盯著她看了許久,她都不為所動,這下輪到水暮顏心慌意亂了。


    水暮顏忽然邪魅的笑了兩聲,而後緊緊抱住她,仿佛丟了心一般問道:“千霏,你告訴我,你心裏到底有沒有我?我為你做了這麽多,難道你真的不為所動?還是你覺得我心裏眼裏真的就隻有白蘭?”


    千霏任由水暮顏發瘋,依舊冷若冰霜,隻是她終於說話了:“水暮顏,你已經病入膏肓了。”


    “對!我早就無可救藥了!我快等不下去了!我真的要等瘋了!”水暮顏抱著她忽然間就落淚了,哭得撕心裂肺。


    水暮顏死死抱住她不肯輕易放開,淚水斷了線一般流淌,心裏眼裏怨恨滿滿:“為什麽別人可以有最正常的生活,而我就不行!為什麽我等了那麽久,她還是不出現?是不是我還不夠好?我一直在等她,不讓任何人近我的心,可她為什麽還不來!為什麽!為什麽!”


    千霏聽著水暮顏的嘶吼,隻是淡淡的說道:“水暮顏,你是不是覺得你足夠情深義重了?”


    水暮顏冷笑幾聲,而後放開她,轉到她麵前,跪在她麵前冷笑道:“情深義重?嗬嗬,那是什麽鬼?我何曾有過?我有的不過是無情無義,自私絕對,還有控製欲和占有欲。我不是什麽好東西,比起顧墨雲,我隻是還不夠狠心,心裏對感情的那份執念還舍不得罷了。”


    千霏忽然間狠狠掐住水暮顏的脖子,冷冷問道:“你以為你能為我去死就是情深義重了?倘若有人要殺我呢?是不是不管是誰,你都下得去手?為什麽你去西域的時候沒有殺了她!是不是她舍不得殺你你就舍不得殺她!千秋穀一直都是白蘭的眼中釘肉中刺,你又幾時想過千秋穀的發展?你想過如何保全我這流浪半生的最後的棲身之地了麽?水暮顏,死是一件多麽容易的事情,可要活著做出許多取舍,對你而言是多折磨的事情。你又能做什麽呢?”


    “嗬嗬嗬……有意思……”千霏捏住水暮顏的手漸漸鬆開了,水暮顏從她眼裏看到了怨恨和極強的占有欲。


    “千霏,你我是同一種人,這天下蒼生和那諸多恩怨都不是我們關心的。你也想找一個人陪你長久是不是?你剛才問這麽多,無非就是一句我是不是會永遠站在你這邊。你告訴我,我會是你唯一的摯友,而你也會是我唯一的摯友,告訴我,親口告訴我,我會成為你的刀,隻為你一個人所用。”水暮顏望眼欲穿,可千霏卻隻是紅了眼眶,半個字都不肯說。


    水暮顏後退兩步,而後一把推翻了木桌,厲聲吼道:“今天我差點殺了洛神帝你知道嗎!我險些讓她魂飛魄散!”


    千霏猛然抬頭看水暮顏,水暮顏已是淚流成河,整個人站都站不穩的狀態。


    水暮顏大聲瘋笑,整個人瘋魔了一般,對著千霏嘶吼:“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在意你?縱使我潛入千秋穀就是為了探取情報又如何?縱使我喜歡白蘭又如何?這一年多,我何曾做過對不起你對不起千秋穀的事情?你身為千秋穀四穀主,便一心為了千秋穀,那我呢!我身為顏帝,八大帝王之首,我是不是也要盡職盡責,鏟除你千秋穀才是啊!?”


    千霏不由得冷笑一聲:“嗬嗬,這才是你的真心話是不是?你從頭到尾都隻是為了完成任務,你不擇手段,甚至連自己的感情都可以作為棋子,就為了贏,是不是?”


    “你再說一遍。”水暮顏靠近她,聲音低沉得可怕。


    千霏淡淡一笑:“你從頭到尾所謂的真心不過就是個騙局,你這個人最是會自欺欺人,在你眼裏所有人都隻是你的棋子罷了。”


    “倘若這就是你的真心話,那便是極好的。”水暮顏流著淚點點頭,而後指著千霏狠狠說道:“千霏,你記住,我水暮顏此生殺人無數,手段卑劣,自欺欺人,可唯獨對你,從未有過一刻的欺騙。從前,現在,以後,隻要我還在意你一刻,我便絕不會傷你一分。”


    千霏懶得聽水暮顏廢話,起身便要走,水暮顏上去死死拽住她,一臉凶狠吼道:“我一定會讓你對我深信不疑的!一定會的!一定會的!”


    千霏冷冷看了水暮顏一眼,而後道:“放手,我要回去了。”


    水暮顏看著千霏離去,整個人頹廢的坐在地上,滿腦子都是今天發生的事情。水暮顏怎麽會突然間這麽失心瘋?水暮顏想,大概是洛神帝今日的舉動刺激到水暮顏了。


    水暮顏看到她眼裏的怨恨和不甘心,也看到那股子陰狠的勁兒,她若活一日,便會與水暮顏為敵一日,這一生她不看見水暮顏生不如死絕不會罷休。


    若真要動起手來,隻怕也是不分伯仲,可她有比水暮顏充裕幾倍的時間,水暮顏沒辦法時刻守著千霏,洛神帝的手段素來陰狠毒辣,江湖上早有傳聞。就像顧墨雲,若非他一直不肯對水暮顏動手,一直示好,若他認真與水暮顏為敵,隻怕水暮顏早就一敗塗地了。


    一直以來都是白蘭在苦苦撐著,是他周旋在洛神帝和顧墨雲之間,水暮顏才能有喘息的機會。


    “白蘭……”水暮顏忽然動了心思,是不是盡快一統河山水暮顏就可以解脫了?倘若水暮顏助他一統河山是不是就不欠他了?


    想到這裏,水暮顏不由得動了心思想去南城找他商議。


    穆九峰。雨雪宮。


    水暮顏再來看洛神帝時,她已經可以坐起來了,正在院子裏曬太陽,悠閑的喝著茶。


    水暮顏看了看她一臉悠閑的模樣,走過去打招呼道:“能四處溜達了?可別逞強,蒼龍破的寒毒可不是開玩笑的。”


    洛神帝看著水暮顏頭也不抬的說話,不由得笑道:“你虧心了?怎麽不敢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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