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引搖搖頭,他不清楚衛翎霄為何要來,這般不合時機。莫非衛翎霄也想探水暮顏的話?亂世引這樣想,隨後他笑道:“不過是一起聊了兩句無關要緊的,沒問出什麽。”


    “哦。”衛翎霄點點頭,她清楚亂世引的性子,想要從他這裏套話幾乎不可能。


    而後亂世引轉而問她:“你覺得她如何?”


    衛翎霄勾唇一笑,亂世引說出的話永遠都像是經過精密計算的,她笑他還是改不了這習慣。


    而後衛翎霄淡淡說道:“隻是不似尋常公主一般罷了,倒是通身的江湖之氣。”


    “嗯,是這樣。”亂世引點點頭,而後將壺中酒倒盡,飲下。


    衛翎霄見他眉間憂愁幾許,知道他又在想往事,於是勸道:“少想點,神傷太久傷心傷身。”


    “好。”亂世引淡淡一笑,眉宇間那一抹憂愁卻還是未能減卻。


    不一會兒,水暮顏便回來了,身後十個侍女皆一人抱著兩壇酒。


    衛翎霄見狀笑道:“這麽多酒如何喝得完?況且你大病初愈,不宜多飲。”


    水暮顏示意侍女放下酒壇子,侍女隨後離去。水暮顏拿起一壇開封,酒香四溢。


    水暮顏拜上三隻碗,倒滿酒,一臉興奮說道:“喝酒便喝酒,其餘都不要管才是。莫不是衛大人心疼這點酒了?”


    衛翎霄大笑:“哪裏的話,你若喝得下便喝,盡興才好。”


    “我先幹為敬。”水暮顏端起一碗酒,豪爽的對著衛翎霄敬了敬,一飲而盡,而後又敬了亂世引一碗酒。


    見水暮顏喝得這樣豪爽大方,兩人興致也來了,便都一碗又一碗喝了起來。


    酒過三巡,衛翎霄不勝酒力,有些微醉。眼神開始迷離,卻喝得格外盡興。


    衛翎霄忽然說道:“有沒有什麽可以助興的?這良辰美景,美酒在手,豈能暴殄天物?”


    水暮顏也喝得有點多,趁著這良辰美景,她也舍不得浪費,況且,到了夜裏她總忍不住要多想。


    她大笑道:“在下不才,音律不通,卻也還能彈奏一曲,如若不棄,我便為兩位大人獻上一曲。”


    “好啊,來一曲。”衛翎霄點點頭大笑。


    水暮顏幻化出赤子鳶,十指撫琴,琴音緩緩流淌,聒噪的秋夜裏也多了幾分溫柔。


    不過三兩下撫琴,那琴音中卻滿是溫柔,盡帶傷感,仿佛是在回憶什麽,又好像是在祭奠什麽。


    水暮顏臉上的神色也變得溫柔和傷感,她輕輕閉上眼,側耳傾聽那琴音,腦海裏滿是思姬雅和她的過往,那張純潔的笑臉像一枚烙印,深深的烙在她內心深處。縱使世界再惡毒,她也始終相信著在這世間會有絕對的純善,一如思姬雅。


    亂世引聽得如癡如醉,琴音勾起了他心底的回憶,他眼角微微閃著晶瑩的光,他忍不住連連讚道:“琴音妙,妙,妙!”


    琴音溫柔如水,卻不失清爽,如山間清風,天邊明月。又如海之遼闊,山之沉穩。最重要的是,琴音似乎具有一種強烈的思念之感。聞者不由自主便會平靜下來,思憶往昔。


    衛翎霄笑道:“這曲子好溫柔,聽著仿佛回到了許多年前一般。那些年,也是如琴音一般瀟灑不羈。”


    水暮顏笑而不語,也陶醉在琴音中。


    靈動如風,溫柔如水,溫暖如故,甜蜜如舊,此曲隻應天上有。


    這時,白淩鳶來了,見衛翎霄果然在這裏,便有些不滿的說道:“這時候還不回去,原來是貪杯了。”


    一瞥三個碗,便不由得笑道:“喲,還是用碗,你這身子最不能貪杯你不知道還是故意的?回頭傷了身子莫不是又要我照顧你?”


    水暮顏聞言連忙說道:“衛大人不能多喝麽?對不起,我不知道。”


    衛翎霄擺擺手,搖搖晃晃起身笑道:“不妨事,偶爾喝一杯罷了。”


    白淩鳶白了水暮顏一眼,走過去便扶起有些站不穩的衛翎霄,憤憤說道:“不能喝還逞強,誰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喝了還是怎樣?喝成這樣,像什麽話?”


    衛翎霄連聲安慰道:“不鬧不鬧,走,回宮。”


    白淩鳶看了亂世引一眼,帶著提醒似的說道:“那我們就先回去了,二穀主少喝點酒,這可不是好東西。再者,這更深夜重的,回頭感染風寒就不好了。”


    水暮顏聞言不語,白淩鳶每一句話都像是在指責水暮顏的不對。


    “好,慢走不送。”亂世引淡淡一笑。


    待白淩鳶走後,亂世引見水暮顏臉上的微微失落和難過,便好言寬慰她道:“六穀主對大穀主素來關心得緊,言語上若有得罪你別太放在心上。”


    水暮顏淡淡一笑,心下說不出的羨慕,若思姬雅和自己也能如此,該多幸福?


    水暮顏笑道:“有個如此關懷自己的人,想必衛大人很幸福了。”


    “是,大穀主是很幸福,六穀主陪了她幾萬年,兩人關係匪淺。”亂世引又喝了一口酒,似乎還有些心事。


    水暮顏見他還不走,心裏也沒個主意。再一看,似乎亂世引真的有心事,愁眉不展的喝著悶酒,於是水暮顏好心問道:“亂大人似乎有心事,從一開始就臉色不太好看。怎麽了?”


    亂世引淡淡一笑,臉上略微帶著淒涼:“不過是一個人太久了,有些空虛。這不,又多喝了點酒,更覺得寂寥。”


    水暮顏見他碗中酒已盡,又見亂世引一臉惆悵,頓時起了惻隱之心,於是笑道:“那我陪亂大人一醉方休如何?”


    “好。”亂世引淡淡一笑,水暮顏為他倒酒。


    “幹。”


    “幹。”


    又喝了幾碗後,水暮顏問道:“亂大人為什麽煩心呢?”


    亂世引歎息一聲,不知道是信任水暮顏還是喝多了,話語裏滿是信息:“千秋穀雖小,卻是經營不易,眼下局勢不穩,外交方麵也有些不順。再者,這麽多年來總是一個人,也累了。”


    水暮顏點點頭,心中有幾分感慨,亂世中生存總是不易。千秋穀是殺手聚集地,而赤血樓也是,兩者本沒有什麽不同的。


    而後水暮顏說道:“魔界局勢太過於複雜,想要生存下去著實不易。可千秋穀也算是佼佼者,未來的歲月裏應該不會有什麽大問題吧?”


    亂世引又飲了一碗酒,略帶醉意,扶額說道:“我們地理位置不好啊!往下是南池妖王濼蒼歸的地盤,往東是南城,西邊臨近西域妖王洛神帝。可謂是被夾在了中間,唯有北方與我們沒什麽瓜葛,所以不算有威脅。可那北方雪城也是狼子野心,若千秋穀有一日被舉兵進犯,難保雪城不會來分一杯羹。”


    水暮顏點點頭,確實是這樣,特別是西域,近年來越發猖狂,大有獨占鼇頭的趨勢。


    可千秋穀不是吃素的,否則白蘭怎麽會想著第一個鏟除千秋穀?於是水暮顏又道:“西域妖王不是省油的燈,但也不會越過風城進犯千秋穀吧?南城尚在發展中,也不會威脅到千秋穀。至於南池妖王,近年來倒是頗為猖獗,但是千秋穀應該是強過南池的才是。”


    亂世引長歎一聲,苦楚漫上心頭,他無奈笑道:“眼下是沒什麽問題,可南宮傲狼子野心,稱霸魔界之心早有。他第一步便應該是踏平我千秋穀,隨後一統南方。”


    水暮顏沉默片刻,不知道亂世引是又回到了話題還是無心一說。應該是無心的吧,南宮傲就是白蘭這個消息沒有幾個人知道,就連水暮顏,不也是後來見了麵才知道?


    水暮顏心裏怦怦跳,她又為亂世引倒上一杯酒,而後跳開話題問道:“千秋穀孤立無援,怎麽不想著結盟呢?”


    亂世引搖搖頭,一臉無奈,說道:“不可。千秋穀本就是亡命之徒聚集地,與其他的組織性質大不相同,連西邊風月林也比我們好太多了。且不論有沒有人願意與我們結盟,就算結盟了,不也得是防著盟軍?稍有不慎,第一個捅我們刀子的便是盟軍。所以這個險實在不敢冒。”


    水暮顏聞言又是一陣沉默,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手裏的赤血樓,若沒有白蘭的暗中幫助,水暮顏一人如何撐得起來?


    亂世引看著水暮顏陷入沉思,便笑道:“是不是影響到你心情了?我是不是說得太多了?”


    水暮顏回過神來連忙說:“沒有沒有,我隻是在想,千秋穀存在得太不容易了,一批亡命之徒,僅靠著六位大人來管理,會不會太累了?”


    亂世引無奈的點點頭,笑道:“是,會很累,畢竟都是些不好管教的,稍有不慎就會亂了人心,所以在處理很多事情上要格外小心。必須顧及別人的感受,不然很容易引發內亂。”


    水暮顏點點頭,深切感受到了亂世引的無奈。她的赤血樓也存在一樣的問題,人心總是最難管理的,否則一個赤血樓也不會分成寒月宮和冷月宮兩部分。


    水暮顏道:“那如果有一天失控了呢?千秋穀豈不是要內亂?”


    亂世引苦笑:“是喲,就怕失控,所以一直以來都小心翼翼的維護。”


    “誒,維護人心的平衡,談何容易。”水暮顏不免感慨,仰麵喝了一碗酒,眼神也有些迷離。


    亂世引見水暮顏一臉不忍,便安慰似的感歎道:“不過我不後悔,天下之大,這些人若我們不收留他們便再無去處了。”


    水暮顏愣了愣,亂世引也這麽想的麽?這世間,竟然還真的有人和她一樣會憐憫那些走投無路之人。


    水暮顏笑著說道:“救命之恩應當銘記於心的,千秋穀的人也會很感激幾位大人吧。”


    亂世引淡淡一笑,不言語。他又喝了一口酒,也有些醉意了。天邊的明月漸漸隱在了雲裏,月色也朦朧了許多。


    亂世引也跳開話題問道:“對了,你有沒有想過與雪城聯姻呢?抑或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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