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哲抬眸正視軒轅釗,他猜不透軒轅釗來意,可他清楚自己不爭氣導致軒轅釗一直不重視他,於是他回答:“兒臣自知該進取,所以日夜學習,如果有進步,那是最好的,兒臣會努力的。”


    “嗯,知道進取就好。你也別擔心寂顏了,她好得很,在逍遙魔尊顧墨雲那裏待著的。”軒轅釗說話間眼裏都是笑意,他巴不得水暮顏多結交些有頭有臉的人,為他軒轅一族多做些事。


    軒轅哲點點頭,可心裏還是擔憂,顧墨雲在江湖上聲望大,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壞人。雖說是同門,可軒轅哲也擔心水暮顏吃虧。


    軒轅釗見他還是跪著,便說道:“都起來說話吧。”


    “是。”兩人都起身落座。


    軒轅釗對於水暮顏與南城忽然的悔婚也是猝不及防,眼下雪城有意聯姻,他可不想錯過這絕好的機會。雪城兵力充足,他早些時候就很想和雪城聯姻了。


    軒轅釗問道:“雪城太子倒是有聯姻的準備,你們覺得與雪城聯姻寂顏會同意嗎?雪城太子可是一表人才。”


    軒轅哲見他如此迫不及待想要聯姻,絲毫不顧水暮顏感受,不禁皺眉道:“顏兒到現在都沒回來問候一聲,想必還在傷心,如果貿然同意了這門婚事,顏兒又不出嫁,到時候就不好收場了。不如過些時候再和顏兒說說這事。”


    “也好。”軒轅釗也沒辦法完全做主,水暮顏答應做這個公主,卻未曾說過答應聯姻。


    進宮不久後軒轅釗按照約定,在穆九峰修建了龐大的兩座宮殿,一處名曰:月寒。另一處名曰:月冷。


    從此以後水暮顏搬出皇宮,極少回宮,而龍氏一族不知何故,也安分了不少。


    穆九峰。月寒宮。


    “葉落深秋時,南城風景如畫,顏兒可願意應邀前來南城遊玩?”水暮顏看著手中的信箋,落款是南宮傲,嘴角不由得輕薄的上揚,微微搖頭隨手扔了信箋。


    秋風乍起,寒風透衣,恰似冰雪入骨。水暮顏看著月寒宮外的皚皚白雪,心裏不由得悲涼起來。如今的魔界已經是窮弩之末,任憑水暮顏如何拉扯都不可能有轉機。可白蘭從未放棄過,他也不可能放棄。


    千清風悄聲進來道:“主上,伊深秋捎來口信邀您去‘雲深處’遊覽秋景。”


    伊深秋?水暮顏想了想,哦,想起來了,之前在南城見過的,是個閑雲野鶴的主。


    而後水暮顏笑了笑擺擺手道:“我倒是想起來一個人,你替我回了伊深秋,近日有要事在身,不便出門,他日必定登門拜會。”


    “是。”千清風欲退下。


    “且慢。”水暮顏攔著,隨後頓了頓聲道:“我去一趟‘水迢迢’,近期可能不回來了,你處理好樓中事務,若有急事派人來尋我便是,若無要緊事便不要擾我了。”


    “是,主上。”千清風會意退下。


    水暮顏輕聲笑著,隨後轉身進了內室換了一身素淨的白衣,散下了三千青絲,步履輕盈準備離開。


    出了月寒宮,水暮顏看著穆九峰頂上閃爍的陽光,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寒意。一想起即將要見到的人,水暮顏嘴角微微上揚,飛身前往‘水迢迢’。


    水迢迢’坐落西方,是風城的一塊寶地。水暮顏一路上看盡了柔情的秋景,紅楓滿地,鳥語花香。


    秋風卷走了些許思念,揚起年輕的優美弧度,卻又跌落在塵埃中,偶爾飛鳥也會銜起一些可愛的紅楓回巢,秋日的陽光也還算很明媚,柔和,不傷人,不傷心。似乎,這就是年少和最初。


    不日,水暮顏便到了‘水迢迢’。


    “之前從未來過這裏,隻是聽說這裏風景不錯,充滿了柔情,之前我不信,如今一見果真如此。”水暮顏忍不住呢喃。


    過了一道拱橋,身旁行過匆匆的路人,嘴裏說著‘煙畫廊’花開了,甚是好看,便都忙趕著去。橋盡頭有個姑娘賣著傘,各種花式,繽紛絢麗。


    “二十文一把,姑娘買一把麽?去‘煙畫廊’看花最好不過。”那位姑娘清澈的眸子甚是好看。


    水暮顏挑選了一把白色印著山茶花的傘,撐著傘走過了眼前長長的青石小路,花香馥鬱。她卻隻看見了跳躍在陽光中的憂傷,恰似跌落的花瓣,再也無法在空中輕盈飛舞。


    “大娘,請問‘白水居’還有多遠?”水暮顏拉住身旁的路人,腦子實在無法呈現那條聽說過好幾次的路線。


    “再往前走一裏路就是了,鬥大的字,裝飾也是格外清新秀麗的。”大娘笑道。


    “多謝。”水暮顏繼續往前走,過了沒多久果真看見獨立出來的一座閣樓,門前兩排桂花樹,這個時節開得正好。滿地堆積的桂花金燦燦的,像極了打碎在地上的陽光,隻是欠缺些許霧氣,不然一定是異常美麗的風景。


    “吱——”門在這時候開了。


    水暮顏抬眼便對上了一個明媚的笑容,暖如秋陽,柔似湖水,一襲黑衣上落了些許白色的花瓣,還有些許粉色的花瓣。水暮顏偷偷向門內望去,一條青石子小道上滿滿的積了厚厚的一層花瓣,空中還飛舞著一些,風作衣,花作嫁,嫁給秋日明媚的陽光。


    “顏?哈,你怎麽來了?”風沙一臉震驚,略微羞澀的笑容掛在臉上,完全不見了剛才的溫暖明媚,卻也是掩不住的可愛。


    “怎麽,我就不能來了?之前說過要來看你的啊。”水暮顏笑著撐傘走到他麵前,忍不住的多看了幾眼他的笑。


    “你這也太快了點,我都完全沒想到。你說這山高路遠的,你過來一趟也太不容易了吧,你走了多久?”他一邊說著一邊領水暮顏進門,推開門的瞬間,花瓣紛紛飛來,水暮顏輕輕撐起傘一擋,便擋落了一地的繁花。


    “好功夫,你這是辣手摧花的高手啊,哈哈。”風沙說話一貫如此,總是帶著幾分欠扁的意思,卻又有幾分風趣。


    “之前在‘無印坊’就知你說話欠扁,如今倒是更厲害了。”水暮顏笑著與他行走在厚厚的花瓣小路上,腳下的芬芳印在了腳底,腳下輕柔得令水暮顏心疼。


    空中紛紛落下的花瓣隔著花傘堆積在白色的紙傘上,而他的一襲黑衣肩頭上卻落滿了花瓣,水暮顏轉身笑著看他,恰好一朵花瓣落在他的眉心,甚是好看。


    他隻有平凡的麵容,卻擁有這世間最溫柔的情懷。說話間他的聲音略微高一點,聽起來就像是一串銀鈴在響。甚是好聽。


    行了幾步,水暮顏轉身笑道:“沙,有沒有人說過你是麵癱?”


    “啊?!”他略微震驚,隨後不語,臉上略微有點點尷尬,還低下頭去。


    “喂,之前怎麽沒見你如此害羞?你何時也學會了害羞?莫不是我嚇著你了?”水暮顏戲謔的看著他,輕啟唇齒笑靨如花。


    “走吧,還有兩步路便是寒舍了,先喝杯茶吧,一路風塵辛苦了。”他尷尬地往前走去,水暮顏無奈的聳聳肩,然後跟著往前走。


    不一會兒便越過一座小橋,進了園子,園子裏栽滿了桃樹,這個時節卻是光禿禿的一片,幸好牆上掛滿了爬山虎和紫藤蘿,這才不顯得太過於淒涼。


    “我怎麽聽見了水聲?莫不是這裏有溪流?”水暮顏側耳傾聽,果真有細流的聲響。


    “你聽力真好,隔著一個園子你都聽見了,那是‘煙畫廊’的水,不過那卻是外緣的水,‘白水居’和‘煙畫廊’挨著的,一條小道就可以抄進去。”他似乎看出來水暮顏眼裏的想法,便說道:“我一會兒要去‘長嶺夢’辦事,可能下午才有時間陪你逛‘煙畫廊’了。可巧你今日來的不是時候,我瑣事纏身,都不能好好見客。”


    水暮顏摸了摸下巴,歪頭笑道:“不如我也跟著去‘長嶺夢’,我還沒來過這裏呢,不如借此機會好好逛逛,也不一定非得是‘煙畫廊’才好看吧。偌大的‘水迢迢’,這麽風景秀麗我卻不知,還不趕緊的一飽眼福,難不成還要傻坐著糊塗度日”


    “會很無聊的,我隻是去辦事,你確定要去‘長嶺夢’?”他雙手放在一起,局促不安。


    水暮顏記得上一次看他這樣子是在‘無印坊’,那時候白蘭讓新加入的幾個組織作了介紹,他的‘白縈夢’就是第一個。而水暮顏至今猶記得他的一句話,“我隻是來蹭酒喝的。”


    當時所有人都笑了,風沙那次笑得明媚溫暖,所以水暮顏一下子就記住了他叫風沙。


    看起來多麽溫柔明媚的一個人,卻性子那樣不羈,實在猜不透他的過去,也看不透他。他離開那日,水暮顏還來不及道一句後會有期,就那樣匆忙離別。


    水暮顏本以為他是白蘭旗下的哪一位君主,以為日後還能把酒言歡,卻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句“我不是白蘭旗下的,我是鳳蘭天旗下的白水君主”給生生噎住了喉,說不出話來。


    水暮顏笑著走上前去,收起傘放入他手中道:“這把傘借給你,一會兒走在路上你就撐起來,安全些。”


    “嗯?什麽意思?”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看著手中的花傘,頭上不知不覺又落了些綠色的爬山虎。


    水暮顏輕輕拿下來那爬山虎,打趣笑道:“你生得如此嬌柔,萬一被人看中了強行帶回家中娶了做小,豈不是十分丟人?堂堂白水君主若是出了這樣的笑話,豈不是丟盡了鳳蘭天的顏麵?不怕鳳蘭天吃了你?”


    他搖搖頭笑道:“就隻有你一個人說我會被人看上,我至今單身呢。”


    水暮顏噗嗤一聲笑出來,打趣道:“那是他們不識貨,有眼無珠,像你這樣的美人坯子還真是少見,若是賣到青樓去,保準你就是花魁。”


    風沙不說話,無奈的引水暮顏去‘長嶺夢’,途中看了一路的花香草綠。不久,日暮降臨,華燈初上,繁華正盛,恰好就到了‘長嶺夢’。


    水暮顏抬頭便撞見了鬥方大的三個字,還有那朱紅的對聯,左邊是‘最是煙柳繁華銷魂處’,右邊是‘卻道曲終人散緣滅時’,橫批恰是‘繁華若夢’。


    “長嶺夢,繁華夢。”水暮顏嘴角扯過一絲冷笑,而後又泯滅了笑,微微抬眸看了看‘長嶺夢’內的風景。


    “是白水君主來了,小的馬上進去通報。”門童趕忙進去通稟。


    水暮顏看了沙一眼,再看了看高牆內的合歡花,笑道:“高牆內合歡花開得這樣好,這個時節若是還有山茶花,一定不會輸給合歡花的。”


    “你喜歡山茶花?來年我在院裏種一片,等你來采。”風沙笑得無邪。


    水暮顏搖搖頭,又問道:“這‘長嶺夢’是誰的府邸?名字怎的如此,聽起來怪淒涼的。還有那門聯,我看了心裏怪不是滋味。”


    “你莫怪,邪淩天這人是這樣的,一股子清高寡冷的,但是處久了也就發現他人其實很好的。”風沙道。


    水暮顏心裏默默念:“邪淩天?難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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