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暮顏又想起紫竹林是條逃生之路,這麽多彎道應該是躲避敵人的箭,抑或,為了遮住逃跑的身影。


    於是水暮顏說道:“是為了遮住逃跑的身影。”


    千霏一臉正色,說道:“因為我怕別人看到我倉惶逃竄的身影!”


    水暮顏狠狠皺了皺眉,沉默不語。


    千霏又指了指入口處那座石碑,刻著紫竹林三個字。千霏問道:“你知不知道這一路都是機關?隻要觸動機關,這條路上的人都會死!”


    水暮顏汗顏,這還是逃生要道麽?!


    千霏瞪了水暮顏一眼,而後說道:“這條路不到萬不得已我絕不會走,一旦踏上此路,便意味著同歸於盡。”


    水暮顏似懂非懂,水暮顏不知道千霏這句話裏的意思。


    千霏冷笑道:“你不是最擅長分析?怎麽這會兒倒不明白我的意思了?我的人生就像這條路,我設有機關來保護我,卻無法阻擋傷害拚命追趕我的事實。我逃竄的身影有多狼狽?我絕不會想讓人看見,笑話我。如果不惹事,便不會有踏上這條路的一天,你懂不懂?!”


    話都說到這裏了,水暮顏豈會不懂?千霏是覺得沾染了水暮顏就像沾染了麻煩。原來如此。


    水暮顏點點頭,而後麵無表情的說道:“我再想想這其中的道理。”


    千霏沒管水暮顏,自己回了行宮。


    水暮顏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原來自己隻是一個禍害。


    等到天黑盡了,水暮顏淡淡一笑,幻化出一張紅色麵具戴上,遮住眉眼。又抽出袖中的紅色絹帕,將臉遮住,隻留下一雙眼睛還能被人看見。


    水暮顏站在石碑前,喃喃自語:“我早該知道我是注孤生的,不該把你拉下水。”


    而後水暮顏將石碑狠狠一扭,刹那間幽徑兩旁升起一道道機關,而後紛紛射出毒針!


    水暮顏隻聽得幽徑前方轟隆隆的一陣響聲,想必是機關都啟動了。


    “我來試試這傷害到底有多強。”水暮顏踏上幽徑,任由道路兩旁的機關射出毒針。水暮顏本就體內藏著寒毒,這些毒針與水暮顏體內的寒毒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


    水暮顏一步一步往前走,毒針,飛刀,暗箭,都往水暮顏身體裏飛去。水暮顏嘴角流血,身上早已多處傷口,血流不止。


    “怎麽及得上我心裏的痛?”水暮顏突然放聲大笑,絲毫不顧自己已經千瘡百孔的身體。


    雨雪宮。


    千霏突然聽人來報,雁門關和千秋穀穀口突然多處坍塌。


    “糟了!”千霏意識到什麽,火速趕往紫竹林。


    果然!機關被啟動了!千霏連忙將石碑扭轉回來,而後匆忙順著那一路血跡追去。


    “阿顏!阿顏!”千霏隻見一襲紅衣站在路中間,水暮顏的四周都是帶血的暗箭,飛刀,毒針。


    水暮顏聞聲回頭,卻撞見了千霏那張不可思議的臉。水暮顏沉默不語,隻是一點一點將身上的毒物都取下來。地上那一堆毒器,刺疼了千霏的眼。


    隨後千秋六魔全數趕到,皆是一般惶恐看著眼前的水暮顏。


    白淩鳶原本是想責問到底是誰觸動了機關,此時也沉默不語。


    亂世引剛邁步向前,便聽得水暮顏說道:“千霏,你說你怕傷害,這條路是同歸於盡。千霏,如果真的有傷害襲來,我會替你擋下所有,絕不讓你受傷半分。”


    千霏震驚,一臉愕然,喃喃道:“所以你就擅闖紫竹林,非要試一試這疼痛?”


    水暮顏搖搖頭,而後說道:“我的表情有多狼狽?幸好你看不見。千霏,我自知凡事太過則緣分必盡,可偏生我又是這樣的執迷不悟。”


    而後水暮顏口吐鮮血,似乎撐不住了一般,體內的寒毒亦開始發作。


    “告辭了。”水暮顏化作一道紅光,消失在眾人眼前。


    千霏站在原地,木訥許久,喃喃道:“你會拚死護我麽……”


    雨雪殿。


    水暮顏渾身是傷的躲在房內,姑蘇堙華為水暮顏上著藥。


    “怎麽傷成這樣?又中了誰的埋伏?”姑蘇堙華一邊為水暮顏清理傷口,一邊皺眉,那一身的皮開肉綻,看起來都令人發指。


    水暮顏失神不語,回想今日千霏所言。曲折之路不是為了躲避射手的攻擊,隻是為了不讓人看到她的倉惶,逃生之路卻是同歸於盡。


    “千霏,你還是那樣的高傲,自尊在你心裏永遠都是最重要的。同歸於盡……嗬……同歸於盡……”水暮顏越想越傷心,索性一把穿上衣物,倒頭就睡。


    “哎!藥還沒上完呢!穿什麽衣服啊?”姑蘇堙華又去扯水暮顏,水暮顏卻直接蒙上被子不見人。


    “誒,行,你睡會兒,醒了再給你上藥。”姑蘇堙華歎息一聲,轉身離去。


    被褥裏的人泣不成聲,可能是覺得被褥裏太悶了,於是又坐起來哭。


    “這千萬年來,我都是作繭自縛?明知同是殺手,又怎能奢望你能信賴我?嗬,我真是蠢到家了,我又有什麽能力去護你?我有的,不過是自己一個人罷了。倘若白蘭非要平了千秋穀,我又能如何?!君令不可違,我又能如何?!可笑!真是可笑!明明什麽也做不了,卻妄想護你一世長安。有本事我便舍了身後一百多萬的人,有本事我便舍了這一堆與我有情分的人,有本事我便入了千秋穀,與你一人一世長安!昔日裏我怪思姬雅是神,高高在上,舍不得那神的身份與我長安,那你又如何?你是魔,身旁也無人與你並肩,那我為何還不拋下所有,隻為護你一人?!分明是放不下貪欲!偏生要牽扯上感情,真是懦夫!”水暮顏心裏一遍又一遍冷笑,自己原來如此可笑,難怪千霏總說她是小鬼。修為已二十萬年,那又如何?依舊什麽也不懂!不過是小鬼罷了!


    秋風寒雨,月上枝頭,是夜淒涼愁苦寂寞深。


    南城。紅鸞殿。


    白蘭俯首批閱折子,忽然猛地用力一摔,折子散落於地。


    奇雨薇驚得連忙過去撿起來,打開一看,原來是上本千秋穀屢次進犯南城的折子。


    奇雨薇說道:“南城皇息怒,身子要緊。這千秋穀如今勢力日益猖獗,還不是因為多了一個風月林在背後結黨營私。依臣妾之見,不如出兵攻打千秋穀,同時讓風城去攻打風月林。小打小鬧雖不能平了千秋穀,卻也能讓風月林的人有個警覺,日後也不敢太囂張幫著千秋穀為非作歹。”


    白蘭扶額,一陣頭痛。如今風月林與千秋穀結盟,風城和西域相鄰,都算夾在中間。若貿然出兵攻打千秋穀,自己多年來積聚的勢力便會受到影響。況且風城素來兵力最弱,戰事一起,經濟絕對受到影響,西域再趁機攻打風城,那豈不是羊入虎口?最怕的就是西域也插手其中,洛神帝可不是一點點好處就能收買的。


    白蘭皺眉道:“喬丞相何在?”


    奇雨薇說道:“去了冰淩國,應該快回來了。”


    白蘭眉宇深鎖,久久舒不開。片刻後又問道:“軒轅寂顏呢?”


    “聽說一直在穆九峰,早沒有在風城活動了。”奇雨薇說完看了白蘭一眼,似乎他已經很煩躁了。


    “喬丞相回來便讓他等著我,我找他有要事相商。”白蘭說完就要走。


    奇雨薇連忙問道:“南城皇要去哪裏?”


    白蘭又是皺眉,去哪裏也要告知奇雨薇麽?於是扭頭就走,丟下奇雨薇一人在殿中。


    雨雪殿。


    天已放晴,戶外陽光明媚,秋光甚好。


    水暮顏狠狠皺眉,方才似乎又夢到了什麽。


    “連夢裏,你也討厭我了麽?”水暮顏又是一個翻身,皺著眉宇沉沉睡。


    “主上,有人來看你了。”門外忽然響起姑蘇堙華的聲音。


    水暮顏正心煩,誰也不想見,索性說道:“不見!”


    “南城皇來問候你了。”姑蘇堙華又說了聲。


    “他來幹嘛?!”水暮顏驚出一身冷汗,來不及思索便趕忙衝到梳妝台前,拿起脂粉就開始往臉上塗抹。


    “等一下,我換身衣裳!”水暮顏看著那蒼白的臉色,頓時手忙腳亂,好一會兒才遮住了那沒有血色的臉。


    “好像看不出來了。”水暮顏又仔細檢查一番,確認看不出什麽端倪,這才去到門口。


    “咳咳。來了。”水暮顏淡淡一笑,輕輕打開門,卻撞見白蘭冰冷的麵孔,不由得一陣驚慌。


    水暮顏一邊讓路一邊想:“他又受什麽刺激了?”


    白蘭剛坐下便說道:“聽堙華說你似乎受了重傷。”


    水暮顏連忙捂住胸口表情誇張的說:“啊!心好痛!為情所傷,為情所累!”


    白蘭皺皺眉,顯然不開心,而後問道:“為了千秋穀的人?”


    水暮顏心裏咯噔一下,怎麽提到千秋穀了?!莫不是又……


    白蘭見水暮顏不回話,便知結果。於是又說道:“冰淩國那邊如何?”


    水暮顏舒了一口氣,而後說道:“現在是冰帝想傳位給軒轅竺,但是不少舊臣還是想讓軒轅啟繼位,畢竟軒轅竺太過於心狠手辣。”


    白蘭聞言皺眉:“軒轅竺是眾望所歸,但他不能做下一任九天冰帝。”


    “為什麽?”水暮顏不明所以,難道四國中還有人比軒轅竺更合適?


    白蘭冷眼看著水暮顏,而後問道:“我發現你變笨了。”


    “嗯?有嗎?!”水暮顏更是一臉懵,難道猜不到答案就是變笨了?水暮顏何時聰明過?


    “是不是放任你太久,你都墮落了?”白蘭話裏有話,明槍暗箭。


    水暮顏隱隱察覺白蘭今日似乎帶著怒氣而來,於是說話也開始格外小心起來:“不敢,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法力修得如何了?”白蘭冷不丁問這麽一句,水暮顏腦海裏立刻反應出姑蘇堙華必然是將水暮顏身上有傷的事情告知了白蘭,這下完了。


    水暮顏恭恭敬敬跪下,一臉正色:“臣知錯。”


    “知錯?你明知故犯很多次了。”白蘭疾言厲色,渾身散發出冷漠。


    水暮顏壓低了頭,又問道:“不敢再犯。”


    白蘭冷笑,而後說道:“有一件事要你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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